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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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入夜,沈辭才同山海一處。 明日要走,沈辭知曉山海心中不踏實(shí),所以今晚陪著山海一道入睡。 “二叔,我會想你的。”床榻上,山海一直看他。山海前兩日就知曉他要走,但那時(shí)山海還勇敢些。但眼下,他明日就要走,山海還是沒忍住鼻尖紅了。 沈辭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山海,二叔很快就會回來了,別怕?!?/br> 山海點(diǎn)頭。 沈辭笑道,“二叔年關(guān)回來前,你能替二叔照顧好太子嗎?” “好?!鄙胶5吐?。 沈辭替他掖好被角,又朝他輕聲叮囑道,“山海,二叔不在京中的時(shí)候,記得諸事要聽陛下的話,陛下同二叔一樣,都會愛護(hù)你,若是有事,也記得尋陛下,記住了嗎?” 山海點(diǎn)頭,“記住了,二叔?!?/br> 沈辭松手,溫和道,“睡吧,二叔在這里陪你?!?/br> “可是我睡不著?!鄙胶H鐚?shí)道。 沈辭笑了笑,“睡不著可以做什么?” 山海忽然也笑了,“數(shù)羊?!?/br> “那你數(shù)給二叔聽?” 山海笑,“二叔,你同我說說你和爹爹小時(shí)候的故事吧?!?/br> 沈辭微怔,知曉他是想大哥了…… “好啊?!鄙蜣o溫柔,“你先閉眼睛,二叔慢慢說給你聽?!?/br> 山海照做。 沈辭深吸一口氣,徐徐道來,“小時(shí)候我是家中最小的一個,大哥處處都照顧我,那個時(shí)候,我總像一條尾巴一樣跟著大哥,大哥去哪里,我就哪里,他喜歡吃的,喜歡玩的,都是我喜歡的……” 山海聽著聽著會偷偷睜眼看他,沈辭也不戳穿,繼續(xù)說著。 其實(shí)山海原本也有些困了,沈辭特意放慢了速度,山海呵欠連天,還在強(qiáng)撐著,沈辭一面將他的手放進(jìn)被窩里,一面繼續(xù)道,“那時(shí)候大嫂有了身孕,大哥很高興,我問他,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他就說,兒子女兒都好,但更想要一個兒子,像我一樣,活潑好動,到處闖禍的兒子?!?/br> 沈辭說到這里的時(shí)候,喉間哽咽,但山海沒聽到此處,便已笑著睡著了。 睡夢中,嘴角還微微揚(yáng)起。 沈辭又看了他許久,而后才起身。 …… 等回寢殿的時(shí)候,陳翎才見完石懷遠(yuǎn)。 其實(shí)天色已經(jīng)晚了,但陳翎這幾日事情似是尤其多,不僅白天,連晚些都在連軸轉(zhuǎn)著。 沈辭接連幾日都在宮中,但大多時(shí)候,她有她自己的事在忙。 “明日是晨間走嗎?”他從后殿洗漱完出來,陳翎正好問起。沈辭上前,吻了吻她額頭,“明日晌午走,這樣早朝時(shí)還能多看看你?!?/br> 陳翎看他。 他半蹲下,“明日,我?guī)湍愦埮???/br> 她輕嗯。 沈辭笑著抱起她,“今晚不做旁的了,我就想抱著你睡到拂曉……” 床榻上,陳翎枕在他胳膊上。 沈辭伸手環(huán)著她腰間,下顎也輕輕抵在她頭頂,“早些睡?!?/br> 陳翎也伸手握住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似莫名安心,很快,沈辭就聽到懷中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知曉她這一陣太累,沈辭擁緊她,才緩緩說出方才來不及說的話,“晚安,阿翎,我會想你……” *** 翌日早朝,六部兩寺照舊輪番奏稟。 中秋一過,秋意漸濃,早朝時(shí)多半的事情都同秋收相關(guān),就連兵部提及的也是各地駐軍屯田之事。 盡管兵部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沈辭還是頭一次覺得早朝的時(shí)間過得很快,腦海中也還都是晨間起來時(shí),替她穿龍袍的場景…… 看向大殿上,即便隔著旒冕,他也知曉她在看他。 但忽然間,仿佛殿中的奏稟都已結(jié)束了。 沈辭淡淡垂眸。 “啟稟陛下,微臣吳佐一有本要奏?!焙龅?,沈辭聽到御史臺吳佐一的聲音。 沈辭抬眸。 只見吳佐一手持笏板,步入大殿正中,朝天下跪下。 沈辭攏眉,行這么大的禮? 陳翎也嗅出了幾分不對。 吳佐一叩首,“啟稟陛下,微臣要參大理寺卿常世勇,利用職務(wù)之便,為了袒護(hù)平南侯府,將湖城官銀失竊一事私自壓住,秘而不發(fā),實(shí)為囂張至極,危害朝中,懇請陛下徹查此事?!?/br> 此話一出,殿中紛紛嘩然,就連常世勇自己也愣住。 沈辭心中駭然,官銀失竊,平南侯府? 第117章 涌動 大殿之上,陳翎目光微斂,但在十二玉藻冕旒掩蓋下,旁人看不出端倪。 