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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庭天真爛漫地想著,自己大難不死,看來是必有后福,這個皇叔聽起來還是大體令人滿意的。 第14章 心悅君兮 三日后,大軍還朝,帝于宮門親迎太孫。 孫秉德領百官也前來相迎,謝如琢低頭靜默片刻,再抬頭時已眼眶濕潤泛紅,蹲下身將謝明庭擁到懷里,不說話,默然哽咽。 被緊緊箍在懷里的謝明庭懵懂地眨著一雙杏眼,小皇叔的眼淚在白玉般的面龐上滑過,他原本并沒有傷心之感,可看著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漸漸地心里也難受了起來。 沈辭果然沒說錯,皇叔真是個美人,誰看見美人落淚會好受呢? 那點傷心一旦從心底深處翻上來,謝明庭再惶然抬頭看著陌生的宮殿,想起從小長大的家被別人占走了,這一路還歷盡辛苦,暈暈乎乎的謝明庭便跟著謝如琢開始抽噎。 見叔侄二人抱在一起泣不成聲,身后的不少文武官員念及故都,不覺也潸然淚下。 謝如琢親自牽著謝明庭的手入宮,用沙啞的嗓子同百官說他對侄子的擔憂,說叔侄兩人相見后如何悲從中來,幾度再次落淚哽咽,朝臣們幾番規(guī)勸才平復了心緒。 之前眾臣已領略到了皇帝的匪夷所思,內(nèi)閣原先懷有幾分這事不會這么簡單的憂慮,然而今日太孫剛到樂州,謝如琢就在大殿上頒旨改封其為皇太子。 皇帝又是淚如雨下,又是應諾改封,他們這回當真無話可說了,縱使百思不得其解也接受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謝如琢體恤謝明庭辛苦,允他先回宮休息,幾位閣臣眼神的暗中交流盡收眼底,謝如琢暗笑,道:“朕說過會好好教導太子,但如今許多東西朕也在慢慢學,要教導太子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本來該由元翁來做太子老師,然,內(nèi)閣事務繁多,元翁也難以脫身。朕思來想去,覺得翰林院侍講杜若倒是不錯,禧寧十六年探花,文才出眾,亦是元翁的得意之徒,朕記得昔年他也曾為幾位皇子講學過一段時日,應是除了元翁外最合適的人選?!?/br> 適才內(nèi)閣確實想提教導太子之事,既是要試探皇帝是真打算培養(yǎng)太子還是虛張聲勢擺擺樣子,也是要第一時間在儲君身邊安插下自己人。 謝如琢再一次令他們出其不意。 杜若是孫秉德最滿意的學生,從他中探花到現(xiàn)在已過了七年,同榜進士大多已出翰林院另授官,只有杜若還待在翰林院默默無聞。孫秉德并不是不用他,相反,這是太想用他。 那幾年是朝局最為混亂不堪的時期,皇帝諸事不管,內(nèi)閣六部大多尸位素餐,孫秉德這些想有所作為的在那時是清流,日子過得卻是如履薄冰,夾縫求生。孫秉德始終未啟用杜若實則是在保護這個得意門生,遠離無謂之爭,靜待時機。 歷來內(nèi)閣中做過太子老師的不在少數(shù),孫秉德和韓臻都曾為已故太子之師,儲君之師便是未來帝師,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但謝如琢此時讓杜若來做太子老師對孫秉德來說卻不是什么好事。 杜若沉寂七年,該到了出山之時,孫秉德這幾日已有意讓他去六部任職,以杜若的實力,不消多時定會成為后生中的領頭者,往后二十年,縱使孫秉德老了,朝局也都還在他掌控之中。 可謝如琢打亂了孫秉德的籌劃,且此舉毒就毒在孫秉德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皇帝全心為太子考慮,千挑萬選出首輔得意門生來教導太子,最后若是首輔反對此事,眾人該怎么看? 何況內(nèi)閣本來等著謝如琢敷衍此事,他們站出來為太子撐腰博個忠義之名,眼下謝如琢做起了明君,內(nèi)閣若是唱反調豈不成了jian佞? 孫秉德銳利的眼神直直望著謝如琢,如一根針,要刺穿那對眼瞳,在謝如琢再次開口前沉聲道:“芳洲得陛下青眼,臣亦欣慰。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尚年幼,不知芳洲教導幾年合適?” 太子才八歲,要出師接手朝政,怎么也得到十五歲上下,若是謝如琢不放人,一直要杜若做有名無實的翰林官,這一耗就是七八年光景,孫秉德等不起。 謝如琢安撫道:“元翁多慮了,朕怎會讓元翁的弟子一直在翰林院擔虛名?杜若由侍講擢為學士,先專為太子講讀,日后六部或都察院有適宜的職位,朕會考慮由杜若兼任,元翁看這樣可好?” 內(nèi)閣幾人又是眼神數(shù)次交匯,孫秉德臉色陰沉,但終究沒再說什么。 “既如此,臣替芳洲謝陛下大恩。”孫秉德行了一禮,面色已恢復如常。 皇帝沒把事做絕就還能等日后轉圜,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大虞一朝國都失陷,君臣被迫龜縮在北方邊塞,注定成為史書上屈辱的一筆。此番第一次南下不僅救回了皇太孫,還收回了千桓山下數(shù)個州縣,此等大捷自然令眾人振奮。 大捷如何而來更是成了眾人的談資,“沈辭”這個名字已在暗地里被無數(shù)人記住,跟著北上的官員想起先前路上那事,更是議論不斷。 謝如琢借著大捷之音與冊立太子的喜事,設宮宴與眾臣同樂,又一并給裴云景、宋青閣還有那兩位都指揮僉事封賞。 唯獨略過了沈辭。 當日沈辭自己同他們說有功不要,回來后當真安安靜靜回都指揮使司任職。 沈辭從一開始就沒有邀功的打算,前世他雖然沒有參與過這次南下救人,但與許自慎不知交過多少回手,也數(shù)不清多少次從千桓山附近經(jīng)過,要想救人再順路收幾個州縣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愿意這樣做只是想讓謝如琢高興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