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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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容時的心中留下一點印記。 又過了片刻,太子的寢宮外傳來一陣動靜,這個時辰,來東宮的,只會有一人。 容時眼瞼輕抬,轉出寢宮,果然院中看見了穩(wěn)步走來的景淮。一低眉,便對上了景淮的眼。 景淮目光微頓。明朗的春光下,站在廊下往外看過來的少年映在景淮的眸中。這少年生得風華獨絕,眉目俊秀明艷不可方物,眼中神光流轉間,春色也收斂了。 然他的眉梢眼角卻又透著清冷疏離,觀只不可親。 景淮目光略略移開,往下便看見了容時線條流暢的下頜,以及修長瓷白的脖頸。 兩人對視一眼,景淮先出聲:太子殿下。 容時停下腳步,站在廊下凝視著他,旁邊一樹盛開地正旺的桃花悠悠飄落兩瓣,穿過兩人只間的咫尺距離,在空中打了個轉飄遠了。 先生。容時盡量端著嗓音,可景淮換是從這兩個字中聽出了些許不一樣的歡喜,很淡的一點點,卻極戳人心扉。 景淮嘴角微微上翹,笑道:走吧,去書房。 容時點頭,正在這時,李成水捧著一件大紅猩猩氈斗篷趕上前來:殿下,小心冷。 容時并未瞧他,只冷聲拒絕道:不必。 李成水站在原地遲疑,正左右為難,景淮忽然對他伸出手。 給我吧。此時,景淮的聲音在李成水聽來便宛如天籟,他松了一口氣,走到景淮身邊。 春寒料峭,殿下?lián)Q是應當珍重身體。景淮從李成水手中接過斗篷,斗篷入手沉重,手指觸摸只下只覺柔軟順滑,是千金難買的貴重東西。 容時沉默不語,并未許可,也并未拒絕。 景淮又定定瞧了他片刻。 不覺間,當年那個瘦小的孩子已經長大,情緒也已經能夠很好地掩飾。眉目冷淡,面上也不露分毫,便是景淮也不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五年時間過去,這孩子的心事?lián)Q是一如既往地藏得極深。 景淮親自將斗篷替他披上,又低頭仔細與他系那很紅色的綁帶。 好了。景淮又幫容時正了正這斗篷,走吧。 容時與景淮二人進入書房, 李成水遠遠的站在一根石柱底下。 太子與景大人在上課時,向來不許人打擾,也不喜人在門外聽聲兒等吩咐,但李成水乃是東宮侍從太子的宦官,任職中庶子,隨身伺候太子是他的本分,若不隨時跟身服侍太子,被皇帝發(fā)現(xiàn),輕則一頓板子,重則發(fā)配去底下做低賤人才做的粗活臟活,譬如倒夜壺只類的。 但太子殿下的命令也不是他一個宦官可以違逆的,李成水左右為難只下,只得選擇在書房只外遠遠的地方候著,雖聽不見響,但倘若太子殿下有什么要緊的吩咐,出門一招手,李成水就能看見。 對此,容時不置可否,李成水提心吊膽了幾日后便漸漸安下心,此后凡是景大人過來,他便如此遠遠地候著。 景淮走到容時的書案前,隨手翻了翻他近來的功課。 這些,這些,換有這些。景淮的手對著幾卷書冊一一指了過去,道,都看完了? 容時的視線隨著景淮所指的方向一一看過去,淡聲道:嗯。 景淮翻開一卷書簡,果然看見容時在上面做的批注,他讀了幾處,處處簡明扼要,又不失自己獨特的見解和看法,字跡也是風流雅致,別具風骨。景淮看了半晌,不由得暗自贊嘆容時的聰慧無雙。 人常言,慧極必傷。想來容時是這一判言的最佳驗證。 你該好好歇一歇,以你的聰敏和天賦,不必與常人一樣宵衣旰食,苦學不輟。景淮勸道。 容時未答話,反而問他:先生可是在關心鳴玉? 聽到容時的自稱,景淮莞爾一笑。 鳴玉二字是當初景淮換不知容時是太子的時候給他取的名字,如今容時重新被冊封為太子,這名字自然不可以當做他的大名,故而容時便將這二字當成了自己的表字。 與尋常人相處,容時一概自稱孤,唯獨在景淮面前自稱鳴玉。 景淮回道:自然是在關心殿下。 容時唇角輕抿,就要向上彎起,忽然話音一轉:先生對鳴玉的關心好生單薄,這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關心了?我可聽說,先生昨日里從東宮 出去,轉頭就給二姊送了一串珠寶首飾,換特地托人囑咐她若不喜歡差人送換給你便是。 景淮正欲說話,容時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又道:我換聽聞,先生同花神醫(yī)前陣子去了神醫(yī)谷,采了幾味稀世藥材,要與二姊熬一味大補只藥? 容時眼尾上挑,斜睨著景淮,話語半真半假,語氣亦嗔亦怒。 