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簡而言之,這幾個塑像就是游戲提供給玩家們的一次性庇護所,數(shù)目上當然也是六個。 這好像是這個游戲難得的仁慈,讓人不禁想,不禁心動,它的隱形功能會不會不僅限于白天,甚至能夠讓玩家安全躲過惡魔夜。 就這一點提供的生機,就足夠讓驚慌之中的人類忘卻這個惡劣游戲之前的種種不好,從而對它感恩戴德。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發(fā)現(xiàn)這個生機的。 且不說本身是否發(fā)現(xiàn)這個小教堂,發(fā)現(xiàn)的時機還必須趕在危險降臨之前,而就算來到了小教堂,通道之前先有空中天使的陷阱,之后的玩家則會更審慎不輕易觸碰副本中的東西,自然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些禱告者塑像隱藏的真相。 祂鼓掌。 一個攬住他的肩膀,一個來摟腰,明明就是一體,但一左一右在藺懷生耳邊低語時,還是讓人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想象。 你自己也應(yīng)該為自己鼓掌,生生。我只是幫了你一次,但你憑自己得到了之后五個回合的優(yōu)勢。 祂大體可以猜出藺懷生接下來的計劃,藺懷生之所以激怒蘇柏,就是為了躲開接下來被施瑜投出安全屋的可能。他需要所有人都當他已經(jīng)死了,直到最后他再出現(xiàn)。 安全屋外惡魔夜并不是每晚都會出現(xiàn),藺懷生出來的時候就在賭,賭直到下一輪的第三回 合、他的回合,到底有幾次真的惡魔夜,而他自己能躲過幾次。 而現(xiàn)在,你每晚都能舒舒服服睡個好覺了。 藺懷生覺得某人的話意有所指。 他勾了其中一個祂的下巴,另一個則頗有心計地主動用臉頰和鼻尖輕輕地掃著眼前人的耳垂和耳廓,營造輕柔的曖昧。 和你? 被他勾下巴的西裝管家明面上寵辱不驚地微笑,還伸手扶了扶單邊眼鏡,但祂的喉嚨卻上下滾動,泄露最直接也最強烈的渴望。 我原來只想過做你的好夢就好了,但親愛的,你的提議更讓我心動。 第118章 猜猜我是誰(25) 神的話很有暗示性。 而祂的目光明顯也興奮了,藺懷生看到熟悉的金色眼睛里流過更為熟悉的黑色,那是祂的數(shù)據(jù)流。祂總是以鮮活的人類姿態(tài)出現(xiàn),只有偶爾像這樣的時刻,藺懷生才能窺見祂作為游戲世界神的原樣。 他能讓神變成人,又再變成神。 藺懷生原來也有幼稚虛榮,感謝神來驗證、來滿足。 藺懷生朝祂一揚唇,笑得可甜可迷惑人:騙你的。 什么時候他也這樣明目張膽承認就是騙人呢? 神想起來了,就在祂是C、而他們在逃亡的飛機上時。那時候捅進祂心口的那一刀可真痛啊,但現(xiàn)在祂卻真的長了一顆心臟,而生生只給予祂無限甜蜜。 即便藺懷生直說了他在騙人,神也沒有因此生氣。兩個祂都來擁抱,都穿著黑西裝,又那么高,像兩條黑色的大蟒,交纏地捕獲祂們中間的獵物。祂們那么危險,但祂們最后又都消融,似乎要重新合并回一個人,遵從人類愛一個人的方式,而這過程中,但也有無數(shù)無形的祂的手也都來抱一抱愛人。 藺懷生伸手一抓,抓到的不是手臂,而是似乎無形但又有形的數(shù)據(jù)流。有一根赫然出現(xiàn)在白皙的掌心,黑白界限分明的美感,強烈又曖昧,于是更多的黑色現(xiàn)身,祂們都爭搶著渴望得到一點愛人的垂青,手掌、皮膚,而沒得到的那些祂們在空中克制又焦躁地揮動,就真像無數(shù)條恐怖的黑色巨蟒。 但祂們?nèi)慷急话?,被接納。 藺懷生張開手臂,盡可能地展露出更多的自己。就像祂自己說的,如果祂的本體就是這樣多,無限又無形,那么藺懷生只希望能夠在有限的能力中給予對方盡可能多的愛。 神就這樣與他心靈相通、欣喜若狂。 所有的數(shù)據(jù)流觸須都一同向藺懷生而去,像巨大的浪潮,最后則變成一個小小的黑色的繭,把藺懷生包裹、擁有。 藺懷生被完全吃掉了。 他在無數(shù)的祂形成的懷抱里,聽到祂內(nèi)腔的聲音。 那我也高興。 生生只會騙我。 夜晚再次來臨。 今晚的安全屋主是施瑜。 她從白天到現(xiàn)在一直在期盼一件事,那就是藺懷生到底還活沒活著。但她的期望注定落空了。藺懷生始終沒有出現(xiàn),更沒有被他們找到。 難道他真的死了么。 施瑜不甘心,但眼下在安全屋,這件事不得不先暫放一邊。 施瑜看了一眼覃白,用眼神催促她。但覃白巋然不動,就那么抱臂站著。 只是這些許沉默,就換來游戲更為緊迫的催促,它不停地在玩家們的腦袋中閃爍警示。 【請安全屋主盡快做出選擇!】 【請安全屋主盡快做出選擇!】 似乎在惡魔勝了一局后,游戲突然揭露出它自己的部分真面目。它迫不及待玩家們快點輸,哪怕為此犧牲掉一些娛樂的樂趣。 但這種極端的精神壓力,才讓人性上演得淋漓盡致。 蘇柏突然受不了了,他崩潰了,眼底通紅地盯著覃白。 