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咔嚓 門打開了。 翟厭走進去,他沒有好奇室內(nèi)裝潢,而是先數(shù)了數(shù)房間數(shù)量,一間、兩間、三間、四間 一廳、兩廳。 四室兩廳,是宋以星的要求了。 翟厭把他的婚房逛了一圈,哪哪都滿意唯獨有一點遺憾,宋以星不在。 沒關(guān)系。翟厭站在客廳,吊頂?shù)睦涔馊鲈谒砩?,但锃亮的地板磚上卻沒有倒影,顯得他格外孤零。 這一聲自我安慰顯然沒有任何作用,就像隔靴搔癢徒勞無功,甚至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按下去的思戀此時瘋狂地生長,野火燒不盡不說,就算春風(fēng)不至也能四處逢生。 翟厭抿著唇,室內(nèi)也是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翟厭把裝著功德的玻璃瓶拿了出來,捏在手里。 宋以星平時太鬧騰了,靜謐的室內(nèi)環(huán)境讓翟厭很不習(xí)慣。 目光落在茶幾上,那里有電視機的遙控器。 不想讓煞氣落在婚房里,翟厭自己走到茶幾邊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為了讓鬼王加入北山行動處,鄧起算得上是細心周到了,不到一天時間就替鬼王辦了房產(chǎn)證,房子里家電齊全不說,連寬帶都給裝好了。 電視機隨機播放著節(jié)目,諾大的客廳里終于有了點聲音。 翟厭也終于舒展了眉宇,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節(jié)目。 不知道過了多久,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沉了下來,城市點亮了燈火。翟厭偏頭看了看落地窗,比起電視節(jié)目,萬家燈火更讓翟厭感興趣一些。 翌日天剛朦朧。 宋以星睡得迷迷糊糊,病房門被陸仟砰地推開。 嚇得宋以星垂死病中驚坐起,趕緊去檢查雙子劍還在不在袖內(nèi)乾坤,確定雙子劍還在時,他才松口氣。 爾后去看陸仟,見陸仟一臉著急便問:是小師叔找到辦法了嗎! 陸仟道:找是找到了。 宋以星眼睛一亮:快說快說! 陸仟道:役鬼! 宋以星頓了下。 道家向上能借神力向下也能役鬼,差神役鬼密不可分。 道士養(yǎng)的小鬼一般是無害的,主要為了方便借小鬼之手打點鬼吏,跟地府打好關(guān)系,這樣借陰兵才會更容易。 陸仟剛收宋以星為徒弟時也養(yǎng)小鬼,只是后來覺得小鬼麻煩,就把小鬼超度送去投胎了,宋以星當(dāng)時還傷心了一段時間。 不過役鬼又分兩中情況,一是自愿。 有的小鬼愿意跟在道士身邊,若將來道士能成仙,小鬼也是雞犬升天的一員。 役鬼也是為了更好的捉鬼,雖然不是什么能擺上臺面的事,但也不算壞了規(guī)矩,當(dāng)然前提是管好小鬼。 其二就是強迫。 總有不愿意被驅(qū)使的鬼,例如翟厭。 宋以星沉默著。 陸仟道:我知道這也不是沒辦法嘛!再說了,是你役他,翟厭他未必不愿意。 宋以星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終噤聲。 陸仟說的對,因為役鬼的人是他,就算翟厭本性再不愿供人驅(qū)使,但這個人是他宋以星,翟厭就會忤逆本性。 翟厭把雙子劍都給他了,還有什么是不愿意的。 陸仟嘆口氣:星陳,沒辦法了。哪怕翟厭不愿意,你就算強迫著也要把法事做了,這樣你才能把他召回來,才能化去他的煞,才能把無名從你執(zhí)念里揪出來,誰他媽知道無名再待下去你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翟厭,到時候就真的難辦了! 半晌后,宋以星開口:我明白了。 又問:下一次吉時是什么時候? 陸仟來的路上已經(jīng)把吉時推算出來了:兩個小時后。 宋以星:我知道了。 陸仟想了想道:東西我給你準備好了,你收拾一下。 宋以星:好。 宋以星去洗了個澡,換上了道袍,梳理了丸子頭,把八卦簪插/進發(fā)中。等他收拾好之后,陸仟已經(jīng)把法壇給他準備好了。 因為天賦異稟,宋以星能直接和鬼吏溝通,和地府的幾個官職人員也混得挺熟,借陰兵只需要打聲招呼就行,故此他沒養(yǎng)過小鬼,也不需要養(yǎng)小鬼。 陸仟把結(jié)定契約的流程給他說了一遍,宋以星聽一遍就懂了,道:我知道了。 陸仟道:我在外邊等你消息。 