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把最后一塊小魚玉牌給了巧娘：“小豆豆的?！?/br>
    小豆豆正在東廂睡覺，巧娘代接了，歡喜道：“謝謝小姑、小姑父?！庇衽齐m不大，但握手里溫潤潤的，絕對不比三嬸那根金釵便宜。

    “我瞧欣然沒什耳飾，便挑了兩對，三哥代我給她?！奔舶寻驼拼蟮钠崮竞凶舆f向吉彥：“家里的小子，他們的禮就是那兩箱筆墨紙硯?！?/br>
    辛語洗了一盆桃端了進(jìn)來：“大家都嘗嘗，這比姑莊子上的桃要大要甜，是昨晚姑爺帶著姑特地去摘的。”

    第45章 望遠(yuǎn)

    看見這桃, 吉安腦子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畫面，臉上的笑變得不自然，腮邊漸熱, 泛起了粉。

    “桃種是南邊的，每年迅爺爺都會給樹剪枝, 不讓多結(jié)。”楚陌瞅向倚在二哥腿邊盯著桃看的小肥丫：“欣欣，你不吃嗎？”

    “吃呀, 但欣爺奶、大伯大伯娘、爹娘、三叔、姑姑小姑父還沒吃，沒輪到欣呢?！毙⊙绢^眼巴巴地望著那盆桃，兩手抓著扣好的蝙蝠小玉牌, 嘴里生津, 咽著口水。

    吉俞笑道：“五歲了, 該上規(guī)矩了?！?/br>
    “對, 欣要懂禮。”小丫頭附和地點(diǎn)了點(diǎn)腦袋。

    將桃放在桌上, 辛語上前：“走，大魚帶你去把手洗洗?！币彩撬韬隽?，該先送盆水進(jìn)來, 一屋子人手都沒閑著, 摸了不少東西。

    “好，謝謝大魚。”欣欣走出兩步，想了想又添上兩字：“jiejie。”

    “哈哈”眾人樂了。

    “規(guī)矩上得不錯吧？”吉俞有些得意, 兩眼看著閨女跨出門檻才舍得收回：“善之，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啟程去京都？”

    這事吉彥也極在意, 望向楚陌。楚陌右手玩著掛在腰上的羊脂玉墜，沒有遲疑地回道：“等三哥家閨女成完親，我們就準(zhǔn)備出發(fā)了。”

    “我們？”吉彥移目向楚陌下手：“小妹也跟著一塊？”

    “嗯，”楚陌笑道：“不然我這么急著成親做什？而且此回去京都得要大半年, 她得跟著。”放開玉墜，旁若無人地覆上吉安置于腿上的手，指插入縫間扣住，“到時我們會直接從范州府西峽那里坐船，走水路上京?！?/br>
    大半年？吉俞笑道：“十拿九穩(wěn)了？”

    楚陌笑而不語，但面上卻不見謙遜。

    對此安排，吉孟氏是極滿意的，但嘴上不能這般說：“那老太爺呢？你們兩都走了，把老太爺一人留在府里？”

    吉安看向楚陌。

    楚陌手下緊了緊，指頭撓著她的掌心：“這是我太爺堅持的。這次來齊州府，我們也想叫他老人家一道?？伤恍娜谀舷镏尢晾锏乃踝由稀！?/br>
    “到了京城，你們可有地兒??？”有然丫頭之前的那番作態(tài)，吉忠明并不想善之與老三翁婿一道?？捎致犎苏f過，每逢會試年，京里的客棧就難定得很，環(huán)境、位置稍好一點(diǎn)的在前一年就全被定完了。

    “這個不用擔(dān)心?！背靶χ袔е鴿M滿的無奈：“我開蒙兩年，夫子與太爺說我資質(zhì)不錯。他老人家性子急，正好手里又寬裕，便在京里買了處宅子。

    三進(jìn)的小四合院，年頭比較久了，不大，但勝在離內(nèi)城貢院近。家里已經(jīng)去信，讓管家收拾。”

    就算沒去過京城，在座的也都知道靠近內(nèi)城的地兒富貴云集，寸土寸金。洪氏與朱氏相視一笑，就這黃氏還見天地較著勁，不是自找沒趣嗎？

    詹家那里已經(jīng)著手準(zhǔn)備去京里赴考的事，昨天送信過來，讓問問楚陌要不要一道，他家在京里有處小宅。

    哪想人自個家里有？而且話說到這，楚陌也沒問老三一句。

    “快洗洗手，吃大桃子?！毙佬缽堉變魞舻膬勺ψ?，笑嘻嘻地領(lǐng)著辛語進(jìn)屋。站在桌邊，看著他們洗手，挨個發(fā)桃，發(fā)到最后終于輪到自己了。抱著桃子退到她爹腿邊，開始專心吃了起來。

    吉安望著手中散著誘人果香的桃子，想吃但又…邊上那位今兒正常了。昨晚上摘完桃子回三知院，他對著她吸了兩個桃尖。

    “是比你莊上的好，甜不說汁水還多?！奔鲜嫌忠Я艘豢冢瑀ou也不硬，她和老頭子歲數(shù)大了，牙口都有點(diǎn)頹，吃這個正好。

    欣欣相當(dāng)捧場，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很甜?！?/br>
    “你們要是喜歡，我讓迅爺爺給育幾株小苗？”楚陌笑著說。

