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兩個大人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談韻之把小秧放到沙發(fā)上,說:“小孩中午在這吃飯,米飯稍微煮軟一點。” “小秧平時喜歡吃什么菜?” 那邊下意識扭頭看小秧,盼著小孩能告訴他似的。徐方亭昨天收拾屋子沒發(fā)現(xiàn)小孩相關(guān)物品,這人估計只是榮譽舅舅,一問三不知。 她便說:“我剁點牛rou沫給他,應(yīng)該可以吧,蔬菜來點西蘭花。” 那邊得救般應(yīng)了一聲,掏出手機發(fā)微信語音:“老談,你外孫過來了,趕緊回來帶娃?!?/br> 徐方亭繼續(xù)做完樓上清潔,談禮同才從外面回來,在玄關(guān)換著鞋便大聲吆喝:“嘿,金嘉秧!” 小秧沒理會,和諧號的按鈕玩膩了,開始推車,臉頰貼沙發(fā)上觀察輪子。 談禮同過來又喚一遍,小秧恍若未聞,談韻之接力提醒:“小秧,外公叫你呢?!?/br> 小秧依舊趴在沙發(fā),什么聲音也沒有他的輪子重要。 談禮同路過小秧背包,抽出另一邊側(cè)袋那把玩具槍,“小秧,看看外公手里拿著什么玩具?” 說罷,他朝天扣下扳機,玩具槍發(fā)出嗶嗶聲,小秧終于紆尊降貴回頭。 “嘿,你這小機靈鬼,一聽說有東西玩就有反應(yīng)了。” 談禮同又逗玩好一會,小秧精神十足,他倒先疲軟,后腰塞過抱枕半癱著,從茶幾撿起遙控器按開電視。 沁南頻道播放本地新聞,客廳不再有任何人聲。 徐方亭從廚房往樓梯邊的冰箱拿東西,伺機瞥了眼,老談看電視,小談玩手機,小秧挨著茶幾也看向電視機,互不交流,一家三口和諧又令人無語。 * 徐方亭喊了開飯,從小秧背包找出兒童餐具盛上飯。 談禮同戀戀不舍起身,靜立,撿起電視遙控器,繼續(xù)靜立,然后才掐關(guān)機鍵。 小秧應(yīng)時嚎啕,豬肝色上臉,嘴巴一張,上下牙齒間拉出一道涎液,眼淚鼻涕粉墨登場。 “吃飯了,”談禮同彎腰湊近說,“小兔崽子?!?/br> 談韻之兜起手機伸了個懶腰,蹲過去要抱他。小秧卻抓住談韻之的手,放到茶幾的遙控器上,似乎要他幫忙開電視。 談韻之抽回手,耐心說:“要吃飯了,一會再看?!?/br> 小秧執(zhí)著地再度抓放,像起重機吊起重物擱到目的地。 徐方亭端著小秧的飯碗站在廚房門口,用勺子攤開米飯放涼,此刻卻忘記動作,死死盯著小秧,心跳怦怦加速。 談韻之直接把小秧抱進餐廳,家里沒有兒童餐椅,只能把他擱普通椅子上,一腳踩著椅子底梁,大腿成為扶手與圍欄。 小秧還在哭鬧,他便大聲吩咐:“小徐,拿他玩具進來?!?/br> 徐方亭回過神,把和諧號遞給小秧前特地按了下按鈕,車窗里開始閃燈,小秧被燈光安撫,終于賞臉歇口氣。 她給小秧圍上硅膠圍兜,拿不準要不要幫喂,即便自己吃也夠不到臺面。 育兒保姆跟普通保姆工資不同,約定的三天試用期并沒有照顧幼兒的內(nèi)容,她完全有權(quán)利拒絕。 “他會自己吃嗎?” 談韻之冷笑,似在說“可能嗎”,然后低頭跟小秧說:“先玩著,一會舅舅喂你?!?/br> 小秧當然不會理會,對食物漠然,繼續(xù)撥弄按鈕和輪子。 徐方亭邊扒飯邊分神打量,但小秧專注于自己的小世界,不知疲倦,毫無變化,實在沒什么可觀察的內(nèi)容。 她比東家吃得快,碗筷送洗碗機,自己攬活道:“我來喂他吧?!?/br> 東家自然求之不得。 徐方亭把少油少鹽版西蘭花牛rou沫和米飯拌勻,小秧雖不會一直含著飯不嚼,但咽下一口遲遲不來要第二口,都得她懟到唇邊才張口。 談韻之吃完后,履行自己的承諾,接過徐方亭的飯碗,說:“我來喂,你收拾東西?!?/br> 于是小秧玩一會,談韻之喂一口,兩個人磨磨蹭蹭,到得后來變成談韻之看一會手機,小秧自顧自搗弄一會,等大的回過神來,小的才吃上下一口。 剩下半碗飯菜,愣是磨嘰了四十分鐘,大的小的終于一起解放。 但解放只是暫時的,東家父子開始為誰陪小秧午睡打響內(nèi)戰(zhàn)。 談韻之用濕巾給小秧擦了嘴和手,慫恿道:“小秧,一會跟外公睡覺,好不好?” 談禮同在旁扶腰端著他的保溫杯,冷笑比之他兒子有過之無不及,說:“小秧,誰帶你回來的就跟誰睡,聽到了沒?” “我?guī)Щ貋磉€不想給你這個外公見一下?!?/br> “外公就是外人,外面的公公,懂不懂?——是不是啊,小秧,金嘉秧?你說你怎么不叫談嘉秧呢?” 小秧像個樹洞,不給任何回應(yīng)。 談韻之改了語調(diào),直接說:“你陪他睡,我不想睡?!?/br> 談禮同說:“我床沒有圍欄,他會翻下去,正好你的床靠墻壁?!?/br> 父子倆互相推諉,誰也不愿擔此大任,仿佛小秧是個□□,他們真的成了“外人”。 真正的外人看不過眼,擦干手走過來試探說:“要不,我?guī)嬉粫??我看書房有一張小床。?/br> 兩個“外人”全然無異議,又松一口氣。 徐方亭抱起小秧,紙尿褲鼓囊囊沉甸甸的,輕輕一壓險些滲出液體。她給換上干爽的拉拉褲,提著兒童水壺一起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