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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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子里還栽了兩棵大柳樹下,樹下擺放了一個精巧的秋千架,暖春天氣,楊柳風(fēng)徐徐的吹拂著人面,她便放松了身體,隨著春風(fēng)一起蕩的極高極高,仿佛要越過那深深的宮墻,一直飛到宮外去…… 如今年節(jié)剛過,正月里天寒地凍,這園子里也冷清了許多。 秋千架上堆滿了雪,園圃里的大片花草,也摧折在凜冬的寒風(fēng)里,只余一兩朵殘存的花瓣被寒冰凝住,還保留著一絲不合時宜的鮮艷。 自母親去后,柔嘉便閉門不出。當(dāng)目光移到那垂下來的厚重簾子上,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她不由得心里一緊。 正猶疑之際,一個穿著藏青夾襖的嬤嬤掀了簾來,一打眼,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一大一小,不由得又驚又喜:“柔嘉公主,您怎么來了?來多久了,怎么不叫人通報一聲?” “剛來沒多久,芳嬤嬤?!比峒卧S久沒見她,這會兒一看見,忽覺得她也同這園子的花草一般,衰老了許多,眼眉一低,落到她手里的藥罐子上,又不禁皺了皺眉,“怎么,皇祖母的病還沒好嗎?” “嗐,老毛病了?!狈紜邒邔⑺幵乖谟劾铮倨鹕?,那腰仿佛閃了一下,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柔嘉幫著扶了一把,才發(fā)覺那藥渣已積攢了許多,不禁愈發(fā)憂心。 一進(jìn)門,太皇太后真的是老了,皮膚枯皺地像池邊的柳樹一樣,連她從前最是驕傲的一頭烏發(fā),如今也大半霜白。 大約是剛喝了藥,她半倚在床頭,閉著眼休憩。 芳嬤嬤想要叫起,可柔嘉搖了搖頭,只是坐在她下首,拿釬子靜靜地?fù)芘鵂t火。 蕭桓年紀(jì)尚小,對太皇太后并無記憶,看著jiejie低眉侍弄著爐火,也乖乖地坐在小榻上,好奇地看著那帳中斜躺著的老人。 室內(nèi)溫暖,燭火暗淡,蕭桓不知不覺便昏昏欲睡,正要睡過去之際,耳邊忽響起一個慢悠悠又蒼老的聲音。 “你來了?” 他揉了揉眼,發(fā)現(xiàn)那老婦人不知何時醒了,正慈善地看著他的jiejie。 “皇祖母?!比峒屋p輕應(yīng)了聲,倚到了她的榻邊,“柔嘉不孝,許久沒來看來您了?!?/br> 太皇太后摸著她的頭,并不生氣:“來了便好,哀家知道你的難處?!?/br> 柔嘉抬起頭,看見太皇太后正戴著她求來的平安符,心底不由得一暖,但目光移到她溝壑縱橫的面容,原本準(zhǔn)備好的話,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太皇太后畢竟在深宮里待了那么多年,一瞥到那站在榻前的幼童,便看出了她的心事。 “這是桓哥兒嗎,竟長得這么高了?”她勉力笑著,主動朝蕭桓招了招手。 蕭桓有些怕生,抓著柔嘉的袖子躲在她身后。 “這是皇祖母?!比峒蚊嗣念^,蕭桓猶疑了片刻,還是站了出來,乖乖地跪下給太皇太后行了個禮。 “好孩子?!碧侍笠幌蛳矚g孩子,看著他那熟悉的眉眼,有些感嘆道,“不愧是兄弟,跟皇帝小時候長得真像?!?/br> 的確是像,桓哥兒和皇帝樣貌都隨了先皇,認(rèn)真比較起來,他們雖非一母,但比親兄弟倒是還像。 