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刃 第1節(jié)
《懷刃》 作者:如似我聞 文案: “這江湖中門派紛爭,正邪相斗,無處靜心喝酒,卻到處可埋骨。名揚天下,不過是爭強斗勝;恩怨情仇,說到底私欲橫流。諸般景色看罷了,也都是一樣山水。我也想過拋開這俗世,一了百了?!?/br> “因為還未遇見你?!?/br> cp:一心只想退休攻x聰穎孤僻受 戚朝夕x江離 江湖文,偽師徒,年上。 1v1,he。 內(nèi)容標(biāo)簽:強強 江湖恩怨 情有獨鐘 因緣邂逅 主角:戚朝夕,江離┃配角:沈知言,尹懷殊┃其它: 一句話簡介:擁刃入懷,就做好被割傷的準(zhǔn)備。 立意:互相救贖 第1章 [楔子] 雨是忽然落下的。 在深夜山谷里淅瀝響遍,消了幾分炎夏暑氣,一陣風(fēng)過,掀起竹林嘩啦聲響,幽幽碧綠搖曳在暗夜中。 突然有腳步聲打破了寂靜,一個形容狼狽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闖進林中,他不住地回頭張望,身后一片漆黑,男人卻像畏懼著什么,不敢放慢腳步。 竹林生在山腳處,茂竹掩映后隱約能望見個洞xue,男人大喜,又忍著不敢出聲,大步穿過橫斜竹影,鉆進了山洞里。他緊靠著洞壁,探頭往外瞧了瞧,這才捂著胸口大口喘息起來。 這竹林偏僻了無人跡,山洞又隱秘,想來不會被發(fā)覺。心中松懈,一股疲憊頓時混同著四肢的酸麻升了上來,男人不禁扶著洞壁退了兩步。 “咯噔”一聲,腳下踢到了硬物,他慌忙低頭,是截枯枝。正要松口氣,他突然注意到腳邊是一攤灰燼,散亂著還有好些枯枝,顯然是做了干柴用。 有人在這里呆過。 這念頭閃過的瞬間,他再度全身緊繃,小心翼翼地挪到洞口,外面依然悄無人聲。男人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钇AΡM地閉上了眼。 黑夜無邊,雨聲潺潺。 “在找我?” 他猛地睜開眼,幾乎是彈了出去,可惜腳沒回勁,整個人摔在了雨地里,水花四濺。 說話的人站在洞里,低下了頭,輕輕將枯枝踢回了灰燼處,然后走了出來。 眼睛已習(xí)慣了黑暗,隔著朦朧雨幕,男人看清了對方。 那竟是個少年模樣的人,渾身濕透了,臉色蒼白,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側(cè),身形也有些瘦弱,看著惹人憐惜,唯有一雙眼睛清亮,一如他手中鋒芒銳利的劍。 “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山谷。”少年在他身前停步。 男人仰頭盯著對方,胸口劇烈起伏:“你……” 他才開口就哽在了喉中,劍鋒懸在頸前,攜著夜雨的寒意絲絲滲入皮膚。 “今夜是我第一次殺人,你是最后一個?!?/br> 少年聲音輕得仿佛隨時會被雨聲蓋住,男人不得不專注地盯著他嘴唇開合。比起整夜盤踞于心的恐懼,面對著這張清秀的臉,震驚砸得男人頭腦一片空白,若不是抵在喉前的劍鋒隱約刺痛,他幾乎要以為這是場荒唐的夢。 必定是噩夢。 傍晚發(fā)現(xiàn)同伴未歸時,任誰也不會往壞處猜。畢竟這山谷早就被摸透了,除了他們十幾個留守在此等待命令的,就只剩下飛禽走獸。一群人還開了幾壇好酒,打算等找回那迷路的人后喝個痛快,便四散去尋了。 記不清是在多久后,男人猛然聽到了一聲慘叫,他循聲趕去,只看到一顆暴睜著眼的頭顱沖著他,猩紅的血浸透了樹皮,流淌在滿地碧草上。 隨后,不時有慘叫呼救聲響起在茫茫山谷,有時很遠(yuǎn),有時近在咫尺,血色殘陽下驚起了無數(shù)飛鳥,最后,夜色降臨,整個山谷靜了下來,靜得男人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他開始瘋了似的逃,漫無目的又不敢松懈,卻終究沒能逃得過??赡俏粗目膳聰橙?,竟是這般模樣? 