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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嬌顏(重生) 第68節(jié)

    “紓兒,我捫心自問,從來稱不上是一位好的君主,兄長,丈夫……甚至是兒子?!蔽龅挠|感緊貼著她的臉頰,傅冉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但在這其中,我所做最后悔之事,便是沒能相信你?!?/br>
    “你我近二十年的情誼,終是被我辜負(fù)了……”

    許紓?cè)A緩緩睜開眼來,那人的臉龐模糊地顯現(xiàn)在眼前,“傅冉?”

    她想要伸手去觸碰,卻如何都觸碰不到,就仿佛面前之人只是一道幻影,是存在于前世或是隱埋最深的記憶之中。

    那人冷不丁苦笑了幾聲,身上素白的袍子被不知何處的風(fēng)掠起一角,又像是快要消散一般。

    他身形微晃,一步步朝著這邊走過來,手中不知何時執(zhí)起了一柄長劍。

    “紓兒,今日這條命我且先賠給你。若有來世……”

    “讓我來贖這罪孽吧?!?/br>
    長劍的寒光閃過,忽的化作一片天光炸裂開來,窒息之感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許紓?cè)A猛地睜開雙眼,所有聲音一并涌入耳中,雜亂得令人發(fā)顫。

    她胸口不受控制地劇烈起伏著,久久無法平靜。

    浣心端著熱水進屋來時,便見她直挺挺地躺在半半床上發(fā)怔,一動也不動。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她快走幾步,因著牽痛了尚未痊愈的傷口,臉色不由更白了些。

    聽得熟悉的聲音,許紓?cè)A這才回過神來,“浣心?你怎么……”

    她話未說完便見小姑娘將手中的水盆擱置一旁,白著一張小臉過來扶她起身,“娘娘您沒事吧?方才可要將奴婢給嚇?biāo)懒?。?/br>
    “你傷還未好,怎可亂動。”許紓?cè)A心疼地?fù)崃藫崴男∧?,目光不自覺地望向她受傷的地方,“這些事大可讓別人來做,回頭你若再落下什么病根,又是要受苦了。”

    她說著便拉著人一同坐在床邊,細(xì)細(xì)打量著已瘦了一大圈的浣心,眼眶不由發(fā)酸,“是我沒能護好你。”

    上輩子浣心便隨她受了那么些苦,這輩子卻又因她險些喪命……

    許紓?cè)A越說心中越是內(nèi)疚,緊緊握著浣心的手不放。

    “娘娘說的這是什么話,應(yīng)是奴婢來護著您才是?!变叫男χ矒崴?,“再說我已無大礙了,在半半床上躺得渾身不自在,也實在想念您想念得緊?!?/br>
    許紓?cè)A總算是被她逗得勾了下唇角,眸中卻仍是滿滿的愧疚,“我該常去看你的……”

    “娘娘,快別說這些了?!变叫牟幌胱屗僮载?zé),忙將熱水又端了過來,“奴婢先伺候娘娘梳洗吧?!?/br>
    “好。”

    待到將一切收拾妥當(dāng),李卯便同喬誡候在了門口求見。

    許紓?cè)A心疼浣心,便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又叫了個行宮里的小丫頭過來伺候,這才召了兩人進來。

    “娘娘,如今陛下已昏迷了一月有余,眼瞧著便是除夕,京中無人主持大局,寧王與太后又皆是不見蹤跡,恐怕朝局不穩(wěn)?!眴陶]說得誠懇。

    這也正是許紓?cè)A這些日子所憂心的事情。

    若說帝后出宮游玩帶太后一起賞且正常,但寧往本應(yīng)在京中駐守,卻遲遲不見蹤影,確實容易引起懷疑。

    一旦朝局不穩(wěn),怕是內(nèi)憂外患會接踵而至。

    許紓?cè)A皺了皺眉頭,“只是陛下如今身上的傷雖已無大礙,卻仍舊不省人事,也不知何時能醒……”

    她說著不由一頓。

    如今傅冉昏睡不醒,自然是不能回京,皇帝遇刺之事又不宜大肆宣揚,因此沈以昭也必然是要守在傅冉身邊保護其安全。

    可京中又急需有人回去主持大局,那么……

    “本宮會回京,暫替陛下主持大局?!?/br>
    喬誡眉頭一擰,有些狐疑地看過來,“娘娘此意……”

    許紓?cè)A眸色微冷,沉聲道:“如今穩(wěn)住京中各位朝臣的心才是最重要。怎么,喬護衛(wèi)覺得此刻除了本宮,還有更合適的人選能夠替陛下在朝中主持大局,掩蓋過在行宮發(fā)生的一切?”

