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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惑君在線閱讀 - 美人惑君 第44節(jié)

美人惑君 第44節(jié)

    雖然依秦家人的罪行,這種結(jié)果已經(jīng)是輕判了,但姜貞娘知道秦家畢竟出了一位太子妃,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了了最大一樁心事,姜貞娘就開始著手準備會余杭老家的事情,期間榮王派人來見過她一次,說他的承諾一直有效,他隨時可以迎她進門。姜文玉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消息,也來道觀里勸了姜貞娘兩次,和最開始的姜貞娘很像,姜文玉真心實意認為榮王府是個不錯的歸宿。

    姜貞娘還是拒絕了,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么多陰差陽錯,她可能真的會答應(yīng),但現(xiàn)在的她不行。

    祁星河也沒勉強她,第二天就讓姜文玉送了道懿旨過來,旨意上稱贊她心思虔誠純質(zhì),為太妃祈福效果顯著,太妃感其純善特免其清修之苦之類的話語。

    因為忠勤伯府剛剛被重罰奪了爵位,未免節(jié)外生枝,這道旨意沒有宣讀,而是由姜文玉交給姜貞娘,讓她在時機成熟時再拿出來。

    姜貞娘東西不多,沒多久她的行李的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去找觀主辭行,正巧有人進去通傳說觀外有人要見她。

    “來得人是誰?”姜貞娘問道。

    傳話的婆子說道:“是忠勤伯府的人。”

    “榮王府趕過一次后,那些下人不是沒敢再出現(xiàn)了嗎?今天怎么又敢來了?”春蘭憤憤說道。

    “這次來得應(yīng)該不是下人,我看她穿著綾羅綢緞,應(yīng)該是位大家小姐?!蹦瞧抛咏忉尩?。

    “秦家人我都不想見?!苯懩镆矐械萌ゲ碌降资悄奈幌胍娝?,直接回絕了。

    “可是,他們看著——”

    姜貞娘猜到婆子應(yīng)該是收了些好處,她開口道:“對了,秦家已經(jīng)被奪爵,以后還是不要再提忠勤伯這幾個字了?!?/br>
    婆子這才想起秦家之前攤上的事情,反正銀子她也拿了,話也帶到了,也沒再游說姜貞娘。

    婆子出去回話后,姜貞娘對觀主說明來意。

    “姜施主你今日就要走?怎么這么著急?”觀主出聲問道。

    “我在京城的事情已了結(jié),就不占用貴寶地了。”說著姜貞娘就把的懿旨第給觀主觀看,她是奉旨出家,知道要是沒有旨意觀主怕還會有些隱憂。

    果然見到懿旨后,觀主面容上的皺紋都淺淡了不少。

    “貧道觀姜施主的面相就不是修道之人而是另有緣法,既然旨意已下,姜施主就請自便?!庇^主笑得客氣,對姜貞娘的態(tài)度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姜貞娘回了住處,等著雇來的馬車上門,春蘭與兩個身體健壯的仆婦正在清點行李,這時又來了人對姜貞娘說有人要見她。

    “不見。”她才沒這閑功夫去秦家人。

    那人被姜貞娘的斷然拒絕的態(tài)度噎住,他緩了緩才又說道:“這個人您最好還是去見一見。”

    雇得馬車怎么還沒來,姜貞娘心里有些著急,聽著這個童仆暗含威脅的話,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了不見就是不見,不管你的主子是誰,我都沒閑工夫去她?!?/br>
    那童仆手足無措半天,卻又拿姜貞娘沒有辦法。只是心情的忐忑的回去回話。

    過了一刻鐘,姜貞娘剛端起一盞茶還沒入喉,房門就被人大力推開。

    盛著怒氣的眼眸在空中撞上,不約而同都偃旗息鼓下來,燎原的怒氣只殘存點零星的熱意。

    四目相對,不論是祁明軒還是姜貞娘,嗓子眼像是被誰拿布塞著一樣,誰都沒能立刻吐出一個字來。

    第六十二章 不懼

    月光融融, 姜貞娘穿著清灰道袍,妝容素雅身形多了幾分清減,眼神澄澈通明,一眼看去竟有幾分出塵。

    祁明軒的唇抿得更緊了, 他負著手邁步走進內(nèi)堂。

    春蘭見到陌生男子剛要開口, 就被祁明軒身邊的小太監(jiān)帶了出去, 不大的堂屋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姜貞娘的目光輕輕落在祁明軒身上, 他身上穿著繡金龍暗紋的白色長袍,一看就是匆忙從宮中出來連常服都來不及換下。

