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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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塘外風(fēng)大了,阿翎攙了姨母回屋。 沈辭是特意帶了阿念一處,明日就要離開,他想讓她同姨母在一處多說說話。 阿翎扶姨母歇下。 看得出姨母今日已經(jīng)很有些疲憊,但卻欣慰,也高興,到眼下,笑意都刻在眸間,看著她說話時,目光里都有暖意,“阿翎,姨母是真喜歡沈辭,多好的孩子啊……” 她躺下,陳翎替她蓋好被子,“他要是聽到姨母這么說,可得意了?!?/br> 朱夫人笑,“他在你面前小心翼翼,何曾得意過?” 陳翎意外,不知姨母什么時候觀察的,也輕聲道,“我是天子,誰在我面前不得小心翼翼?” 明知是打趣話,朱夫人還是笑開。 等掖好被子,陳翎才上前,坐在床沿邊,“姨母,我明日要走了,今晚,我們娘倆好好說會兒話?!?/br> 朱夫人其實心知肚明,也微微頷首,“好啊,上回匆忙,這回兒我們娘倆好好說會兒話。” 陳翎握住朱夫人的手,眸間笑著,“姨母,今日見到荷塘,我想起小時候采荷了?!?/br> 朱夫人仿佛也回憶起早前,輕聲道,“是啊,你總是喜歡將小舟搖到湖心處,看不見的地方,曬太陽……” 陳翎也記起,“那時候不懂事,總要姨母到處找我?!?/br> 朱夫人卻覺得這段記憶很美好,眼下便也記得,“那時候我總喚,阿翎,多喚兩次,你就應(yīng)聲了,可是荷塘太大,聽不見?” 她過往也沒問過她。 陳翎嘆道,“不是,是因為曬著太陽睡著了,前幾聲都聽不到,等到聽到,便應(yīng)聲了?!?/br> 兩人都不由笑起來。 而后,又忽然安靜。 陳翎強(qiáng)壓著心底的難過,溫聲道,“姨母,我還想和你一道去采荷?!?/br> 朱夫人笑了笑,喚了聲,“來。” 陳翎微微俯身,朱夫人伸手撫上她臉頰,嘆了嘆,“姨母不能陪你去了,讓自安陪你去吧。” 陳翎是君王,藏得住眸間心事,“自安要去,你也要去,不然,誰還會在我睡著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喚一聲阿翎……” 朱夫人笑,“自安會?!?/br> 陳翎不假思索,“明日想和姨母去。” 朱夫人嘆道,“眼下都秋日了,怎么采荷?” 陳翎輕聲,“心中有,舉目之處便是。” 朱夫人握緊她的手,也應(yīng)道,“你若記得,姨母便一直在你心里,不怕,阿翎……” 陳翎沒有哭,俯身趴在她懷中,眼底微紅。 朱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你與阿念平安就好,上天待我不薄,上次我留了不少遺憾,這次倒是都填上了,阿翎,不必記掛我,有你,我已比旁人富足。” 陳翎哽咽,點(diǎn)頭。 朱夫人莞爾。 等好些時候,陳翎起身的時候,見她還笑著,只是闔眸似是睡了過去。 “姨母?”陳翎輕喚了一聲。 她沒有應(yīng)聲。 陳翎以為她累了一日,是睡著了,但忽得,整個人似是懵住了一般,又愣愣喚了聲,“姨母?” 她還是沒有應(yīng)聲。 陳翎眼圈慢慢紅了,沒有哭聲,但鼻尖也微紅,眼淚就似止不住般往下落,她想伸手去擦,但怎么都擦不完,就這一只伸手去擦,最后,也不知道要怎么辦,就也不擦了,讓它們這般一直掉落,也哽咽得沒有哭出聲來,只是身體不停得顫抖著,哭聲都壓抑在心底,指尖也掐進(jìn)掌心里。 直至許久后,身后的腳步聲傳來。 陳翎轉(zhuǎn)眸看他,眼前朦朧著,其實什么都看不清。 沈辭愣住,又忽然間明白過來,他上前擁她,她渾身都顫抖著,靠在他懷中,艱難哽咽出一聲,“自安……” 沈辭沉聲,“哭吧,我在?!?