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感覺到戚朝夕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輕動了動，便會意地點了頭，接著只聽戚朝夕笑了一聲，兩人同時飛身掠起，從兩側(cè)朝那江湖人夾擊。黑蛇靈活地繞過空了的石柱，緊隨其后，兇狠地?fù)湎蛄藥r壁。

    那江湖人幾乎被三面圍堵，無處可躲，索性抬劍接了戚朝夕一招，背脊當(dāng)即挨了江離一劍，他渾身一顫，咬著牙將內(nèi)力注于劍中，出招卻飄忽柔緩。戚朝夕幾乎感覺不到劍上相抗的力道，不疑劍宛若無物般滑過他手中劍，倏然如風(fēng)吹散了蔽日的輕云，一瞬間劍光大熾，朝他脖頸斜削而去。

    戚朝夕下意識側(cè)身閃避，那江湖人趁機與他交換了位置，在黑蛇撲近前，閃身逃開了。

    “歸云劍法？！”江蘭澤看得清楚，既驚又怒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疑劍怎么會在你手里！”

    沒人顧得上回答他。江離沿著巖壁上踏幾步，旋即翻身攜劍朝黑蛇當(dāng)頭斬下，劍氣如浪潮奔涌，將地面上的毒蛇也卷飛出去，黑蛇覺察到了可怖的殺意，迅速收了咬向戚朝夕的口，往后一縮，以一個奇異的角度扭轉(zhuǎn)逃開，卻仍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黑蛇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嘶叫，發(fā)狂般地?fù)湟蛄藪煸趯γ媸系哪墙耍墙肆⒓炊汩W，又被另兩人攔住了去路。

    一時間三人一蛇混戰(zhàn)纏斗，在溶洞的石柱間騰挪飛躍，交錯變幻的劍光宛如一場滂沱銀雨，黑蛇的長尾攪動起了飛沙走石，更有不時險些擊中觀戰(zhàn)在旁的江蘭澤和虛谷老人。

    那江湖人仰身堪堪閃過蛇口，未及喘息，一道劍光緊隨而至，不容再躲，他果斷出招以攻對攻，遞出的一劍看似綿緩，仿佛輕云出岫，實則唯有直面的江離能體會到蘊含其中的渾厚力量，加之不疑劍的鋒銳無匹，江離也不得不收手后撤。

    后方卻有破風(fēng)聲響，江離猝然回首，視線只捕捉到了黑色殘影，黑蛇的長尾已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背上，那力道簡直要將他的脊骨折斷，江離頓時不由自主地?fù)湎蛎媲暗膭︿h。

    卻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電光石火間，戚朝夕擋在了江離的面前，一手將他抱住，后背空門大敞，不疑劍便順暢無阻地破開衣衫，刺入了皮膚，戚朝夕應(yīng)對已是極快，護住江離旋身落往了石柱上，劍鋒便沒能再深入，只在他背上劃開了一道淋漓血痕。

    “還好嗎？”戚朝夕的下巴貼著江離的額頭，呼吸有些急促。

    江離眼前一陣發(fā)黑，強咽下了喉頭的腥甜，答道：“沒事。”

    江離清楚地感覺到了體內(nèi)的變化，《長生訣》的反噬一刻不停，相比之前，他明顯虛弱了更多，一旦負(fù)傷，便支撐不了太久。

    那黑蛇仿佛發(fā)現(xiàn)了獵物不堪一擊，飛速爬近，再度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他們一口吞下。

    江離睜開雙眼，掙開懷抱凌空一躍而起，心法催動，豐沛的力量重新回歸他的身軀，一瞬間他與黑蛇狠戾的豎瞳對視，眼中仿佛有火光閃爍，比之更似猛獸的眼神，他揮劍橫斬，一輪滿月的光輝隨之爆發(fā)！

