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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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過后,厲輕就一直沒見過顧焱,只聽仆人提起將軍被小先生打破了相,眉骨多了道傷疤。她躺在床上想象那塊疤會有多丑,她要是看了害怕惡心怎么辦。 顧焱把那天在街上的情狀告訴兩個alpha弟弟,一家人都處于高度戒備之中。厲輕又一次被禁足,不被允許踏出顧家半步。一晃二十幾天過去,她的肚子愈發(fā)笨重,不知道是不是仆人太愛八卦,她每日都能聽到收音機播報帝國的王子大婚的消息,那聲音從仆人的房間里傳出來,她在走廊上扒著墻壁偷偷地聽。這件事幾個alpha都不知道,那廣播只他們不在時播放,他們在時,院子里便安靜無比。 盡管埋怨他的狠心和獨斷,可她不舍得錯過他的一點消息。厲輕有強烈的預感,這場婚禮辦不下去。她關注得越多,越是堅定,不為別的,只為紀丞從來沒有公開發(fā)言表示他愛他的王妃,一切都是外人之言,虛幻得像易碎的玻璃。她篤信著紀丞的愛,一天比一天堅定。 可惜這一回,她好像真的猜錯了。 有孕七個月的某一天早上,她照例來收聽廣播,卻親耳聽到他向喧嘩的人群宣布他將和他的新王妃共同撫養(yǎng)小王子,共度余生。 厲輕的心驟然冷卻,抱著肚子倉皇逃離現(xiàn)場,一轉頭撞到顧珝身上,他扶著她的肚子,“跑什么?” 她抬頭看他,久久緩不神來,有些呆:“我們現(xiàn)在……算是結婚嗎?” “你懷著二哥的孩子,你說呢?” “但是聯(lián)邦已經取消共妻制度了,我已經和你們離過婚了。顧珝,我現(xiàn)在,到底和誰是夫妻?” 他冷下臉:“反正不是和我?!?/br> 她身子沉,抓住他的手臂借力往前走,“顧焱呢?好久沒見他了……” “他那么對你,你還想見他嗎?” 她毫不猶豫:“不想?!?/br> “大哥出去住了。他對你很失望,你還在問紀丞的事?!?/br> “其實……比起顧焱,我現(xiàn)在還是喜歡你多一點?!?/br> 顧珝轉頭盯著她,眉頭緊蹙,滿眼懷疑:“我不是大哥,不縱容你的甜言蜜語,少虛偽了。” 她摸摸鼻子看著他,樣子沒有半點心虛,“你說你不縱容,但你是最縱容的。我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只有你最好懂……小丞……他最難懂?!?/br> “沒完沒了了是吧,還提他?” 厲輕的表情云淡風輕,再看不見愁緒,“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你以前經常罵我,但是現(xiàn)在我不怕你罵了。只有在你跟前提他我還能呼吸,在別人面前……都不能了。” 顧珝的心絞了一下,扶著她的腰,暗暗眷戀地撫摸她隆起的腹部。他什么都爭不過,不論孩子還是婚姻,他和厲輕,什么都沒有。 他用手把她攬近一些,喉頭發(fā)緊,聲音發(fā)硬:“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告訴你,你現(xiàn)在是大哥的妻子,法律上?!?/br> “紀丞沒有和我離婚?!?/br> 他嗤笑:“是,他直接宣布你死了。還看不出來嗎,他已經對你失望頭頂了。他再愛你,也不可能受得了你和三個alpha在一起,他覺得臟。他從小就受帝國的教育,只接受一夫一妻制,比我更加排斥分享妻子。厲輕,你已經和顧家綁死了,他怎么可能還要你?所以我改變主意了,你盡管在我面前提他,我只當他是個死人?!?/br> 厲輕將手搭在肚子上,“這就叫綁死了嗎……” “二哥不就是這個意思?!?/br> 她沉思,“你能帶我去海邊嗎?” “你會逃走?!?/br> “不會,我只是不想再聽到他結婚的消息了。顧珝,你看不出我難過,我自己也感受不到,但是我心臟疼,他把我的珍珠還給我了……我吞不進去,怎么都吞不進去……” “珍珠在哪兒?” “我放在閣樓里了,那就是我的珍珠,他不要了,不是鬧脾氣,是真的不要了。