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回答，那個時候德軍的炮火不斷轟，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坐下來喝咖啡。

    聽到這句話，劉嘉忍不住打量了他幾眼，心想他才多大，就德軍的炮火？

    大概感受到劉嘉的目光，那個年輕人對劉嘉說：“你聽得懂英語。”

    “嗯?！?/br>
    那個年輕人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說：“兩年前，我加入軍事觀察團(tuán)，想看看戰(zhàn)爭的情況，在去意大利的路上，經(jīng)過這里，我的上帝，你不會相信，街上到處都是尸體，男人，女人，孩子，還有狗……”

    另一個打斷他：“歐內(nèi)斯特，別在小姐面前說這么血腥的事情?！?/br>
    “哦，抱歉?！蹦贻p人端起雪利酒杯。

    劉嘉很好奇：“你看起來很年輕啊?！?/br>
    “哈哈哈，是的，他才21歲。正是應(yīng)該大口喝酒的年紀(jì)，可是美國居然頒布禁酒令，這簡直是判處了我們精神上的死刑?！绷硪粋€人回答。

    兩人又天馬行空的聊了一些話題，說著說著，就談到了小說的風(fēng)格、情節(jié)等等。

    劉嘉猜想他倆可能是文學(xué)評論家，或是小說家，便把自己的問題也拿出來問他們，關(guān)于驚喜的表現(xiàn)形式，還有鋪墊那些微小情緒的時間，大概需要鋪多久，才會恰到好處，不會太快少了驚喜，也不會讓女士等不到大結(jié)局（拿出鉆戒）就氣跑。

    三人說得很開心，忽然有人走過來，無比激動地問其中一位：“您是菲茨杰拉德先生嗎？我很喜歡您的書，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那個被稱為菲茨杰拉德的人對這個場景見慣不怪，笑著接過那人遞過來的書，翻開內(nèi)頁，大筆一揮，簽了個花體到幾乎認(rèn)不出來的名字。

    劉嘉看見，書的封面上寫著《this side of paradise》，人間天堂。

    再結(jié)合剛才這個人叫出的名字。

    眼前這個正在簽名的人，是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劉嘉只聽說過《人間天堂》這本書，但沒有看過，她知道這個人，是因?yàn)樗牧硪粋€被拍成電影的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劉嘉喜歡萊昂納多，所以去看了這個電影，又看了小說。

    可惜《了不起的蓋茨比》是五年以后才出版的，現(xiàn)在，就算鉆進(jìn)菲茨杰拉德的腦子里，也撬不出一丁點(diǎn)與故事情節(jié)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不然她一定要問問，最后蓋茨比去哪里了，他會黯然隱居，還是會東山再起，比如在二戰(zhàn)的時候去當(dāng)戰(zhàn)爭之王，賣賣武器。

    ·

    ·

    要簽名的人走后，劉嘉還是很平靜，并沒有遇到大神的激動感。

    畢竟，她對那劇最大的關(guān)注點(diǎn)是小李子，對劇情的關(guān)注，只有對結(jié)尾最后的一點(diǎn)念想。

    劉嘉又好奇地問年輕人的名字，他笑著搖搖頭：“我不像他，沒有名氣。”

    “哦，我親愛的歐內(nèi)斯特，不要這么謙虛，如果你開始動筆，我就只能餓死?！狈拼慕芾滦χf。

    然后，他向劉嘉介紹：“他叫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記住這個名字吧，以后，說不定會到處都能看見他的書。”

    “別拿我打趣了?！睔W內(nèi)斯特笑著揮揮手，又端起雪利酒喝了一口。

    劉嘉怔住了，海明威！海明威！

    她平生只看過兩本海明威的書，第一本《喪鐘為誰而鳴》入坑，然后看了第二本《老人與?！?，看完之后，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氣急敗壞到只想抓著作者暴打一頓：

    “為什么最后要讓鯊魚把馬林魚吃光，為什么不能讓圣地亞哥好好的把魚帶回家！為什么要讓他的努力全都化為泡影！別跟我說什么古希臘式的悲劇，別跟我說什么雖沒有結(jié)果但依舊樂觀向上的態(tài)度！樂觀能當(dāng)燉魚吃嗎！”

