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厭世狀元郎(穿書)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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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車棚里死氣沉沉。吉安抱著在吃桂花糕的小欣欣,眼不時地看向?qū)γ?。娘這會似xiele精氣神,頭靠著車棚,臉色晦暗。辛語挨著坐,就怕她倒了。 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小欣欣,伴著驢車的顛簸,沒一會吉安懷里就沒了動靜。她低頭一看,不禁笑道:“娘,您快瞧瞧您這小孫女。” 吉孟氏遲遲才轉(zhuǎn)過眼,見欣欣人都睡著了,手里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還抓得緊緊,小rou嘴一動一動地仍在咀嚼。嘴角無力地上揚,眼里閃動著晶瑩。 還是小兒好,有口吃的就歡歡喜喜。 見之,吉安心疼,可這時她能勸些什么? 棚外拉著韁繩的吉誠,鼻間刺痛,眼眶里生了點水氣:“爹,兒子今兒就把話放這了。不管將來老三有多富貴,我是長子,您跟娘只能跟我過,小妹也只能從我家門出?!?/br> 吉忠明聞言,笑著敲了敲車棚:“聽到?jīng)],你不止一個兒子?!苯裉焖惨洗蠼粋€底,“我和你娘,打算秋后分家?!?/br> 吉誠早猜到了,也沒表現(xiàn)出一點意外。 “之前,我們在縣北郊給你小妹買了個小莊子。這事大概也有人告訴你了?!奔颐鬓D(zhuǎn)眼看大兒。 吉誠是知道:“上回縣衙張主簿家里辦事,我去吃席。他有提過一嘴。”他聽過就算,沒跟誰講,“小妹明年便及笄了,大件也該準備起來?!?/br> 那莊子多少銀錢,他也清楚。不過就這么一個meimei,爹娘舍得,他舍得。再說,他有今天,不也是爹娘給的? “有這莊子,分家后,你們哥三也不用再cao心她?!?/br> “爹” 吉誠想說什,卻被吉忠明抬手打住。 “今日,你就當沒去過縣學。等到分家時,我會與老三攤開來談一回?!彼颐鬟€沒老糊涂,兒子這般不孝,他還顧著情分做什? 老三想要前程,可以,那他就必須先得做個乖兒子。 轉(zhuǎn)頭看路邊的野草,吉忠明老眼里冰寒。去年初冬,他跟老妻說,想下場再考一回。老妻不允,他聽之,此刻竟有些悔了。但唉,他又怕自己真有個什,老妻壓不住老三。畢竟他也五十又六了,確實折騰不起。 “爹,您怎就那么肯定老三能考中?”吉誠心情復雜,盼老三不中,那爹娘這么多年耗在他身上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吉忠明回想過去:“你還記得老二、老三小的時候嗎?”不等吉誠回話,他又接著說,“論天賦,老二比老三要好。同樣一篇文,老二讀兩遍,就能磕磕巴巴地背下來。但老三不行,他得再讀兩遍?!?/br> 吉誠認真地聽著,回憶小時。只太久遠了,他僅依稀記得老二小時很皮,總被爹用竹板打手心。 “老三一邊讀,一邊手還會在桌上畫。他書背下來,就也能默寫出來。這上,老二卻不行。上私塾,每日里老三總會比老二早起兩刻,常年如此考鄉(xiāng)試,第一次沒中,上回上了副榜。這回除非他運氣不佳,分到臭號?!?/br> 吉誠有些明白了。 驢車不急不慢地走著,回到棗余村已未時正。洪氏正站在門前朝著路口張望,見著自家驢車,趕緊迎上去。大半天沒瞧見閨女了,她這心里空落落的。 “爹,大哥,我家欣欣沒鬧吧?” 吉誠笑回:“有吃的,一句不鬧?!?/br> 待驢車停好,洪氏從吉安手里接過她睡得呼哧呼哧的胖姑娘。才想將胖姑娘抓手里的桂花糕拿掉,胖姑娘一蹙,撐開兩眼,木愣愣地盯著她娘,抬手把糕往自個嘴里送。 誰見了不大笑? 洪氏趕忙安撫:“娘不拿了娘不拿了,你吃你吃哈哈” 夜里,吉孟氏睡不著,想著自己懷丫兒時已臨四十,是萬分慶幸當年黃氏腳跟腳地也懷上了,有顧忌,沒使壞。不然丫兒能不能有娘疼,就真懸了。 世上怎會有這樣毒的人?她跟她是前世有仇嗎?云琴名聲被黃家老二媳婦敗壞成那樣,是誰給擦的屎屁股? 是她。