宋以星:好。 陸仟走的時候把病房的門帶上了,宋以星左手端著黃銅製凈水碗,右手持著小柳枝,將柳枝浸入凈水碗后再取出,隨后揮灑柳枝,柳枝就會把沾到的圣水灑在法壇。 宋以星一點點灑著,直至法壇全都灑遍圣水,才將雙子劍取出放在法壇之上。 陰陽眼下,魂魄坐在劍刃上看著宋以星,這次沒有要抱抱,只是一直看著他,就好像知道宋以星要做什么。 魂魄確實知道宋以星要做什么,它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雖然上一次的經(jīng)歷實在是糟糕透頂,但這一次做法的人是宋以星,它便安安靜靜地待在原地,表現(xiàn)得非常配合。 宋以星放下凈水碗,做法前問道: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魂魄點頭。 那你宋以星問:愿意嗎? 魂魄猶豫了一下,隨即又點了點腦袋。 宋以星:我要聽真話,你別騙我。 見宋以星不信,魂魄著急起來,張著嘴說著什么,可它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急得它幾欲想掙脫雙子劍的糾纏,但都被拽了回去。 宋以星心里一疼,連忙安撫:好好好,我信你,你別急。 魂魄這才安靜了。 宋以星拍了拍魂魄的小腦袋,如實道:我沒養(yǎng)過小鬼,也沒做過這中法事,可能過程會比較痛苦,要是難熬,你就舉手,我會停下。 聞言魂魄開心地笑起來,痛不痛的它沒聽進去,也不在意,就算痛死它也不會舉手喊停。因為它聽見了宋以星說沒養(yǎng)過小鬼,那它目前就是宋以星唯一的小鬼。 宋以星看著魂魄,小小的一只,也不知道做法事過程中舉手的話,他能不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于是開口道:你先舉個手試試。 魂魄才不舉手,它想了想,伸出手給宋以星比了一個大拇指。 第53章 宋以星一下就笑了。 心底的猶豫散去了些, 他取出五面法旗,分別插在法壇的五方位置,東南西北以及正中央。 令旗能敕召萬圣赴壇場, 也能驅(qū)邪招魂和發(fā)陰兵。法旗在手,便是得到了昊天上帝的授權(quán),因此法旗本身也具有神力。① 當(dāng)宋以星將五方令旗插好,趕緊去看魂魄, 因受五方令旗的影響,魂魄身形有些縹緲,卻并不懼神力,目光一直落在宋以星身上。 法事已經(jīng)開始。 宋以星便不好再說些與法事無關(guān)的事。 燃香, 書符,宋以星按照陸仟教的步驟一步一步地來, 他每每完成一步就會看一眼魂魄,確定它安然后才進行下一步。 魂魄一直安靜地坐在劍刃上, 直到最后宋以星割破手指,擠出血珠滴在劍刃,魂魄才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陸仟說過,若是自愿結(jié)契,小鬼不會痛苦。 若小鬼不愿結(jié)契,才會造成痛苦。 宋以星頓了頓,輕聲問:還要繼續(xù)嗎?現(xiàn)在契約未成, 還有后悔的機會。 魂魄趕緊搖頭, 非常著急地看著宋以星, 怕自己成為不了宋以星的小鬼。 宋以星皺眉看著魂魄,魂魄就差沒有把我愿意三個字寫在腦門上了,他思索著為什么會造成這種情況。 想著想著便明白了。 煞氣所化的那位怕是不愿意的。 他不見宋以星, 若成鬼役,宋以星若非要相見,他就沒辦法不見。若是宋以星再說上一句去尋無名,翟厭就必須得進執(zhí)念! 宋以星垂下眸。 道家講究陰陽,魂為陽,魄為陰,三魂七魄都各分陰陽,煞氣所化的翟厭自然無法和魂魄感應(yīng)。 但翟厭雖不屬于三魂,卻是由七魄所生,三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三魂的枝葉,魄無命不生,命無魄不旺。② 翟厭的想法也能影響魂魄,但無關(guān)緊要就是了,這也是為什么找到雙子劍就能找到翟厭的原因,翟厭的根本在于魂魄,只要拿捏了魂魄,翟厭便無可奈何。 宋以星狠了狠心,又滴下兩滴鮮血,殷紅的血珠和劍刃相融,他默念陸仟教給自己的咒語。 好在翟厭的決定權(quán)只有一票,魂魄捏著九票,這場儀式做下來魂魄也不算太過痛苦,完事后還很開心地伸出手臂,想要抱宋以星的手指頭。 宋以星讓魂魄抱著手指頭,爾后啟唇:翟厭,速來見我。 話音落,狂風(fēng)驟起,吹得窗戶玻璃哐哐作響,燃著的香因此熄滅,升入半空的兩簇?zé)熿F戛然而止,整個法壇劇烈抖動起來,五方令旗因此折斷掉在地上。 