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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薔jiejie，你為什么喜歡喝酒呀？”慧琳偷偷觀察過，蘇薔這些天每天都會喝酒，床底下有藏起來的酒瓶。

    沒有藏住，都被她看到了，她可聰明啦。

    慧琳：“酒很好喝嗎？”

    蘇薔：“喝了飄飄欲仙?！?/br>
    慧琳：“什么是飄飄欲仙？”

    蘇薔：“就是感覺變成神仙，好像金山銀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

    那天月黑風(fēng)高，蘇薔刮了下慧琳的鼻子，“小孩不能喝酒，喝了舌頭和喉嚨會爛掉。”

    慧琳可怕地縮了縮脖子。

    第48章 執(zhí)棋之人被棋子殺死。

    “你的夢想是什么？”

    蘇薔的第一個男朋友曾問她。

    “當(dāng)個殺手?！碧K薔想了想, 回答對方。“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br>
    “你說的是俠客吧？”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蘇薔拿打火機(jī)在桌沿上磕了一下。

    殺手與俠客沒當(dāng)成，最后淪落成個妓子。

    許多時刻, 蘇薔在心底這樣奚落自己。

    在商場偶遇魏春生，決定跟魏春生上車的那一刻，蘇薔感覺自己是清醒, 但又不完全清醒。

    她剛與幾個朋友見完面, 在他們慫恿下喝了酒。

    還喝得稍微過了量。

    司機(jī)下車后, 車門重新關(guān)上, 車?yán)镏皇Ｏ滤麄儍蓚€人。蘇薔看著魏春生，注視著他的脖頸, 咽喉, 以及那層脆弱的皮膚。

    恍惚間, 并未聽清楚魏春生在說什么。

    自從被魏春生下/藥坑過一次后，她隨身攜帶一把瑞士小刀。摸到刀的一瞬間，蘇薔涌現(xiàn)出強(qiáng)烈的對魏春生的憤恨：

    我為什么要被這樣的渣滓毀掉。

    為什么偏偏是他接手文化宮，讓她們的人生偏離軌道, 她們本該有完全不一樣的未來。

    為什么要被他掌控，又被他拿捏。

    他怎么還不去死, 不下地獄？

    他才是最該死的！??！

    酒精讓蘇薔的血沸騰、燃燒，空氣中有無聲吹響的號角與戰(zhàn)歌, 她此刻就是殺手、俠客, 從自衛(wèi)變成攻擊, 念頭的轉(zhuǎn)換不過半秒。

    瑞士刀如同許多次在腦海中模擬過的那樣, 朝對方的刺去。

    此時的魏春生是沒有防備的。

    他上一秒還在跟蘇薔打感情牌，勸她不如繼續(xù)留在文化宮算了，何必出去自討苦吃, 威逼利誘，還塞給她一張酒店房卡，交待說今晚十點(diǎn)。

    下一秒，死不瞑目。

    他宛如被扎出了豁口的水管，血從頸動脈迸濺而出。刀像根粗長的鋼釘，釘在脖子上。

    他痛苦地掙扎，眼鏡跌落，雙目迅速充血，看向蘇薔的眼神中充滿不敢置信。

    魏春生怎么會想到，他牢牢掌控住的風(fēng)箏，掙脫了線，從天空跌落之時，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沖向地面，將他狠狠捅穿。

    執(zhí)棋之人被棋子殺死。

    約十分鐘后，司機(jī)從便利超市出來，發(fā)現(xiàn)車?yán)锏那闆r，才送魏春生去醫(yī)院搶救。

    半路上魏春生的呼吸和心跳已經(jīng)停止。

    失血過多，回天乏術(shù)，醫(yī)生宣告了魏春生的死亡。

    魏春生身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他是洛陵首富的女婿，雖然柳曦月死后，雙方幾乎斷絕了聯(lián)系，平日沒有往來。在外人眼中，魏春生仍掛著本地首富女婿的這層身份。

