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臨近交工的時候,他幾乎日夜都住在工地,守好了最后一班崗。 專門請能工巧匠做內(nèi)部的雕琢描漆,將個玉帝廟修得金碧輝煌。 施錚首次見到玉帝廟的成品,不由得夸獎馮希文道:不錯啊,真想不到能修得這樣好。 一般的廟宇若是不上檔次,不管是裝飾還是塑像,都透著一股子粗制濫造的冶艷感,但馮希文監(jiān)工下的廟宇,風格是真的不錯。 玉帝像莊重威嚴,上漆考究,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大王交代的,小可當然要竭盡所能的辦好,不能讓大王失望。馮希文道:這廟到現(xiàn)在便算是建成了,只需兩個日常的灑掃小童,我也物色好人選了,只要正式開門迎接香客,便讓他們過來。 就是說還不曾有人有人進香嘍?施錚道:那就由我來吧。 馮希文本想說這玉帝像還沒開光,但想到大王本就神通廣大,有他在,哪還需要其他人開光,便道:香燭,供桌上就有,您請。 他知趣的沒跟進去,他相信大王進頭香,一定有掏心窩子的話跟玉帝說。 施錚走進殿內(nèi),點好香燭,雙手持好,跪在蒲團上,雙目閉好。 七大圣事件過去五百年了,牛魔王暴露在天庭眼皮子底下逍遙著,可見不是露頭就會被剿滅,畢竟天兵天將也是很忙的。 以前施錚打算低調(diào),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活著。 但眼看他沒法繼續(xù)低調(diào),早晚要被動曝光,那么不如自己曝光,爭取一些主動權(quán)。 他跪在蒲團上,心里道,玉皇大帝,不知您能不能聽到我的心里話,唉,您無所不能,一定能聽到。 我獅駝王真的誠心悔改了,曾經(jīng)年少輕狂,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您有好生之德,沒有將我追殺到底,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才有今日悔過的我。 從今日之后,每日我必來進一柱香給您,貢品命灑掃小童照管,保證豐足新鮮。 但這些不足以表達我的千萬分之一的感激。 我真的已經(jīng)洗心革面,效忠陛下,敬畏天庭,做一只遵紀守法的好獅子了。 施錚將上面的話,反復在心中念叨了兩遍,才將香進獻到了玉帝像前。 輕輕吐出一口氣,施錚退出了正殿。 這時,他發(fā)現(xiàn)廟宇的院子里有一塊功德碑,上面已有文字。 他好奇的探頭一瞧,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代號:望霞居士。 不知馮希文請哪個文人寫的稿子。 文字內(nèi)容大概講了一個叫做望霞居士的苦修人士,只帶了幾個童子,躲避世俗的喧囂,親耕于深山。 雖然自身艱苦,但仍然樂善好施,將自己養(yǎng)殖的魚拿到山下分享給百姓。 不僅如此,又致力于教化百姓,哪怕是作jian犯科的人,他都將他們叫到自己身邊,管吃管住,耳提面命。 那些受了他教誨的人,無不痛哭流涕的悔改,洗心革面,社會風氣大為改善。 望霞居士不光下教黎民,更上敬天神。 將勤儉節(jié)約積攢下來的銀兩修繕了這座玉帝廟,給了一個百姓與天神溝通關(guān)系的場所,引導大家愛神敬神,共同進步。 施錚沉默不語,說得好像是他,但又絕不是他。 這時馮希文走了上來,您敬完香了? 