一提到皇帝,太皇太后的精神明顯好了些,話也多了起來:“皇帝從前未進(jìn)上書房時一直養(yǎng)在哀家這里,唇紅齒白的,格外討人喜,就是太過淘氣了些,成日里兩個太監(jiān)并三個嬤嬤追在他身后,都趕不上他的腿腳,一不留神便不見人影了。往往等到日上中天了,才滿身是汗地回來,頭頂上沾著枯草,臉頰卻紅撲撲的,叫人不忍心責(zé)罵……現(xiàn)在一想起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那么多年,皇帝都已經(jīng)登基了啊?!?/br> 太皇太后看著窗外那座總是被他攀爬的假山,眼神中有幾分懷念。 柔嘉微微抬頭,沒想到如今總是冷著臉的人從前還有這一面。 太皇太后緩緩收回眼神,落到了蕭桓身上,越看越合眼緣,忍不住拉著他的手拍了拍,只是這一拍恰好觸及到傷處,蕭桓下意識地縮回了手臂,躲到了柔嘉懷里。 “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敏銳地覺察不對,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柔嘉沉默地領(lǐng)著他跪下,鄭重地磕了個頭,才把他的袖子捋起來:“皇祖母,柔嘉本不想打攪您養(yǎng)病,但這次實在是沒辦法了……” 太皇太后看著那猙獰的傷痕,情緒一激動咳嗽了幾聲,柔嘉忙幫著撫她的背,她才平歇了下來。 “怎會出了這樣的事?”太皇太后有些心疼,枯皺的手指幾乎不敢去碰那傷口,“是如何傷的?” “從上書房回來便是這副樣子了?!比峒未怪^,聲音一點點低下來。 太皇太后在深宮中待了那么多年,便是無所出,依舊能穩(wěn)坐后位,顯然不是等閑之輩,話說兩句便已然明了。 “難為你了?!彼龖z惜地拍了拍柔嘉的肩,沉吟了片刻,目光移到那孩子身上,還是忍不住心軟,“哀家老了,身邊有些寂寞,這孩子便暫且留在這里陪陪哀家吧?!?/br> 蕭桓聽了這話,只是懵懂地看著jiejie,柔嘉卻是萬分感激地領(lǐng)著桓哥兒謝恩,太皇太后一向明哲保身,鮮少參與后宮爭端,此次是難得的破例了。 “先帝子嗣不豐,皇帝又尚未大婚,蕭氏皇族向來子嗣緣薄,哀家只盼著你們都好好的?!碧侍蟛恢肫鹆耸裁矗H為感慨。 隱約聞到了一絲香氣,視線移到了那手邊的食盒上,她的語氣才松快了些:“別跪著了,你給哀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了?打開讓哀家瞧瞧?!?/br> “是馬蹄糕。”柔嘉起了身,將那漆盒打開,“柔嘉從前經(jīng)常在您這里吃到,料想您大約是喜歡這個,便學(xué)著做了送給您嘗嘗。” 骨瓷的碟心里方方正正地擺著幾塊,看起來像奶凍一般,軟韌柔滑,便是牙口不好的老人也完全能吃得。 “你有心了?!碧侍髧L了一塊,很是喜歡,眉眼慢慢舒展開,“不過這糕點一開始倒也并不是哀家愛吃,是從前皇帝愛吃,哀家常替他備著,不知不覺便養(yǎng)成習(xí)慣了。如今病了這么許久,宮里倒沒人記得這個了。哀家嘗著好,料想皇帝大約也是喜歡的,你再做一份,替哀家送給他嘗嘗?!?/br> 給皇兄送一份? 柔嘉微微一怔,沒想到一碟小小的馬蹄糕竟還有這么個緣由,但太皇太后此舉顯然是要請皇帝過來,一時間她無法推拒,只得應(yīng)了聲:“是?!?/br> 第11章 難堪(修字) 近來天氣回暖,太極殿的地龍又停了一些,但皇帝的似乎有內(nèi)火,一連幾日,用的膳食并不算多。 