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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后夫君造反了 第56節(jié)

    “不會失敗,”沈寒洲毫不猶豫打斷沈寒星的話,他看向沈寒星平靜的雙眼,突然說不下去。

    這樣的話其實(shí)很無力。

    沈寒洲沉默許久,終是道:“你盡管去試,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有兄長在后面護(hù)著?!?/br>
    屋外,林星雪聽見屋門打開的聲音,她走到沈寒星的身側(cè),朝云陵看了一眼,沒有多言。

    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光明正大相認(rèn)的時候。

    沈寒洲看見她,面具之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找人打聽過沈寒星的消息,也知道沈寒星在成婚前是什么性子,他看得出這個小姑娘對于沈寒星的意義是不同的。

    “過幾日我會去見祖母,你們先回去吧?!?/br>
    “好?!?/br>
    從驛站出來,林星雪沒有著急上馬車,她牽著沈寒星慢慢走在路上,四周人聲喧鬧,不知何時有人大聲道:“下雪了?!?/br>
    林星雪抬頭去看,雪花隨風(fēng)而落,落在指尖即融,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清冷中帶著些別樣的意義。

    沈寒星側(cè)目看向身側(cè)的小姑娘,去年此時他孤身一人,對于那樁賜婚不屑一顧,而如今他身側(cè)有親人,有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似乎,他也成了上天眷顧的人。

    “阿雪?!鄙蚝禽p喚一聲。

    “我在,怎么了?”林星雪側(cè)目看他,眉眼間洋溢著笑意。

    “沒事,只是想喚你?!?/br>
    “哦。”林星雪輕笑一聲,她踮起腳尖,指尖點(diǎn)在他耳邊融化的一片雪花上,又靠近些,在他耳邊聲音輕柔地喚道:“寒星,沈寒星,夫君?!?/br>
    一連三聲,每一聲似乎都裹著蜜糖。

    雪落中,沈寒星將他的小姑娘擁入懷中,低聲在她耳邊道:“嗯,我在?!?/br>
    幸好,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

    初雪落了一夜,整個京城銀裝素裹,清冷的空氣順著半開的窗戶吹進(jìn)來,林星雪隨意一瞥似見窗臺上放著什么。

    她走過去,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兩個雪雕的兔子和狼,動作神態(tài)莫名熟悉。

    “和先前的一樣,”沈寒星從身后擁住小姑娘,提醒她,“年初二那次你捏了一個很丑的兔子。”

    明明年初的事,沈寒星還是記得很清楚。

    林星雪回頭看他,揚(yáng)眉:“很、丑、嗎?”

    沈寒星輕咳一聲,搖頭:“不丑,很好看?!?/br>
    “這還不錯?!?/br>
    林星雪輕哼一聲,她推開沈寒星的懷抱,本打算前去宅子接蘇漠和謝氏,沒想到人還沒出發(fā),蘇漠已經(jīng)帶著謝氏和蘇煦一起過來。

    蘇煦明顯受過教訓(xùn),一進(jìn)來就乖乖喊道:“表姐、表姐夫?!?/br>
    “用過早膳了嗎?要不要先去吃點(diǎn)東西?”林星雪主動替他解圍。

    “吃過了,但現(xiàn)在又餓了。”蘇煦聰明地接話,還可憐巴巴看了眼蘇漠,得到蘇漠的首肯后才趕緊跑開。

    “外面這么大的雪,怎么不等我去接你們?”

    林星雪扶著謝氏往秋水苑走,謝氏身體不好,到了冬日更是手腳冰涼,體寒難耐,這些年看了許多大夫總不見好轉(zhuǎn),林星雪就想著讓祁燁看一看,本說好去接他們過來,不想他們先過來了。

    “我思索著直接過來也方便,再說你舅舅也待不住,好像那大夫會跑了似的。”謝氏低笑調(diào)侃。

    蘇漠聞言握拳輕咳一聲,眼見院子近在眼前,故意問道:“這位大夫是姓祁嗎?這便是他的院子吧。”

    林星雪當(dāng)然聽得出蘇漠在轉(zhuǎn)移話題,她知道舅舅關(guān)心舅母病情,她又在他面前夸贊過祁燁的醫(yī)術(shù),蘇漠心中存著期望,才會急著來看診。

    “對,這就是他的院子?!?/br>
    秋水苑里一如往常飄滿藥香,今日廊下的藥爐倒是沒有煮藥,院子里只清出一條窄窄的路,祁燁坐在廊下,看著那些雪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聽到人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他才醒過神來,看向門口幾人:“進(jìn)來吧。”