是她厚著老臉去請的郝掌柜,幫云琴留意人家。 “別想了。”吉忠明翻過身,握住老妻的手:“我給黃氏看過了,除非將來信旻、信嘉出息,亦或然丫頭高嫁,否則她很難有好下場。” 吉孟氏躺平:“家分了挺好,咱們手里握著幾十畝田,有吃有喝,清清靜靜,不去扒他那份富貴?!?/br> “嗯,”吉忠明將人攬進懷里:“我這輩子對你可是一點沒藏私,掙的銀錢全在你那,心思也全在家里。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為你掙份敕命?!?/br> “我知足了?!?/br> 吉孟氏病了,內(nèi)里淤積的火氣像是一下子發(fā)了出來,燒熱不退。吉誠天沒亮就跑鎮(zhèn)上請大夫,吉安想給她娘擦身子,但她爹卻接過手,說他來。 “您” “夫妻多少年了,都是你娘伺候我?,F(xiàn)我什事也沒有,這回她病了,換我伺候她?!奔颐髂弥冀聿亮瞬潦?,端了柜上的溫水喂老妻:“你去廚房看看,讓你大嫂逮只小雞。你娘愛吃雞絲粥。” 吉安覺夫妻就該是她爹娘這樣子的,相攜相伴,風雨同舟。 “好,那您有什么事再叫我。” 看一眼躺炕上,雙目緊閉唇口干裂的娘,吉安想,這回她是真的傷了心了。 吉孟氏燒了兩天。鎮(zhèn)上的大夫手段不行,吉誠請了縣里的大夫到家,下了兩劑重藥,才退了燒熱。但人還是蔫蔫的,撐不起精氣神,聞不到飯香,吃得也少。臉上的rou,rou眼可見地消退。 縣里的大夫又來了一回,說是心中積郁沒散。吉忠明套了牛車,叫吉安收拾東西,下午便帶著她們娘倆還有辛語,去縣北郊莊子上住了。 正好這幾日,辛語心念念果林里桃熟了。 黃氏六月底隨拖家什的驢車一塊回了棗余村。也不知這一個月她經(jīng)歷了什么,整個人瘦脫了一層,臉蠟黃眼袋都拖到顴骨,全沒了清明時的容光。 回到家里,沒見著兩老也不問,整日里要么悶頭做事要么悶在屋里,跟誰也不多一句話。 吉彥去了一趟莊子,吉忠明只講了一句,一切等他考完鄉(xiāng)試再論。倒是吉俞,不看臉色,強將他閨女送去了莊上。小欣欣進到莊子里,那果林就是她家,成日看著。 七月初九,吉彥在吉俞的陪同下,和幾個同窗一道往陽安府。 第22章 鄉(xiāng)試 怎么會這樣? 自一月前,爺帶著奶和小姑離家,吉欣然就常自問。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難道是她的重生改變了一切?可可為什么改變的一切卻幾乎都不利于他們?nèi)浚?/br> 奶不打罵娘了,還主動開口讓娘陪爹去縣學。清明歸家時,見到娘那般,她很是高興,心里對奶的怨也少了幾分。只這才多久,她爹就變了,變得她都感覺陌生。 以前,奶叱罵娘,爹若在家,總會護著一二。但這回為哪般,爹竟冷落娘?爹在家?guī)兹眨镉幸庥懞?,他卻搬去和信旻、信嘉睡。直到離家赴陽安府前一刻,也未與娘搭一言。 這在前世,從未有過。 還有爺奶竟給小姑買了莊子。吉欣然心里酸透了,嗤笑著想,現(xiàn)在她不用擔心爹中舉后,免田稅的份額會便宜舅爺家了。 前世并沒有這茬,倒是她嫁去譚家時,爺奶往嫁妝里貼了三十畝良田。她思來想去,今生與前世到底差在哪? 最后發(fā)現(xiàn),比之前世,今生家里似乎沒那么鬧。前世這個時候,她娘在奶手里已經(jīng)傷了三回了,每回家里都是雞飛狗跳。爹隨之越發(fā)疼惜娘,奶的蠻不講理也一點一點地磨滅了爹內(nèi)心里的期望。 再觀這一世,她娘一次都沒傷著。反而是奶去了縣里一趟,回來就大病了一場。一開始她還以為奶是裝的,可后來大伯都把縣里杏霖堂的當家大夫請來了。 此中肯定有事??蔁o奈,不論是離家的爺奶,還是那日跟著去的大伯,都不提一句,就好像他們沒去過縣學一般,包括之后歸家的娘。 她問,娘就默默地掉眼淚。 七月初,爹回來了,她旁敲側(cè)擊地試探了兩句。吉欣然想到當時爹看向她的眼神,心不由得縮緊,抬手壓住亂了的心頭。 爹沒答,她也不敢再多問了。 大概正是因為今世沒那么鬧,爺奶才有氣力想旁的。突然之間,她竟十分后悔先前插手奶與娘之間的事,引得小姑注意。 一個莊子,聽大伯娘和二嬸私下嘀咕,好像不大,但應(yīng)該也值不少銀錢? 吉欣然不快,想她前世嫁予齊州府知州之子,壓箱底的銀子才五百兩。爺奶真的是一點都不心疼她,藏著那么多的私房卻不動。雖說添了三十畝良田,但田哪有實實在在的銀錢握在手便利? 