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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累了,毀滅吧在線閱讀 - 累了,毀滅吧 第84節(jié)

累了,毀滅吧 第84節(jié)

    帷帽的輕紗下,淚水盈滿了岑鯨的眼眶。

    老爺子糊涂,認(rèn)不出許多小輩,老爺子的大兒子元文松便讓那些個(gè)小的都站遠(yuǎn)些,免得嚇著老爺子。

    因此她們進(jìn)來時(shí),老爺子身邊就剩兒子兒媳,稍遠(yuǎn)些是帶著帷帽的沈霖音,其他小輩都站在遠(yuǎn)處的廊下,明明人不少,氣氛卻顯得格外凄清。

    元文松看見蕭卿顏,同弟弟說了幾句,就朝蕭卿顏?zhàn)呷ァ?/br>
    元文松走到蕭卿顏面前,先是行了一禮,然后才問她:“這位是?”

    蕭卿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岑鯨。

    岑鯨動(dòng)手去解帷帽系帶,因?yàn)槭钟悬c(diǎn)抖,她一時(shí)解不開,最后還是蕭卿顏習(xí)過武手勁大,幫她扯斷了系帶。

    去掉帷帽的遮擋,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元文松面前。

    元文松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遠(yuǎn)處元老爺子的二兒子元文柏也看見了岑鯨的容貌,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這是……”元文柏一瞬不瞬地看著岑鯨的臉,眼底滿是震驚。

    時(shí)間不等人,蕭卿顏生怕老爺子和岑鯨錯(cuò)過,就說:“其他的以后再說,先讓她去見見老爺子?!?/br>
    “等等!”元文柏反應(yīng)過來,“這位是岑夫人?”

    他們自然不會(huì)以為眼前的女子就是岑吞舟,且岑鯨的容貌像岑吞舟這點(diǎn),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他們一下就猜到了岑鯨的身份。

    蕭卿顏不知道怎么解釋,元文柏便當(dāng)她默認(rèn),怒道:“殿下怎可讓一毫不相干的女子冒充吞舟去騙父親!”

    蕭卿顏著急,還以為要想辦法過兩位舅舅這一關(guān),誰知元文松突然來了句——

    “讓她去?!?/br>
    岑鯨抬眼望向元文松,六年不見,元文松看起來比以前還要嚴(yán)肅,往那一杵,再皮的小孩也不敢大聲說話。

    元文柏:“可是大哥……”

    “父親在等吞舟,你要父親……”元文松微微一頓,深吸一口氣:“你要他到最后,都見不上吞舟一面嗎?”

    元文柏這才閉上嘴,別開頭不再反對。

    “勞煩岑夫人了。”元文松朝岑鯨行了一禮,岑鯨趕緊回上。

    有了這二位的允許,岑鯨終于能走向老爺子。元文松怕她裝得不像讓老爺子看出來,還叮囑她不用說話,只要讓老爺子看見她的臉,了了心愿便可,若老爺子有什么話對她說,他們會(huì)替她應(yīng)對。

    那些叮囑一句句飄到岑鯨耳畔,岑鯨聽見了,卻又像是沒聽見。

    快到老爺子身邊時(shí),岑鯨下意識(shí)放慢了腳步,近鄉(xiāng)情怯般,竟有些害怕。

    元文松兄弟倆發(fā)現(xiàn)她沒跟上,以為她年紀(jì)小第一次看到行將就木的老人感到害怕,心里還嘆果然不行,結(jié)果一回頭就愣在了原地。

    因?yàn)獒L此刻的表情,不像是一個(gè)頂著熟悉皮囊的陌生人,更像是……像是他們的小師弟又活了。

    他們傻愣愣地看著岑鯨越過他們,慢慢走近老爺子,最后走到老爺子身旁,還未開口,便已是淚流滿面。

    岑鯨抬手擦掉不受控制往外溢的眼淚,開口試了兩次,終于發(fā)出聲音,對躺椅上的元老爺子說——

    “老師,我回來了?!?/br>
    躺椅上的老爺子聽見她的聲音,想要坐直卻坐不起來,岑鯨見狀趕緊伸手,和反應(yīng)過來的元文松兄弟倆一塊扶著老爺子坐了起來。

    老爺子如今的相貌,比岑鯨記憶中的還要年邁一些,可嘴上卻還是不服老,被扶起來后第一句就是:“不用你們扶,我也能起來?!?/br>
    岑鯨哭著笑了,同時(shí)眼淚也掉得更兇了,因?yàn)樽詮挠和跛篮?,她就再也沒聽老爺子這樣對她說過話。

    老爺子還拉著她在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問她:“回來了?”