    一道近乎完美的銀弧線將黑蛇切成兩截，全身蛇血頃刻潑出，又被狂潮怒浪般的劍氣席卷開去，如同紅雨般灑落，地上蛇群被掀得翻滾，劍氣如百川入海，仍凝而不散，直擊向那江湖人，石柱砰然斷裂，溶洞震響不止，那江湖人以劍拄地，不能置信地嘔出了一口悶血。

    江離愈發(fā)虛弱，與之相應(yīng)的，他也愈發(fā)強大。

    那江湖人抬起頭，江離的第二招已經(jīng)掠至眼前，他忙抬劍格擋，頓覺手臂發(fā)麻，難以抵擋劍上傳來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不由得一松，不疑劍竟然脫手飛了出去。

    一條鉤索憑空甩出，牢牢地纏住了半空中的不疑劍。

    一行人自洞窟步出，拿鉤索的黑衣人一扯，將劍收回，雙手遞給了領(lǐng)頭的人。尹懷殊隨手接了不疑劍，目光緩緩掃視過溶洞中的眾人。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尹懷殊一露面，滿地的毒蛇頓時躁動不安起來，紛紛爬散，仿佛污濁潮水退去，眨眼間地面一空。

    有了先前的推測，般若教的出現(xiàn)便在意料之內(nèi)，因此江離只是微微一愣，隨即放過那江湖人，縱身一劍襲去。

    凌厲劍氣霎時逼近，尹懷殊退后兩步，同時寧鈺從他身后閃出，拔劍而起，鏗鏘一聲震響，正架住了風(fēng)雷般斬落的劍勢。江離旋即變招，寧鈺應(yīng)對也極快，長劍交錯磋磨，銳響尖嘯，火星撞濺，十幾招轉(zhuǎn)瞬拆過，面對著江海倒懸般傾瀉涌來的力量，寧鈺的額角滲汗，不免顯出了幾分勉強，可他的神情依舊從容，注視江離的目光甚至驚喜不已：“這就是《長生訣》的威力嗎？”

    江離無心理會，注意力仍牢牢地牽在尹懷殊手中的不疑劍上。在他們交手的片刻，戚朝夕與那江湖人幾乎是從兩側(cè)一齊攻上，而尹懷殊一退再退，十幾個黑衣人圍護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人墻。

    為防他趁機攜劍逃走，戚朝夕的劍尖一挑，反將擋在面前的黑衣人的鉤索纏在劍上，力道一收，鉤索便如游蛇一般擺脫了黑衣人的控制，凌空飛起，落入了戚朝夕的左手，轉(zhuǎn)而又迅疾射出，穿過人墻空隙，緊緊纏住了尹懷殊的手臂。

    尹懷殊當(dāng)即要掙，卻被鉤索上傳來的大力死死拖住，整個人如風(fēng)箏般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掠過那群黑衣人被硬生生給扯到了溶洞正中，落地時險些摔倒，踉蹌了兩步才算站穩(wěn)。

    他手起劍落，不疑劍毫無滯澀地切斷了精鐵打造的鉤索，手臂上的束縛登時一松，半截鉤索嘩啦墜地。

    與此同時，離他最近的江蘭澤從石柱上躍下，沒了滿地毒蛇的威脅，便鼓足勇氣，朝他毫無防備的背后遞出一劍。

    尹懷殊轉(zhuǎn)身一擋，卻聽耳畔風(fēng)聲襲來，急忙回首，只見一彎閃爍銀弧飛甩而來，竟是戚朝夕心知他滿身毒血難以對付，索性舍劍不用，將另外半截鉤索使成了一條鞭子。

    尹懷殊當(dāng)即便退，可終究慢了一步，被那精鐵鉤索正中胸膛，倒跌出去，狠狠撞在了石柱上，又滑跪在地，劇痛之中辨不清肋骨是否斷了，只止不住地咳嗽，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那江湖人沒了不疑劍，赤手空拳十分不利，見狀便作壁上觀，伺機而動。