/br> 陳翎攬緊他,仿佛先前一直強(qiáng)壓下來的情緒,在一瞬間決堤。 他擁緊她,替她支起一片寧靜的,足以遮風(fēng)避雨的港灣…… *** 翌日時候,阿念早起,說是要去找外祖母給她背《五目記》聽。 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沈辭,沈辭眼眶也有些紅,“外祖母出遠(yuǎn)門了,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要很久之后才能見到了?!?/br> 阿念較真,“可是,外祖母昨日都在呀~” 沈辭應(yīng)道,“有時候,分別總是突然,但是外祖母見了阿念,已經(jīng)很開心了。” 阿念嘟嘴,“那我日后再背給外祖母聽,我昨日總背錯一句,今日記得了,下次背給她聽就不會出錯了?!?/br> 沈辭頷首。 阿念又問道,“沈叔叔,父皇呢?” 沈辭輕聲,“去送外祖母了,我們?nèi)タ纯此???/br> 阿念點(diǎn)頭應(yīng)好。 …… 已是秋日,后苑連通的荷塘其實空蕩蕩的,只剩一片枯黃,但是陳翎還是躺在湖心的那葉小舟上。 像往常一樣,合著眼,躺在小舟上,隨著水波的浮動,輕輕蕩著。 “阿翎!” 她聽到喚她的聲音,緩緩睜眼。 一瞬間,似是迷迷糊糊中覺得是姨母,但又忽然想起姨母已經(jīng)不在了。 “阿翎!” 她聽見是沈辭的聲音,她緩緩撐手坐起,也遠(yuǎn)遠(yuǎn)見到荷塘岸邊,是沈辭抱著阿念喚她。 ——姨母,我還想和你一道去采荷。 ——姨母不能陪你去了,讓自安陪你去吧。 ——你也要去,不然,誰還會在我睡著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喚一聲阿翎。 ——自安會的。 看著岸邊的身影,陳翎眸間忍不住溫潤。 *** 回淼城的路上,陳翎靠在沈辭懷中,“自安,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會。” “我若一直要坐穩(wěn)皇位,你也會一直在身后陪著我嗎?” “會。” “你會……” “會。陳翎,我會?!?/br> …… 臨近淼城十余里處,百官早已在此迎候。 沈辭同池宏鷹并駕齊驅(qū),走在隊伍最前端。 沈辭和池宏鷹停下,隊伍便停了下來。 圣駕親至,百官行見君禮,“恭迎吾皇萬歲!太子千歲!” 陳翎伸手,撩起簾櫳,一身靛青色的龍袍襯出天子威嚴(yán)與氣度,陳翎淡聲,“平身?!?/br> 第052章 絆腳石 淼城是平南郡地界,天子至,百官以平南侯與寧相二人為首。 寧相隨平南侯上前。 平南侯在天子御駕前拱手,恭聲道,“平南郡上下恭迎陛下親至。” 陳翎應(yīng)道,“平南侯免禮,此番借平南侯府設(shè)慶功宴,叨擾侯府……” 君臣寒暄間,寧如濤目光看向不遠(yuǎn)處的沈辭。 沈辭早前就是東宮伴讀,而且是同東宮最親近的一個。 寧如濤曾是太子太傅,沈辭作伴讀的時候,寧如濤對他的印象就很深刻。他與東宮默契,也忠誠,是日后既定的天子近臣。 寧如濤也對他很熟悉…… 四年不見,寧如濤目光落在沈辭身上,很快,眉頭微微攏了攏,藏了眸間的神色。 再抬眸看向馬車上的天子和太子時,不由垂眸。 稍許,天子與平南侯寒暄完。 天子馬車駛?cè)氤侵校侥虾罡ァ?/br> “父皇,是到淼城了嗎?”阿念好奇。 阿念早前從未來過淼城,這是初次。 阿念正到了對地方敏感的年紀(jì),對沒有來的過地方都覺得新鮮,好奇,且有趣,忍不住想到處看。 聽陳翎輕“嗯”一聲,阿念便“哇”得感嘆一聲,而后趴在馬車的車窗處往馬車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