    姜貞娘就靜靜注視著祁明軒俊美的面容, 她略微有些鼻酸,她都說了那么多絕情的話,他還來看她做什么, 他也決定要與她劃清界限,為什么還來徒增悲聊。

    在祁明軒看來姜貞娘就是不悲不喜一言不發(fā)的看著他,他眉間隆起小丘,想著十六回來稟告姜貞娘決定出家的話,心里氣急,再顧不上等姜貞娘先說話,他先開了口。

    “榮王的求娶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祁明軒清冷的聲音難得帶著幾分滯澀。

    姜貞娘交疊著手, 輕輕問道:“你是覺得我該答應(yīng)下來嗎?”

    “從一開始你想要得不就是這個嗎?現(xiàn)在秦家已經(jīng)倒了,你再入了榮王府,七弟必定給你一席之地, 樁樁件件不就都隨了你的意?!辈徽撊绾? 你都不至于要去出家。

    姜貞娘耐心聽祁明軒說完后, 她才稍稍偏頭回道:“可能是因為我不想做了你嫂子后,又當你弟媳吧?!?/br>
    祁明軒的薄唇抿得更緊了,他胸膛起伏, 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被姜貞娘的話給氣狠了。

    姜貞娘知道今晚可能就是他們最后一次相見,沒了那么多顧忌,看著祁明軒的反應(yīng),她心里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眼前的男子是喜歡在意她的,她從未這樣清晰的認可這件事情。而她對他也是有情的,不然也不會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竟覺得有幾分可愛。

    祁明軒氣得心口發(fā)緊,見眼前的女子還樂陶陶的,恨不得就把人抓到面前來,在她唇上狠狠咬上幾口,看她還敢不敢逞口舌之快!

    他長長得吐了一口氣,沒有了故作的威嚴冷漠,一雙眼剝?nèi)チ怂械膫窝b,人人都說他少年老成,此刻卻帶著少年人的倔強執(zhí)拗:“十三娘,與你梨林相遇的人是我,你的桃木流珠書親手贈與的人是我,執(zhí)手教你練字的人是我,你讀得傳奇話本寫得原型是我,你愛讀得那幾首詩詞歌賦策論華章也是我所做。和你耳鬢廝磨,與你枕邊談心的人都是我祁明軒,可你卻說你喜歡的人是榮王,這對我太不公平!”

    “我看得懂自己的心,你不用拿我們之間的身份來提醒我,不管你是我嫂子,還是我弟媳,我祁明軒喜歡你,沒什么不好承認,敢讓蒼天百姓見證!十三娘,你呢,你懂你的心嗎,你敢直面你的心意嗎?”

    姜貞娘被祁明軒話里坦誠與熱烈驚到,大雍男女婚配得年歲都早,以她和祁明軒年齡他們都不年輕了,曾經(jīng)對愛意的憧憬早都被時間磨去,剩下得都該是權(quán)衡與算計。再誠摯的性子也都世事打磨的圓滑世故,話留三分軟,她是這樣,她哥哥其實這樣,撞得南墻多了,再愚鈍的性子都會長點記性。

    她原以為祁明軒作為皇帝更該是這樣,注定沒結(jié)果的事情,何必要深究那么多。

    可眼前的人就走下皇權(quán)的高臺,把他的一顆心就這樣剖給她看,沒有一絲一毫掩飾,仿佛在告訴她,他也只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姜貞娘的眼眶熱得發(fā)燙,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她都不知道自己說得話帶著哭腔:“你不是還在生我的得氣嗎?”

