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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NPH]人魚玫瑰abo在線閱讀 - 73血珍珠

73血珍珠

    帝國的王宮長廊靜謐幽深,侍者在他身前半步引路。他身上的襯衣昨晚在海里清洗過,散發(fā)著淺淡的咸水味道,侍者停下腳步,引他進入一個房間,他問:“王妃的身體,還好嗎?”

    侍者欠身,“請您等著。”隨后關(guān)上門,招來兩個士兵把守在門前,等待王子的詔令。

    他坐下,盯著緊閉的門,脈搏加速。告示上寫王妃性命垂危,可是王宮里并沒有這樣的氣氛,是個圈套,他還主動走了進來。

    第二天,他被兩個士兵送進一間實驗室,外面推進來一架床,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顧珝,他驚異地瞪大眼睛,顧珝渾身都是傷口,臉頰那道傷疤格外刺目,士兵抓住他的手臂,紀丞緊隨著病床進來,盯著他狼狽的模樣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嘲笑他,但似乎又壓根不屑于嘲笑。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理智的人,除了……有那樣的癖好?!?/br>
    “你什么意思……厲輕呢?”

    “聯(lián)邦的人最擅長拿人記憶,請你來,是請你先在他身上試驗一次,我要看看效果?!?/br>
    “紀丞!”

    紀丞乏味地抬手,“我知道,他是我哥,所以才要讓他忘了。他自從遇見jiejie,就活得很痛苦,我這算是幫他,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一點,我還以為……你會很贊同我?!?/br>
    顧凜看著昏迷的顧凜,眼神充滿掙扎。

    “應(yīng)該由他自己決定?!?/br>
    “他站在我低下,所以我替他做決定,這不也是你們顧家一向喜歡干的事情嗎。”他冷笑一聲,“今天你不做這場手術(shù),那我就交給別人去做……生死有命。”

    顧凜捏緊雙拳,“我大哥在哪里?”

    紀丞笑了,“地牢里?!?/br>
    顧凜緩緩閉上眼睛,“他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他的寶貝弟弟就要把他忘了,我怎么可能不告訴他。顧焱被鐵鏈綁起來的時候,順眼多了?!?/br>
    久久,“好……”顧凜睜開眼睛,胸膛持續(xù)悶痛,“消毒室在哪里?”

    紀丞指了指里面的房間,“手術(shù)后,我會來檢查,如果他沒有真的失憶,我會照著他的腦袋開一槍?!?/br>
    顧凜下沉的肩膀死死定住。

    在手術(shù)室里,有兩個助手,他作為主刀,帝國的設(shè)備不是最先進的,所以要求醫(yī)生有極精湛的技術(shù),即將進行到關(guān)鍵步驟,他堅持要所有助手都出去。

    他像一個驕傲的聯(lián)邦士兵,挺胸抬頭,態(tài)度堅決,“這是聯(lián)邦的機密醫(yī)療技術(shù),不能外泄?!?/br>
    請示過紀丞后,幾人離開了手術(shù)室,顧凜憋著的那口氣驟然咽了下去,他頹然地站著,親弟弟的頭顱在他手邊,等待他毀滅里面的一些東西,他被巨大的壓力禁錮,呼吸艱難,汗水沁到眼睛里,他視線模糊。

    他站在他身邊焦慮地站著,想要沉思,心卻安靜不下來??粗鴷r間不停流逝,手術(shù)室外有一堆等待的人,他費力地長呼一口氣,拿起手術(shù)刀,開始cao作。

    四個多小時的手術(shù)和無數(shù)悲痛讓他結(jié)束時幾乎精疲力竭,紀丞讓人掃描顧珝的頭部,得到他確實被實施了腦部手術(shù)的結(jié)果才滿意。

    看他快虛脫的樣子,嘲弄:“沒關(guān)系吧,jiejie還需要你?!?/br>
    此刻顧凜冷峻的面容上只剩麻木和空洞,他什么也沒說。緊接著,他被幽閉在王宮里,不能踏出那個房間一步,也聽不見任何雜音。

    顧珝醒來以后,掀了被子,站在窗邊迷茫地望著外面的花園,他把仆人端來的飯都打翻了,說他誰也不認識,讓他們都滾。

    紀丞去探望他,看他惱怒抱怨的樣子,有片刻的恍惚,隨后去勾他的肩膀,恰如他當(dāng)年喜歡勾他的肩膀那樣的姿勢,“哥?!?/br>
    顧珝聳肩一把推開他,嫌惡地皺眉,“誰是你哥?還想蒙我,你和我長得又不像。”