這日又是這樣,除了幾碟清爽的小菜動了一點,余下的那些炙烤鹿rou、羊蹄皆是一動未動,張德勝還想再勸著皇帝進(jìn)一些,可皇帝卻徑直撂了筷子:“不用了?!?/br> 張德勝有些無奈,但也不敢多言,余光里瞥見那剛送來的紅木漆盒,才斗著膽子勸了一句:“萬歲爺,太皇太后給您送了糕點來,您要不要嘗一嘗?” 一聽是太皇太后送的,皇帝本已站起,瞧了眼那木盒,又坐了下去:“呈上來?!?/br> 紅木漆盒一掀開,一碟精巧的糕點映入眼簾。 “果然是馬蹄糕?!睆埖聞龠种?,樂呵呵地說道,“從前太皇太后知道您愛吃這口,宮里便隔三差五的做,剛才奴才還在猜呢,竟真的是!” 皇帝聞著那香氣,依稀想起了從前,食欲仿佛也被勾起了一般,夾起了一塊,不知不覺又夾了一塊,一碟糕點不一會兒便全用完了。 當(dāng)那玉著落了空的時候,皇帝一愣,不由得失笑:“皇祖母宮里的大師傅手藝好似又精進(jìn)了,從前他放的糖要多些,如今這口味倒是合適了。告訴皇祖母,朕用的極好,順便賞一賞這大師傅?!?/br> 張德勝也沒想到皇帝這么喜歡,只是一聽要賞這“大師傅”,又隱隱犯了難,躊躇了半晌沒敢應(yīng)聲。 “怎么了?”皇帝一眼便瞧出他有話要說。 張德勝連忙低下頭去:“這食盒,原是太皇太后叫柔嘉公主提來的?!?/br> 柔嘉,皇帝放下了筷子。 短短的兩個字在唇齒間打了個轉(zhuǎn),隱隱又勾得他有些頭痛,他站起身,南風(fēng)掀起了簾子透了一絲涼進(jìn)來,這幾日的煩悶才稍稍散了些:“她怎會在皇祖母宮里?” “公主說是太皇太后身體不適,放下了東西便匆匆去侍疾了?!睆埖聞俅鸬?。 “皇祖母又病了?”皇帝皺著眉,“前兩日太醫(yī)院的院正不適剛來報過并無大礙么?”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風(fēng)一吹,難保又受不住了?!睆埖聞僬遄弥氐馈?/br> 皇帝看了眼那樹梢上的白雪,仿佛看到了皇祖母霜白的發(fā)髻,心中微微一慟,沉聲道:“取大氅來,朕親自去看一看?!?/br> “嗻?!睆埖聞兕I(lǐng)了命,又問道,“那要提前去通傳一聲么?” “不用。”皇帝看著那木盒淡淡地道,“朕只是看一看祖母?!?/br> * 慶福宮里,柔嘉自打去了太極殿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 依著皇帝的脾性,收了糕點后少不得會過來慶福宮瞧一瞧。這一來,桓哥兒的事少不得要被擺到臺面上。 皇兄會怎么處置? 柔嘉實在想不透,還有那太極殿之事,令她實在琢磨不透,不由得想暫且避一避。 可桓哥兒怕生,她不過去了趟太極殿,再回來,桓哥兒便緊緊地黏在她身后,像條小尾巴似的,甩也甩不開,弄得她想回猗蘭殿去都沒辦法。 “jiejie有自己的宮殿,不能總待在這兒。要不然,我白日里過來看你一趟行不行?”她彎下身,好脾氣地跟蕭桓解釋著。 可蕭桓固執(zhí)起來也很有一套辦法,他只是扯著她的袖子,巴巴地看著她,便叫柔嘉軟了心腸,寸步難行。 太皇太后看著她們姐弟倆討價還價的樣子忍不住發(fā)笑:“他到底還小,一個人住在這里難免害怕,你便在這里住上兩晚,讓他適應(yīng)適應(yīng),正好也陪著哀家聊聊天,解解乏吧?!?/br> 她說著,便朝著身邊的老嬤嬤吩咐了一句:“芳淑,把那西稍間收拾出來。” 太皇太后既已發(fā)了話,她也不好推脫,只得道了謝,叫染秋回去取些隨身的衣物,暫且在這里住上一晚。 蕭桓直到這時才終于撒開手,翹著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纏人精?!