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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袖藏天光在線閱讀 - 袖藏天光 第193節(jié)

袖藏天光 第193節(jié)

    阿念認(rèn)真道,“沈叔叔會(huì)教我用匕首,還有小木劍,還讓我扎馬步。”

    沈逢時(shí)笑。

    阿念似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祖父,我聽沈叔叔說起過你,他說你是大英雄,他從小就很崇拜你?!?/br>
    陳翎微笑著看他,雖然,知曉他是依葫蘆畫瓢,其實(shí)壓根兒連崇拜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是照著沈辭說的念了一遍,但明顯,沈逢時(shí)還是眼中泛起了淚花。

    陳翎又道,“阿念。”

    阿念轉(zhuǎn)身看她,“父皇?”

    陳翎上前,“我同沈老將軍還有話要說,你先出去吧,同方嬤嬤一道,等父皇同沈老將軍說完話,再叫你?!?/br>
    阿念懂事起身,“祖父,那我走啦,我晚些再來找你?!?/br>
    沈逢時(shí)連連頷首,“好。”

    阿念嘻嘻笑了笑,聽話離開,臨出屋門的時(shí)候,還回頭朝沈逢時(shí)笑了笑,沈逢時(shí)想起沈辭在前歸家之時(shí)。

    ——兒子,在邊關(guān),可是有心儀姑娘了?

    ——有,兒子心儀她。

    ——那等你回京,定下來,咱們好好提親去。

    沈逢時(shí)一時(shí)有些恍惚。

    等聽到阿念同方嬤嬤一處離開后,陳翎也上前,到了沈逢時(shí)跟前。

    “陛下?”沈逢時(shí)眼中都是感慨,也藏盡了疑惑。

    “沈老將軍,阿念是沈辭的兒子?!标愻崛鐚?shí)道。

    若說先前天子讓太子喚的那聲祖父,尚還有待商榷,因?yàn)樽园簿冗^天子和太子,太子也下詔親封了自安為太子太保,若是因?yàn)榫让鳎诱J(rèn)過自安也不無可能,但這些都是他的猜測??删裏o戲言,這句話從天子口中說出,沈逢時(shí)便再無懷疑。

    太子,是自安的兒子……

    那自安?

    沈逢時(shí)詫異看向天子。

    陳翎緩步上前,溫和的聲音道,“朕自惠山行宮祈福歸來,攜太子至萬州府探望太祖姑父?;鼐┞飞?,途徑安城,得知沈老將軍病重彌留?!?/br>
    沈逢時(shí)連忙解釋道,“陛,陛下,末將只是風(fēng)寒引發(fā)了舊疾,躺了半月有余,但再將養(yǎng)……”

    因?yàn)橹?,還接連咳嗽了兩聲。

    陳翎仿佛未曾聽見,“懷城之亂,自安于亂軍之中,舍命救過朕和太子,受封為太子太保,時(shí)任禁軍統(tǒng)領(lǐng),卻恰逢嚴(yán)冬,親赴邊關(guān)駐守,確保邊關(guān)安慰。沈老將軍病重,朕恐自安來不及趕回,便攜太子親至安城見老將軍最后一面?!?/br>
    沈逢時(shí):“……”

    陳翎繼續(xù)道,“幸之者,得見老將軍最后一面,心中百感交集;然,不幸者,老將軍于翌日過世。沈家上下披麻戴孝,設(shè)靈堂于祖宅之中,城中往來皆吊唁,無不惋惜?!?/br>
    沈逢時(shí)驚訝得合不攏嘴。

    陳翎看他,“奈何立城路遠(yuǎn),自安未及回家奔喪,于靈堂前痛哭流涕,三日不眠不休。朕念及沈家祖輩功績,并自安救駕有功卻未行封賞,追封沈老將軍為威遠(yuǎn)將軍?,F(xiàn)沈家長孫已過繼為自安名下,則入宮為太子伴讀,侍奉左右?!?/br>
    第104章 喪事

    翌日晨間,一聲哀嚎并著痛哭聲在苑中響起,“老爺!老爺過世了!”

