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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蓀見曼珺進(jìn)來,便又坐下,說道:“這幾天你倒很忙??!” 曼珺笑得一臉燦爛,說道:“我們的話劇排得已經(jīng)差不多了,所有的角色也都定了下來?!?/br> 伯蓀問道:“怎么現(xiàn)在才把角色定下來呢?” 曼珺解釋道:“這有什么,就是演京劇也有A角B角嘛!”她剛坐下,就看見伯蓀手邊的請柬,于是又站起來把請柬拿在手中:“誒?是不是上次說起的那個何家?姐妹都讀外國名校的那個何家?” 汪太太連忙說道:“還能有哪個何家呢?你這么向往歐美,多跟人家學(xué)學(xué),將來若是跟何家的姐妹成了好朋友,以后你出國還能有人照應(yīng)呢。” 曼珺聽母親說這話,驚喜道:“怎么?難道父親還要送我出國嗎?” 伯蓀笑道:“也要你真的跟人家關(guān)系好才行,要不然你出國,人家也不會照應(yīng)你?!?/br> 曼珺聽著伯蓀的意思,說道:“這么說,只要國外有人就行了?那也不必非要何家?!?/br> 汪太太聽她這話,竟有些不把何家放在眼里的意思,怕她違了伯蓀,便說道:“這是什么話,我們又沒有親戚,在國外也沒有信得過的人。何家在美國根基深厚,還能有幾個家庭有人家的勢力呢?” 曼珺只是坐在椅子上,斜睨著案子上的清代斗彩花觚,嘴角帶著不以為然的笑。 伯蓀說道:“曼珺真是奇了,接了這樣的請柬,也沒有興高采烈地嚷著要去買衣服。難道是眼界開闊了,不把這個晚會放在眼里了嗎?” 曼珺說道:“這個舞會,想來還是很熱鬧氣派的,但是我不能去了,那天我們還要彩排呢!” 汪太太急道:“你天天都去排那個話劇,有一天不到又能怎么樣呢?” 曼珺說道:“既然要做這件事情,自然要做好的,我的角色又沒有替補(bǔ),我不去,大家都不能排了?!?/br> 伯蓀想了想,說道:“你就算是排練,也從來沒有太晚的時候,大不了白天去排練,晚上去何家,想必也是可以的?!?/br> 曼珺說道:“人家排練了一天,已經(jīng)很累了,何必再去湊熱鬧呢。”曼珺猶豫了一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何家辦舞會,都會請些什么人過去呢?” 汪太太見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便連忙說道:“這舞會自然都是請年輕人去,再說何家又是這樣的新式家庭,自然請的都是社會名流,新潮小姐公子了!” 曼珺大大的眼睛轉(zhuǎn)了兩圈,似是在思考什么,繼而說道:“那么,如果我回來得早,我就去湊個熱鬧吧!” 伯蓀見她這樣說,眉頭蹙了起來,思忖了一會兒,問道:“和你一起排練的,都是誰呢?” 曼珺說道:“是幾個學(xué)校喜歡話劇的人,說了父親也不認(rèn)識?!闭f這話的時候,曼珺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汪太太不由得心里一緊。曼珺卻沒有注意,只管興高采烈地回了自己院子。 汪太太看看伯蓀,見他說道:“我看咱們小珺怕是有些心事情瞞著我們?!?/br> 汪太太連忙辯解道:“那有什么事情呢?她這個孩子,一陣這樣,一陣又那樣,你也是知道的啊?!?/br> 伯蓀搖搖頭,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 汪太太有些擔(dān)心,連忙轉(zhuǎn)了話題,說道:“明天,我想去阮家看看阮太太?!?/br> 伯蓀問道:“好好的,去那里做什么?你不常離家,就是打牌解悶,也是叫幾個太太來家里,怎么想到要出門去拜訪人家呢?” 汪太太笑道:“我以前是懶得動,打牌也是極偶爾的,這次不同,我去拜訪阮太太,一是盡了咱們對他們的心意,到底是親戚;二是收了阮太太的心,將來有什么要佩東幫忙的地方,就是看在阮太太的面上,他也要幫忙的。老爺要是覺得我去也無妨,我這就給阮家掛電話。” 伯蓀連連點(diǎn)頭:“難為你想得周全,那你就過去吧,只不要太張揚(yáng),全當(dāng)串門罷了?!?/br> 汪太太笑道:“你也忒小看人了,這個道理難道我還不懂嗎?再說,可不就是串門,還能是什么 呢?” 伯蓀少不得又是一番贊嘆,過后他便到書房批改公文去了,汪太太給阮家掛了電話,約定了時間。 第二天,曼云照例去康府,曼珺則又是高高興興去排練,世番被教授請去家里做客,伯蓀則有個應(yīng)酬,都早早的走了。剩下汪太太,備了幾樣禮品,坐上家里的汽車往阮家去了。 阮家初來北京,在西直門附近租了房子,是套兩進(jìn)的院落,阮家人口少,這房子也顯得寬敞。 阮太太在后面聽見汽車響,便迎了出來。她身上披著一件青蓮色斗篷,站在門口,對著阮太太微笑道:“這位就是汪太太吧,您倒是個極守時的人。”說著就把人往里迎。 阮太太比閆氏年紀(jì)略大些,閆氏少不得以jiejie稱呼。她見阮太太穿戴談吐,也是極體面溫雅的人,心里也多了幾分好感。到了里屋,阮太太讓了座,脫下斗篷,露出里面的銀灰色絨袍,說道:“你第一次到訪,按說應(yīng)該叫佩東迎接引見才對,可是他的差事,是從來沒有個準(zhǔn)點(diǎn)休息的時候,此刻不能在家,失了禮數(shù),還請汪太太原諒。” 閆氏連忙說道:“jiejie這樣說就實在見外了,我又不是外人,自家的親戚見一面還要引見不成?” 阮太太笑道:“話雖如此,總覺得怠慢了太太?!闭f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端著茶杯上來,她穿著藍(lán)布棉褂,頭發(fā)盤的一絲不亂,低垂著眼皮,輕聲說道:“汪太太請用茶。”說著,給閆氏和阮太太各上了一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