    吉孟氏還真有點(diǎn)心動：“麻煩嗎？”

    “不麻煩，就在自家院里?！背皳u了搖吉安的手，面上一本正經(jīng)，只看著她的眼里帶著點(diǎn)點(diǎn)戲謔：“怎么不吃？”

    吉孟氏關(guān)心道：“是不是在車?yán)飷炛?，回房歇會兒？”時候也不早了，家里也該準(zhǔn)備晚飯了。

    不等吉安應(yīng)話，吉忠明已經(jīng)叫了：“馬車上顛一天了，你帶善之去你房里緩緩?！?/br>
    在幾聲關(guān)心下，吉安若不想多解釋什，只得領(lǐng)著人往東耳房。東耳房里除了空了點(diǎn)，一切如舊，外間辛語的炕上鋪了竹席，放了薄被。里間她的床上，竹席外蒙了一層絲緞。

    正想轉(zhuǎn)身，拿著桃的右手被抓住，人被壓到一旁柜子上。楚陌拉著桃來到嘴邊，笑對她吸起桃尖。

    “還來？”吉安捶了他一下：“你是玩不夠了嗎？”她這是“禍”從口出，瞅他吸得歡，不禁也湊了過去爭搶。只嘴才碰到桃，她手就被拉下了，唇被噙住頂開，大力吮吸。

    一吻過后，楚陌輕輕咬了咬愛妻的唇，啞聲問道：“我甜嗎？”

    腿都軟了，吉安看他兩眼晶亮，也樂意配合：“甜，比桃還甜?！本o抱著他，嘴又貼上去嘬了一口，“晚上你去哪里?。俊闭诊L(fēng)俗，他是不能留在這過夜的。

    “為什么是我去哪里??？”楚陌頭抵著她：“你不跟我一塊嗎？”他們成了親，就該在一張床上睡著。

    吉安把桃送到他嘴邊：“今天回來晚，我想在家住一夜，陪我娘說說話。”

    “今晚我們先回十三園住，明天一早再回來?！背耙Я艘豢谔遥皇呛芡馑蚕滤?，留在娘家。

    “十三園？”吉安挨著他剛才咬的地方咬了一口：“家里在那有院子？”

    “十三園就是我們家的?！背皩嵙巳诵质嗄甑淖庾樱且稽c(diǎn)都不覺尷尬，笑看著詫異的媳婦，額頂了頂：“是不是突然覺得太爺深不可測？”

    點(diǎn)了點(diǎn)頭，吉安是真沒想到：“為了表達(dá)敬意，我決定再喂太爺曾孫一口桃子?！?/br>
    “那謝謝太爺曾孫媳婦了。”楚陌在她咬過的地兒，大咬一口。

    他不同意她留在家里過夜，吉安也不堅持：“那我們今兒吃完晚飯就回，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走縣城里買點(diǎn)菜帶回家?！?/br>
    “好?！背邦^枕到媳婦肩上，在她頸窩蹭了蹭：“安安，明天有空，我?guī)闳ゼt楓林轉(zhuǎn)一圈。”

    提到紅楓林，吉安就想起那回欣欣大解的事，不禁笑起：“好，”轉(zhuǎn)眼小丫丫也長大了，開始學(xué)規(guī)矩了。

    楚陌知道她在笑什么，那天他其實(shí)很意外。遲陵縣北郊莊子一別，他以為不會再有第三次見的緣分。只天意如此，也是那次之后他才確定自己對安安生了別樣的心思。

    抬手轉(zhuǎn)過妻子的臉，楚陌親上。她太美好了，他心悅她。

    吉彥在正屋與爹娘兄弟說了自己的安排，便帶著禮回了三房。楚陌的態(tài)度，他已經(jīng)清楚地領(lǐng)會了，無奈又無力。

    今兒出嫁那位回門，黃氏也特地讓婆子給她換了身衣衫。等了半天，人沒等到，等到了一支祥云紋鎏金釵，頓時掛拉下臉。就這東西也往她屋送？

    “太太，”田婆子端水進(jìn)來：“奴婢剛瞧見了，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手腕上都多了只玉鐲子，一看那水頭就知是好東西?！?/br>
    還有這樣的？黃氏被氣得兩眼大勒，握著釵子的手收緊，拇指用力下壓，將那鎏金釵子生生壓癟了。呵，輕飄飄的，果然就只是層皮。甩手扔了出去，叮地落在地上。

    吉彥回屋放了東西，正要往南房，聽著聲走進(jìn)北屋，見好好的釵子被糟踐了，頓時鎖眉：“你這又是在作何？”自她臥床后，真的是越來越蠻不講理。

    “吉文禮，你還好意思問我？”黃氏紅著眼眶含著淚：“貼了九十九兩銀，”手往地上一指，“她就回這么個東西給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給你們吉家生了兩兒一女。我就不配戴個玉鐲子嗎？”

