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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白色織紋錦緞蔓簾裝飾車壁,波斯毛毯橫鋪于塌下,正前方布置有一張深色矮幾,上面擺放著茶水糕點,他伸手探了探,溫度正好。 除此以外,胡餅干糧、衣物鞋襪還有詩書畫冊,無不周全,嘉回隨意翻弄之時,還掉出幾本打發(fā)時間的志怪小說。 能從衣食住行到志趣愛好,把每一點都掐得如此精準(zhǔn),這一定是及其了解又對她十分上心之人。 嘉回打簾朝外望去,天空正微微亮起,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千萬縷金光自天際涌現(xiàn),越過重重濃霧,再穿林過梢,噴灑在遠(yuǎn)處寺廟的金頂之上,神秘而又帶著一份虔誠。 路邊郁郁層林愈發(fā)清晰,城中閣樓屋角已不復(fù)存在,原來他們離長安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 “殿下醒了?”宴綏聽見車內(nèi)動靜,趕忙停下來,急問道:“可還有什么不適?若是餓了,就吃些糕點,茶水也都備著的?!?/br> “我不餓,你不用擔(dān)心,快趕路吧,我哪有那么嬌氣?!奔位剜洁熘s回車內(nèi),催促著宴綏繼續(xù)駕車,她才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行程。 宴綏又接著問了兩遍,還閃身進了車廂里頭,確認(rèn)嘉回是真的無事而不是嘴硬騙他后,才放心接著前行。 考慮到嘉回的身子,宴綏只在白日里趕路,夜里兩人便宿在驛站歇息,中途遇到天氣不好,難以前行的時候,還要短暫停留兩天。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終于抵達洛陽城內(nèi)。 洛陽古都,名滿中原,乃是南北往來的必經(jīng)之地,繁華之處,絲毫不遜色于長安。 宴綏在一家頗為雅致的客棧門口停下,不時便有店內(nèi)小二機靈地跑過來問是否住店,宴綏點頭要了兩間上房,又賞給他一兩碎銀子說是幫忙卸行李,便帶著嘉回往里去了。 店小二既得了賞錢忙又哪敢讓客人自己上門,于是親自領(lǐng)著人上樓,待安頓好,才下去搬運行李物件。這兩人雖衣著樸素,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其氣質(zhì)超群,想必非常人身份。他還想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最好能討個更大的賞錢。 嘉回向店里要了熱水,并特意吩咐小二準(zhǔn)備一個新的浴桶,她要好好沐浴梳洗一番。 驛站條件沒有客棧好,最初只能簡單地用溫水擦拭了一下身子,因而已有幾日沒有好好洗過澡了,又因為早先下山時摔過跟頭,那股泥土味道一直帶在身上,所以嘉回百般別扭,她本就愛干凈,能忍到現(xiàn)在已是實屬不易。 她躲閃了宴綏幾天,就怕他聞見自己身上的怪味,只等著梳洗好之后,才與他商量著接下來的事情。 宴綏簡單收拾了一下兩人的行李,到樓下去跟小二要了份稀粥,外加兩塊當(dāng)?shù)靥厣骘?,端著上樓去等嘉回出來用膳?/br> 他知她在沐浴,也曉得女子梳洗本就比男子慢,所以很有耐心,乖乖地待在自己房間,片刻都沒去打擾。 可坐等右等,等到日落黃昏,客棧點起了夜燈,還是沒有等到嘉回出來。畢竟他耳力超群,兩人所住的上房又靠后院比較安靜的的位置,便是嘉回房里有稍微明顯的動靜都不難逃過他的耳朵。 宴綏心里搖擺不定,他站了一會兒又坐回原位置,糾結(jié)了好久,才起身出門。 “公主,你好了嗎?”宴綏叩響三下房門,輕聲問道:“晚間溫度低,不易沐浴過久,你身子還沒好全,當(dāng)心再染風(fēng)寒?!?/br> 屋內(nèi)燭火昏暗,把宴綏的身影映照在門上,朦朧得只能看見一個輪廓,嘉回抱著雙腿坐在床邊,身上還披著剛換下來的衣物,她衣衫有些凌亂,像是胡亂套上的一般。 嘉回心里萬分懊惱,從一進客棧就急急忙忙回房,把原本之事忘得干干凈凈,等脫了衣裳,人已經(jīng)泡在浴桶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帶換洗衣物進房來。 若是只是外衫還好,將就著也能披上,可難就難在內(nèi)里的小衣,那些東西連帶著她的所有衣裳都一并收拾在了車廂的包袱里,包袱跟著其他行李都被方才小二熱情地招待中,搬到了宴綏的房間里。 她不能就這么直接出門,也不敢大聲呼喚,所以便一直待在屋內(nèi),思索著該如何是好。 她也不是不想去叫宴綏幫忙,可那畢竟是貼身私密的物品,萬一被他看了去,往后可就真的再難抬起頭了。 所以當(dāng)宴綏突然到訪,還這么直接地問起時,嘉回已經(jīng)尷尬得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她緊咬著下唇,滿臉羞愧,聲音又小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回道:“我……衣裳沒拿,現(xiàn)在不方便出去?!?/br> 宴綏敲門的動作一頓,剛想說出口的詢問也霎時間止住了,他本想著是她動作慢些,收拾得久些,或許還因選什么首飾而糾結(jié),但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 “我去拿,很快……馬上就好?!毖缃棿掖伊滔略挶戕D(zhuǎn)身而去。 門口的身影驟然消失,嘉回也松了口氣,可她莫名覺得臉熱,耳朵也紅了起來。 宴綏在一堆行李里泛起了愁,他也不知嘉回的衣裳放在了哪個包袱里,但為了不讓她久等,便直接扯開各個活結(jié),挨個翻找起來。 一陣手忙腳亂間,他抖落掉了嘉回的貼身小衣,那是一件水粉色的繡著桃花圖案的肚兜,看起來又輕又薄,飄在房間木地板上,仿佛還沒有他巴掌大。 宴綏僵持在原地,一瞬間氣血上翻,灼燒著他的大腦不受控制般遐想,他喉結(jié)滾動,眼里滿是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