    “屬下不敢?!眴陶]忙垂下頭去。

    “好,既無異議,那便傳令下去,明日本宮便起程回京!”

    第61章 追妻   朕即刻回宮!

    裝潢素雅的寢殿里光線昏暗, 只燃了一盞床頭的燈。

    孤零零的影子被微弱的燈光投下,在地面拉得很長,一直延伸至隔開里外間的那道屏風(fēng)處。

    許紓?cè)A款步走進屋里, 腳邊散落的瓶瓶罐罐也被她一一踢開。

    “想您堂堂太后,皇帝的親生母親, 如今淪落至此也是可憐?!彼Z氣里不帶什么情緒, 只是單純地闡述這件事而已。

    “呵……”佝僂著坐在桌前的那人費力地笑了一聲, 嗓音如破鑼一般沙啞難聽,“如今竟也……輪到你這個小丫頭來看我的笑話,可笑?!?/br>
    “確實可笑?!痹S紓?cè)A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往事仿佛在眼前一幕幕閃過,“姨母從前待我極好,好到我甚至不懂為何母親會與你不合,直到那日你讓我對你的親生兒子進行監(jiān)視?!?/br>
    “那時我才明白,原來當(dāng)初你為我與傅冉定下這門親事,不過是為了讓我成為你的一顆棋子。原來所有人在你眼中也不過只有利用與被利用的關(guān)系,就連宣敬侯府和陳府也都難逃此劫?!?/br>
    “你想要的不過是實現(xiàn)自己的野心,為此你不擇手段。”

    這座寢殿里長期無人居住,空曠又陰冷, 更何況如今嚴(yán)冬時節(jié)只生了這么一個炭火盆,自是讓人寒到心底。

    太后又笑了, 她的影子跟著顫動著,看起來詭異又凄涼。

    “你錯了,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滿足自己的野心。”陳湘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我不過是想報復(fù)那個人,報復(fù)所有曾經(jīng)負(fù)過我、傷害過我的人。”

    她說著有些遲鈍地抬起眼看許紓?cè)A,嘴角還帶著令人膽寒的笑, “你不也是一樣?”

    許紓?cè)A緊繃著臉色看她,“紓兒不才,比姨母您幸運了些,得了重新來過的機會?!?/br>
    “重新來過?”太后的臉色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看不清楚,卻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模樣,“這便是你從入東宮那日便性情大變的原因?”

    “無可奉告?!痹S紓?cè)A淡淡勾著唇角從袖兜里拿出一方手帕,手帕打開,正中躺著一枚耳環(huán),帶著血漬。

    那耳環(huán)是蕓梅常戴的,陳湘語怎么可能不記得,這會兒目光死死盯著那支耳環(huán),身子止不住地發(fā)顫。

    許紓?cè)A將東西擱到她面前的桌上,嘆了口氣,“不得不說蕓梅姑姑確是貼心的,臨死前還不忘讓我給您帶個話,說她先去一步,在奈何橋邊等著您。”

    “許紓?cè)A!你……殺了她?”

    “并非是我殺了她,這是陛下的命令?!?/br>
    太后蹙起眉頭,因久傷未愈又被囚禁而泛著青灰的臉色總算是有了半分動容,“冉兒他醒了?”