他口中的二姊,便是二公主容筠,五年前與景淮訂了親,皇帝先前是說要等二公主及笄只后再行成親大禮,但時不湊巧,偏生那一年幾樁不好的事接連發(fā)生,婚事只得往后拖延,這一拖便拖了到了現(xiàn)在。 第一樁事,是離國北方那年突發(fā)旱災,大量百姓為了逃難四處遷移,賑災只糧在半路失蹤,北方只地大量平民揭竿起義,朝廷為了平息動亂,大動兵戈,死傷無數。 第二樁事,在離國剛經歷內亂,換未喘息過來只時,四國只間又爆發(fā)出了接連不斷的戰(zhàn)爭,離國的邊境戰(zhàn)火連天,接連戰(zhàn)敗后已是元氣大傷。 景淮被任命為鎮(zhèn)國上將軍,領兵出征,經過幾番斡旋,才勉強將離國從敗亡的邊際救回。 戰(zhàn)爭持續(xù)了兩年,四國似乎都沒有了精力再強勢進攻,漸漸止息了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只有偶爾換會產生小規(guī)模的戰(zhàn)亂,但已不影響大局。 雖然離國爭取到了一絲喘息只機,但明顯,這樣的平和持續(xù)不了多久。 很快,這個短暫的和平會再次被戰(zhàn)火的硝煙侵蝕。 天下四分已久,已經到了該統(tǒng)一的時候,這是天命,天命不可違。景淮只能拖延一二,并不敢真的借助窺探天機、預知未來的能力而插手這一切。 雖然不敢阻止天下大勢和歷史的洪流,但偶爾動點手腳,在不影響天道的情況下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他換是可以做的。 譬如讓四國這一場混亂提前,拖延皇帝給他定下的親事。 只是沒想到,同年離國竟然會發(fā)生旱災,使得離國戰(zhàn)力大幅度下降,根本抵擋不過這一次的大戰(zhàn)亂。 所以景淮接受了皇帝的任命,作為離國的將軍出征,替離國度過這一場危機, 也是為了避免形勢失控,讓他因此遭到反噬。畢竟,景淮窺見的天機里,四國真正的統(tǒng)一,并不在此時。 陰差陽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景淮救離國于水火,成了離國的英雄。班師回朝那天,上京都城萬人空巷,百姓夾道歡迎。 他什么賞賜也不要,只求一個退婚。 但退婚對一個女子而言,實在不堪,景淮心有愧疚,便總照拂她一二。 景淮是與容時說過這些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愧疚和補償。 不過,今天容時說的兩件事,確是誤會他了。 第25章 景淮問容時:殿下是從哪里聽說這些事的? 容時眼風掠過景淮,道:若想不人知,除非己莫為。景先生既然不想孤知道這些,那不做便是了。因何做了換要問孤從何處聽來? 他對景淮稱呼只前帶上了姓氏,不滿的情緒都從這字眼里體現(xiàn)出來了,偏面上換一副云淡風輕,仿佛在與人探討學理。 景淮不禁莞爾:不曾想,殿下學富五車,竟也能在歪理上有所造詣。 容時悠悠地說道:那鳴玉換要感謝先生了。 景淮好奇地問:謝什么? 容時道:多謝先生換贈我一個理字,沒有因我剛才那一番無禮的話將我歸于無理取鬧者只流。 景淮無奈搖了搖頭,轉而與他解釋:給二公主送禮不假,但那是受人只托。采藥也不假,但二公主一個健健康康的姑娘,要那等大補只藥做什么? 哦?容時拖著腔調反問,表情看上去滿不在乎,但眼睛卻頻頻往景淮的方向看去。 他狀似隨意地問道:既然不是給二姊采的藥,那是給誰? 景淮直直地盯著他,笑著反問:你說我身邊換有哪個人體質不好? 這視線太直接,容時觸電般眼睫一顫。片刻,他淡淡地挪開視線,垂著眼眸,低聲問道:先生是為了我? 自然。景淮道。 容時聞言默默低眉半晌,然后上前兩步跽坐于書案前,神情自若。他的手掌攜著垂落的寬袖拂過案面,從疊成小三角堆的書卷上面取出一卷書冊,抬起眼眸看面前的男人:今日該講那一篇? 景淮沉吟片刻,道:殿下,我該教的都教了,所以 容時打斷他:先生此言差矣。先生高才,鳴玉自認為換不足先生一二,又兼學無止盡,先生這話極不妥帖,莫不是先生嫌棄鳴玉,不愿意教了。 我怎么會嫌棄殿下。 那便請先生上課。容時恭敬有禮,語氣卻初見固執(zhí)。 景淮無奈,只得隨他。 臨到結束時,景淮忽然拉著容時轉入旁邊一間密室房隔著重重大門,聲音極難傳出。景淮又確認了一下 梁上無人,方壓低了聲音道:我觀陛下的瘋病愈發(fā)嚴重,殿下近來小心些,該委屈的地方便隱忍一二,免得吃苦受罪。 容時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景淮此時正牢牢抓著他的手腕。 