范玉和曲邊盈還未回京,湖城官銀失竊一事是他讓常世勇先壓下來的。 此事在大理寺內(nèi)知曉的人很少,要有,也是常世勇的親信。 吳佐一是御史臺的老人,也是三朝老臣。 此事吳佐一會先開口,是大理寺內(nèi)部出了內(nèi)鬼,常世勇的底兒被人揭了,大理寺內(nèi)有對方藏好的人,常世勇?lián)Р蛔 ?/br> 至于御史臺和吳佐一,是特意的,還是被人當(dāng)了刀子,陳翎一時(shí)還無法下定論,便繼續(xù)聽大殿中要怎么說。 居天子之位,則要少說,兼聽。 早朝之上,每一句都不草率失言,讓臣子之間先駁論。 吳佐一忽然上前的一番話,也確實(shí)在早朝紙上掀起了不小漣漪。 事關(guān)平南侯府,平南侯府那是什么門第,天子的曾祖父同平南侯府祖上情同手足,在陳家出天子前,兩家的子弟是在一處排序的。 平南侯府不僅依仗天家,還背靠敬平王府。 平南侯府早前就富庶,國中沒幾個州郡可以比擬,湖城官銀失竊一事又怎么會同平南侯府扯上關(guān)系的? 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事! 平南侯府不可能缺銀子,也不會缺銀子,就算平南侯府真的缺銀子,用得上去竊官銀嗎? 都不需要平南侯親自出馬,就是平南侯世子在天子和敬平王跟前一句話,就能解燃眉之急。 湖城官銀失竊一事硬同平南侯府扯上關(guān)系,那是無稽之談! 大理寺沒將此事上呈到天子處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否則每日這種碰瓷的案件都要直接呈遞天子跟前,那天子每日看折子都不夠,還要勻出時(shí)間看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卷宗,再多的時(shí)間都不夠用…… 吳佐一一開口,近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怕是御史臺近來是在沒有可以諫言的了,好容易遇到這么一遭事就火急火燎在早朝上提起,生怕旁人不知曉御史臺的存在。 故而吳佐一言罷,大殿之中雖然嘩然,但也沒再竊竊私語。 啟善從吳佐一手中取了要呈遞的資料,雙手遞在天子手中。 陳翎接過,低頭翻了翻。 吳佐一是御史臺的老人,言官本就有諫言之權(quán),即便這大殿中都覺得是吳佐一在無理取鬧,嘩眾取寵,她作為天子都是要看的,這是給吳佐一顏面,也是給御史臺顏面。 古往今來,天子在早朝上都斷無沒有理由便讓御史臺下不了臺的道理。 這是其一。 其二,陳翎也確實(shí)想看看,能到吳佐一手中,讓吳佐一這個御史臺老人都覺得可以用于懇請的佐證資料,究竟是什么? 陳翎仔細(xì)翻過。 舉證了很多湖城當(dāng)?shù)仃P(guān)于人證,物證的描述,這些描述,足以讓大理寺徹查湖城官銀失竊一事與平南侯府的關(guān)聯(lián)。 陳翎早前就看過這些資料。 對方很謹(jǐn)慎,這些舉證資料同她早前看過的一樣。 而最后,又附了湖城當(dāng)?shù)馗玫膽┱垥?,說大理寺無作為,雖然數(shù)月以來,一直有官員在查探,但查探之事,一干證據(jù)和敘述都清晰確鑿,但大理寺卻強(qiáng)壓下此事,數(shù)月未果。 陳翎是在范玉的信上見范玉說起過,大理寺是有官員在查探此事的。 這封懇請書行文環(huán)環(huán)相扣,合情合理,難關(guān)御史臺會義憤填膺。 此事常世勇怕是輕易躲不過去。 但常世勇是大理寺卿,對方不用將矛頭直指他,也并無好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彈劾常世勇之事,實(shí)則是將平南侯府推到風(fēng)口浪尖,讓此事不能在明面下妥善處置。 陳翎一面看著,腦海中一面思緒著。 大殿之中,有人忽然開口,“吳御史,此事過了吧,平南侯府怎么會同湖城官銀失竊案有關(guān)?大理寺每日這么多案件,這種案件多半是空xue來風(fēng),常寺卿未必就能看得過來,而且,如果真的事關(guān)平南侯府,同朝為官,更應(yīng)謹(jǐn)慎,常寺卿此舉并無不妥啊。官銀失竊是大,但事關(guān)朝中要員,謹(jǐn)慎些總是好的呀!” 吳佐一輕嗤一聲,“老臣乃御史言官,上達(dá)天子,下察百官。你又不是平南侯府,湖城官銀失竊之事,你怎么就知道與平南侯府無關(guān)!” “這!”對方噎住。 吳佐一繼續(xù)道,“常大人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嗎?” 天子都沒吭聲,常世勇也沒吭聲。 此事乃天子授意,御史臺忽然跳出,他要如何說,都要看天子的意思。 但吳佐一再次點(diǎn)到他的名字,常世勇不好不應(yīng),便也手持笏板至殿中,“此事尚未查明,不好言說。” 這是大理寺慣來的官腔官調(diào)。 是要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