這誰寫的? 沒花潤筆費,是個不第的學子寫的。他家貧,正愁老祖母的棺材本,雖然這廟宇還沒香火錢,但是我也提前答應了下來,他甚是感激,便聽我講了大王的事跡,寫就了此雄文。你覺得怎么樣? 不錯。施錚又檢查了下廟宇四周,見十分干凈整潔,才滿意的道:都不錯。 第二天,是正式的落成儀式,施錚特意換上了好衣裳,跟知縣邵永年一起主持儀式,讓玉帝廟面向百姓開放。 因為之前這廟修建的時候,就有神跡傳出。因此一落成,就不缺香火。 但是,縱然香客再多,每天早晨沒開門之前,施錚就已經(jīng)飛來敬好了頭香,再飛回洞府補覺。 不管刮風下雨,不曾落下一次。 轉(zhuǎn)眼間,夏去秋來,施錚期間又偷偷飛去長安了幾次,目睹了水陸大會的盛況,還混跡在人群中偷瞄了幾次陳玄奘。 只能說陳玄奘不愧是一臉佛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紅唇方口,雙耳垂肩,身材高大,白白胖胖,富貴極了。 如果是妖精,想吃他一點不奇怪,就算不能長生不老,他的外表看起來也十分富含營養(yǎng)。 但女妖精覺得他好看,施錚就不能理解了,反正不符合他的審美。 也有可能女妖精是真的在踐行秀色可餐,看起來好吃的話,自然心里喜歡得緊。 看到陳玄奘什么樣子后,施錚的好奇心得到滿足,就再沒去過長安。 要知道觀音和木吒還在籌劃取經(jīng)大事,準備將錦襕袈裟賣給李世民,進而賜予陳玄奘,萬一撞上就麻煩了。 剩下的情況自不用說,陳玄奘跟李世民結(jié)拜變御弟,化身唐僧,路上收徒,去西牛賀洲取經(jīng)。 取經(jīng)團忙自己的事業(yè),施錚也繼續(xù)過自己的日子,種糧食,收貢品,每日去玉帝廟進香不提。 莊護法和劉護法互相攙扶著,總算來到了萬歲山五莊觀,這一路的艱辛,回憶起來唯有一把辛酸淚。 先是乘船渡海,從傲來國到了南贍部州,又改成陸路,騎馬顛簸,總算摸到了五莊觀的石階。 至于為什么不用法力御劍而來,當然是因為他們做不到。 能扛得住車馬勞頓,沒在路上死掉,已經(jīng)是修真之人的底子在苦苦支撐。 自從袁持譽那日出現(xiàn)在五鼎門,將一眾攔他去路的師兄弟都打倒,一路來到正殿,他們幾個護法作為最后的防線,攔住了他的去路。 說來可恥,還沒看清他的招數(shù),就被對方揮劍的劍氣震得飛出了大殿,摔在了院內(nèi)。 等再次沖進去,才過了一招,就被對方一劍刺來,傷了要害,沒多一會就昏厥了。 等再醒來,袁持譽已經(jīng)在掌門的尸體旁擦劍上的血跡,給他們留下個干凈利索的背影,下山去了。 四個護法,除了劉、莊二位,還能活動外,其他兩個,但凡能叫得上名的骨頭都斷得差不多了,生活都不能自理,更別提出來搬救兵。 只得他倆傷勢比起來,沒有那么重,但也只是比起來,若論自身感覺,并不比生病的普通人強多少。 莊護法仰頭看那幾乎望不到盡頭的臺階,非常想哭,難道要爬上去嗎?我若是半路死了,你一定要告訴祖師,是望霞洞的妖怪幻化成咱們曾經(jīng)門下弟子的模樣,血洗咱們門派。 劉護法右手打著木板,纏著繃帶,只能用左手扶著膝蓋,氣若游絲的道:你、你在說什么啊,哪有什么幻化,那日你也看到了,那人就是袁持譽! 莊護法作為莊之遙的父親,他太懂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掌門是為了救回門下弟子,惹了一個妖物,才遭了此劫!你不懂,但我知道!聽我的沒錯。 劉護法搖頭,仍堅持是袁持譽,就是那袁持譽那逆徒! 