再往深里想,前世若她手里銀錢富裕,也許她那可憐的孩子就淚珠滾落眼眶,吉欣然不能去想,一想就心如刀絞。她不喜譚東,但小產(chǎn)下的孩子卻是她身上的rou。 奶這回大病,也沒白受苦。爺把小姑那莊子擺明面上了,家里從上到下無一人敢說一句歪話,全然認了爺奶所行。 吱呀 門從外被推開,相較剛歸家時,臉色好了兩分的黃氏跨進屋,順手將門關(guān)上。吉欣然臉上淚已拭去,起身上前攙扶:“娘?!?/br> “你爹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到陽安府了?!秉S氏坐到炕上,右手輕錘腿,兩眼生淚。他在怪她。說實話,老婆子大病,她也被嚇到了。 吉欣然倒了杯溫水送過去:“沒意外該是到客棧了?!?/br> 黃氏接過溫水,小抿了兩口。氣了老婆子十余載都沒事,竟趕這當口幸在吉家不窮,請得起好大夫。不然要真病得下不得床,相公怕是不能去赴考了。 當年在寒因寺外游蕩的那個獨眼和尚說得一點沒錯,母強子弱、母弱子盛。但看這么些年,相公步步向上,她是越發(fā)篤定。 這回老婆子大損,于相公運勢可謂大吉。 想到此,黃氏坐不住了,從床頭柜里請出一尊如來佛像,跪地雙手合十,開始念經(jīng)祈愿。 縣北郊莊子上,吉安正領(lǐng)著辛語在數(shù)銅錢。 果林里的桃子都熟了了,家里吃不完,吉忠明就讓佃戶的幾個半大小子,摘了去城里賣。不管小子們賣多少錢,他這里都算五文錢一斤,還把牛車借給他們。 那幾個小子都是吃過苦的,這幾日,不到丑時就起來摘桃子,寅時初到小院這過稱。趕上大集賣得好,中午還回來再拉一車。 小欣欣兩手抱著顆大桃,倚在辛語手邊,兩眼盯著炕幾上的一堆銅錢。 等數(shù)完了,吉安拿出三文錢,像過去幾日那樣,用根紅布條給竄上,推到小家伙面前:“這是你今天看桃的工錢,點一點。” 聞言,小欣欣趕緊放下桃,跑去炕里面,抱來只成人巴掌大的小木盒。 吉孟氏在莊上養(yǎng)了些日子,臉上見血色了。將穿好的三吊銅錢收起來,笑看黑了一圈的小孫女:“明天去看桃的時候,你把小錢盒也帶上曬一曬,免得發(fā)霉?!鼻扑切∽ψ樱兹绽锢项^子摸了下她的小錢盒,盒上都粘手。 小欣欣懵懂,但還是應(yīng)聲道:“好?!?/br> 吉安又分出二十文前,推去對面:“這是你的?!背说谝惶?,是她爹給過的稱。之后都是辛語早早爬起來,掌秤。別說,她干得還有模有樣。 “謝謝姑,”辛語之前推拒過,得了奶一記瞪眼:“八月底,頻婆果就長熟了,產(chǎn)量不比桃少,到時咱們還可以再賣。十月還有冬棗,單果林子一年就可以掙二十五兩銀?!?/br> 坐在油燈下看書的吉忠明,聽了不禁抬首看向辛語。昨天他就算過,不想語丫頭竟也能算出。 這都是吉安的功勞,在教辛語識字時,她可是有意先教了一二三四過程中還摻插了一些算術(shù)。 幾個月下來,她是看出了,辛語邏輯思維上比一般人要強,對數(shù)字也較為敏感,記性又好。這在現(xiàn)代,就是學理科的料。 “莊子買了真是賺了。”吉孟氏扭頭跟老頭子說:“改日咱們得請呂牙儈去品香樓吃一頓。他給找的佃戶,確實好。不但田種得好,閑了還幫咱果樹除蟲?!?/br> 吉忠明認同:“是該請他一回?!?/br> 佃戶就是霞田村的,村里有房,便沒在莊子上住。但莊子上的小院,屋前屋后人家都給收拾得干干凈凈,沒落一根雜草。 吉安看欣欣收好三文錢,又將小錢盒子藏她小枕頭下,不由笑道:“明日姑給你把枕頭套脫下來洗洗。”小家伙在這鬧鬧挺好,回頭看向她娘,“二嫂該傷心了,她含辛茹苦養(yǎng)這么大的胖閨女在這一句也沒念叨她?!?/br> 提到老二家的,吉孟氏也樂:“回去,你二嫂肯定得叫。以前欣欣好歹也是白胖,現(xiàn)在哈哈” 黑胖黑胖,吉忠明瞅著又吃上桃的小孫女,不禁揚起唇角。 莊子上有活,日子不經(jīng)過,轉(zhuǎn)眼就進了八月。八月初八這日,才丑正,吉安就醒了。鄉(xiāng)試是從八月初九開始,但今天考生就得受檢入號房,一共考三場,一場三日。 她爹考過兩回,每回都要去半條命??杉幢闳绱?,依舊有前赴后繼的人爭相走上科舉之路。誰沒有壯志雄心? 同睡不著的還有吉忠明夫婦,兩人躺炕上說著過去,心想著幾百里外的陽安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