男人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 少年毫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只垂眼瞧他:“我有話要問,他們不肯坦白,該你了?!?/br> “是誰派你來的?” “我……”男人咽了口口水,“我們歸云山莊在這兒都好些年了,老莊主的墓在谷里,您看我,我就是個守墓的,您這真刀真劍……” 他見少年忽然皺緊了眉,忙改口道:“別別,我知道您要問什么,我知道!”他揣測著少年的神情,心思急轉(zhuǎn),“看少俠您年紀(jì)輕輕,又武功高強,想必是聽了江湖傳聞,來尋《長生訣》的?” “長生訣”三字一出,男人敏銳地覺察到劍鋒稍退開了些,那少年雖神情未變,顯然是在等他說下去。 雨漸漸大了,砸在臉上隱約發(fā)疼。男人大著膽子抹了把臉上雨水,諂媚笑道:“這我知道,說來也不難找,您只要……”擱在身旁的手猛然揚起地上積水,水珠攜了勁力,暗器般朝對方射去,男人扭身竄了出去,將恢復(fù)的氣力全用在腳上,眨眼間閃出了幾丈遠(yuǎn),可他突然覺得身子一輕,胸前似乎有亮光一閃,他下意識低頭,那線亮光已從胸膛中抽了出去,一口血噴出,男人一頭倒在地上,掙扎幾下便不動了。 少年立在后面,雨水沖刷下劍上血跡,浸在草地里微微泛了紅。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似乎在看那具尸體,又像呆呆地出神。良久良久,少年松開手,長劍墜落草地,他緩緩地坐了下來,怔了半晌,仰面躺倒了下去。 少年閉上了眼,密密的細(xì)雨流淌過他面容,像被澆洗的白瓷。 山谷里雨聲潺潺,翠竹搖曳,仿佛沒有一絲活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諸位! 以及為了避嫌還是提一下。文案最后一句話,寫的時候沒想到,后來發(fā)現(xiàn)與中島美嘉的《曾經(jīng)我也想過一了百了》中的‘曾經(jīng)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因為還未與你相遇’近似,而我又確實聽過這首歌,不能排除受到影響的可能,所以在此聲明。 以及這首歌仔細(xì)品一品可以當(dāng)戚朝夕的個人寫照2333,很好聽也很有意義,安利給大家 第2章 [第一章] 般若教的三重朱門后顯出了一個頎長身影,那人渾身都被裹在黑袍中,兜帽低垂,幾乎要融于沉沉夜色里。黑袍人毫無阻礙地穿過朱紅纏血的拱門,徑直往里走去,偶有巡夜的教眾瞧見他,也都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了。 黑袍人停在一座氣勢恢弘的殿閣前,門外候著一群美艷婢女,一見他紛紛行禮。 “恭迎左護法回教?!?/br> “怎么回事?” 緊閉的殿門里流淌出燭光,里面的人顯然醒著,卻不知為何將這些服侍的鶯鶯燕燕全給趕了出來。 “左護法稍等,紅奴為您進去通報。”領(lǐng)頭的紅衣女子沖黑袍人眨了眨眼,悄聲道,“您來得不巧,少主剛走,教主可正在氣頭上呢。” 她動作小心地進了殿,黑袍人便等在門外。一旁的婢女們彼此推搡地使著眼色,年紀(jì)最輕的婢女一聲低呼,被推到了離他最近的地方,她慌忙捂住嘴,低下了頭。 這江湖中,般若教是神秘詭譎之地,而這教中,最難以捉摸的就是她身邊的這位。多年來別說無人窺見他黑袍下究竟是個什么模樣,便是他的姓名都無從知曉,教中皆稱一聲‘左護法’,可實際上他對教中事務(wù)并不多插手,平日里更是行蹤莫測,難得一見。 整日遮面,想必是見不得人。眼下雖然聽聲像個清朗男音,可誰知道是真是假呢?婢女心里嘀咕著,便偷偷往旁邊瞥去,恰好撞上對方掃過來的視線,她飛快收回目光,一陣心驚rou跳過后,便后知后覺地驚奇起來。 因為兜帽下那雙眼睛全不似她們猜測,既不陰森,也不冷厲,反倒慵懶平和得像深秋灑落的日光。 