    “我們是表兄弟,像的地方不多?!奔o丞回想起前不久姑姑來問顧珝的下落,他敷衍告訴她他派他去了邊線暗訪。

    “你真的不記得了……”紀丞的聲音隱隱透著一點意外,摸了摸腰后的槍,表情猙獰了一瞬,擺手,“算了,回家去吧,姑姑在等你。”

    顧珝撇著嘴瞪他,拉開門便走,一點也不顧自己身上無數(shù)的傷口,他的手心還捏著那一張紙條,上面的話從他第一次在夜間獨自醒來就刻進了他的腦子里,上面寫著:“你現(xiàn)在失憶了,但請永遠記住你有兩個哥哥?!?/br>
    顧凜的意思,他都明白。他不斷地大步往前走,在某個拐角,將紙條扔出了窗外。四個紀丞的侍者緊緊跟隨著他,預(yù)備按照吩咐講他送往秘密的地方繼續(xù)關(guān)押,連公主殿下也要一同關(guān)起來。

    他沒問滿身鞭傷是怎么來的,他什么也沒問,多么糟糕的演技……紀丞坐在病床上反復(fù)摩挲著手槍,最終沒有追上去。

    王宮里最近多了許多笑聲,珍珠殿下在走廊里、宴會廳中、閣樓上,所有的角落進行著各自各樣調(diào)皮搗蛋的游戲,他的母親王妃殿下則在一旁看護著他,隨同的還總有她的愛人紀丞。

    “珍珠要是有個meimei的話,會不會就不這么調(diào)皮了?”厲輕擦著珍珠額頭的汗,笑著問他。

    “那當(dāng)然!”珍珠撲進她懷里,小手往她的肚皮上摸,“小meimei還不能和我一樣調(diào)皮,我要先陪著她長大了我們一起玩才可以一起調(diào)皮?!?/br>
    厲輕輕撫他的卷發(fā),是昨天她剛為他卷的,此刻和紀丞的頭發(fā)極其相似,說是父子像,沒有人會有疑心。

    看出她在發(fā)呆,紀丞抱起珍珠,“累了吧,你mama也累了,該回去了?!?/br>
    珍珠笑嘻嘻的,“嗯……爸爸,我不累,但是小meimei應(yīng)該累了?!?/br>
    紀丞將他顛了一顛,“她還沒生下來,你就這么喜歡?”

    “當(dāng)然喜歡啦,我們都是爸爸mama的孩子……”

    “珍珠?!眳栞p打斷他,拉著他的手,表情有些難堪,“晚上讓爸爸陪你好不好?”

    “好?。“职肿罱疾粊砼阏渲榱?,也不見叔叔和哥哥jiejie們,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在這里玩了……”

    紀丞快速看一眼厲輕,“王宮里安靜一些,不好嗎,jiejie覺得呢,待在這里很無聊嗎?”

    厲輕看了看珍珠,含糊其辭。夜晚紀丞一直沒回來,她一個人臥在床上不安地睡著,紀丞不喜歡她的女兒,顯而易見。

    夜半她迷迷糊糊找水喝的時候,紀丞恰巧就在她身邊,給她遞上一杯水,他輕柔的聲音在黑暗里擴散。

    “不管怎么樣,我都愛你,別多想?!?/br>
    厲輕抱住他的肩,夜色之中彼此都更加坦誠,“我知道你不舒服,我不會要求你喜歡她?!?/br>
    紀丞嘆息,“jiejie,給我一點信息素吧?!?/br>
    “好?!彼敛华q豫。

    孕期的omega是極度需要alpha的,可是厲輕早就在懷珍珠的時候就習(xí)慣了忍耐,所以就算偶爾釋放信息素動情,她也不會失控到需要alpha才能安眠。

    可是她感覺自己越來越暈,紀丞什么也嗅不到,身體對omega信息素毫無反應(yīng),只是癡迷地坐在想象里,感受著,回憶著。

    后半夜里,走廊外傳來驚悚的尖叫聲,緊接著是許多士兵的軍靴踩踏地磚的聲響,顧凜將門打開一個縫隙,看守的士兵謹慎地瞪著他,呵斥:“進去!”

