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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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背上被寫上字的地方霎時間爬滿了螞蟻竄行般的癢意。 黑發(fā)青年面上的歉意未有一分變化,但卻抬起膝蓋,毫不留情地往軍裝大少的重點部位一擊。 軍裝大少臉色微微一變,放開了他。 池尤也在同時拽住了江落的手,用蠻力將江落拉出了大少的懷中,他看似溫和地道:我的夫人就不牢您費心了。 江落卻故意甩開他,像是遷怒一般,你也別碰我! 池尤一愣,就見江落氣急一般走在了最前面。 下一瞬,池尤就注意到了這句話里的一個令他格外在意的字眼。 也? 什么叫也? 當然是有另一個人碰了他,他才會說出也這個字。 池尤再也保持不了虛偽的假面。他收起了笑,沒有什么情緒地看了軍裝大少一眼。 軍裝大少發(fā)覺了他的視線,卻毫不在意,而是邁著輕快的腳步追上了江落。 反倒是他身后的副官,也正是偽裝后的葛無塵,被少年時期的主人這么一眼,臉色瞬間一白。 池尤的手下中,葛無塵這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佛子無疑是最會察言觀色的人,他雖然無法真正地看透池尤,但池尤的幾個神色,他卻知道代表著什么。 就比如此時少年池尤的眼神,他是對他們動了殺心。 但池尤很快就移開了看向這兩個人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趕到了江落身邊,將江落和軍裝大少隔開在了兩旁。 極度緊繃的氣氛進入到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但片刻后,這短暫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后院有人驚叫道:湖里撈出了具尸體! 一行人一頓,隨即加快速度往湖邊而去。 走到湖邊后,打撈上來的尸體被放在了湖旁地上。江落一眼看過去,眼神倏地一滯。 尸體的指甲垂在青草上,艷紅色的指甲油顯眼無比。 整個府里的女人,會涂這樣指甲油的只有一個人。 江落快步走過去蹲下,將死者蒙住臉的頭發(fā)掃到了一旁,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秦云。 秦云眼睛睜著,死不瞑目。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碎,衣服下方還有青紫的掙扎印子,她的嘴里漲大,腹部也漲得老大,江落撥開她的唇,泥沙倏地從她嘴里流了出來。 就是因為身體里被灌滿了泥沙,所以秦云的尸體一直沒有浮上湖面。今天還是因為有小廝不巧掉下了水,才在水下發(fā)現(xiàn)了如水鬼一般睜著眼睛的秦云。 江落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拿著手帕緩緩擦過手。 段子死了,杜歌死了,秦云死了。 已經(jīng)死了三個人。 還都是那四個年輕學生的三個人。 真是有意思,為什么偏偏就是這三個人? 要說不是故意的,江落都不相信。 發(fā)現(xiàn)秦云的小廝已經(jīng)被嚇得神志不清,被人扶回了房間休息。軍裝大少走到秦云身邊,低著頭將尸體看了一遍,用之前少年池尤在義莊中同情段子一樣的語氣道:真是可憐啊。 江落能聽到圍觀的丫鬟小廝們又新奇又恐懼的竊竊私語。 怎么又死了一個? 下一個不會是我們吧? 惡鬼是不是真的是池家人啊? 江落突然轉頭看向軍裝大少,您怎么看? 軍裝大少道:嗯? 與其說是鬼魂殺的,不如說是人殺的吧,江落看著秦云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和明顯被欺辱過的身體痕跡,有人強暴了她,再將她扔進了湖里。 軍裝大少順其自然地道:真巧,我就是這么想的。 池尤看著他們一問一答,總覺得刺目無比。他回頭看向人群,冷聲問道:誰和這個丫鬟一起住的? 連雪臉色煞白,扶著快要暈厥過去的李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看著秦云的目光不忍,轉過了頭道:少爺,是我們兩個。 她昨晚有沒有出門? 連雪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們昨晚睡得很熟,不知道她有沒有出門。 池尤道:管家。 管家連忙從一旁走過來道:少爺。 池尤正要吩咐什么,但卻突然看向了人群中。 人群分開,一個穿金戴銀、肥頭大腦的少爺滿臉慌張懼怕地匆匆從后方跑了過來,不熱的天氣下,他卻流了滿頭的汗。汗水帶著油,在腦門上黏黏膩膩得惡心。 管家稀奇道:池田少爺,您怎么過來了? 有小廝小聲咬著耳朵:這位旁系少爺不是從來不睡到傍午不起身嗎? 