    警方介入調(diào)查，蘇薔被捕。

    不過很快，警方收到來自熱心市民陳某的包裹，對方提供了魏春生組織女性（其中包含未成年）進(jìn)行情/色/交易的證據(jù)。

    警察逐一找文化宮學(xué)生調(diào)查取證。魏春生已死，高樓坍塌，利益鏈崩裂，無人再替他隱瞞。

    嘉南主動去警局做過一次筆錄。

    關(guān)鍵時刻，柳家如今的當(dāng)家人柳承，也就是柳曦月的兄長，站出來代表柳家與魏春生劃清界限，看上去雙方結(jié)怨已久。

    魏春生死后身敗名裂，有利局勢逐漸偏向蘇薔一方。

    蘇薔的律師來自上京市，應(yīng)變出色，身經(jīng)百戰(zhàn)，聲稱自己對該案件有七成把握。

    “大概率沒事，不用擔(dān)心。”陳縱對嘉南說。

    時間眨眼就到五月底。

    嘉南忘記從哪天夜里開始，聽見了樹上的蟬鳴。吹進(jìn)屋里的晚風(fēng)變得和煦，帶來了夏天的訊息。

    高二年級有一次全省統(tǒng)一的學(xué)業(yè)水平考試，安排在高考后的第二天。

    學(xué)考難度不大，但周圍的氣氛讓嘉南覺得緊張，各科老師早早安排學(xué)生進(jìn)入了復(fù)習(xí)階段。

    何況等高三走了之后，他們就頂上去，成了高三，變成了這所學(xué)校里的學(xué)長學(xué)姐。

    7班平均分墊底，學(xué)習(xí)氛圍不濃厚，又經(jīng)常吵吵嚷嚷，被巡邏的年級主任和各科老師批評。

    日子一天天過去，快要臨近六月時，班上竟然也變得安靜不少。

    自習(xí)課上，嘉南從題海中脫身，一抬頭，強(qiáng)烈的日光被窗簾過濾成了柔光，跟隨風(fēng)，在教室里搖晃。

    滿室刷刷的書寫聲，沒人說話。

    同桌把夾試卷的曲別針卡在頭發(fā)上，頭埋得很低，在做一篇英語閱讀理解，不時在大段的英文材料下畫線，并未注意到嘉南的目光。

    嘉南感覺到很累，一天比一天難堅持，卻仍在熬著。

    她趴在桌上。

    成了班上唯一開小差的人。

    書本和試卷摞得很高，她藏在底下，像一個躲避紛飛戰(zhàn)火的難民。

    英語老師走過來，輕聲問她怎么了。她抿著唇不知該如何回答，然后說：“頭昏，不太舒服?！?/br>
    “要不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吧？”英語老師讓同桌陪嘉南去。

    嘉南說：“我自己去就行?！?/br>
    同桌放下筆，堅持要陪她過去：“把你送到醫(yī)務(wù)室，我再回來?！?/br>
    下午只剩兩節(jié)課，嘉南一直在醫(yī)務(wù)室里拖到放學(xué)的時間點(diǎn)。她回教室收拾書包，大部分人都走了，值日生在走廊上打掃衛(wèi)生。

    嘉南背起書包往外走，因為想到了在校門口等她的陳縱，覺得面前的陰霾拂開了一點(diǎn)，不再那么沉重。

    就像早上她越來越不愿意出門時，腦海里想到陳縱所說的，把這一切當(dāng)成一個游戲，她只是去完成簡單的日常任務(wù)，等到既定的時間點(diǎn)，游戲結(jié)束，她就能走出游戲，回到他身邊。

    因為有陳縱，嘉南才能堅持到現(xiàn)在。

    今天陳縱站得更校門口更近，靠近門衛(wèi)室的位置，嘉南隔著遠(yuǎn)遠(yuǎn)一段距離，就看見了他。

    嘉南小跑著過去，陳縱朝她攤開手，送給她一個黏土人手辦。

    陳縱像神奇的百寶箱，擅長制造驚喜，時不時會給嘉南變出一些小玩意，頭繩，發(fā)夾，彩繪石頭，胸針，和漂亮的花。

    嘉南接過手辦看了看，“這是誰？”

    “李白?！标惪v說。

    “對哦。”嘉南恍然大悟，黑色的小帽子和翩翩白衣，越看越覺得像。

    站在門口的門衛(wèi)看了看兩人。

    陳縱拎著嘉南的書包，說：“走吧?！?/br>
    有工人在修剪兩邊的矮冬青樹，電鋸聲嗡嗡，葉片和碎枝亂飛，陳縱伸手替了嘉南擋了一下，聽見嘉南說：“今天想去電影院看電影?！?/br>
    嘉南似乎對看電影越來越癡迷，但她其實常常在中途走神，再精彩的劇情也很難讓她持續(xù)專注兩至三個小時。

    她會發(fā)呆，然后偽裝成專心致志的樣子。

    嘉南早上聽同桌說起，才知道那部她期待了許久的科幻片在昨天上映了。

    陳縱說好，點(diǎn)開手機(jī)app購票，選擇電影院和場次。順便查看了電影院附近的飯店和粥鋪。

    因為要去電影院，陳縱換了一條路線。

    途中經(jīng)過文化宮，嘉南看見兩扇鐵門上掛了大鎖，蔥郁茂盛的古樹遮擋了身后半座水泥建筑，幽靜森冷，陽光都被隔絕在外面。

    那些景象從車窗外一閃而過，嘉南捏了捏手里黏土人物的帽子。

    抵達(dá)電影院樓下，陳縱把車開進(jìn)地下停車場。

    停車場里有股難聞的氣味，嘉南抓住陳縱的手，兩人快步走進(jìn)無人的電梯。電影院人不多，傍晚這場，只有他們。

    “要爆米花和飲料嗎？”陳縱問。

    嘉南搖頭，于是陳縱取完票，只買了瓶礦泉水。

    嘉南挑選了后排中央的位置，等待電影開始。

    她把手臂放在兩人之間的扶手上，挨著陳縱。

    全場暗下來，燈光熄滅，嘉南喜歡這樣的感覺，她暫時忘記學(xué)校和考試，忘記厭食與體重，忘記芭蕾舞與沈素湘。

    嘉南在電影中間催淚的部分哭了，在后半程不可控制地走神，在片尾曲響起后驚醒。

    她像一抹游魂，出竅之后重新回歸到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