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新老隔閡】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千機門不是我們蘇家的,也不是誰家的自留地,無論你們承認與否,咱們都擁有著共同的利益,自從我父親死后,我知道這門里面的事情有很多都發(fā)生了變化,冷眼旁觀者有、幸災樂禍者有,作壁上觀、置身事外的人也有,可我希望所有人都拍拍自己的良心,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我費心勞力的維護千機門是為了什么?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父親留下的這個大攤子,是為了千機門的所有弟兄,如果不是我爸臨終前囑托我,一定不能讓千機門散了,如果千機門散了,不知要有多少兄弟失去了生活的保障,我何必坐在這里,受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窩囊氣?說句不客氣的話,離開了千機門,蘇家還是蘇家,可離開了蘇家,千機門絕不是現在的千機門!” 現場鴉雀無聲,即便是藺朝通此時也沉默了下去。蘇樂的這番話說得雖然狂妄,可還是很有道理的,這道理在于,目前千機門的絕大多數財富都被蘇家牢牢掌握在手里,掌握了經濟命脈,等于抓住了千機門的要害,左強之前口口聲聲要從千機門中獨立出去,到死都沒有兌現,其原因還是錢的問題。現在脫離千機門,利益上會蒙受巨大的損失。 蘇樂道:“我始終覺得,越是門中的老人,越應該有超人一等的覺悟,千機門遇到困難的時候要主動站出來分憂,要給那些后輩和年輕人做出表率,而不是故意刁難,倚老賣老,充當千機門發(fā)展的絆腳石?!?/br> 藺朝通的臉皮已經發(fā)紫了,蘇樂的這番話明顯指的是自己,他自然要理論:“少爺……” 蘇樂又道:“我的話沒說完之前,大家最好不要打斷我,”他冷冷環(huán)視眾人,他的這番言辭主要是朝著藺朝通而發(fā),誰都能聽明白。 蘇樂道:“自從我父親去世之后,什么叫世態(tài)炎涼,什么叫人情冷暖,短短的時間內,我全都領教過,我父親去世當天,左強帶了四百七十六個人在殯儀館擺開四方陣,把通往追思廳的道路給堵上了,當天到場的人應該看到了吧?” 蘇樂望向尚道元,尚道元當時奉命去勸走左強,最后還是楚天岳的到來才迫使左強那幫部下讓開了一條通道,這件事他當然記得清清楚楚。 蘇樂道:“你們說申江放生的事情缺乏證據,可有些事你們都是親眼所見,在我家里開會的時候,他當著你們的面摔過杯子,我父親剛走,他就要帶著弟兄從千機門中獨立出去,藺長老,我知道你懷疑他的死和我有關系,如果我真的要殺他,根本不用等到現在,當初他在我父親葬禮上鬧事的時候我就該做掉他!”蘇樂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讓所有人的心頭為之一震。 蘇樂道:“江湖人義字當先,在場的諸位年齡都比我大,你們對義字的了解比我要深刻得多,可是在我父親葬禮上,又有誰敢站出來為我父親出頭?”蘇樂搖了搖頭道:“死者為大!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人懂得?!彼哪抗廪D向藺朝通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結拜兄弟死了,當哥哥的當然傷心,你為左家出頭,證明你心中還是有義氣這兩個字的,可是你對左強能夠拿出義薄云天的氣概,當初對我父親,對你的門主為什么沒有拿出一丁點的勇氣和擔當去維護,左強在我父親葬禮之上耀武揚威的時候,你這個當大哥的怎么不出來說兩句公道話? 藺朝通被蘇樂問得啞口無言。 蘇樂道:“在左強事情的處理上,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如果誰認為他的死和我有關,你拿出證據盡管找我興師問罪,可如果你沒有證據,捕風捉影,想借著這件事混淆是非,擾亂視聽,刻意鼓動同門對我的仇恨,只要讓我查到誰在背后做這件事,我饒不了他?!?/br> 趙千愁此時開口道:“我相信少爺,以少爺的胸襟,不會和左強一般計較?!?/br> 金志衡道:“宗主葬禮的時候我并沒有前來參加,門主所說的這些事我也不知道,左強在宗主葬禮上鬧事,不但是他的恥辱,也是整個千機門的恥辱,單單是這件事,就算是殺了他也是應該的?!?/br>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孟國祥道:“前輩應該成為我們這些年輕后輩的表率才對,德高望重,可是無德之人又怎么能夠得到大家的尊敬和擁戴?” 藺朝通和尚道元這幫老人臉上都不好看,雖然都知道今天的目標所指是藺朝通,可尚道元張祖堂這幫老人都覺著在罵自己。 