    黑衣人們想要搶上前去支援，然而江離橫劍一揮，劍氣如怒潮沖涌，壓退寧鈺后斜掃而去，激起地面沙塵，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刻痕，逼得黑衣人不得不退。

    尹懷殊匆匆瞥了一眼，抬起頭來拭去唇邊血跡，非但不顯驚懼，反而朝戚朝夕一笑：“左護法這就不夠意思了，說好只是做個樣子，怎么下這么重的手，難不成是對我積怨已深，趁機報復(fù)？”

    江蘭澤跟著看向戚朝夕，驚疑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少來這套挑撥離間，我跟你可沒什么牽扯?！逼莩υ掚m這么說，仍忍不住往江離的方向看了一眼，江離和寧鈺交戰(zhàn)正激烈，劍光快得幾乎與人影融為一體，不知他聽到了沒有，更無法辨別其反應(yīng)。

    僅這一錯神的空隙，尹懷殊突然發(fā)難，撲向了不遠(yuǎn)處的江蘭澤，一把揪過衣領(lǐng)，將不疑劍壓上了他的脖頸，道：“別動?！?/br>
    江蘭澤渾身一僵，不敢用力呼吸，只能緊張地望向戚朝夕和一旁的虛谷老人。

    黑衣人們都依令停下腳步。纏斗中的兩人也分別后躍一撤，不約而同地收招站定，江離深深地呼吸著，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壓制躁動沸騰的血液，保持神智清明，而寧鈺的情況更加糟糕，他雖有心試探《長生訣》的底線，但在急速而持續(xù)的拼殺中，他的內(nèi)力消耗太大，不得不收手喘息。

    尹懷殊挾持著江蘭澤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斷崖邊，他偏頭掃了眼崖下深險的山坳，對他們道：“丟開兵器，否則江少莊主就得人頭落地了?！?/br>
    戚朝夕打量著他一時沒有動作，江離也有些猶豫。

    尹懷殊輕輕一笑，將劍緩緩壓下，一道血線頓時出現(xiàn)在了江蘭澤的咽喉，他疼得一顫，卻咬著牙沒發(fā)出聲音。

    “等等?！苯x當(dāng)即出聲，當(dāng)啷一響，便扔開了手中的青霜劍。

    戚朝夕嘆了口氣，跟著將長劍插在了面前的土地中。

    然后，江蘭澤感覺脖頸上的刺痛消失了，尹懷殊不但挪開了劍，連挾持他的力道也松了許多。也不知從何涌來的膽量，江蘭澤猛地抓住了尹懷殊持劍的手，往外用力一掰，同時矮身撲到地上，掙脫桎梏滾了開去。

    江離隨之而動，閃電一般掠至尹懷殊身前，出手直取不疑劍！

    尹懷殊連忙側(cè)身一轉(zhuǎn)，持劍的手倏然松了，不疑劍揚起一道銀亮弧線，被高高拋向了斷崖外。

    江離心頭一驚，來不及思索，縱身一躍而起，在斷崖之外、千仞高空之上宛如飛鳥，他極力伸出手，不疑劍閃爍著落日余暉，幾乎觸手可及，卻堪堪從指尖擦過，他身體隨之下沉，腰間卻猛然一緊，一股強橫力量自身后傳來，將他強扯了回去。

    不疑劍直直墜落山崖。

    戚朝夕丟開半截鉤索，一把將江離按倒在地，眉目間帶了怒意：“找死是不是？要劍不要命了？”

    “我……”江離這才回了神，慌亂地對上他的視線，喘息不止。

    其余人更料想不到會有如此發(fā)展，一擁而上要往斷崖外張望，混亂中沒人注意到尹懷殊彎了唇角，他拉住其中一個黑衣人，從對方身上掏出了一枚烏黑彈丸。

    “撤！”尹懷殊話音方落，彈丸已脫手?jǐn)S出，滾落在戚朝夕等人面前。

    般若教眾人迅速退回了洞窟中撤離，戚朝夕才剛起身，便嗅見了淡淡的火硝味，只來得及暗罵一聲，伸手把江離按回了懷里，躲進了最近的石柱后。

    虛谷老人離得倒遠(yuǎn)，但見江蘭澤暈頭轉(zhuǎn)向地爬起身，還沒搞明白狀況，正要沖上前拉他，卻被那江湖人搶先一步。那江湖人一手按著江蘭澤低下頭，一手將他護在懷中，就地往一旁滾去。

