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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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真的算懂事的孩子,明明沒睡醒,但陳翎替他換衣裳的時候,他也一直不吵不鬧,任由陳翎幫他。 等陳翎給他穿完衣服,他撲在陳翎懷中,賴著要陳翎抱。 陳翎只得抱起他。 阿念記得今日要離開梨鎮(zhèn),便趴在陳翎肩頭問道,“沈叔叔會同我們一起嗎?” 心中還惦記著沈辭。 陳翎應是。 阿念同陳翎道,“昨晚沈叔叔同我一起數(shù)星星了!” 陳翎輕嗯。 阿念嘆道,“我還想同沈叔叔一起數(shù)星星,今晚可以數(shù)星星嗎?” 陳翎不知道怎么應才好,但見阿念期待,陳翎低聲道,“你問問沈叔叔?!?/br> 陳翎話音剛落,怕他肩膀上的阿念忽然直了身子,“沈叔叔!” 是從窗戶處見到沈辭往這邊來,陳翎回頭,沈辭上前,“都準備妥當了?!?/br> “沈叔叔~”阿念一面招呼,一面張開雙手要沈辭抱。 陳翎沒有拒絕。 沈辭從陳翎手中接過阿念,阿念笑嘻嘻看他,“沈叔叔,今晚還可以一起數(shù)星星嗎?” “當然。”沈辭不假思索。 阿念便開心了。 沈辭同他道,“殿下,先去苑中同唐五玩一會兒,末將有事尋陛下。” 阿念聽話點頭,既而往苑中去尋唐五。 沈辭拿出那張面具,“路上穩(wěn)妥。” 陳翎點頭。 他上前,讓她在小榻上坐著,循著早前結(jié)城時一樣,仔細替她貼上那幅人皮面具。 當時從結(jié)城出來,若不是那幅面具,陳翎同譚進照面的時候,應當就被譚進認出來了,眼下去平南要繞行整個阜陽郡,小心些總是更好。 她閉著眼睛,盡量仰首。 有那一瞬間,沈辭微微怔住。 “好了。”貼過一次,沈辭要快很多。 陳翎看了看銅鏡里,今日仿佛又是另一幅模樣…… 等到苑中時,阿念已經(jīng)同云娘在一處。眼下是去雀城,雀城同梨鎮(zhèn)大約一日路程,子華繡坊正好在雀城也有生意,云娘和朱媽可以沿路送他們一程。 所以阿念同云娘一處,扮作云娘的侄子,同云娘和朱媽在一輛馬車中,唐五和薛超騎馬扮作護衛(wèi),而沈辭和陳翎還是扮作繡坊的小廝,在另一輛馬車中最保險。 去雀城的要一整日,中途除卻喂馬飲水,中途大抵不會停留。 馬車中堆積的綢緞比昨日也還要多,還有不少是成品的繡品,都是送去雀城的。 陳翎昨晚看了許久的地圖,眼下,馬車中有些顛簸,她也困了,拄著手在一側(cè)小寐著。 但慢慢地,馬車中顛簸,頭慢慢靠向另一側(cè),沈辭肩頭。 沈辭沒有動彈,也沒有出聲。 她安穩(wěn)靠在他肩頭,均勻的呼吸聲亦響起,沈辭原本想喚她,話到嘴邊也咽了回去。 馬車滾滾,前路很長。 陳翎靠在他肩頭,沈辭只能盡量將肩頭墊高些,讓她靠得舒服些,也不讓她覺察。 他知曉陳翎昨晚一定看了一宿的地圖,想了一晚的對策。 陳翎一直刻苦,也聰明。 當初在幾個皇子中,陳翎雖是最遲在先帝跟前侍奉的,卻最得先帝喜歡。 先帝對陳翎的喜歡,一度甚至超過太子,還頻頻感嘆,我兒相見恨晚…… 后來太子薨逝,先帝跳過陳翎頭上的兩個哥哥,立了當時在京中沒有任何世家背景的陳翎為王儲,可見先帝對陳翎的喜歡。 后來,立儲之事,引起了憲王和遠王心中的不安與不滿。 玉山獵場之事,就是陳憲和陳遠心有不甘,為了拉陳翎下馬而不擇手段,在陳翎的酒水中動了手腳。 一旦東宮與天子妃嬪在秋獵時行yin亂之事被發(fā)現(xiàn),陳翎大逆不道的罪名便被坐實。 不說陳翎的東宮之位,就連陳翎的性命也都懸在朝臣的口誅筆伐之下…… 后來玉山獵場出事,陳翎將他趕出東宮。 沈家和東宮也都避免了因他之事受牽連。 陳翎也有手段,將此事遮掩了過去。 他不知陳翎在其中做了什么,但聽聞先帝那段時日對陳憲和陳遠兩個皇子大失所望。后來朝中有傳聞,說東宮在玉山獵場受了驚嚇,大病一場。 先帝讓陳翎去行宮將養(yǎng)了好幾月的時間。 陳翎從行宮養(yǎng)病回來的時候,身邊卻帶回了一個小皇孫。 先帝膝下沒有皇孫,小皇孫便是皇長孫。 小皇孫深受先帝喜歡,也讓朝中原本擔心東宮這趟離京太久,東宮地位是否穩(wěn)固的朝臣徹底看明白,東宮才是手段最厲害的一個。 后來先帝駕崩,東宮登基。 