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亭實在幫不上忙，只能閃進廚房，檢查月子雞湯有沒有煲干了。

    孟蝶mama退下陣，語重心長跟徐方亭說：“亭亭，你是孟蝶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你去勸勸她，叫她別那么固執(zhí)，當(dāng)媽的人了，不是小姑娘，不能再這么任性了。婆婆和mama是過來人，總不會要害她?！?/br>
    徐方亭心里沉積著析不清的不對勁，說：“姨，她也不是任性，就是單純的不開心?！?/br>
    孟蝶mama說：“坐月子怎么能不開心呢，一不開心就回奶，奶水沒了，寶寶就挨餓了?！?/br>
    “……”

    話題繞回開頭，徐方亭只能噤聲，算了，她還是繼續(xù)當(dāng)沒經(jīng)歷過生育的任性小姑娘行了。

    晚上孟蝶mama會和孟蝶睡，婆婆睡小客廳沙發(fā)床，阮明亮被打發(fā)到孟蝶公公家，因為他第二天要上班，寶寶半夜醒來會影響他休息。

    相較之下，能睡整夜覺的人簡直太舒服。

    徐方亭一直沒找到好時機跟孟蝶聊聊，孟蝶可能也恥于在姐妹面前落淚、喂奶，也沒精力重復(fù)一遍生產(chǎn)的驚心動魄，她所想所盼僅是寶寶多睡一會。

    若不是孟蝶mama強留她吃飯，徐方亭早開溜了。

    晚上將近8點，徐方亭不得不撤退。

    中秋節(jié)出來聚會游玩的人很多，公車站前擠了一堆人，她高中放月假時也是這般情形。

    徐方亭實在擠不上，便走到遠一點的地方給徐燕萍打電話，她復(fù)述了今天所見所聞。

    沒想到徐燕萍不以為意道：“她媽說得沒錯啊，我們這邊坐月子當(dāng)然不能洗澡，黃連水也是祛胎毒的，除了黃連水還有青皮鴨蛋，那個是孕婦生之前吃的。”

    徐方亭周圍的嘈雜仿佛消失，只剩下徐燕萍的聲音，她心里說不出的微妙。

    “如果以后我生小孩，你也不準(zhǔn)我洗澡，懷孕前給我吃青皮鴨蛋，生出來后給小孩喝黃連水嗎？”

    徐燕萍說：“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總是有它的智慧在里面啊。你不要以為自己懂很多，生孩子還是得聽有經(jīng)驗的人的話。”

    嘈雜聲又回到耳邊，徐方亭忽然間理清楚剛才的微妙：當(dāng)初徐燕萍和她一起反對舅舅和舅媽吃凍了一個月的烤鴨，母女倆立場堅定而統(tǒng)一；這會徐燕萍不再站在她這一邊，她感覺到了分裂與背叛；她好像被鞭笞著降低自己的優(yōu)先級，竭盡全力去服務(wù)一個小生命。

    今夜沁南市的公共交通為圓月加班，徐方亭擠車回到頤光春城附近，已將近午夜，仍有不少人涌出地鐵，三兩成群，有男有女，笑語不斷，披著橙色燈光不疾不徐回家。

    這樣的夜晚若是在仙姬坡，小巷只剩狗吠蟲鳴，偶有人影走動，也是青壯年男人；村口國道外瘋過的超載摩托車，少男少女串成一串，也會被定義成不良分子；像徐方亭這樣的“良家婦女”，被圈囿在家中，實在需要外出，也需要青壯年男人陪同。

    徐方亭漫步走在人群里，白天莫名的疲憊散去幾分，困頓不再，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想繼續(xù)在這里呆下去，自由自在，不懼背井離鄉(xiāng)，現(xiàn)代文明的大城市才是她的精神庇護所。

    第48章

    中秋過后,徐燕萍上舟岸市，通過昔日工友找到一份工地廚師的活，給三四十人做中晚餐,工資4000左右,每月休兩天。

    徐方亭讓徐燕萍給她看欠賬本,2月新年時欠賬16萬,7個月過去,又消滅3萬，債務(wù)還剩13萬左右。

    家里多了一份勞動力,“私房錢”終于1萬出頭，徐方亭打算下月開始少寄一點回家，起碼存三四萬，她才能無憂脫產(chǎn)復(fù)讀一年。

    徐方亭翻看自己一年來的記賬,總收入10萬，勉強達到去年沁南市平均水平，若不是家庭負擔(dān)過于沉重，她一個人可以在大城市生存下來。

    手旁手機又震了震，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孟蝶又開始吐槽婆婆，她mama只呆了一個中秋短假,便返回仙姬坡。用孟蝶mama的話來說,坐月子當(dāng)然要婆婆伺候,親媽去伺候人家還以為新婦不受婆家歡迎呢。

    孟蝶口中的婆婆不再叫婆婆,而是“回奶神器”，后面更是簡略成“老太婆”，可她又不得不依賴老太婆。

    徐方亭問她，這么老太婆老太婆地叫，萬一她老公看到她手機怎么辦。

    孟蝶說,他才不看，自己的手機都玩不過來。

    每當(dāng)孟蝶叫阮明亮做點小事，老太婆總是唉聲嘆氣：“小亮又要上班掙錢養(yǎng)全家，下班又要照顧娃，多累啊，這怎么行?！襾砦襾怼！?/br>
    孟蝶往往回懟：“我生孩子用的還是我自己存的錢，又沒用你兒子的。”

    老太婆又說：“你說是這么說，一家人哪能分得那么清楚你的我的?！?/br>
    自從老太婆到家，阮明亮退化成小亮，休息日打游戲至凌晨，早上睡覺到中午，讓他把孩子抱睡，他還能一邊打手游一邊抱，娃哭了不要緊，這局不能輸。

    孟蝶罵他到底23歲還是3歲，老太婆又是經(jīng)典臺詞：我來我來。

    徐方亭險些以為孟蝶罵的是談韻之，她初到談家那會，小東家?guī)抟彩沁@副踢不活的懶鳥樣。

    每次婆媳大戰(zhàn)無論輸贏，孟蝶都只有一個相同的結(jié)局：回奶。

    徐方亭已經(jīng)被動擴大生育詞庫：拍嗝，奶睡，漲奶，堵奶，回奶，追奶，通奶，催乳；樣樣與奶有關(guān)，水乃生命之源，奶是家庭穩(wěn)固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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