    姜貞娘態(tài)度軟了下來,祁明軒才松了一口氣:“原來你還知道,我還以為十三娘你真的超脫了?!?/br>
    她就是在祁明軒把其他人手撤走時沒反應(yīng)過來,十六一去不返,她就是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十六就是要走也不該這么急,況且祁明軒還畫蛇添足得讓常桉來傳話。

    “我現(xiàn)在依然在生氣,只是對著你我氣性大不了,一面氣,一面就想著要如何原諒你?!苯懩锬敲礇Q絕的說她認錯人了,毫無留戀的就要離開,祁明軒怎么可能不生氣,只是他心里也認命的知道,他不可能一直氣下去,開始準備他們和好后的事情。

    “生氣歸生氣,又不影響我心悅你?!逼蠲鬈幷f完,看向姜貞娘,“只是我也想讓你哄哄我,給我一句話,只一句話就夠了。”

    他胸中再有丘壑在智計無雙,唯獨在情愛之事上不敢全然信了自己的感覺,情動智損,唯有得姜貞娘親口一句肯定他才能真正心安。

    姜貞娘啟唇正要說話,余光忽然注意到窗外房梁上閃過一道銀色光點。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東西是什么,身體比腦子還快了一步,把祁明軒從窗邊撲開。

    銀光閃過一道利箭幾乎是擦過姜貞娘的手臂射在了地上。

    “小心——”姜貞娘剛說出這句話,腰身就被祁明軒手掌攬著,旋身躲在梁柱之后,祁明軒把她護在身后,把她保護得嚴嚴實實。

    方才的驚魂一刻讓她的心還在狂跳,就感覺耳邊鬢發(fā)被人輕吻了一下,祁明軒的聲音微啞歡悅:“十三娘,你的答案我看到了,我真開心。”

    “陛下,這種關(guān)頭你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兒女私情?”姜貞娘面頰一燙,沒好氣的說道。

    “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護住你的安危?!逼蠲鬈帉捨拷懩?,態(tài)度卻并未松懈,他看著窗外神情戒備。

    外面全是兵器撞擊的聲響,姜貞娘神情也有些緊繃,除了秦家她沒什么仇家,而且她做得事情很隱蔽,不應(yīng)該被秦家發(fā)現(xiàn),秦家也不太可能專門來取她姓名。這些人來得不是為了她,那就只能是為了她身前的男子了。

    屋外的場景看著是祁明軒帶來得人馬占了上風,但姜貞娘心里總有些不安,一是祁明軒出宮得匆忙,輕裝從簡身邊本來就沒帶多少人,二來就是這個人都敢刺殺皇帝了,還能查探到祁明軒的行蹤,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但現(xiàn)在庭中打斗得的人馬似乎不太像精銳之師。

    還沒等姜貞娘想明白其中的蹊蹺,為庸就進來稟告:“回稟主子,賊人已經(jīng)都被拿下,看樣子像是信陽王殘黨。主子這地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們還盡快回宮吧?!?/br>
    祁明軒的看向姜貞娘,他還沒開口,心中發(fā)慌的姜貞娘就接話道:“陛下,我們快走吧,我心里有些不安?!?/br>
    祁明軒握著姜貞娘的手,把姜貞娘微涼的手包裹其中,像是在無聲安撫她。

    “想走?沒那么容易,你們一個人都走不了!”徐峰忽然帶著一大批黑衣人手持兵刃把道觀團團圍住,他目光陰狠的看向祁明軒,“鄙人是該叫你榮王,還是該喚你一聲陛下呢?”

    這批人顯然與之前出現(xiàn)的那批人神情眼神全然不同,姜貞娘就是再天真也知道,這些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

    勢單力薄的情況下祁明軒依然從容冷靜,神情安然不亂:“我從未說過自己是榮王?!?/br>
    “哈哈哈哈,是啊,你確實沒說過,誰又能料到九五之尊的陛下竟然有膽量親自去太原一趟呢?這輩子鄙人佩服的人不多,陛下你能算上一個。只是誰讓陛下完全不顧念手足之情暗害信陽王,所以今日陛下你注定要折在這里了?!毙旆逭f話間,黑衣人身形矯健穿梭在道姑與侍衛(wèi)間,冰冷的刀劍無情的收割生命。

    宮里的侍衛(wèi)內(nèi)官節(jié)節(jié)敗退,只剩下五個人把祁明軒和姜貞娘護在最中間,且戰(zhàn)且退,因著情況緊急祁明軒也動了兵刃,他提著長劍,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袍也染上了血跡。姜貞娘眼睛錯也不錯的落在他身上,即使知道不是祁明軒的血,還是有些心驚rou跳。

    道觀地處京郊位置太偏,平時少有巡城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姜貞娘手上全是冷汗,她的目光落在散落在地的火把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拼命回憶起平觀里道姑們閑聊的話語。

    “春蘭,丹藥房是在三清殿后面嗎?”姜貞娘見春蘭嚇得眼神呆滯的模樣,她掐著春蘭的手心,“春蘭,忠勤伯府你都陪我熬過來了,我們不能折在這個地方,你必須立起來!”