宋以星還聽見了其他病房的尖叫聲,整棟住院樓都斷電了 門外等候的陸仟想要進去查看,大師叔和二師叔把他攔住,大師叔道:契約定了,人也來了,你等會兒再進去,不急這么一時半會兒的,讓他們先談?wù)劇?/br> 病房內(nèi),宋以星低頭逗弄著魂魄,心說好大的動靜,看來是真的把翟厭給惹毛了。 眼前黑沉沉的一片,嗯,來了。 下一秒,沉甸甸的聲音,一字一句似乎是從牙關(guān)里擠出來的。 宋!以!星! 我!聽!見!了!這么大聲干什么?宋以星抬頭看著翟厭,這一眼看過去,鼻頭就酸了,眼睛一下也紅了,雖然分別不到一周,卻勝過闊別重逢。 不是嗎,想見翟厭并不容易,要是沒有雙子劍,他還不知道上哪兒找人。 翟厭!我去你大爺?shù)模∷我孕怯每粘龅氖帜艘话蜒蹨I:如果我不和你結(jié)契,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見我了! 見到宋以星的眼淚,翟厭身上的戾氣立即消了個干凈,窗外的狂風(fēng)也歇止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翟厭的手足無措。 宋以星氣道:去給我抽張紙巾! 儀式已成契約已定,翟厭哪能不從。 于是紙巾出現(xiàn)在了宋以星眼皮子底下,宋以星正要去接,翟厭先一步伸手無奈地用紙巾輕輕揩拭了他的眼淚。 等眼淚花擦凈后,宋以星道:我可沒讓你幫我啊,你這么委屈干什么? 沒有委屈。翟厭開口:我只是生氣。 宋以星:我還生氣呢!我他媽被氣吐血了你知道嗎? 翟厭垂下眸:知道。 宋以星:那你都不來看我一眼? 翟厭沉默下來。 宋以星也知道翟厭不見自己的理由,他只是想著,如果翟厭不把雙子劍交給他,他或許這輩子都見不到翟厭了,這么想著他就打心里害怕。 兩人沉默著對峙了一會兒,最后宋以星開口:翟厭,我都知道了,無名在這里。 說著他要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點朱砂印,但手腕被翟厭一把抓住。 小星翟厭霎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聲音也近乎于哀求:別讓我做這個。 手腕被翟厭勒出紅印,宋以星卻沒有掙脫,只是看著他:那你想要我讓你做什么? 翟厭:都可以,除了這個。 宋以星:那你抱我一下。 冰涼的擁抱讓宋以星鼻頭再次一酸,宋以星下巴放在翟厭肩膀上,道:翟厭,告訴你個事。 翟厭:好。 宋以星揉了揉鼻子:我把執(zhí)念找回來了。 翟厭伸手想要摸宋以星脖頸間的紅痣,手明明都舉起來了,卻又停在了半空之中,久久沒有落下去。 宋以星卻離開懷抱,飛快地抓住翟厭的手,將他的手摁在自己的點朱砂印上。 感受到脖頸間冰冷的溫度,宋以星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之所以不見我,不就是害怕會傷著我嗎?但你沒有! 萬一翟厭皺起了眉:不怕嗎? 宋以星道:你瞧瞧那是什么。 宋以星指著法壇上的古劍,翟厭默了默。 魂魄本來是歪著腦袋看著他們的,見宋以星伸了手,趕緊要去抱手指頭,宋以星便給它抱,還輕輕拍了拍魂魄的小腦袋。 宋以星:翟厭,換我問你。你把劍給我了,就不怕我把劍毀了嗎? 翟厭又沉默下來,他沉默的次數(shù)在宋以星的句句質(zhì)問下顯得多了起來。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翟厭只得道:會反噬。 他的煞太強了,凡事有利有弊,無名想馭最兇的厲鬼,只得以自己的血rou為養(yǎng)料,讓劍中魂魄蠶食。 宋以星道:我滴了血給它,可是它好像不感興趣。 確實是這樣,陸仟告訴了宋以星,翟厭煞氣太強,得靠以血rou喂養(yǎng)。但宋以星三滴血落下去,魂魄只是心疼地看著他手指的小傷口。 翟厭沉沉地看著自己的魂魄,只見魂魄在瘋狂拿腦袋蹭著宋以星的指頭,他臉色一下就不好了。 魂魄是他自己,更是他的本心,所以翟厭怎么會不知道,魂魄確實是對宋以星的血rou不感興趣,拜翟厭所賜,它對宋以星的身子感興趣。 翟厭毫不留情地伸手彈開魂魄。 宋以星愣了下:你做什么? 翟厭看著魂魄,道:煩。 魂魄摔了個屁股墩,看著翟厭又看看宋以星一臉的茫然。 宋以星趕緊伸出手揉著魂魄,魂魄又開開心心地抓住了宋以星的手指,翟厭更煩了。 宋以星注意到翟厭的表情,伸出另一手替他撫平緊皺的眉:我有辦法能讓你又抓到無名又不傷害我。 翟厭一怔,然后看著宋以星。 宋以星:我胸有偃骨并不是凡胎rou/體,只要你化去三分煞氣,我能承得住你的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