    是何伯的聲音。

    何伯是沈府的管家,也是一直在老將軍身邊照顧的人。

    何伯一聲痛哭流涕,很快,整個(gè)沈府都傳遍。

    老爺過世了……

    像沈家這樣的百年世家,即便在沈辭祖父過世后日漸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將軍過世的消息傳開,不出兩刻,苑中便黑壓壓得跪滿了一院子的下人,少說也有一百余口人,都在摸著眼淚。

    整個(gè)苑中全是哭聲,闔府上下都是悲愴。

    顧氏跪在屋中,一直哭了許久。

    不多時(shí),苑中的下人便都聽說大夫人哭暈了過去。

    這次老爺忽然去世,對沈家的打擊太大。

    大爺不在府中,二爺還在軍中,整個(gè)沈府就只有大夫人在,大夫人要主持中饋,還要cao持喪事,眼下,直接哭昏倒了,府中的場景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

    別苑屋中,陳翎正看著阿念吃早飯。

    方才隱約聽到府中的哭聲,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啟善會(huì)意,趕緊去打聽,很快,啟善慌慌張張折回,“陛,陛下……”

    雖然早前一直是大監(jiān)在管事,但啟善也一直跟著她許久,鮮有這樣冒冒失失的時(shí)候,陳翎眉頭微攏,“出什么事了?”

    啟善跪下,語氣中帶了幾分悲戚在,“陛下,沈老將軍,沈老將軍過世了……”

    什么?方嬤嬤倒吸一口涼氣,昨日不是還……

    方嬤嬤驚住。

    陳翎目光微斂,沒有開口說話。

    倒是阿念先開口,“沈爺爺?”

    方嬤嬤也才跟著反應(yīng)過來,“沈老將軍?這……”

    方嬤嬤整個(gè)不僅有些楞,還有些慌,昨日還好好的,陛下和太子才見過,怎么會(huì)說沒就沒了。方嬤嬤心中唏噓,也伸手撫了撫心口。

    方嬤嬤自然知曉沈老將軍是沈?qū)④姷母赣H,那也是陛下的……

    方嬤嬤看向天子,以陛下同沈?qū)④姷年P(guān)系,陛下她。

    方嬤嬤擔(dān)心。

    陳翎緩緩睜眼,輕聲朝方嬤嬤道,“方嬤嬤,你照看好阿念,朕去看看?!?/br>
    “是,陛下?!狈綃邒吒A烁I?,看著天子背影,還有些心有余悸。

    啟善連忙跟上。

    這也太突然了,但又太真實(shí),就這么一個(gè)好好的人,眼見著病著病著便沒了,方嬤嬤心中感嘆。昨晚陛下就說老將軍情況不太好,也聽府中下人說起,老將軍有半月沒下過床了,都在屋中呆著,一直是大夫和管家在照看。她沒想到,今日就……

    況且,沈家大爺不在,沈?qū)④娪衷谶呹P(guān)一時(shí)趕不回來,一直都是大夫人一人撐著府中。沈老將軍忽然沒了,沈家這可要怎么辦吶!

    方嬤嬤心中擔(dān)心著,好些時(shí)候,才察覺是太子在扯她的衣袖。

    方嬤嬤歉意,“殿下,奴家方才沒注意。”

    太子雖年幼,行事卻有分寸,也懂區(qū)分場合。

    知曉當(dāng)問的,就會(huì)大聲問;知曉遲些問的,就會(huì)遲些再問;知曉可能不當(dāng)問的,就不會(huì)主動(dòng)問,而是扯一扯她的衣袖,等她主動(dòng)問起。

    “殿下,怎么了?”方嬤嬤半蹲下。

    阿念似是隱約察覺了些什么,所以悄聲問道,“方嬤嬤,過世是什么意思?”

    方嬤嬤怔住,忽然想起殿下年幼,其實(shí)并不清楚生死過世之意,殿下不到四歲,對這些是沒有概念的,方嬤嬤也在想,眼下這個(gè)時(shí)候要如何同殿下說。

    而阿念也罕見得皺眉看著她,沒出聲催促,但卻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

    方嬤嬤思緒間,阿念咬了咬下嘴唇,忽得難過道,“方嬤嬤,是像大監(jiān)一樣嗎?”