陳憲和陳遠也先后做過無謂之爭,但最后,都是陳翎一步步在朝中肅清異敵,鞏固權(quán)勢,成為朝中勤于政事的明君…… 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國富民安,沒人會料到譚王謀逆。 譚王,才是那條在暗處潛藏了很久的毒蛇…… 眼下,陳翎已經(jīng)靠在他身側(cè)睡了。 他輕聲道,“阿翎,我們會平安抵達平南的?!?/br> *** 馬車緩緩停下,陳翎慢慢醒了,而后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一直是靠在沈辭肩頭入睡的。 陳翎的瞌睡驀地醒了,也坐直身子,看向他的時候仿佛心底藏了擔心,眼中也有稍許罕見的慌亂,并不明顯…… “歇歇腳吧?!鄙蜣o正準備起身,唐五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緊聲道,“頭兒,有駐軍搜查了,小心些?!?/br> 第012章 沈自安 沈辭重新坐回原處。 陳翎方才也聽見,四目相視里,兩人都循著早前的模樣在馬車中安靜呆好。 七月的阜陽天氣炎熱,像這樣的送貨馬車是沒有窗戶的,陳翎額頭上掛著汗珠,臉色因為悶熱而有些發(fā)紅。 沈辭習慣了立城邊關(guān)的天氣無常,反倒還好。 也因為悶熱,馬車上的簾櫳一直是xue開向兩處的,一來是方便馬車中透氣,更重要的是是方便沈辭這端觀察馬車外的情況。 一行兩輛馬車。 云娘,朱媽和阿念在一輛馬車上,另一輛,是沈辭和陳翎這處載貨的馬車,云娘的馬車走在前,沈辭和陳翎的馬車在后方,若是前方來的駐軍沈辭就能看見。 唐五是騎馬走在隊伍末端的,所以這批駐軍不是從雀城方向,而是從結(jié)城方向來的。 會更危險些。 沈辭看向陳翎,還未開口,陳翎輕聲應道,“我知道了,是結(jié)城方向來的駐軍,要小心……” 沈辭沒說旁的,只是從先前起就恢復了單膝屈膝坐著,這樣一只胳膊剛好搭在膝蓋上,看似懶洋洋的,實則是手臨近靴內(nèi),靴內(nèi)藏了匕首,可以隨時行事。 載貨的馬車內(nèi)本就惹,沈辭如此坐不惹眼。 陳翎看向他,從前的沈辭也小心謹慎,但不若眼下,警覺到不需要反應便做了這樣的動作。 許是也發(fā)覺陳翎看他,沈辭輕聲道,“在立城習慣了,不知道何時就會冒出西戎人,不得不防……” 陳翎收回目光。 從前的沈辭溫文如玉,眼下多了幾分堅毅,皮膚也有些偏小麥色。 陳翎想起老齊死在立城。 吹風吹不到立城,皇城也聽不到立城埋骨的哭聲…… 陳翎短暫失神。 而自方才起,沈辭也沒再出聲,而是安靜聽著馬車外的動向。 因為駐軍是從結(jié)城方向,也就是他們身后來的,眼下交涉在一處的是唐五和薛超。 唐五和薛超同他一道在邊關(guān)行走,時常要混入西戎、羌亞和燕韓的互市,還有各種臨時隊伍,所以很善于模仿一地的口音。駐軍盤查的時候,兩人cao著梨鎮(zhèn)附近的口音應對,沒見旁的端倪。 很快,駐軍便分了兩路上前。 一路去盤查云娘那輛馬車,一路上前來看沈辭和陳翎這處。 大約是沈辭和陳翎這處是輛不起眼的拉貨馬車,駐軍不怎么在意,來得也遲,云娘那頭已經(jīng)開始出聲應付了。 沈辭看向陳翎,陳翎臉上并無多少緊張神色。 少有的緊張,也是因為這批禁軍是從結(jié)城方向來的,而不是雀城方向來的。 于陳翎而言,最緊張和窒息的時候已經(jīng)在昨日過了,就是那時同譚進在結(jié)城城門處擦肩而過的那場照面,陳翎是真的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到了,也屏住呼吸,一顆心險些都躍出喉間——那是譚進帶來的壓迫感和千鈞一發(fā)的緊張感。 陳翎是君王,眼下有沈辭和唐五,薛超在,周遭的駐軍為數(shù)也不多,陳翎并未緊張到神色上彰顯。 “頭~這兒還有兩個人?!眮砜催@處馬車的駐軍上前,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又喚了這一隊的駐軍首領。 駐軍首領明顯皺了皺眉頭,看向云娘和朱媽,“怎么不說馬車里還有人?” 特意隱瞞,怎么都覺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