    岑鯨:“回來了?!?/br>
    “我就說你會(huì)回來,你師娘還不信。”老爺子看著岑鯨,像是才發(fā)現(xiàn)岑鯨情緒不對,問:“怎么哭成這樣?沒考好?”

    岑鯨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岑吞舟味十足地回了老爺子一句:“您可盼我點(diǎn)好吧,擔(dān)心我跟師母告狀去。”

    可惜哭腔太重,再俏皮的內(nèi)容也只會(huì)讓人覺得難過。

    然而老爺子像是沒聽出來,同過去一樣罵了她一句,之后又絮叨起來,問她有沒有按照自己說的注意事項(xiàng)答題,記沒記得避諱,在考場里有沒有不適應(yīng)的地方。

    岑鯨依稀感到熟悉,開口回答時(shí)才想起,這些都是當(dāng)初自己考完試后,老爺子問過她的話。

    當(dāng)年老爺子的話沒有全部問完,因?yàn)閱柕揭话霂熌妇捅еO孫過來,說她剛考完肯定累,讓老爺子放她去休息。

    如今師母不在,老爺子便把當(dāng)初那些話都完整地問了一遍,

    等岑鯨一一回答完,老爺子花費(fèi)了些許時(shí)間休息才緩過勁。

    這時(shí)的老爺子不再像方才那樣精神,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疲倦,人也躺回到了椅背上。

    但他還是強(qiáng)撐著,慢吞吞喚道:“吞舟啊?!?/br>
    岑鯨握住老爺子的手:“您說。”

    老爺子的聲音越來越輕:“為師這輩子最驕傲的兩件事,一是娶了你師娘,二便是收了你這學(xué)生?!?/br>
    “你們……都要好好的啊?!?/br>
    岑鯨再一次沒能斂住情緒,因?yàn)楹髞韼熌缸吡?,她也把自己弄死了?/br>
    老爺子沒注意到岑鯨的崩潰,對她說:“行了,考了這么些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br>
    岑鯨哭得腦子一漲一漲地疼,搖頭說:“我不累,我再陪您待會(huì)兒?!?/br>
    老爺子不信:“哪有人從貢院出來不累的?!?/br>
    又說:我光是坐這曬太陽,都覺著累呢……我先睡一會(huì),你也去休息,等醒了,把在考場寫的,默來我看看……

    岑鯨不停地掉著眼淚,哽咽著,握著老爺子的那只手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渾身都在顫,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艱難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嗯”聽的人肝腸寸斷,老爺子卻在聽到后定下了心,迎著滿院金燦的陽光與微涼的秋風(fēng),輕輕合上了眼。

    一時(shí)間滿院無聲,是沈霖音率先回過神,上前搭了老爺子的脈搏,搖了搖頭,才讓眾人明白老爺子已經(jīng)去了。

    “爹??!”元文柏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天際,遠(yuǎn)處廊下的元家子孫也都紛紛涌了過來。

    場面太過混亂,蕭卿顏上前來拉起岑鯨,想把她帶離此處。

    岑鯨腦子一片空白,渾身的力氣也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站都站不住,任由蕭卿顏半抱著帶她離開。

    然而蕭卿顏沒走幾步,岑鯨便覺得先前隱隱作痛的胸膛傳來劇痛,再之后,她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蕭卿顏猝不及防被吐了滿身,她錯(cuò)愕地看著岑鯨,發(fā)現(xiàn)岑鯨的眼瞳竟像即將死去的人一般開始渙散——

    “吞舟??!”

    第89章 “……說得很好,下次別再……

    突如其來的嗡鳴切斷了岑鯨的聽覺,她沒能聽見蕭卿顏滿是驚懼的聲音,甚至連原本能聽見的一眾哭喊也在剎那如輕煙遇風(fēng),散得一干二凈。

    她費(fèi)力地抬起手,想跟方才擦眼淚一樣,把嘴上的血也給擦了,結(jié)果手才剛伸到嘴巴前,又是一大口血涌出,吐得自己滿手都是。

    猩紅粘稠的液體或自指間滴落,或順著掌心如一條條駭人的細(xì)蛇般在潔白的手臂上蜿蜒,沒入袖口。

    岑鯨愣愣地看著,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就像壞掉的燈泡一樣,一暗一暗。

    可面對如此異常的自己,岑鯨卻意外地平靜,沒有恐慌,亦無波瀾,就像顆被丟進(jìn)池子里的石頭,莫說掙扎,連思考都不曾有,就這么不斷地下沉,一直下沉。

    直到失去意識(shí)前的那一刻……她那沾滿了血的手被人攏入掌心,模糊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抹她極為熟悉的紫色。