估計是聽說這里有熱鬧看專門過來看熱鬧的吧。 池田笑容僵硬地上前,看到兩個穿著軍裝的人后,他臉上害怕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便諂媚地對著軍裝大少不斷彎腰討好笑道:大爺,您兩位是來查死人的事吧? 軍裝大少低頭看著他,居高臨下,并未開口。 副官咳咳嗓子,問道:你知道什么? 池田擦了擦頭頂?shù)暮顾劬ψ笥肄D了一圈,突然看向了池尤,他眼中一閃,裝出一副咬牙忍痛的神色,指著池尤道:就是你,殺了人的兇手就是你!大爺你快看,就是他把人殺了還把人扔到湖里的,你快把他給帶走! 池尤眼神中的陰翳劃過,他側過身躲開了池田的手指,淡淡道:不是我。 我說是你就是你!池田沒想到池尤竟然敢反駁,他怒火上涌地推了池尤一把,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是我嗎?! 昨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你把她給強jian了扔進了湖里,你還讓我?guī)湍惚J孛孛?,但都有人調(diào)查到家里了,我才不會繼續(xù)幫你保守秘密,池田義憤填膺,我都勸過你主動自首了,你竟然還裝作不知道。我今天就要大義滅親一回,池家誰不知道你池尤平時齷齪至極的為人,面上裝得像模像樣,實則表里不一,人模狗樣。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嗎?我用我性命擔保,就是你殺的人,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不會改口! 他往池尤身上撞去,一整套話熟稔至極,像是早就做過了無數(shù)次。 圍著這里的人把目光放到了池尤的身上。 有不相信的人道:少爺怎么會做這種事? 這話一說,立刻有老人反駁:池少爺從小到大是真的做過很多壞事。 聽說以前還偷過錢,害死過人,據(jù)說是小小年紀就想去給別人驅鬼,結果學藝不精把別人一家老少都給慘死了。 這也真是真是看不出來。 不止呢,要我說,旁系對嫡系也太好了。嫡系少爺干過這么多缺德的事還牢牢占據(jù)著主位,每一次池少爺做完壞事不都是旁系給善后的?聽說池少爺以前還不止一次害死過這樣的女人。 看起來好脾氣,其實嚇人得很,我們都不敢接近他。 啊,他怎么是這種人啊。 池尤低下了頭。 怒火中燒。 但比起怒火,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堪。 因為江落也在看著他。 那個軍裝大少也在旁邊看著他。 好像衣服被剝落,丑陋至極的畸形傷痕展露在他們面前。 他們會怎么想他? 他放在身體兩旁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少年人站在人群中間,被旁系少爺不斷扒開過去的污點。 池田咄咄逼人道:你除非把我殺了,不然這件事就是你做的!你敢殺我嗎?敢嗎池尤? 他心里其實很清楚,池尤一點兒也不敢。 池尤身上有著詛咒,除非他不想活命了,否則嫡系別想傷害旁系。 池田美滋滋地想,池尤還是這么好用啊。 從小到大,他早就習慣了把一切鍋推倒池尤的身上。不止是他,旁系上到八十九歲的族老,下到五歲的小輩,都知道闖禍了不用怕,只要推倒池尤身上就好了。 做錯事的是池尤,害死人的是池尤,如今殺了人的也是池尤。 池田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不用他擔心了,他該去想想別的了。比如說今晚晚飯吃什么,窯子里的那些小妞惦記沒惦記他。 軍裝大少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幕。 目光之中沒有分毫波動,似乎在他視線中間,那個和他的過去有著一模一樣經(jīng)歷的少年池尤,不是他一樣。 第127章 嘈雜的議論針扎一般灌入了池尤的耳朵。 池尤沒在其中聽到江落的聲音。 但他知道,江落這會正在看著他。 池尤從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自己,是否相信這些謠言。 他忍耐,不是為了退讓,而是毒蛇盤踞一般尋找著最好的報復時機。池尤知道人言可懼,他不能一直任由旁系潑臟水,于是池尤裝出了一副溫柔和善的樣子,裝到讓每個人都不相信他會做那些壞事,裝到所有人相信那是旁系的自導自演。 只有這樣,他才能緩緩占據(jù)主動權。 但池尤此刻卻站在人群中央,想,江落會怎么想他? 他的這位妻子,恐怕也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過往吧。 江落在一旁神色莫測。 池尤是誰? 是殺戮狠絕的惡鬼,是偽善又陰沉,用盡一切手段愉悅自己的瘋子。 他怎么高興怎么來,結果少年時,就這么被旁系潑上臟水嗎? 按理說,池尤被這么對待,江落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但他卻眼神逐漸轉冷,心里的怒意嘭地劇烈燃燒起來。 