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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讓側身靠著墻,瞧著她一臉“嚴師”的表情,笑容更大些,“可今天不一樣啊。” “怎么不一樣?!睍r夏重新低頭吃泡面。 “你沒聽說時昭已經(jīng)被逮進去了?!边t讓說。 時夏微頓,“聽說了。我媽下午那會兒打電話來給我罵了一頓,除了說我狼心狗肺,這次倒沒求著我把他撈出來。估計是知道撈不出來,準備讓我回去管他們一日三餐?!?/br> “你答應了?” “沒有?!睍r夏說:“我又不傻。她都讓我不要管她了,一通電話我又巴巴跑回去,那我不真成免費保姆了。” 她語氣平靜,表情沒有半點難看。 遲讓用手背抵著下巴,看著她,笑意深長:“嘖,你冷酷無情起來怎么這么招人喜歡呢?!?/br> 時夏笑笑,不說話。 “既然如此,那咱們不是更應該去慶祝一下嘛。” “不去。” 時夏放下筷子,抬起臉,臉色鄭重地看著他:“遲讓?!?/br> 她正襟危坐,他倒還是一派松散。 “嗯?” “我準備過完年就到N城去?!?/br> 遲讓黑眸微窒,“這么突然?” “嗯?!睍r夏坦白道:“我已經(jīng)托老師聯(lián)系過了,那邊可以讓我提前入學。有宿舍住,我可以一邊旁聽一邊打工,專業(yè)我也選好了,建筑系?!?/br> 她說得很明白,遲讓也不傻。 他懂了。 她只是突然地通知他,但這一切其實都已經(jīng)提前計劃好了。 “所以呢?!?/br> “所以?” “你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我怎么辦?” 遲讓瞇起眼睛,刻意壓低的語氣狀似威脅,“我?guī)土四氵@么多,你說走就走?還不帶我。” 時夏解釋:“我不是說走就走,我已經(jīng)給你準備好了復習提綱,如果你真的能在月考考出五百分,按照我的提綱繼續(xù)復習,你肯定能上G大,等你上了G大,我們不就……” “不就什么,不就可以重逢?”遲讓臉色凝結,他扔了筷子,身體坐直了許多,冷冷看著時夏,“到了現(xiàn)在,我還不是你的優(yōu)先考慮項對嗎?” 時夏微怔,優(yōu)先考慮項…… 她好像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她更不懂遲讓為什么生氣。 “你生氣了?” “不可以嗎?!?/br> “可以,但……”時夏看著他,他完美精致的臉龐似乎沒有任何缺點,一如她剛剛認識他的時候。 可她也不曾變過。 “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時夏緩緩說:“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自私、冷漠,凡事以自己為第一優(yōu)先。 他剛剛還說她冷酷無情的樣子很招人喜歡。 她以為他都知道,也都接受了。 這還是遲讓頭一次對著一個人說不出話來,往常都是他不想說,可今天他有話想說,只是看著時夏理所當然的表情,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泡面已經(jīng)冷掉了。 安靜的冷空氣里除了沉默,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絲溫暖的香氣。 遲讓走了。 屋子里沒有開燈,小吧臺上還是那兩碗只吃了一半的泡面。 時夏沒有收拾,她仰躺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 這里的天花板很高,比她之前房間里的大不知道多少。 可這并沒什么用處。 她盯著的始終只有那一個點罷了。 在她說完‘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句話后,遲讓走了。 他什么都沒說,連聲再見都沒有。 他生氣了。 她知道。 今天的事情其實不至于要演變成這樣。 她也知道。 他只是想要在她這里占一席之地,一席特別之地。 時夏更知道。 他只是想要一點她不一樣的情緒和對待,哪怕只是一句,她會等他。 只是這樣而已。 她十萬分明確自己會等他,不管有沒有G大這個條件。 可大概是因為今天見過時茂了,她突然對愛情這回事情沒有那么堅定的相信了。 就像時茂和葉蘭,他們也曾經(jīng)相愛過,也過過幾年心心相印的日子,彼此的脾氣秉性在對方眼里也都有過可愛的樣子。 但那又怎么樣。 分開之后,葉蘭在時茂眼里只是一個是非不分、貪婪虛榮的女人。 誠然這一切都是事實,可這個女人是他曾經(jīng)親自挑選的,真心愛過的,并和她生兒育女的過了十幾年的女人。 時夏不知道假如葉蘭在一開始就向時茂展露出自己的陰暗面,后面的事情會不會有一點不一樣。 就像她也不知道今天遲讓向她索取情緒價值的心態(tài)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變質,變成指責和羞辱。 只是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時夏就會覺得心口的位置很痛。 不是劇烈的,是隱約的,一陣一陣的。 疼痛從一個看不見的低處漫出來,隨著心湖越蕩漾,便越向外蔓延,直到她整個胸腔都漫開了這種難以言明的疼痛,她才發(fā)現(xiàn),優(yōu)先考慮項,遲讓其實早就已經(jīng)是了。 所以她才害怕,害怕她全心信任的一個人,會變成今天的時茂。 她也不想變成他口中的葉蘭。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是她是他們的女兒,除了長相吸收了他們各自的優(yōu)點,他們的劣根性和骨子里的薄涼她也都繼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