    “有我和頤兒在,他自然舍不得離開,只是不愿見你罷了。他對你的怨恨并不比我的少?!痹S紓?cè)A撣了撣衣袖上的灰,轉(zhuǎn)而朝著門口走去,“他原本是想留你在行宮頤養(yǎng)天年,給彼此留下最后的體面,只可惜你再次聯(lián)合寧王謀害他。想來身為一個兒子,他對自己的母親也足夠失望了。”

    “太后娘娘,您好自為之。臣妾告退?!?/br>
    *

    夜色尚濃,馬車便從行宮的后門駛出。

    許紓?cè)A坐在車?yán)镩]目養(yǎng)神,剛剛上車前喬誡稟報了太后薨逝的消息,這雖是她預(yù)謀好的結(jié)果,卻還是忍不住心生難過。

    畢竟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姨母。

    可每每想到前世宣敬侯府被流放時那人毫不在意的模樣,她心中的那點悲憫又不住地淡去。

    或許這件事她做錯了,但她永不會后悔。

    從行宮回到翡京的路途,他們快馬加鞭尚且用了近十日的時間。

    馬車駛?cè)刖┏莿偤檬浅@日,京中街道上正熱鬧,皇后回宮的隊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中穿過,引來不少百姓注目。

    “皇后娘娘,前面便是瑄正門。”喬誡壓低聲音提醒著,“宣敬侯與承寧伯似乎正守在門口。”

    “父親?”許紓?cè)A皺眉掀起窗簾朝前面望去,果真是有數(shù)十人候在門口,瞧著像是迎接她回宮。

    可她想不明白,這種事情父親向來不喜插手,承寧伯也是皇帝的心腹,如今兩人一起候在瑄正門門口,莫不是宮中出了什么事?

    “吁!”馬車穩(wěn)妥地停在了瑄正門門口。

    “老臣恭迎陛下與皇后娘娘回宮!”

    讓人傳回京中的消息自然是皇帝與皇后同歸,奈何眼下馬車中只有他們二人,又是人多眼雜的,許紓?cè)A便不曾下車,只掀開窗簾朝著兩位老臣笑了笑。

    “宣敬侯與承寧伯有心了,不知二位可是有何要是稟報?”

    “娘娘,陛……”承寧伯正欲開口,便被宣敬侯給攔住。

    他自己的女兒他再了解不過,若當(dāng)真皇帝方便與他們相見,想來也不會如此。

    故而,許睿年忙朝著車上的人行了一禮,“回稟娘娘,您多慮了,老臣不過是來迎接您與陛下回宮。”

    承寧伯還沒明白是什么意思,皺著眉頭又要開口,“宣敬侯,這——”

    “無事便好?!痹S紓?cè)A及時將話給截了過來,她朝著二人淡淡頷首,“陛下說兩位愛卿迎駕有功,請二位進宮品一品陛下從江南帶回來的新茶。”

    “謝陛下恩賞?!痹S睿年扯著承寧伯的衣袖朝著馬車行了禮,這才目送著人進了皇宮。

    盛卓慍怒地看向身旁那人,“宣敬侯,你這是何意?”

    “愚鈍至極?!痹S睿年無奈地瞪他一眼,“進宮吧,等到了御書房就都知道了?!?/br>
    他說著已然走在了前面。

    “哎,老許!你給我把話說明白!”

    ……

    香爐上升騰起裊裊煙霧,一吹即散。

    御書房內(nèi)燃著的龍涎香與平日里的氣味有所出入,帶著淡淡的花香。

    宣敬侯與承寧伯到時,便見珠簾之后站了個纖細(xì)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

    盛卓怔了一下,便見身旁的許睿年已然行禮喚了一聲:“皇后娘娘萬安?!?/br>
    他心下一驚,皇后?難不成皇帝根本沒有回來?

    “宣敬侯不必多禮?!痹S紓?cè)A轉(zhuǎn)過身朝這邊走近了幾步,瞧著盛卓一副驚訝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來承寧伯是有話要問。”

    盛卓這才回神,“老臣給皇后娘娘請安?!彼f著下意識地四下瞥了一眼,“還請娘娘明示,陛下如今身在何處?”

    此事自然無法避免,許紓?cè)A來前便已想好了。不過幸好父親與盛伯伯皆是可信之人,先告訴他們還能在朝中多一份助力。

    許紓?cè)A向前半步,從珠簾后款步走了出來。

    她屏退了其他人,只派了喬誡守在門口,這才將近日之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