    “如何?”蘇漠一直守在謝氏身邊,見祁燁診完脈,語氣有些急地問道。

    “夫人體寒之癥多年,我先開一副方子,你們先試著服用加以食療,若是有好轉(zhuǎn)再輔以藥浴,這需要時間慢慢調(diào)理,堅(jiān)持下來會有好轉(zhuǎn),蘇大人不要著急?!逼顭钫Z氣和緩,他看得出蘇漠十分關(guān)心夫人,將病情細(xì)細(xì)與他說清楚。

    林星雪在一旁看著,祁燁耐心且態(tài)度很好,她聽了一會兒看向沈寒星,眉目微彎:“原來祁大夫是只對夫君一個人態(tài)度不好啊。”

    “那是因?yàn)槟惴蚓俏乙娺^最難纏的病人?!逼顭钜贿厡懰幏?,一邊接過林星雪的話,絲毫不給沈寒星面子。

    林星雪“噗嗤”笑出聲,她對著沈寒星點(diǎn)點(diǎn)頭,十分贊同祁燁的話。

    畢竟她的夫君還會藏小零食呢,他手臂受傷那段時間,她都不知道從他書房里搜出來多少次辣炒年糕。

    沈寒星倒不介意這些話,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仿佛這話說的不是他。

    “這是藥方?!逼顭顚⑺幏竭f過去。

    蘇漠妥善接過,又問詢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正要走時他想到什么,又轉(zhuǎn)身看向祁燁,問道:“不知祁大夫可認(rèn)識一個叫祁修的人?”

    祁燁正在整理筆墨,聞言手上動作一停,林星雪也注意到沈寒星神情不對,他們似乎對祁修這個名字很敏感。

    “蘇大人為何如此問?”

    “祁大夫有所不知,我這些年一直在尋找此人,他是我外祖父的故人,只是多年前失散再未相見。雖然知道他可能已不在人世,但總想問一問?!?/br>
    “不知蘇大人外祖父姓甚名誰?”

    祁燁不說不認(rèn)識,反而去問名字,蘇漠意識到他可能認(rèn)識,答道:“姓陸名遺,他曾在巫醫(yī)谷學(xué)醫(yī),與這位故人結(jié)識,但后來巫醫(yī)谷大火,他們各散天涯,再未相見?!?/br>
    “陸遺……”祁燁緩聲重復(fù)這個名字。

    沈寒星也想起來,林星雪曾告訴過他們——她的外曾外祖父十歲進(jìn)入巫醫(yī)谷學(xué)醫(yī),但當(dāng)年巫醫(yī)谷學(xué)徒眾多,他們并未在意此人是誰。

    更沒想到,會與祁燁的師父有關(guān)系。

    “你說你師父就是祁修?”蘇漠愕然。

    “是,不過師父幾年前過世。師父在世時提過他有一個記憶力極佳的小師弟,姓陸名遺,可惜多年不見,也不知身在何方,卻沒想過會與你們有關(guān)。”祁燁有些感嘆。

    蘇漠輕嘆一聲,他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那書冊紙頁泛黃陳舊,不知是何年之書,書封上書有“奇花異草集”五個字。

    蘇漠輕撫扉頁上“陸遺”二字,這是外祖父留下最珍貴的遺物,他這些年一直珍重保存,今日他想著若是尋不到祁修的線索,若是這位祁大夫醫(yī)術(shù)高超,那將這本藥草集交給他也可以。

    他不從醫(yī),這本藥草集一直放在他身側(cè)也是無用,不如交給有緣人,或許能幫助更多的人。

    只是沒想到這位祁大夫會是祁修的徒弟。

    蘇漠將書遞給祁燁,解釋道:“外祖父臨終前將這本藥草集交給我,告訴我若是有一日尋到祁修,可將這本書交給他。當(dāng)年巫醫(yī)谷中藏書付之一炬,他曾答應(yīng)師兄再次編撰一本藥草集,這本藥草集耗費(fèi)他半生時光,如今能交到祁大夫手上,也是幸事?!?/br>
    祁燁鄭重接過那本藥草集,他知道這本書意義非凡。

    當(dāng)年巫醫(yī)谷中焚毀的醫(yī)書何其之多,陸遺耗費(fèi)半生也只能編撰成這一本。

    亂世之中,一切摧毀得太過容易。

    “蘇大人放心,我必會珍藏此書,絕不讓它蒙塵。”

    “多謝祁大夫,若是此書將來能幫到更多的人,也不負(fù)我外祖父半生辛苦?!?/br>
    外面不知何時又落著細(xì)雪,蘇漠撐傘和謝氏走在前面,他手中的傘大半遮在謝氏身上。