掌門曾讓咱們散播望霞洞袁持譽身上有法寶的消息,你想想吧,那妖怪控制了他,必定殺了他取了法寶,才能如此強大。因為憎恨掌門散播出去的消息為他招來了其他妖怪的糾纏,因此遷怒了掌門,才有了五鼎門這等禍事!莊護法道:你仔細想想,袁持譽是什么貨色,就是下輩子,他也別想有這樣的修為! 劉護法略微有點動搖,這個 袁持譽已經(jīng)被那妖怪吃了。那妖怪變作了他的樣子! 可,那天很多人都問來踢館那人你是袁持譽嗎?他都認了啊。 天啊,你怎么這樣蠢,妖怪要是不承認,何必變作袁持譽的樣子?莊護法捂臉,對同伴的智慧水平感到擔憂。 劉護法仍有顧慮,我還是覺得 別覺得了,先登上山門再說吧。莊護法一指仿佛藏在云彩里的五莊觀大門,少說話,都走路。 劉護法垂頭喪氣的點頭,兩人都不再說話,悶頭爬臺階。 等兩人汗流浹背的來到大門前,等門童出現(xiàn),將他們安排進五莊觀內(nèi),兩人累得幾乎昏死過去。 面對來詢問的清風明月兩大鎮(zhèn)元子嫡傳弟子,莊護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義憤填膺的道:那望霞洞的妖物做下分明是沒把祖師放在眼中,他豈能不知道五鼎門供奉哪個仙位?就算不知道,看到殿內(nèi)供奉的祖師的排位也該曉得了,可他卻連供桌都掀翻了! 劉護法在一旁小聲道:或許真的是袁持譽干的 清風明月卻根本不信劉護法所說,因為聽起來就不合理。 還是莊護法的說法有理有據(jù),處處都能解釋得通,竟然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妖怪!敢殺咱們五莊觀的徒子徒孫! 最可氣的是,顯然不把鎮(zhèn)元子大仙放在眼中。 天庭那幫人就覺得五莊觀沒勢力,平時連個頭發(fā)都見不到就算了,現(xiàn)在連妖怪都不把五莊觀放在眼里了。 清風明月雖然有一千二百歲,但在五莊觀內(nèi)卻是最年紀最小的,不光鎮(zhèn)元子,連師兄們也愛護他們,使得兩人性子缺乏沉穩(wěn),跟爆碳似的,一碰火就著。 兩人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去見鎮(zhèn)元子,將從五鼎門幸存者口中聽來的事講了一遍,等待師父裁量,不成想鎮(zhèn)元子卻似乎并未往心里去,一人一妖爭奪法寶,本來還算公平,結(jié)果那掌門散播消息,讓天下妖物都去望霞洞爭奪法寶,一招借刀殺人,稱得上是陰險。我寧愿沒有這樣的徒孫。 清風明月兩人表情說不出的失望,師父 但此時,鎮(zhèn)元子話鋒一轉(zhuǎn),但是,就算是不肖徒孫,也是五莊觀內(nèi)部事務,怎容他人插手,何況還是個妖怪! 若是其他仙家弟子做得也就罷了,他豈能容忍門下弟子被妖怪肆意踐踏。 妖怪是什么?殺了便是功果。 清風明月高興的附和,就是,就是! 鎮(zhèn)元子微笑道:正好近日煩悶,出去散散心也好,不知是何妖物,但捉回來,養(yǎng)在后院中,平日逗玩,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那妖怪聽著頗有些厲害,還有一件不知何物的法寶傍身,弟子們怕是降它不住,得他親自上陣。 清風自告奮勇,若是個野獸,就由我來馴服,每日用龍皮七星鞭抽打,不信它不乖順。 若是飛鳥魚蟲,那就由我來管教,逢年過節(jié)也能唱個曲,擺個尾取樂。明月接著說。 鎮(zhèn)元子笑道:是何物,且看為師捉來給你們看。