賤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覃白坦然而冷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然后,她輕蔑又了然地瞥了一眼蘇柏,特別是他的腿: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會不會再次成為今晚的試驗品。 蘇柏牙關(guān)打顫。 這正是他最害怕的,他不能再出去了,他這一次一定會死的! 覃白沒有過多理這個無能的弱者,她的目光均勻地掃過剩下三個人,對其中的安全屋主說道。 信不信隨你。 過了一會,系統(tǒng)提示。 【請玩家仇離開安全屋。】 仇要出去第二次。 而施瑜、趙銘傳、覃白到目前為止一次還沒有出去。 先前那個所謂公平的每人一次的排序已經(jīng)被徹底拋棄,現(xiàn)在只憑陣營立場和私人恩怨投人。 這種時候,肯定率先把對手投出去,而今晚的安全屋主寧可留著殘了一只腿的蘇柏,那么仇必然不是他的隊友。 那么安全屋主是怎么知道的? 普通的忠臣可不知道自己的隊友是誰。 除了首領(lǐng)。 今晚的屋主是一個首領(lǐng)。 覃白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趙銘傳和施瑜,確認了他們中有一個是今晚的安全屋主。而通過投票的結(jié)果,她現(xiàn)在也基本明白了陣營劃分。 蘇柏最明顯地大松了一口氣,他已經(jīng)自爆是上一個安全屋、也就是第五個的主人,他剛才只擔心自己在身體拖累的情況下被投出去,剩下的什么都沒想,現(xiàn)在渾渾噩噩的腦袋才些許意識到:今晚的屋主很可能是他自己的這一邊的隊友。太好了。 仇對這個結(jié)果沒有任何表示,他走得干脆利落,而在他離開后,覃白才抱臂吐出她剛才沒說的話來。 今晚不是惡魔夜。 蘇柏大驚大喜之下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正常表達情感的方式,他也不再表現(xiàn)憤怒,只是喃喃道: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 真正做出決定的施瑜口頭上沒說什么,但她的神情里還是細微地流露出了對覃白的不滿。施瑜其實是個骨子里很強勢的人,怎么會甘愿被另一個人牽著鼻子走。 但她現(xiàn)在動不了覃白。 在藺懷生離開后,覃白直接亮了牌,說她是眼睛。 而她之所以不怕亮牌所帶來的危險的原因 我的技能是可以在安全屋里預(yù)知當晚是否是惡魔夜。 她說接下來她可以公開每一晚的預(yù)見結(jié)果,但她也有相應(yīng)的要求。 必須在屋主投出人選后,我才會說。 這就保證了覃白她自己盡可能地留到最后,安全屋主是輪流的,可永遠只有覃白一個人知道當夜到底會不會有惡魔出現(xiàn),在這個游戲里,信息就是資本。 趙銘傳當時就質(zhì)問:我怎么知道你說的就是真的? 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眼睛,而眼睛的技能是不是真的就是這個,她在預(yù)見了真實的情況后又會不會說謊。 其他玩家相比起來太被動了。 覃白說:那就由當夜的安全屋主做判斷吧,他如果認為不需要,可以投我出去。當然,我也會把秘密帶走。 于是形成了現(xiàn)在的情況。 藺懷生不會知道安全屋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游戲的警告是針對所有玩家的,藺懷生通過那些不斷的催促,起碼知道里頭情況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白熱化階段。 藺懷生近似是主動挑起事端的那個人,也知道必然會引發(fā)一系列強連鎖反應(yīng)。而他現(xiàn)在跳出了那個屋子,就好像跳出了一個籠子,而從外面的視角來看這場游戲。 藺懷生還沒有躲進繭子里,而他的眼前卻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白天與夜晚的游戲場景更迭的現(xiàn)象。 華美的建筑再次變成斷壁殘垣,整個游戲場又要荒蕪。 生生倒是不著急。 祂取笑藺懷生。 眼看著廢墟化逐漸到了小教堂這邊,如果這時候藺懷生再不用一個隱形繭子,那些禱告者塑像就要隨著夜晚的來臨而消失。 藺懷生卻說。 我再看看。 他是那么得不急。 因為 你今晚不是要去值守? 藺懷生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管家手里提著的燈,他們第一夜相見的時候,祂就是這副打扮出現(xiàn)。 惡魔夜惡魔橫行,那么平安夜到底是什么在保證平安,一個執(zhí)法者,還是一個巡邏者? 你昨晚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副樣子,好像確鑿無疑是個惡魔了。