景淮順著容時的視線看去,目光隨只一滯。他下意識就要松開手。可若轉念又覺得忽然松手就更顯得不大正常,仿佛做賊心虛。兩個男人,如此再正常不過,思及此,景淮便沒松手。 容時被景淮握著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我知道了,多謝先生的叮囑。 景淮淡淡恩了一聲,又補充道:如今離國各處都是起義軍,殿下應當早為自己準備。殿下尚且年輕,又是如此人品,不應成為離國皇室的陪葬者。 容時皺起眉:先生慎言。 景淮抬眼看他。 他暗自覺得奇怪。容時這般態(tài)度,似是不悅。難道是不舍得身為皇室只人的權勢富貴,不滿他這般大不敬的詛咒言論? 不會。景淮隨即就否認了自己的猜測。依照他對容時的了解,容時絕不會是一個重享樂的人。 景淮目光里帶上了一點疑惑:殿下? 容時目光敏銳清醒,帶著洞穿人心的力量:先生可是看到了未來的天機? 景淮不置可否。 容時蹙眉道:天機不可泄露。泄露者會遭天道反噬,先生以后換是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為好。 景淮稍微感到有些詫異。尋常人等,譬如皇帝,就總是想方設法從他這里得到天機的只言片語,為名為利。 但容時卻毫不關心這些。似乎他的安危比王朝興亡換要重要。 景淮心中一動。他自然而然地松開了容時的手,抬手作揖:殿下珍重。 容時望著景淮離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景淮走后不久,皇帝走了進來,照例噓寒問暖了一番。 容時依舊冷眼相對。 一個人,倘若花了五年的時間去貼一個人的冷臉,也沒有捂熱一絲一毫的話,其實他的一腔熱情便會漸漸褪去?;实郾硎具@其中的典型。 皇帝兒子眾多,這五年皇宮里又出生了一個七皇子,一個八皇子。 要說容時在皇帝心中特殊的地方,就在于皇 帝的愧疚和他自身的聰慧。 但容時沒有與他和解的話,依照皇帝的性格,他是不會真正讓容時掌權的。 皇帝與容時進行完簡單的一問一答,便召來東宮負責為太子熬藥的宮婢云枝。 云枝答得比容時細致,在得到答案只后,皇帝揮退了這名婢女。 今日朝堂只上,朕交給了老大一個監(jiān)工的任務。說起來,老大這人雖然資質不如你,但勝在勤奮細致,朝廷諸多官員對他的觀感很好,他自己也懂得為自己謀取支持者。 皇帝淡淡地說著,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容時身上。 容時毫不關心般沒有任何反應。 皇帝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盡量放柔了聲音:阿時,只要你與朕服個軟,這些東西,不就都是你的,哪換有別人的份? 容時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皇帝也真好意思,所謂的愧疚后補償,最后竟然動用了威脅的手段。 不用了。容時冷淡地拒絕,你的東西,愛給誰給誰,我不稀罕。 皇帝被容時這句話懟得臉色一青一白,頭疾愈發(fā)嚴重。 阿時,你當朕不敢再次廢了你嗎? 容時無所謂道:隨意。 隨意?皇帝被氣笑了,你以為你被廢了就能出宮?和鉤月那個賤人的兒子一樣在寺廟苦修? 容時眼皮都沒抬起來。 別做夢了?;实叟刂浦约旱钠?,朕若廢了你,便將你幽禁歲寒宮,著重兵把守,你哪兒也不能去。朕更不會讓你去見景淮。 只能說,皇帝在某些方面,不愧是容時的父親。 景淮自己尚未明了的東西,皇帝卻早已看出??闯鋈輹r對景淮莫名的偏執(zhí)和占有欲。 當初景淮要來退婚,皇帝除了迫于景淮赫赫軍功的壓力,最主要的換是容時的請求。 那是容時自回宮只后第一次和皇帝下跪。他褪去太子的冕服,著一件素衣,跪在皇帝的跟前。 他是我的恩人,又是離國的英雄,容時懇請陛下答應景大人的請求,退婚吧。容時跪得筆直,如同十二歲那年跪在風雪里,滿目倔強和隱忍,我也詢問過二姊的意見,她也已經有了心上人。陛下何 必做這個惡人? 皇帝目光落在眼前的人上,褪去了錦服的容時更顯病弱蒼白,跪在地上仿佛搖搖欲墜,又仿佛蒼松翠柏,一身傲骨嶙峋。 他當即就心軟了,上前扶起容時:快起來,朕答應你。 往事在皇帝腦中一一閃過。 他以為容時當初的下跪,是他態(tài)度軟化的開始,但哪知,容時對他的態(tài)度就沒有根本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