    現(xiàn)在，年輕的作者就坐在她的面前，笑嘻嘻地看著她，喝著雪利酒，吃著燉豆子。

    劉嘉臉上掛著微笑，心里嘀咕：《老人與海》得在三十年后才誕生，現(xiàn)在先把他打一頓，威脅他不準(zhǔn)寫悲劇怎么樣？

    看看海明威的體格……算了算了，打不過。

    何以解憂，唯有賺錢。

    據(jù)劉嘉所知，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都是在1920年左右剛剛定居巴黎的，剛來的人比較喜歡到處亂走，比起巴黎本地人，可能知道一些更多奇怪的地方。

    她問道：“你們有沒有看見巴黎有手工做八音盒，或者類似機(jī)械小玩具的店？”

    菲茨杰拉德?lián)u頭，海明威說：“1918年的時候，我記得前面過幾條街的地方有一個小廣場，那里有一個賣小玩具的店，里面的發(fā)條玩具都是老板自己做的，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沒有了。”

    接著，他又細(xì)細(xì)敘述了一番店里的玩具如何靈巧，如何有趣，好像此時他就站在貨架前品玩。

    等他說完，菲茨杰拉德問：“老板是不是一個漂亮的姑娘，或者有一個漂亮的女兒？”

    劉嘉好奇：“為什么這么說？”

    菲茨杰拉德笑起來：“不然他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br>
    第49章 借錢的理由有很多，這個……

    廣場——在中國，不說北京那個吧，起碼也得是能站二三十個老太太一起跳廣場舞的地方，才能叫廣場。

    歐洲則很隨便，很大的可以叫廣場，沒四合院大的四四方方一塊地，也能叫廣場，而且還是有正經(jīng)名字的那種。

    劉嘉按照海明威所說，走了好半天，感覺起碼已經(jīng)離開咖啡館三公里，于是她轉(zhuǎn)身，往回走，打算一路上再問問人。

    最終在一個老婦人的指點(diǎn)下，拐進(jìn)了一個不寬的小路，再往下走，拐個彎，發(fā)現(xiàn)了一片居民區(qū)，從外墻裝飾的風(fēng)格和顏色來看，這片小區(qū)很新，跟剛才走過的古典風(fēng)格完全不一樣，頗有工業(yè)時代的簡約氣質(zhì)。

    劉嘉環(huán)顧四周，只有一家咖啡店，哪有什么賣玩具的。

    大概一戰(zhàn)的時候，這里給炸成平地，全部重修了吧。

    走了半天，口干舌燥，劉嘉推開咖啡店門，想要一杯咖啡解解渴。

    咖啡店里的居民們看見她，每個人的神情都非常驚奇，大概這個區(qū)域是中國人不會出現(xiàn)的地方。

    劉嘉點(diǎn)了一杯冰咖啡，然后問老板在附近有沒有見過一個玩具店，或者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賣手工八音盒的。

    老板與熱心顧客提供大量線索，大量的意思，就是提供了十幾家小店鋪。

    劉嘉按著地址一家家找過去，不是代銷的，就是過于簡陋，或者就是機(jī)制的，不能定做。

    最后在距離小區(qū)不知繞了多少個彎的地方，終于找到一家。

    那家店不大，跟單元樓的一樓樓梯底差不多，或者說，跟哈利波特在姨媽家住的地方一樣。

    劉嘉隔著店門玻璃往里掃了一眼，連進(jìn)都不想進(jìn)去。

    轉(zhuǎn)念一想，來都來了。

    她推門而入，門上的鈴鐺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先生走出來：“想要點(diǎn)什么？”

    劉嘉直接問：“能不能訂做八音盒？要中空，能放東西的?！?/br>
    “你說這種？”老先生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來一個藍(lán)色玻璃的小盒子，打開盒子，一只身穿芭蕾舞裙的少女踮著腳尖，隨著《天鵝湖》的音樂緩緩旋轉(zhuǎn)。