比峒文罅四笏谋羌?,有些無可奈何。 蕭桓卻十分得意,拉著她到園子里玩起了雪,一時間外面嬉戲玩鬧,顯得這院子也熱鬧了許多。 太皇太后難得心情舒暢,連氣色都好了許多。 玩鬧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日上中天,飯點將近了,眾人才散了開,太皇太后看著蕭桓額上亮晶晶的汗,叮囑著侍候的嬤嬤:“快帶去擦擦汗,換一身干爽的衣裳,省的吹了風(fēng)著涼?!?/br> 柔嘉也微微出了汗,臉頰白里透紅,像早春時分落了白雪的桃花一般,灼灼逼人。 “真好啊。”太皇太后看著她年輕的臉龐和玲瓏飽滿的身材,仿佛自己也年輕了不少,“你也去換身衣裳,歇一歇再來用膳?!?/br> “謝皇祖母?!比峒蚊骖a微微泛紅,她被拘著久了,許久沒這樣玩鬧過,一時有些害羞。 皇帝進(jìn)來的時候,眾人已然散去,園子未來得及收拾,還有些亂,他微微皺眉,卻什么都沒說。一進(jìn)門,小太監(jiān)認(rèn)出了皇帝的身影,忙要去通稟。 可皇帝隔著屏風(fēng)看見太皇太后剛喝了藥,正在休息,便也沒叫驚醒,只是解了大氅叫張德勝拿著,自己在西三間轉(zhuǎn)轉(zhuǎn)。 張德勝知曉皇帝大約是憶起了從前,便聰明地沒跟上去打攪,難得歇了個晌,暖洋洋地靠在爐邊烘烤著寒氣。 慶福宮的布局一如十多年前,皇帝信步走著,處處都是回憶。他幼時因淘氣踩壞的竹蜻蜓還收在閣樓里,再往里去,他住過的西稍間的門上依稀還辨認(rèn)地出從前刻畫的字跡。 皇帝摸了摸那劃痕,手一用力,那門便被推了開,露出一角昏黃靜謐的室內(nèi)來,他自然地進(jìn)了門來。 大約是常常叫人打掃照看,室內(nèi)干干凈凈,散發(fā)著被褥在太陽下烘曬過的熱氣,暖洋洋的引得人想去躺一躺。 皇帝這幾日休憩的并不好,心里這么想著,便順勢躺了上去,完全沒注意到那屏風(fēng)后的窸窣動靜。 柔嘉方才熱出了汗,正站在屏風(fēng)后解著衣服擦洗,隱約間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她忙攏上了衣服,再一回頭,昏昏暗暗的室內(nèi)并不見什么人影,猶疑了片刻她還是拉開了衣帶,將裙襖、中衣和里衣一一褪下。 熱帕子一擦過,細(xì)嫩的皮膚上生了些涼意,她身體微微一顫,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掩著胸口扶著屏風(fēng)悄悄探頭朝外看了一眼,外間卻安安靜靜,只有不知哪來的一絲風(fēng)輕輕搖晃著珠簾,聲音細(xì)碎,光影浮動。 她這才放下心來,覺得一定是這幾天憂思過慮,出現(xiàn)了幻影了。 慢吞吞擦拭了一番,怕著了寒,柔嘉隨手扯了件里衣披上,抱著衣服打算回床榻上慢慢地?fù)Q上。 合衣躺在床榻上的皇帝雖閉了眼,但鼻尖總是縈繞著一縷淡淡的香氣,無處不在地鉆進(jìn)來,攪擾地他又睜開了眼。 他細(xì)細(xì)地去聽,只聽得耳畔傳來細(xì)碎的珠簾碰撞聲。再一偏頭,卻從那迎枕上拈到了一根細(xì)長的黑發(fā),食指一繞,長長的纏在他指尖,沾染著一絲清淡的香氣。 是個女人的,皇帝神思微頓。 恰在此時,合攏的帷幔忽然被掀了開,一具柔軟的身體瑟瑟的傾了下來,猝不及防地貼向了他的后背。 溫?zé)岬募∧w觸碰到微涼的龍袍,兩個人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