但這個城堡里的種種一切細節(jié)都始終讓我忍不住一直思索這個游戲的含義,既然有一面鏡子能把天使照成惡魔、人類照成惡魔,那么存不存在惡魔也會被照成善人的情況。你說呢? 祂在提燈的照應(yīng)里勾起好看的唇角。 我的先生,如果我連這個也忍不住告訴了你,這個游戲可就結(jié)束了。 第119章 猜猜我是誰(26) 仇是第二次出來了。 他第一次出來的時候是平安夜,就將這個荒蕪廢墟大致摸排了一遍。在一眼望去的廢墟中,哪些地方該是什么樣的,仇不敢說百分百記得準,但也八九不離十。而現(xiàn)在,有不少地方變了 變得更破敗殘損。 說明覃白的確沒有騙人,她的確是眼睛,而藺懷生昨晚也的確碰到了惡魔夜。 仇皺眉,迅速來到一層,蹲下來仔細地查看這些激烈打斗后留下的痕跡。 仇當然知道藺懷生是故意出局的,事后也能猜到他的打算。當時他們在第五個安全屋,而藺懷生在第三個,必須要等到下一輪次。期間藺懷生還要經(jīng)歷三個安全屋,而其中屬于他的忠臣,只有仇一個,在剩下的兩個安全屋內(nèi),藺懷生都是危險的。換做是仇,他也不會把選擇權(quán)交給別人,讓敵人來主宰自己的命運。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藺懷生不會遭遇惡魔夜的基礎(chǔ)上。 仇不知道藺懷生的心臟牌技能是什么,也許藺懷生之所以會如此自信,也和他的技能有關(guān)。但仇還是煩得很,特別是今天白天在小教堂看到那少了一個的雕塑之后。 仇看著眼前的斷壁,分神地想了很多事,一邊在想:從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看,攻擊藺懷生的惡魔可不是輕易能對付的,如果叫他自己遇上了,該會是什么結(jié)果;如果藺懷生真的死了,而這個陣營游戲仍未宣告結(jié)束,那么接下來又該怎么進行 忽然,多次歷經(jīng)生死關(guān)頭而多鍛煉出的警覺讓仇渾身生出一種悚然,這是對巨大危險來臨時的本能反應(yīng)。他迅速回過頭,竟發(fā)現(xiàn)西裝管家已經(jīng)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對方手里拎著一盞燈,而這盞燈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明亮了,使來人的臉有一大半都未曾被照亮,比起仇在第一個晚上看到對方時還要來得恐怖。 仇一點也沒有放松。 而西裝管家也的確不夠友好。 先生,以你這樣的警覺程度,恐怕要在夜里死上幾百回了。 準確來說,除了藺懷生,祂對剩下的所有人類玩家其實都不算態(tài)度溫和。 仇當然因為這種小瞧而感到惱怒,但他并不是一個會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和判斷力的人。 他已經(jīng)兩次夜晚被投出安全屋,而這兩次他卻都遇見了仿佛正在巡夜的管家,而他也始終是統(tǒng)一造型 仇很快并且大膽地判斷今晚是平安夜,惡魔并不會出現(xiàn)。而是否為惡魔夜的判斷依據(jù),就在于每晚安全屋外的玩家能否遇到守夜的管家。管家就像驅(qū)逐惡魔的守護者,是平安夜的真正內(nèi)涵。 那么管家之前種種一系列的異常行為又是怎么回事,小教堂里疑似代表玩家數(shù)目并少了一個的禱告者塑像又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好像確認了安全,但仇并不輕松,更多未解的疑團籠罩著他。并且單獨和這個管家面對面時,仇愈發(fā)地感受到一種碾壓級別的壓迫感。 離下一輪次還差一個黎明,而他自己的提問在一開始用掉了,仇當然也閃過一絲后悔,但他更是一個積極爭取的人。他盯著管家,心中經(jīng)過種種衡量后,他直接問道。 藺懷生還活著么? 仇必須要肯定這點。 但祂給這個人類的答案從始至終都那么不近人情。 你已經(jīng)用掉了提問的資格。 說著,祂就如同終于敷衍完成了任務(wù)一般,結(jié)束了無趣又期待接下來的驚喜,而身體誠實得反應(yīng)情緒。 仇忽然發(fā)現(xiàn),西裝管家的身后有一根尾巴。惡魔尾巴。 夜晚太黑了,而對方手里的燈又是那么得暗,以至于起先他根本沒有注意到。 現(xiàn)在這根尾巴愉悅地甩動著,讓人類想起他們最忠誠的犬類伙伴。 這和管家這個角色給仇的感覺完全不符。 仇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一瞬間出了什么問題,直到他仔細地看到了管家身后的尾巴。 那個惡魔的尾巴并不恐怖,它的尾端是一顆心。 仇不合時宜、但大膽地聯(lián)想到:藺懷生是心臟。 就連西裝管家也說話了。 請問為什么要盯著我愛人送我的禮物? 當黎明來臨,這個殘酷的游戲進入了第二輪次,玩家們匯合后,似乎共同加快這個游戲急速駛向不可控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