    顧凜死死扒住門,他終于聽清了,是厲輕的尖叫,他永遠無法忘懷她的尖叫聲。

    “王妃怎么了?”他將門推開更大的一條縫,“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關(guān)心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在這里守著我?!?/br>
    另一個士兵朝同伴示意,朝走廊盡頭跑去。

    “不準(zhǔn)動?!?/br>
    追趕聲和恐懼的哭聲越來越近,士兵呼吸稍稍急促,短刀出了鞘,刀刃貼在顧凜的皮rou上,顧凜揚起下巴,臉部青筋暴起。

    厲輕渾身赤裸飛快地往階梯下跑,金色的發(fā)絲散在空中,一路腳邊都落著紅珍珠,她張著嘴巴捂住自己的肚子,拼命地跑。后面有醫(yī)生在追她,有紀丞,有所有人。

    她喝下紀丞給的水之后便暈眩無力,等她意識過來,已經(jīng)被抱往醫(yī)生的實驗室,她聽見他們殘忍的對話。

    “把生殖腔一起剖出來?!?/br>
    清明的嗓音屬于她的愛人,卻讓她幾乎癲狂,在他懷里戰(zhàn)栗。

    他的胸膛是冷的,冰涼刺骨。

    然后她逃了,他們拉拽著她,撕扯她的裙子想繼續(xù)禁錮她,她扯開后腰的綁帶,從繁復(fù)的裙子中脫身而出,赤裸地逃跑,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跑,或許是花園里的噴泉,那里有水,因為她在陸地上,就要窒息而亡了。

    寬敞華麗的王宮在她眼前旋轉(zhuǎn),地磚生硬,邁步時震顫到她的小腹,偶爾她會踩到自己流的血珍珠,它們卡進她的腳掌里,令她失去平衡,幾近栽倒,瘸腿一樣搖晃著往下跑,眼前是一道門,就是她的死路。

    “厲輕!”

    紀丞這樣喊她,站在階梯之上,向她伸出手:“回來,jiejie……”他低頭看著滿地滾落的紅珍珠,就像是剜了他的rou一粒一粒撒在地磚上。

    “放過我……放過我……”

    厲輕半個身子都倚靠在門上,她用力推著,手指泛白,她捶打厚重的門板,門板紋絲不動,她凄厲地哭,聽見紀丞越來越近的聲音。

    他說著:“會很快的,等jiejie變成和我一樣的人,你就不會再需要alpha,我們只有彼此,這樣不好嗎。我愛jiejie是玫瑰,可是jiejie卻難愛我無色無味,要守著別人的孽種,心里念著他們一輩子……憑什么?!?/br>
    厲輕不斷地搖頭,睫毛濕漉漉地垂著,眼珠子紅得像腳心的珍珠,她疲憊極了,渾身刺痛,“你滾……不要靠近我,別過來!嗚嗚……滾啊嗚不要……”

    “jiejie不用害怕。做完這個手術(shù),我會讓jiejie忘記這些痛苦,還是做以前那樣快樂的人魚,我就在你身邊陪你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樣?!?/br>
    “你……”

    “jiejie,還是忘了吧……以前我覺得你擁有完整的記憶就能分辨出自己究竟愛誰,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jiejie是最愛我的?!?/br>
    “你到底還想怎么樣……不要過來……!”厲輕退無可退,驚懼地踮起腳拼命擠壓門板。

    “jiejie需要一次徹底的失憶手術(shù),我已經(jīng)為你找到了最好的醫(yī)生。”

    他步步緊逼,小心地伸出手臂,手指尖剛剛觸碰到她的皮膚,她便縮緊身體,突然跪下,死死抓著他的衣角,哀求:

    “小丞……我錯了我錯了,放我走吧……我回海里,我再也不讓你生氣難過……求你放我走,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對不起…對不起……求你不要這么對我……不要這么殘忍……”

    紀丞拽著她的胳膊,可是她寧愿跪著不起,他臉上逐漸顯出幾分悲愴,彎腰撫摸她的臉頰,溫情道:“……你只要不要這個孩子,忘記一切,我們就會好的,我可以不做王子,我陪你離開,去海邊。”

    厲輕清楚地記得手術(shù)刀劃破皮膚的感受,更加記得自己失憶后可悲的模樣,自己不記得大海和族訓(xùn),不記得自由的快樂,終日癡傻地渴求alpha的陪伴和喜愛……那是一段可悲的日子,紀丞將她救了出來,給她唯一的愛,給了她真正的婚姻,可是他要剖開她的肚子取出她的器官,殺了她的孩子,閹割她的記憶。