    吉彥上前撿起折了的釵子：“你該知道小妹在乎的是什么，她能給你回支釵子已經(jīng)算是全了面子情了?！逼沉艘谎壅驹诖策吿苑浇淼奶锲抛?，“還有，貼九十九兩銀的是我，不是你。另外，你閨女八月也要成親了，人家不來禮了嗎？”

    小妹向來不喜虧欠人，當(dāng)然人也不能拿她當(dāng)軟柿子捏。

    “那大房、二房”

    “別提旁人。”吉彥怒斥：“這家里就你敢半夜三更披頭散發(fā)去嚇娘。”還要他說什？

    “沒分家前，你灶上手藝如何，十年如一日，沒見長進(jìn)。這家一分，一夜之間，你是什么都能做。豆腐rou丸、燒二東、鍋塌魚、辣雞塊…你娘家嫂子就這么過日子的？”

    黃氏啞口。

    見她氣焰蔫了，吉彥冷嗤一笑，轉(zhuǎn)身往南房。南房里，吉欣然正在抄著經(jīng)文，樟雨嬤嬤給她打著扇。

    走進(jìn)去，吉彥將拿在左手里的木盒放到桌上。

    擱下筆，吉欣然屈膝行禮：“爹?！?/br>
    “這是你小姑給你的?！奔獜┠闷鹚瓕懙慕?jīng)文，字不錯，比起信旻都不差。但他不曉抄了這么些，她悟了多少。

    也不看盒中物，吉欣然低垂著頭：“您替女兒謝謝小姑?！?/br>
    “還有不到兩月，你也要出嫁?！奔獜﹣G下經(jīng)文：“為父不欲多說什，只希望你謹(jǐn)記兩條。一、不是你的不要惦記。二、無論是楚陌還是詹云和，都非你能戲耍的，不要玩火自焚?！?/br>
    心頭被重?fù)簦廊淮蛄藗€激靈，淚垂在下眼瞼上：“爹”

    “抓住你現(xiàn)在所有的，而不是去肖想旁的。”該說的他都不知道與她說了幾遍了：“成親前你就在屋里待著，好好抄你的經(jīng)文?！?/br>
    淚滴下，吉欣然重咽下嘴里的苦，她也在怪自己?？傻绱俗鳛?，卻叫她難以承受。

    “您這是要斷了女兒日后回娘家的路嗎？”被禁足到成親時，她還有何臉面回娘家？

    “不想回就不要回了?！奔獜┧π潆x開。

    腳下一軟，吉欣然跌坐在地，癡看著那扇開著的門，心里寒比冷冬。

    在東耳房待了一會，吉安就出來了，去馬車?yán)锬昧恕稇?zhàn)國策》，讓楚陌在屋里看，自己去了廚房。見她娘正指揮著大嫂、二嫂洗菜、切菜，便問：“有什我可以做的？”

    吉孟氏回頭看了一眼，吩咐巧娘：“等肘子上豬毛拔干凈了，你照著我之前教的那樣把它腌一下?！?/br>
    “好?！?/br>
    拉著閨女去正屋，來到里間，吉孟氏就開始動手扒她領(lǐng)子。

    “娘，”吉安有些害羞，手擋了一下。不過吉孟氏還是見著了脖下的紅痕，立時彎了眉眼，這她就放心了。幫著理好領(lǐng)口，母女倆坐到了炕邊。

    “小日子才來半年多，咱也不急著懷。女婿還想著帶你一道去京里，該是也不急。趁著時候，你好好補(bǔ)養(yǎng)補(bǔ)養(yǎng)?！?/br>
    吉安笑哭：“您在說什么呢？”楚陌的意思是等明年考完了會試再要，故幾回做那事，他都…這正好合了她的意。但和娘講

    “我在說正經(jīng)的?！奔鲜献ブ畠旱氖郑骸澳奶炷阋菓蚜耍挖s緊來我?guī)??！?/br>
    “這是一定的。”吉安靠在她娘肩上：“我要是真有了，就立馬著人來接您和爹。平時不能搶，有了合適的由頭，大哥、二哥也不能攔著。”

    聽著這話，吉孟氏心里喜：“什么由頭，孩子最重要。你上頭又沒婆母，我不看顧著點(diǎn)，怎么行？”

    “就是?！奔捕枷牒昧?，等一切安定下來，就先接了太爺和迅爺爺?shù)郊依?。等她有了，再把爹娘弄到身邊。四個老人家正好搭伴，一道玩。

    “今晚在家里住嗎？”

    “不了，我們回十三園，明天一早再過來?！?/br>
    “到底成別人家的了?！奔鲜弦矝]問為何回十三園，摟著閨女晃了晃：“女婿待你好嗎？”

    “好，”吉安手指一豎：“除了辛語，院里還有四個丫鬟、三個婆子伺候我?！?/br>
    吉孟氏變了臉：“那些丫鬟什么說頭？”

    “您別多想，都是出孝后買的。他沒心思在那些上頭?！?/br>
    “那就好，不過他沒心思，不代表那些丫鬟也沒有。反正你得留意著點(diǎn)，別叫誰鉆了空子?！?/br>
    “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