我才知道,珍珠送出去就再也不屬于我了,所以我的心臟一直疼,是他懲罰我吧……” “你就這么愛他?”他不禁提高音量,憤憤不平。 厲輕低下頭,卻不承認:“我恨他的?!?/br> 她拉著他的手,“所以,我能去海邊嗎?我想看看海,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嘗過海水的味道了?!?/br> 他逐漸看不明白厲輕的表情,明明應該很悲傷,可她沒哭,他以前總是罵她只知道哭,她現(xiàn)在不哭了。她許久沒見過海,他許久沒見過她哭。 他捧起她的臉,試圖尋找淚痕,可是什么也找不到,她定定地望著他,像個美麗的木偶。他有些不適,猛然回想起什么,問:“那天那么疼,你怎么不哭?” 厲輕眨眨眼睛:“你們都不喜歡我哭,那我就不哭?!?/br> 顧珝指尖微顫,探手去檢查她的腺體,過去這么多天,那個器官已經長得完好,二哥都沒舍得再咬她。 “你有事瞞著我?!?/br> “沒有。” 厲輕抓住他的手,用唇在手背上印了印,“這是謝謝你那天救我,我太怕疼了……謝謝你來?!?/br> “怕疼還抓自己,你以前抽個血都嚇得半死……” 她將眼神躲開,“人都有發(fā)瘋的時候,而且我只是一條人魚,像你說的,很低級不開化也很笨,我疼起來突然發(fā)個瘋很正常吧?!?/br> 他不說話,不承認自己那樣貶低過她。 顧珝把她拉到自己的書房里,當著她的面翻開那本介紹人魚的書,找到人魚珍珠的章節(jié),他一字一句地看,直到找到厲輕所說的心痛之癥,他坐在椅子上,緊繃的身子忽地xiele氣,肩膀下沉,眼神一排一排掃過那些描述。 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人魚是極度忠誠的生物,失去珍珠后的心痛不可控,真心送出去的珍珠也再也收不回。人魚仿佛是世界上最不適合做共妻的生物,可偏偏就是她,被進了顧家的門,騙了他的心卻轉頭將珍珠真心獻于別人。 顧珝合上了書,漸漸閉上眼睛。 “我?guī)闳ズ_?。?/br> 厲輕笑了笑,走到他跟前吻了吻他,不知有幾分真心。當天晚上厲輕還是和顧凜睡,她現(xiàn)在離他久一點就會難受,只是生理上的難受,生理上的依賴,可已經足夠讓顧珝眼紅,他和她,甚至連ao相吸都做不到。 晚上夜深人靜時,他終于哄好了精神充沛的顧憐,上了那座閣樓。他把里面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厲輕的珍珠,逐漸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坐在床邊靜默了一會兒,起身點燃床頭的蠟燭,他拿著蠟燭引燃床單,往回退,觀看火勢漸漸失控。 再退兩步,他的后腳跟突然陷進了一塊地板里,他低頭見一塊包裹著什么的殘布,鮮亮的顏色,是厲輕常穿的顏色。那布凸起圓潤的弧度,他忽地明白了?;鸸庥痴罩膫饶槪诹一鹬丝鞠陋q豫不決。 那是一顆被紀丞不屑一顧的丟棄物,也是厲輕到死也不會獻給他的忠誠的愛意,是他的渴望,更是他的恥辱。 他曾經日日夜夜憎恨人魚,憎恨人魚的珍珠,可當大火即將把它淹沒,他卻舍不得看它燒成灰燼。 他彎腰將它撿起,在火光下端詳它瑩潤美好的光澤,像是偷來的珍寶,他不敢多看,揣進懷中,心虛地下了樓。閣樓愈燃愈烈,照亮了一片青黑的山毛櫸林…… 昨夜的火把整個顧家都鬧得不安生,后半夜顧凜出去安排滅火時,厲輕聽說是閣樓失火,好半天說不出話,認定是天意要她斷了念想,捶捶不安的胸口,去了顧珝的臥室,抱著顧憐入睡。火滅以后顧珝回到房間,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把懷里的珍珠藏進了他最常穿的西服里。 要是有一天厲輕發(fā)現(xiàn)了,他也不會承認他拿的是她的珍珠,只會說:是有個人魚omega傾慕他,堅持要給他的。 那時她不會吃醋,畢竟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所以也不會為難他,只會把他的話當笑料,一聽了之,也就不會拿走那顆珠子,畢竟他終究還是想要它,想留住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