    最重要的是,他要殺死他曾經(jīng)時常提醒她的,所有關(guān)于自由的希望。

    厲輕潰不成軍,幾乎抓不住他的衣角,疲累地仰頭望著他的臉,漸漸止住啜泣,血珍珠還在一顆一顆敲在地磚上。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啊,小丞,你殺了我吧……把我的尸體扔到海里,我再也不到陸地上來了。我們的珍珠……他,他被我連累了?;氐疥懙厣蟻恚俏易龅淖铄e的事情?!?/br>
    “我抱你走,別說話?!彼醋∷难?,她不配合地扭過身體,貼著他的耳朵,喘息微弱,繼續(xù)說:“好希望我從來沒有在岸邊看見你,沒有撿到你的項鏈,也沒有告訴你我的信息素,不準(zhǔn)你叫我‘jiejie’,更不要——”

    “我的項鏈,你——”

    紀丞呆滯地打斷她,厲輕無視他的問題,失魂一樣歪過頭,拒絕趴在他的懷里,固執(zhí)地用胳膊推拒他,“我的珍珠是你的了,但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我等你殺了我,等你送我回海里……”

    “別說了。我不會殺你,我們的婚姻永遠有效。”

    紀丞把手掌貼在她的大腿后,摸到一手黏膩的血腥,他仰起頭,眼球濕潤,奮力咬緊下顎骨,摟緊她。醫(yī)生就在不遠處,可是他不叫他來為她治療。

    就讓這個孩子這么死去吧。他決定不剖開愛人的肚子,只是讓這個孩子死去,讓她忘記,他們會重新開始。

    撕心裂肺的痛感從小腹擴散,厲輕絕望地沉下眼皮,她是一條蠢笨且再也無法得到族人的原諒的人魚,她讓自己的孩子死在腹中,她是一個糟糕的母親,糟糕的愛人,糟糕的人魚。

    隨著血越流越多,她疼得倒在他的懷里,嘴皮干涸慘白,她能感受得到生命在從她的身體里逐漸流逝,她的眼神越來越暗,幾乎是奄奄一息的姿態(tài)。

    紀丞麻木地跪著,抱著她的頭,他怕極了,害怕這一切不會被厲輕忘記,他怕到發(fā)抖,牙齒打顫。

    讓人絕望的氛圍突然被一聲狼嚎撕破,巨大的狼從階梯上一躍而下,純白的狼身上蓋著血跡,它憤怒地撲到紀丞的身上,尖利的狼齒狠狠扎進了紀丞的胸腔,嵌進了他的肋骨,狼的力道大到要將他肋骨包裹著的心臟一通咬碎。

    藍色的瞳仁此刻充斥著鮮血,它叼著紀丞的身體拖行,驚人的咬合力壓斷了他叁根肋骨,直到紀丞變成獅子,奮起和它撕咬纏斗。

    厲輕坐在一灘血里,摁著自己的胸口,她閉上眼睛,努力不去想紀丞痛苦的神情,可是她痛得要死了,一倒身,倒進了一個咸咸的懷抱,熟悉的味道令她精神大振,她揪住他的衣服,將臉埋進去,扎進了汪洋大海。

    “別打了……”

    她無力地聳起肩膀,氣若游絲:“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你們……

    “……殺了我?!?/br>
    正在俯身準(zhǔn)備下一次攻擊的白狼頓時僵成了一尊大理石雕像,它飛速奔到她身邊,化出人類的胳膊勾住她的身體,他身上的鞭痕還在,因為這些天持續(xù)的憤怒摔打發(fā)泄,甚至依舊新鮮,他讓她靠在自己血淋淋的胸膛上,膝蓋跪在那灘血里。

    心如死灰。

    他叫她的名字,拍打她的臉,可是她昏過去了,誰也不想見一樣,利索地閉上眼睛,同這個陸地世界徹底隔絕。

    “厲輕……”

    他悲傷地哭不出來,也怒不出來,呆滯得徹底。

    直到王宮的守衛(wèi)隊終于趕來,對付可憎的侵略者一樣擒住了伯爵和另一個alpha,將他們赤裸地捆束起來,厲輕被人抱走。

    顧珝又開始掙扎得尤為厲害,他不斷地嘶吼,目光在那一灘血和渾身是血的厲輕間來回切換,腦子疼得他腳步虛浮,在被押上樓時,他晃動身體,跌出了扶手,要落地的瞬間,他又變成了狼,繩索松去,他的血rou之軀摔在王宮的冷硬的地磚上,還未恢復(fù)的頭皮傷口被撞擊裂開,從額角不斷往下滲血,糊紅了面部整張白色皮毛。

    濕漉漉的紅白毛發(fā)間上嵌滿了血紅的淚珍珠,許多顆甚至嵌進了他下顎的鞭痕之中,他的白色狼耳,無力地塌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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