他沒感覺到多少快意,反而是快要氣得火冒三丈。 江落毫不避諱地承認一件事,那就是惡鬼是個完美符合他口味的仇敵。 池尤越強,他想要征服惡鬼的興奮越加強盛。一次次你來我往之間,江落和池尤也越發(fā)熟悉了彼此的手段。 他們的交鋒對抗帶著銷煙與血,好似是在生死刀尖上共同跳出來的華美的舞蹈。 這些了解從來沒讓他們對彼此心軟,哪怕是下了床江落也能拿起刀兇狠地去捅池尤的肺葉子,哪怕池尤在床上也會毫不留情地掐著他的脖子。 這是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 無論是江落還是池尤都享受著這樣的方式。 可這個還沒成長起來的仇敵,卻被一個普普通通的、甚至令人惡心作嘔的旁系少爺給欺負成了這個樣子。 用這種低劣下三濫的手段,去折辱上過江落的仇敵。 江落都他媽沒把池尤欺負成這個樣子。 正當池田暢想著今晚該去哪里快活時,就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嗤笑。 池田美好的幻想被迫打斷,他不滿地回頭看去,就見到池尤新娶進來的男妻勾著唇,噗,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很有意思,所以忍不住笑了。 面對美人,即便這個美人是個男的,池田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什么有意思? 黑發(fā)青年殷紅的唇挑得更高,你很有意思。 池田一愣,隨即就美滋滋地笑了起來。他暗藏得意地看了池尤一眼,覺得這個江家少爺還是挺聰明的,知道池尤這要栽了,特地來抱他大腿了。 江落笑得又讓他心癢,池田佯裝正經(jīng)地咳了咳,我哪里有意思? 說謊話不打草稿這一點就很有意思,長發(fā)美人抬步走到了少年人身邊,笑瞇瞇地握住了少年人的手,余光掃過肥頭大耳的池田時,終于流露出了幾分譏誚,我和池尤新婚燕爾,天天晚上都住在一起,昨晚我們也是在一起。是我這張臉不好看了,還是大冷的晚上池少爺不睡覺偏偏想跑到湖邊,才能犯下這個錯? 池尤一怔,側頭看著他。 池田臉上橫rou一顫,你、你滿口胡言! 江落懶洋洋地道:我說得都是大實話,怎么就滿口胡言了? 池田道:我親眼看著他殺了人扔到了湖里,他還讓我給他保守秘密,你不是滿口胡言是什么! 結果他說完,卻發(fā)現(xiàn)江落根本沒聽他說話,而是溫聲細語地安慰著池尤。池尤看著江落半晌,終于笑了出來。 池田氣得臉色鐵青,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 在他快要氣得崩潰時,江落才輕飄飄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就不是滿口胡言了? 你沒看到池尤脖子上的痕跡嗎?池田順著江落的話下意識看向了池尤脖子間,江落笑道,這不就是他跟我在一起的證據(jù),他要是真的jian殺人,那丫鬟還能在他脖子上親回去? 池田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上前就沖到江落面前,揚起巴掌就道:你給我閉嘴! 但一巴掌沒打下去,池田的手就被池尤握住了。池田剛要警告他放開手,誰知道劇痛傳來,池尤直接將他的手給折斷了。 池田痛叫出聲,池尤你這個雜種快放開我!放開! 人呢!快來人拉開他!啊啊啊啊! 慘叫聲更大,池田雙膝也被池尤踢倒跪在地上,他的膝蓋下方小腿扭曲,雙腿竟然就這么被廢了。 看到這一幕,丫鬟小廝驚聲叫著散開,有機靈的人快步跑去找池家長輩。 啊啊啊疼!池田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池尤,你個雜種,你竟然敢傷了我,你 剩下的話被池田含在了嘴里唔唔唔地說不出來,他驚恐地睜大眼睛,只覺得嘴巴好像被什么東西強行黏在了一起。池田心里莫名升起了幾分驚慌,下一刻,池田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牙齒,他用力地咬上了舌頭,劇痛傳來,舌頭硬生生被池田咬斷了,池田眼淚流得更猛,疼得翻著白眼渾身抽搐。但可怕的事情還沒停止,他的牙齒還在不斷用盡全力地咀嚼斷掉的舌頭,一下一下將舌頭嚼成了rou沫。 慘叫叫不出來,血液混著rou沫從池田密封的嘴角流出。 池尤臉色有些蒼白,他握緊著拳頭,脖子上青筋繃起,好似用了全部的力氣在忍耐著疼痛,聲音已經(jīng)保持不了平穩(wěn),江、少爺,勞煩你去給我拿個紙筆來。 江落瞧出來了這是借口,池尤是想要支開他。 他還沒回答好是不好,池尤卻雙腿一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雙手緊緊抓著地面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