    春蘭嚇呆的眼珠終于會轉(zhuǎn)了,她倒抽了一口氣,一邊喘一邊說道:“對,好像是在三清殿后面?!?/br>
    姜貞娘把手放在春蘭肩膀上,嚴肅說道:“春蘭,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不能弄錯了,你再想想是在三清殿后面嗎?”

    春蘭咬著手指,想了一會兒,用力點頭:“奴婢確定,是在哪兒?!?/br>
    姜貞娘點頭,忙給祁明軒傳話讓他往三清殿的方向回護后撤。

    祁明軒沒有任何遲疑就按照姜貞娘說得話執(zhí)行,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姜貞娘都想問祁明軒為什么這么信任自己,要知道刺客出現(xiàn)在道觀,她的嫌疑也不小。

    時間緊急,姜貞娘沒多少什么話,她把道袍寬大的裙底扎進腰間,撿起地方遺落的火把,就與春蘭一道往三清殿的方向跑去。

    徐峰見祁明軒一行被逼到后殿的位置已退無可退,他反倒不著急了像貓抓老鼠一樣慢慢收緊包圍圈。

    “陛下終究還是你棋差一招呀,”徐峰的目光落在姜貞娘的身上,“難怪在太原城時無人懷疑陛下你的身份,誰能想到從來冷血無情的陛下會對一個女子如此深情厚誼,果然是情關(guān)難過。”

    姜貞娘站在祁明軒身邊,火光映著她的神情冷靜孤絕,她出聲問祁明軒:“阿容,你愿意陪我賭一次命嗎?”

    “我陪你賭,”祁明軒聲音溫柔沒有一點遲疑,他從懷中摸出一塊血紅的石頭,輕輕放在姜貞娘手心,“早都想送給你,只是沒找到機會,你收好?,F(xiàn)在你就按照你想做的做吧,我會一直陪著你?!?/br>
    姜貞娘抓住祁明軒想要抽走得手,她手指擠進祁明軒指縫,隔著棱角分明的石頭,緊扣著祁明軒的手掌。

    她是惜命的人,但今天她也愿意押上性命陪祁明軒堵上這一次。

    生死相隨,為他,她不懼了。

    第六十三章 皇嫂

    祁明軒怔住, 似乎是感覺到姜貞娘動作中的心意,他低頭想看姜貞娘,姜貞娘已經(jīng)松開手。

    黑衣人追過來前,姜貞娘已經(jīng)帶著與春蘭一起收集好的煉丹原料往丹房跑去, 把硝石、硫磺、朱砂、木炭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藥材, 都倒進丹爐之中。

    她這幾日住在道觀, 日子清閑和春蘭聽了許多奇聞異事, 其中一樁就是道觀煉丹炸爐的事情。

    在得到祁明軒的無懼的回答后,姜貞娘把火把投進了裝著各色藥材的丹爐之中。

    徐峰注意到姜貞娘的動作眉頭一皺, 他博聞強識,忽然想到有傳言說有些道士煉丹失敗后會招來天雷烈火,他當然不信這些鬼神之言, 其中肯定有其他蹊蹺,不過很快就猜到姜貞娘的意圖——她是想借天雷烈火來對付他們。

    姜貞娘是瘋了嗎?要是真的出現(xiàn)天雷烈火,首當其沖被傷到的就是她和祁明軒,她是想和他們同歸于盡嗎?

    這個女子發(fā)瘋就罷了,祁明軒竟然真的放手由著她做了?姜貞娘點火后,兩人居然都沒有逃開!

    “退,都給我向后退三丈!”徐峰想不通祁明軒是不是色迷心竅了, 他一面急聲下令,一面緊張的上前一步,然后才和他的屬下一同后撤。

    幾息過后, 有簌簌聲音響起, 然后是沖天的光熱頂開了屋頂, 一束明光化作了暖黃的光點像是星子一樣四散奔跑,有些在空中熄滅冷卻,有些火星卻帶著余熱落在了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