婢女忍不住想再瞧上一眼,殿門卻開了,黑袍人跟隨紅奴步入,身影消失在門后。 殿內(nèi)燈火通明,主位上坐著個干枯瘦削的老人,紅奴半跪在一旁為他揉腿,他咳嗽了兩聲,才望向立在殿中的黑袍人:“你這次去了很久?!?/br> “路途偏遠(yuǎn),教主見諒。” 老教主手中緩緩摩挲著一個錦盒,忽然道:“我的影兒死了,你可知道?” 黑袍人點頭:“我回來時得了消息,望您節(jié)哀。不過聽說少主已將那頭野狼扒皮抽骨,可以告慰小公子的在天之靈了。” “告慰?”老教主重重哼了一聲,“那狼死得冤枉,裴照那小子,怎么不殺了他自己,他才是那頭該扒皮抽骨的狼!” 他咬牙切齒:“不正是他把影兒灌醉了,拋到后山讓狼給活活撕吃了嗎?” “影兒不過十三歲,有能耐與他這頭狼斗嗎?”老教主猛地將錦盒砸了出去,一只纏著紅線的老參摔了出來,滾到黑袍人的腳邊,“好、好極了!兄弟都死干凈了,他少主的位子坐得才真穩(wěn)當(dāng)!還特地來要我關(guān)照身體,難道不是盼著我也早日騰出位子給他?” 黑袍人并不接話。 老教主忍不住又一陣咳,紅奴立即為他撫背順氣。他平復(fù)后抬起頭來,雖然面容蒼老,一雙眼里卻精光銳利,盯著黑袍人道:“他裴照想要全教上下瞞我,可笑!是真以為自己得了大勢,真以為般若教中他能只手遮天了嗎?” 黑袍人心中了然,淡淡道:“我時常在外,與少主接觸甚少,教主所言,我的確不知?!?/br> 老教主仍死死盯著他,仿佛要將黑袍連同他的胸膛一起撕開,仔細(xì)分辨話中真?zhèn)巍:谂廴思y絲不動地立在原地,也不再多解釋。 燭火噼啪一聲輕響,老教主慢慢靠上椅背,推開服侍的紅奴:“你出去。” 待到殿中只剩了他們兩人,老教主才沉聲道:“戚朝夕?!?/br> 黑袍人這才有了動作,他抬手揭開兜帽,黑發(fā)頓時流瀉于背,又拉下覆面的黑巾,終于露出了容貌。出人意料,這位久遭猜測的左護法并不驚悚駭人,僅僅是個與嗓音相襯的青年,燭火煌煌,映著他清俊的側(cè)臉。 “這次依然沒有《長生訣》的消息嗎?”老教主道,“我已經(jīng)等太久了。” “有,還是大消息。” “快講!” “江鹿鳴老盟主雖不知被歸云山莊葬在了何處,但有了消息,前些日子他的墳冢遇襲,守墓的死了干凈,他那把不疑劍也不知所蹤了,而劍中就可能藏有《長生訣》的線索。”戚朝夕道。 老教主坐直了身子,問:“既然連墳冢都找不到,又哪兒來的消息?” “歸云山莊二十多年來少有動作,突然一夕之間秘密派出了幾十人,自然是出了事。我抓了一個審問,他這樣交代了?!逼莩︻D了頓,又道,“不過確有蹊蹺之處。有風(fēng)聲走漏了,歸云山莊又連夜召回了那些人,矢口否認(rèn)遇襲之事,但在我回教前,江湖中幾乎已無人不知了。且不說是真是假,傳言流得太快,以歸云山莊的江湖地位與勢力,怎么連這個都壓不住?!?/br> “事關(guān)《長生訣》,誰不蠢蠢欲動?寧可一場空也絕不可放過!” 戚朝夕笑了一聲,并不多言。 老教主也沒開口,一時陷入了思索。若消息屬實,這的確是個不能再大的消息了。 世上所知的最后一個身懷《長生訣》心法之人,便是江鹿鳴,他生前是三大門派之首的歸云山莊莊主,更在三十六年前創(chuàng)立了統(tǒng)率武林正道的山河盟,擔(dān)任初代盟主。其人武功高絕,自然沒人敢直接在他身上打主意,好不容易等到他離世,歸云山莊卻只空設(shè)了他一尊牌位,真正埋骨之處無人得知,而歸云山莊中再不見有修煉《長生訣》者,仿佛這門心法隨江鹿鳴的去世而消散了,只余茫茫煙塵般的種種傳聞。 可一門蘊藏武學(xué)至高境界,甚至可使人韶華永駐的秘寶心法,怎會輕易被人忘卻? 這次消息直指遍尋不得的江鹿鳴之墓,不由令人多信了三分,既已傳開,必定會在江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老教主開口問道:“那把不疑劍可有消息?” “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