    他們身后,沈寒星也將傘遮在林星雪的身上,肩頭何時落雪也不知。

    腳步踩在雪地里,一深一淺,相伴著往前。

    林星雪忽然停下,她回頭看著那兩行相伴的腳印,微涼的手伸進(jìn)沈寒星的大氅中,她笑道:“夫君,我們好像很有緣?!?/br>
    沈寒星低頭望著小姑娘,輕聲應(yīng)道:“嗯,你可能是天神特意派到我身邊來的。”

    特意來到他身邊,將他從無盡深淵中拉出來。

    “我也覺得?!毙」媚锏穆曇糁胁刂鋹偂?/br>
    他們越走越遠(yuǎn),而秋水苑中祁燁翻開那本紙頁泛黃的藥草集,他認(rèn)真讀著每一頁,直到翻到中間某頁,他瞳孔一縮,反復(fù)看了幾遍直到確信自己沒有看錯,才猛地起身朝著東跨院疾步走去,甚至連傘都忘了拿。

    等到東跨院時,他滿身皆是細(xì)雪,來不及解釋更多,將中間一頁翻給沈寒星看,眼中放光:“看這里?!?/br>
    沈寒星看向《奇花異草集》中間那頁,那上面清晰地繪出一株藥草,旁邊的文字解釋著這株藥草作用:馥雪草,生于雪山頂,積于沉年積雪之下,通體淡紫色,葉片邊緣鋒利似刃,有異香,能祛噩夢安神思,蝕骨蟲亦懼之。

    “這藥草能壓制蝕骨蟲,或許我可以嘗試用它將蝕骨蟲引出來,這樣你的蠱毒便可解了?!逼顭铍y得如此興奮。

    “但你知道這藥草從何處尋嗎?”沈寒星潑了一盆冷水下去。

    祁燁還沒被這冷水澆透心,林星雪進(jìn)屋看見書上內(nèi)容,她如祁燁那般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好幾遍,又從腰間取出一枚安神丸遞給祁燁,語出驚人:“祁大夫,這安神丸中最主要的藥材就是馥雪草,我這里還有幾株干藥草,如果不夠京都外的雪山上也有這種藥草,我知道從哪里能采到。”

    祁燁接過那安神丸細(xì)細(xì)聞了聞,他忽然想到前幾次沈寒星蠱毒發(fā)作時,林星雪靠近,沈寒星便恢復(fù)些神智。

    那時他竟沒想到會與這安神丸有關(guān)。

    “難怪,難怪你能讓他保持神智清醒,定是這安神丸中的馥雪草起作用!”祁燁整個人興奮起來,他不管沈寒星反應(yīng)如何,急切詢問,“這藥草生在雪山何處,我讓人去采?!?/br>
    “此時不行,”沈寒星打斷他的話,“昨日落雪,此刻根本無法上山,再等幾日,等雪化了……”

    祁燁看見外面滿天是雪,也終于從激動中清醒過來:“那我先試試那些干藥草?!?/br>
    祁燁從林星雪那里取走所有剩余的馥雪草,再次不記得拿傘直接沖進(jìn)雪中。

    他走后,東側(cè)間陷入一片安靜中。

    林星雪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她對著手中那枚安神丸忽然傻傻笑出聲,她看向沈寒星,喜極而泣:“夫君,我們好像真的很有緣?!?/br>
    沈寒星當(dāng)是三個人中最冷靜的那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

    蠱毒可解,馥雪草牽制蝕骨蟲,那日的風(fēng)險降低,他賭贏的把握會更大。

    “不哭了。”沈寒星抹去小姑娘臉上的淚水,屋外風(fēng)雪依舊,他面色平靜,心中卻第一次開始祈禱,祈禱天神讓風(fēng)雪停下,祈禱他這場性命之賭能贏。

    *

    翌日風(fēng)雪停下,溫暖的陽光照拂大地,將層層覆壓的白雪融化。

    漸漸融化的積雪之下,淡紫色的馥雪草舒展葉片,空中漂浮著淡淡的香味,雪地上響起人踩踏的聲音,藥草被人摘下,送去侯府。

    祁燁準(zhǔn)備六日,第七日他們趕往京都外的寒山,那里有冰泉,可以壓制灼骨毒性。

    冰泉刺骨,寒意透進(jìn)骨髓,沈寒星踏入水中,他身上施有銀針,此刻蠱毒和灼骨同時發(fā)作,他一時不知是冷還是熱,亦或是痛得感知混亂。

    冰泉外,沈老太君和沈寒洲焦急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