    “不，把這個跳芭蕾的拿走，換成可以升起的畫，或者一個可以升起的戒指臺……對了，那個畫上，也要留下可以放戒指的空間?！?/br>
    劉嘉描述了一下她想要的東西。

    最后她非常甲方地補(bǔ)充了一句：“我覺得原理跟這個差不多，挺簡單的?！?/br>
    “……”老先生摘下眼鏡，擦了擦，緩緩說：“你很有想法。”

    “完全無法實(shí)現(xiàn)嗎？”劉嘉失落地問道。

    老先生讓她把她的設(shè)想畫出來，光是憑這么一個描述，不確定他理解的跟劉嘉想說的是不是同一個東西。

    劉嘉大筆一揮，盡量畫了一個草圖出來，然后用手在空中比比劃劃。

    “你想要的是，打開盒子的人，看見一幅風(fēng)景畫，鉆石戒指就是最中間的太陽？”

    “對?！?/br>
    “還想要一個打開盒子的時候是玫瑰花蕾，在旋轉(zhuǎn)的時候，玫瑰盛開，伸出中間的戒指？”

    “是?！?/br>
    老先生右手托著下巴，看著她剛剛畫就的靈魂草圖，陷入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從來沒有做過，不過，可以試試，你愿意出多少錢？”

    “如果能做出來的話，200法郎一個，您看可以嗎？”劉嘉問道，她看見周邊貨架上的八音盒不過五六法郎，最貴的也就十幾法郎，覺得這個數(shù)已經(jīng)挺高了。

    老先生沒說話，不過看表情是不滿意的。

    劉嘉又試探著問：“二百五？”

    老先生放下?lián)沃掳偷氖郑骸耙磺Хɡ伞！?/br>
    一千？！

    普通男工平均工資四法郎的時代，一個路邊小店做一個八音盒要一千塊。

    這位禿頂老先生當(dāng)真如此自信？

    “那么，您這里有什么除了這種八音盒之外的其他代表作嗎？”

    劉嘉用上了“代表作”，是客氣，也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拿出什么東西來。

    就憑這么一個平平無奇轉(zhuǎn)圈圈小人人，就想收她一千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老先生從里間拿出一個玻璃與白色金屬制的小盒子，盒蓋上還陰雕著一個十字架，讓劉嘉打開。

    看起來像棺材……

    劉嘉心中暗想：這不會是萬圣節(jié)整蠱專用吧？打開以后，里面會不會跳出一個吸血僵尸？或者蝙蝠？

    她緩緩將盒蓋打開，一瞬間，那像棺材似的小盒子仿佛換了一個天地。

    盒蓋內(nèi)裝飾著用彩色玻璃做成的小花小草。

    最令人驚訝的是，盒子正中伸出了一小截樹枝，樹枝上還站著一只鳥，那只鳥的頭頸處似乎有彈簧之類的東西，可以微微晃動，像活著的一樣。

    樹枝加鳥的高度，已經(jīng)超出盒子本身的高度許多。

    劉嘉仔細(xì)看，樹枝與鳥的紋路像蚯蚓那樣，由一個一個能活動的小環(huán)拼接成的，在合上蓋子的時候，這些小環(huán)會分散開，足以被小盒子裝下。

    劉嘉大為震撼，原理她大概能理解，是物理，而不是魔法的業(yè)務(wù)范圍。但是真要用手工做出來這個效果，就屬于“道理我都懂”的范疇了。

    “這是你做的？”

    老先生的神情里帶著驕傲，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設(shè)計和制作，都是我完成的?！?/br>
    盒子可能是買的，但不管這盒子是從哪兒買的，它的本身水平很高。

    如果老先生是吹牛，只是從別人那里買來的，那么在沒有找到替代品之前，劉嘉也只好讓他這個中間商賺差價。

    老先生看出她的心里滿懷著疑惑，對她說：“我以前是為百達(dá)翡麗做手表的。”

    怎么聽都像吹牛，百達(dá)翡麗的工資，不比在這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