    烏黑彈丸轟的一聲炸開，地面震顫不止，整個溶洞仿佛都在晃動，洞頂?shù)乃槭翂K簌簌砸落。

    江蘭澤甩了甩頭，仍覺得迷迷糊糊的，只聽到擋在自己身上的人呼吸粗重，似乎受了傷，下意識道：“謝謝季師兄。”

    攬住他的手臂頓時僵硬，江蘭澤緊跟著反應(yīng)了過來，也是一愣，在那股強烈熟悉感的驅(qū)使下伸出手，扯掉了那江湖人臉上的面具，對方猛地松開他，狼狽地往后退去，側(cè)開頭想要遮擋住臉，卻已經(jīng)無所遁形，果然是季休明。

    “季師兄，怎么會是你？”江蘭澤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江離說你是山莊的內(nèi)jian，我還不信，覺得其中一定有誤會。歸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季休明逃避的動作忽然停滯，像是呆住了，緩緩轉(zhuǎn)過頭來，卻不為回答江蘭澤的質(zhì)問，他的視線滑過從石柱后走出的戚朝夕，最終凝固在了江離的身上：“你果真知道是我，你早就知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與般若教勾結(jié)，但沒想到不疑劍就在你手里?！苯x毫無波瀾地回答。

    “我沒有和般若教勾結(jié)！”季休明嘶聲道，“沒錯，是我泄露了破陣之法，可我沒有想到會釀成大禍。”

    “你真的沒想到嗎？”

    季休明已是難堪至極，江離漠然的眼神更像一片薄而利的刀刃在將他凌遲，他短促地笑了一聲：“可你這算是什么反應(yīng)，江云若，你難道在看一個陌生人嗎？”

    江離靜靜地看著他，季休明的身量早已長開，面容褪去了青澀，周身氣度更是全然改變，渾然一位翩翩名門公子，那個在山谷中捉蟬編草，并肩打水漂的少年已經(jīng)湮滅在了舊時光陰中，再尋不出一絲痕跡。

    江離點了頭，道：“是，陌生人。”

    季休明渾身一顫，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徹底坍塌了，積壓多年的怨懟不受控制地爆發(fā)而出：“對于你們江家，我當(dāng)然是個外人，是個陌生人！無論我怎樣努力都不會被你們接納，無論我走到哪里被人議論起，背后永遠(yuǎn)都追著一句‘他又不姓江！’”

    “所以你恨我們？”江離問。

    “不，我不恨你們。”季休明搖了搖頭，“我恨自己當(dāng)年愚蠢，居然真的以為和你沒什么不同，以為我雖被親生父母拋棄，但在這世間還有歸宿，以為落霞谷中那個地方可以被稱為是家，會有人等我回去?！?/br>
    江離無言沉默。

    “義父教你獨門武功是天經(jīng)地義，我沒什么值得抱怨的，可為何非要送我出谷，信不過我，怕我這個外人偷學(xué)嗎？”季休明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雙眼赤紅，“怪我醒悟得太晚，他既為我取了名，卻不改姓，不就是時時刻刻提醒我不屬于你們江家嗎？”

    話音未落，江離忍無可忍地沖上前，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胸膛要害，季休明摔跌出去，撞在那尊石像腳下，掀翻了擺在那處的小青銅爐，香灰灑了一地，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又吐出了一口血。