    方嬤嬤再次愣住。

    她是沒想到太子會(huì)忽然提起大監(jiān),大監(jiān)是過世了,但那個(gè)時(shí)候太子還不知曉過世的意義,大監(jiān)陪太子的時(shí)間很長,太子很舍不得大監(jiān),陛下怕太子陷入難過中,就一直沒正式同太子說起過。

    這時(shí)候忽然聽到太子口中這句話,方嬤嬤心中百感交集。

    阿念繼續(xù)道,“我聽丁橋說起過,大監(jiān)過世了……”

    方嬤嬤眼眶微紅,殿下未必知曉過世的意義,但隱約又能感覺到。

    阿念又道,“大監(jiān)過世了,所以我再?zèng)]見過大監(jiān),那是不是,我也見不到沈爺爺了?”

    方嬤嬤原本就是半蹲下的,當(dāng)下,紅著眼眶,微微朝阿念點(diǎn)著頭,悲傷道,“是,沈老將軍過世了……”

    阿念眼見著癟了癟嘴,然后眼角一點(diǎn)點(diǎn)紅了起來,又忽得“哇”得一聲,并著眼淚就下來了,一邊哭著,一邊口齒不清,“可是,可是我昨日才見到沈爺爺。我才同沈爺爺說了話,我還舍不得沈爺爺,沈爺爺怎么就過世了?”

    嗚嗚嗚,阿念傷傷心心開始哭起來。

    這其中不僅參雜著對沈老將軍的不舍,還有早前大監(jiān)處沒有宣泄的情緒,就似忽然雪崩一般,哭得停不下來。

    方嬤嬤連忙道,“殿下,沈老將軍病重很久了,是撐不過去了……”

    阿念哭得更兇,“我不想沈爺爺和大監(jiān)過世,我不想他們過世!”

    方嬤嬤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太子自幼是她照看長大的,每個(gè)孩子忽然開始意識(shí)到生死別離的時(shí)候,都是最難過的時(shí)候,方嬤嬤耐性道,“殿下,人總會(huì)生老病死,但沈老將軍在過世前能見殿下一面,一定是心中高興的。”

    平日里再懂事的阿念,在眼下的情緒中也聽不進(jìn)去,“我不想沈爺爺過世,嗚嗚,我不想……”

    “殿下……”方嬤嬤在想要如何寬慰他,阿念已經(jīng)哭紅了眼睛,抽泣道,“方嬤嬤,父皇也會(huì)過世嗎?沈叔叔也會(huì)嗎?方嬤嬤也會(huì)嗎?”

    方嬤嬤僵住,沒想到太子已經(jīng)開始懵懂得舉一反三。

    方嬤嬤是想要怎么說,但看著阿念的眼睛,還是無法說謊,“是,每個(gè)人都會(huì)過世?!?/br>
    阿念繼續(xù)問道,“蘿卜(貓)會(huì)嗎?我的小馬會(huì)嗎?”

    方嬤嬤深吸一口氣,“會(huì)?!?/br>
    阿念再度開始耷拉了嘴角,“可是我不想啊,嗚嗚嗚,我不想他們過世啊,嗚嗚嗚?!?/br>
    阿念再次嚎啕大哭,止不住得哭。

    方嬤嬤越是哄到殿下別哭了,阿念便哭得越厲害。

    方嬤嬤沒法,“云池,去告訴陛下一聲?!?/br>
    云池連忙去。

    ***

    陳翎去到主苑屋中時(shí),苑中跪了黑壓壓一片痛哭的下人,何伯眼眶通紅,而顧氏方才哭暈了過去,請了大夫來過了,雖然人醒了,整個(gè)人卻都有些魂不守舍,六神無主。

    “陛下。”聽到何伯口中恭敬聲音,顧氏也轉(zhuǎn)身,顫顫的聲音道,“陛下,父親過世了……”

    顧氏用手帕捂住嘴角,悲慟得只剩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