龐潤良忽然發(fā)現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征兆,這幫年輕人和門中的老人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分歧,他們似乎更愿意站在蘇樂的一邊,仔細一想,這并非僅僅因為蘇樂的個人魅力所致,也不是因為被他的言辭所蠱惑,這幫年輕人應該是從今天發(fā)生的狀況中嗅到了機會,這幫新人應該是蠢蠢欲動,他們想要取代千機門的這幫老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左強空下的權力空間被薛戰(zhàn)所填補,那么接下來呢? 蘇樂道:“過于關注個人利益的人,往往容易忽視集體的利益,而集體利益受到損害的時候,又怎么能夠保證個人利益?有大家才又小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連古人都懂得的道理,我不信你們不明白,今天我把話就說到這里了,至于左家的產業(yè),以及他應當擁有的利益,我已經讓人做好清單,我的原則是,錢可以給他們,涉及到千機門的物業(yè),一概不能交到左家的手上,我不能因為維護左家的利益,而損害大家的利益?!彼f完這句話,緩緩站起身來:“這座吉慶酒樓,當年也是門中的物業(yè),左強十幾年前以二十萬的價格收為己有,就算是當年,酒樓的估值也遠不止這個價錢,我會讓人重新評估當年的價值,丑話我先說在前頭,如果涉及到損公肥私,中飽私囊的情況,無論是誰,我也不會給他面子!” 一幫老人面面相覷,蘇樂這是要掘地三尺的意思,連過去的老賬都一并翻了出來,藺朝通本想幫助左中陽要到慶豐碼頭的經營權,卻想不到蘇樂非但沒有讓步,反而倒打一耙,連吉慶酒樓這本屬于左強的物業(yè)都開始打起了主意。 蘇樂說完那番話,起身就走,龐潤良笑著勸道:“少爺,還沒上菜呢,怎么就走了?” 蘇樂道:“話都說完了,這酒就沒必要喝了?!彼蚪鹬竞夂兔蠂榈溃骸爸竞庑郑瑖樾帜銈冞h道而來,我特地在滿江紅設宴,為你接風洗塵,不知你是否肯給我這個面子?”今天金志衡的表現讓蘇樂頗為欣賞,他故意當著藺朝通的面提出邀約,這不但是在當面給藺朝通難堪,也是對金志衡的考驗,等于是讓金志衡當眾做出抉擇。 金志衡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起身道:“多謝門主美意!”孟國祥看到金志衡做出如此表態(tài),也站起身跟著蘇樂一起離去。 今晚這場宴會是藺朝通做東召集,弄到現在已經是不歡而散,蘇樂不給他面子倒還罷了,藺朝通沒想到金志衡和孟國祥這兩個人也不給自己面子,這樣一來等于將他晾在了現場。 龐潤良心中暗忖,怨得誰來,你藺朝通對蘇樂的了解也太少了一點,這小子最近有翅膀變硬的趨勢,你仗著自己是門中長老就想為左強出頭,還是先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趙千愁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面卻是一條來自于蘇樂的信息:“千愁兄,我在樓下等你?!?/br> 趙千愁心中暗自苦笑,蘇樂這小子當真不是尋常人物,今天是要釜底抽薪,把藺朝通這幾個老人徹底晾起來,不過比起金志衡和孟國祥,蘇樂對自己還算得上體恤,沒有拋出一個難題給他,讓他當著藺朝通的面就做出抉擇,趙千愁起身道:“不好意思,各位,我還有要事,需要先走一步?!?/br> 藺朝通冷眼望著趙千愁,心中明白,趙千愁的離去十有八九和蘇樂有關,蘇樂這小子是一點面子都沒給自己這個老人家留。人在發(fā)生事情的時候,往往會優(yōu)先去考慮別人的責任,而很少考慮到自己,藺朝通只想著蘇樂讓他難堪的事情,卻忘記了今天這場風波從一開始就是自己挑起來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他幾人卻看得明明白白,藺朝通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如果不是他為左強出頭,蘇樂也不會翻臉離去。 等到這幫年輕人離去之后,尚道元有意無意地嘆了口氣道:“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把咱們這幫老家伙放在眼里了?!?/br> 張祖堂道:“老了就得承認,不能總霸在位子上不讓,與其等將來被別人趕下來,還不如趁早將位子讓出來,好歹還能保住幾分顏面?!?/br> 藺朝通一言不發(fā)地坐在那里,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上菜!就算老了,我的牙齒還沒掉,食欲還和過去一樣好。”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