    江離眼眸里的冰層在緩緩破裂，露出了底下鮮活的怒意：“你什么都不知道?！?/br>
    見他這般反應(yīng)，季休明像是終于痛快了，干脆躺在地上，下頜的血也不擦，大笑了起來：“我說錯了嗎？倘若義父他肯真心待我一點，趕走我之前大發(fā)善心地替我改了姓，我這幾年在歸云山莊也不至于受盡冷眼，忍辱吞聲，處處謹(jǐn)小慎微！”

    江離一手拔起戚朝夕插在地上的長劍，俯身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

    季休明毫不反抗，寒光閃過，他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

    預(yù)想之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長劍錚的一聲釘在了他耳旁，斬裂的碎石迸濺，在他臉頰劃開了一道淺淺血痕。

    江離握劍的手用力到顫抖，聲線也難以抑制地發(fā)顫:“真想殺了你?！彼跻а狼旋X，“可父親臨終前的遺愿，是要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br>
    季休明驚愕地睜開了眼。

    江離仰起頭，注視著天父神像模糊的面容，石像沉默而堅定地苦撐著山嶺，不知傳說中它獲得自由的孩子在人間何處，他低聲道:“父親說……你終究是我的兄弟，是他的孩子?！?/br>
    說罷，江離再也不看他一眼，拔劍起身離開。

    “義父他……他怎么會……”季休明表情一片空白。

    江離停了腳步，并不回頭:“谷口的破陣之法有兩種，山莊所知的方法需繞陣半個時辰，可直接破陣入谷的，父親只教了你。那晚般若教踏入山谷，他就明白與你有關(guān)?！?/br>
    “……”季休明怔然半晌，淚水奪眶而出，他咬緊牙想忍住，反而連肩膀也止不住地顫抖。經(jīng)歷過漫長的混亂、愧疚和不安的折磨，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江離默默地聽著背后逐漸壓抑不住的痛哭聲，既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

    戚朝夕輕輕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地上的青霜劍撿起，然后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道：“江離，我們回去吧?！?/br>
    江離看向他，點了點頭，體內(nèi)灼燙燃燒的血液已經(jīng)熄滅，似乎化成了一堆漸漸冷卻的灰燼，力量隨之一點點流失，他借戚朝夕的支撐勉強站穩(wěn)，往外慢慢走去。

    虛谷老人搖了搖頭，也跟著離開。

    江蘭澤復(fù)雜地看了季休明一會兒，抬步想走，又禁不住轉(zhuǎn)回身去，認(rèn)真道：“季師兄，不是伯父他們趕你走，是江離把出谷的機會讓給了你?！?/br>
    季休明似懂非懂地望向江離的背影，以手撐地想站起身，卻失去了力氣，兩個字在喉中滾了良久，才艱難地吐了出來：“云若……”

    他不確定江離是否聽到了，江離的腳步?jīng)]有停頓，身影沒入了洞窟中，再瞧不見了。

    剛走出山洞沒幾步，江離忽地腳下一軟，險些栽倒，被戚朝夕給一把撈住了，再看他的臉色，已然變得蒼白虛弱。

    “你感覺怎么樣？”戚朝夕瞧著他。

    江離輕輕搖了搖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眉心緊蹙，痛苦地按著胸口，脫力地跪倒在地，不知從何而來的徹骨寒意仿佛一只巨掌將他一把攥住，他克制不住地發(fā)抖。

    “糟了?！碧摴壤先丝吹浇x的眼瞳陷入一片混沌，知道他已失去了神智，忙示意江蘭澤脖頸上的那道血痕，“快捂住傷口離遠(yuǎn)點兒，千萬別讓他聞見血腥味?！?/br>
    江蘭澤趕忙照做，戚朝夕焦急地轉(zhuǎn)向虛谷老人：“前輩，我能做些什么？”

    “你先……”

    不等虛谷老人說完，江離猛然把戚朝夕撲倒在地，他身體仍在微微發(fā)抖，像是冰天雪地的人渴求溫暖，無意識地貼近溫?zé)彳|體，又像是覓食的猛獸，朝獵物最脆弱的脖頸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