說罷,便從清風明月兩個人跟前不見了。 施錚照例來玉帝廟上香禱告,不求其他,只求玉帝原諒他的年少時的胡作非為。 話說這玉帝廟香火不錯,每日都有收入。 沒人敢眼紅這筆錢,倒不是因為是玉帝的香火,而是明面上不說,百姓幾乎都曉得這歸衡元山望霞洞那神仙所有。 況且神仙給六十歲以上去世的老人捐贈棺槨,做了大善事,恨不得這樣的事情多來點。 當然,更可能的原因是,據(jù)說有兩個賊偷功德箱里的錢,被發(fā)現(xiàn)后,扭送到望霞山進行深度教化去了,現(xiàn)在還不曾下來。 施錚緩緩睜開眼睛,起身將香進好,視察了一圈,不見灰塵紙屑,對衛(wèi)生清潔度十分滿意。 他開門,一只腳都邁出去了,卻見院內(nèi)站著一個道士模樣的人,正在看那塊功德碑上的文字,不時嘴角翹起,露出嘲諷的微笑。 施錚將腳縮了回來,站在門內(nèi)道:喂,你怎么進來的?這大門還沒開,沒到上香的時候呢。 那你怎么進來的?這道士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他的年紀跟施錚差不多,唇紅齒白,面若好女,嘴角帶笑,但眼神不善,盯著施錚不動。 這廟是我出錢修的,我想什么時辰來都行。就不知道你這般逾越,是什么身份?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早上到這里,分明是來堵他的。 可是施錚敢肯定他最近并沒有得罪人,尤其是道士。 鎮(zhèn)元子笑道:沒必要裝糊涂,敢做不敢當,果然是個妖怪。 施錚雖然不明白對方是什么人,但嘴上不能輸,我是妖怪,也沒吃你家飯,與你何干? 鎮(zhèn)元子也受夠了打啞謎,直接點破,可你打死我的徒孫,這筆賬如何算? ?。侩y道你是蚊子精?我最近只拍死過幾只蚊子。施錚實在想不到他會有仇人。 鎮(zhèn)元子笑容不見了,五鼎門的譚高軒,你可有印象? 難道是鎮(zhèn)元子?你怎么看起來如此年輕?你不是應該是個老家伙么? 這就是他為什么之前不殺譚高軒的原因,瞧吧,人家祖師爺找上門了。 施錚已經(jīng)驚出了一身冷汗,但仍然鎮(zhèn)定的講理,是有些過節(jié),但他不是我殺的。 你想說是一個叫袁持譽的殺的?呵呵,不正是你殺了他,又變作了他的模樣做下這等惡行的么。鎮(zhèn)元子抖了抖袖子,隨我回去,再與你理論! 開玩笑,鎮(zhèn)元子什么手段,施錚還是有點印象的,著名酷刑愛好者,回去他的獅子皮都得被扒了。 他還叮囑袁持譽注意安全呢,他才是有危險的人。 見鎮(zhèn)元子抖落袖子,知道他要使那袖里乾坤的手段,將廟門一關(guān),轉(zhuǎn)身變作一個小蟲子,想找個縫隙逃跑。 這時,鎮(zhèn)元子走進廟中,放眼掃視,一抬手,指縫中多了根銀針,朝施錚躲藏的房梁上射去。 施錚見狀,馬上恢復了人形,用手中的骨節(jié)鞭擋住了銀針。 鎮(zhèn)元子一愣,端詳施錚手中的武器,這鞭子倒是新奇,哪里來的? 袁持譽給我的。施錚趁此機會替自己辯解,你有這時間,不如去五鼎門親自問問,究竟是誰干的。 施錚雖然感謝袁持譽給他法寶,但還沒感謝到替他背黑鍋的程度。 哦,原來鞭子就是那爭來搶去的法寶,可笑,五鼎門的幸存弟子已經(jīng)親自登門告知我了!你卻還在狡辯!鎮(zhèn)元子當然更相信自己的徒子徒孫,而且這妖物自己也承認跟五鼎門有過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