    ……

    “貝貝?醒了嗎?”敲門聲伴隨著一道爽朗的女音,將岑鯨叫醒。

    門沒上鎖,對方敲了兩下門,沒聽見岑鯨的回應(yīng),于是按下門把,打開了門。

    “還睡呢,都八點(diǎn)了?!遍T口的女人背著光,岑鯨看不清她的容顏,就這么望著她進(jìn)屋走到窗戶邊,刷地一下拉開了窗簾,讓陽光爭先恐后地涌入房間。

    刺眼的光芒讓岑鯨瞇起了眼,她抬手擋了一下光,待慢慢適應(yīng),她才看清窗戶邊的女人是她jiejie。

    jiejie比她大六歲,小名寶寶,于是托jiejie的福,岑鯨還在mama肚子里就有了“貝貝”的小名。

    這是他們家人間才會(huì)用的稱呼。

    “你到底起不起?”jiejie開始動(dòng)手扯她被子。

    岑鯨慢吞吞坐起身,用行動(dòng)表示自己起了。

    jiejie很滿意,離開前還催促她快點(diǎn)換好衣服出來吃早餐,還說今天早上有她愛吃的奶黃餡湯圓。

    房間門被關(guān)上,岑鯨又呆坐了許久,終于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換衣服。

    打開衣柜,柜子里只有一套衣服,就是她們一家去逛博物館,路上出車禍那套。

    岑鯨換上衣服,打開房間門,門外是熟悉又陌生的客廳,還有她的爸爸mama和jiejie。

    之后的一切和記憶里一樣,一家人開著電視聽著聲吃早飯,飯后準(zhǔn)備出發(fā),jiejie還因?yàn)樵^發(fā)耽誤了點(diǎn)時(shí)間。

    就在最后出來的jiejie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時(shí)候,岑鯨抬腳抵住了門板,讓眼下發(fā)生的一切和記憶里的場景出現(xiàn)了分歧。

    jiejie:“干啥?”

    岑鯨看著jiejie,一臉平靜,說:“我肚子疼?!?/br>
    jiejie:“???”

    之后岑鯨在廁所無所事事地待了將盡一個(gè)小時(shí),出來后收獲了爹媽的關(guān)心和埋怨,他們還說這肯定跟她平時(shí)不好好吃飯,愛吃各種零食有關(guān)。

    倒是她姐,大大咧咧的性子下藏著一顆細(xì)膩的心,知道她一到生理期就腸胃不好,早早翻出保溫杯,倒上熱水裝進(jìn)了包里。

    一家人再度出門,這次他們的行程依舊不順利,因?yàn)槁飞嫌龅搅巳?,一塞塞了一個(gè)多小時(shí),車子緩緩經(jīng)過事故發(fā)生地時(shí),岑鯨的爸爸瞄了一眼路邊還未被拖走的事故車輛,順嘴提醒兩個(gè)女兒,自己開車上路千萬注意安全。

    岑鯨的mama注意力還在事故車輛上:“車子都撞散了,也不知道人有沒有事?!?/br>
    jiejie也好奇地湊到了車窗邊,拿著手機(jī)問:“上網(wǎng)查查?這條路叫什么來著?”

    唯獨(dú)岑鯨,安安靜靜地坐著,看都不看一眼窗外。

    等過了這個(gè)路段,那場與他們無關(guān)的事故很快就退出了他們一家人的話題。

    天空還是那么的藍(lán),陽光還是那么的明媚,他們一家也都過著和平時(shí)一樣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平無奇,無波無瀾。

    傍晚回到家,mama拿出早冰箱里就準(zhǔn)備好的食材,準(zhǔn)備煮火鍋吃。

    奶白色浮著枸杞的骨頭高湯在鍋里翻涌沸騰,rou片、rou丸、蟹柳、豆腐、娃娃菜……被一點(diǎn)點(diǎn)加進(jìn)去。

    岑鯨沒吃多少就飽了,捧著果汁看父母jiejie邊聊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