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山寒[種田]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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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文不知道雪鏡是怎么編出來的,但他清楚是什么樣子的,立刻便跟大哥和二哥說起這個來。 李青瑞和蔣立平拍著大腿叫好,從前見到的雪只有不厚的一層,很快就會化掉,那個時候沒注意到看雪還能看的眼睛疼?,F(xiàn)在見識到了,也知道了厲害,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說完立刻便動手準備做,牦牛毛沒有,他們能把麻繩拆成麻線,還有雪兔毛和棉線! 同李青文那里打聽清楚,一群大男人捏著線開始擺弄。 李青文不懂針線,只是動嘴巴,他不經(jīng)意的瞥到放在桌子上的樺樹皮,心里一動。 他拿了一塊樺樹皮割成長條,舉著長條樹皮在大哥眼睛上比劃了一陣,用指甲在皮上畫兩道白印,再放在桌子上,用刀在白印處割出兩個細縫。 李青文再把東西貼在大哥的眼睛上方,問能不能看清楚,李青瑞說右邊的孔有點小。 又用刀子修改一番,這次合適了。 在長條樹皮左右兩側(cè)扎個孔,各系一條線,弄好了扎在李青瑞的臉上。 大部分被擋在樹皮后,左右兩邊的眼睛只露出一條細縫。 被線繩弄的煩躁的眾人一看,立刻就叫道:“哎,這個好,這個好!” 割幾下比織東西可簡單多了。 李青文拿回來的樺樹皮立刻就成了搶手的寶貝! 只可惜現(xiàn)在外頭暗,沒法試效果如何,得等到出太陽之后。 江淙回來的晚,好再李青文留下了一塊樹皮,要不然都沒有他的份了。 在樺樹林時,為了裝其他東西,也怕太重,樹皮當做墊子,只在爬犁上鋪一層。 手慢的就沒有,馬永江就是其中的一人,他看到李青文給江淙弄,不甘心的哇哇叫,“你這也太偏心了!” 李青文奇怪的看著他,“我要是不給我哥,給你,那才是偏心偏出八百里地!” 胡立川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旁邊嘿嘿笑著,“他的意思是,在他心里,你排在江淙后面八百里!” 馬永江斜眼看他,“那你應該在幾千里以外的老家!” 胡立川伸手壓著馬永江的腦袋,“怎么說話呢,沒大沒??!” 馬永江絲毫不懼,冷冷的一笑,扯著嗓子喊:“頭兒,胡立川欺負我!” 不等蔣立平反應,胡立川立刻收手,笑道:“哥給你鬧著玩呢,你咋還當真了……” 見他倆互瞪彼此,李青文開始解釋用線繩編制雪鏡的好處,倆人撓頭,他們又不會,就算知道了又能咋樣。 老邢頭剛從熱炕中醒過來,聽他們說話,開口道:“南邊窩子那里有女人,這針線活還得找女人才行……” 一聽這話,大家反應各異,有茫然的,有興奮的,還有摩拳擦掌的。 有嘴巴快的問道:“這地方,哪里來的女人?” 老邢頭咳嗽一聲,道:“你們之前的流犯里,有幾個女人。” 接下來,不管有沒有得到樺樹皮的,好些個都去問那些流犯住在哪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像是蔣立平這種有家室的人,自然不湊這個熱鬧,看李家那四個人靜靜的坐在那里恍若未聞的樣子,“聽說是官宦之家的女眷,真真兒的大家閨秀呢,你們不跟著去瞅瞅。” 李青瑞笑了笑,“我一直在外頭跑,自己的媳婦和孩子還看不夠呢,哪里有空閑瞧別人?!?/br> 李茂群也搖頭,沒攢夠娶媳婦的錢,他不會隨便看別的女子。 李青卓一直端著醫(yī)書旁若無人的看,并沒有聽到這話。 李青文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咋樣賺錢,咋樣能讓江淙的眼睛好些,對別的提不起一點精神來。 江淙穩(wěn)穩(wěn)的坐在炕邊,正試著臉上的“雪鏡”,絲毫不為所動。 看著一群人哄哄的跑了,老邢頭喃喃道:“女人哪里比酒好……” 沒過多久,那些人又回來了,興奮的說剛才答應幫他編東西的女人聲音多么好聽,身段多么窈窕…… 一堆男人在一起說女人,說著說著難免就會越來越下流,越來越露骨。 李青文有點不自在,默默的站起來,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出去加點柴禾。 江淙突然開口道:“我們清閑日子怕是不多了,周大人說很快就會出去巡防,過陣子得cao練起來?!?/br> 這話一下就把氣氛給沖散了,剛才還說的熱火朝天的人登時開始唉聲嘆氣,又得出去,還要跟那些士兵一起?。?/br> 蔣立平看了江淙一眼,這差事不是得過一陣子才開始嗎,說了讓大家先好好的過個元正節(jié),怎么現(xiàn)在突然說了? 他摸著下巴仔細琢磨了一下,難道是因為剛才說的話…… 應該不至于吧,哪個男人不說點葷話? 嘶,江淙好像真沒說過,但從前大家伙說的時候,也沒見他制止啊。 這個雪鏡并不是什么復雜的東西,很快大家都有了。待日頭亮的時候,帶著出來試試,很多人說不太舒服。 戴這個確實是沒有之前那么刺眼,甚至盯著某一處的雪看一會兒也甚大事,就是冷不丁臉上帶這樣一個東西,不得勁,最重要的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縮小很多,十分不習慣。 李青文也帶著走動了片刻,同樣覺得不適。 這個沒辦法,一開始都這樣,只能長期帶著,盡量早點習慣。 畢竟比起這點不舒服,保護好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江淙的眼睛比別人更敏銳些,他帶上不久就察覺到這東西的好,尤其是盯準雪地中獵物的時候,視線更容易集中。 從那以后,只要出門,他就一直帶著李青文給他做的雪鏡。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臘月最后的幾天,雖然是階下囚,即將要到重要的日子,也得熱熱鬧鬧的過。 大梁的個地方風俗習慣差異很大,就從節(jié)日來說,并州過年是最重要的日子,但洪州那邊元正節(jié)才是新年,元正就是并州那邊的大年初一。 所以,兩幫人湊到一起,重要的日子就變多了…… 為此,大家再次出去打獵,當然不會走太遠,就在周圍幾十里左右。 這次打獵,雪鏡的好處大家都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都對李青文豎起大拇指。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想出這么好的辦法,真是后生可畏。 李青文不免有些赧然,并不是他多聰明,只是比別人看的東西多罷了。 因為這里住下很多人,附近沒有大的野獸,只有些兔子、野雞之類的小野物,打獵沒有啥太大的危險。 即便處在這隔絕人世的冰天雪地之中,除了他們以外的人也在打年貨。 官兵們早幾天就出動,他們?nèi)硕?,氣勢足,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應該是跑了挺遠的。 還有其他的流人,從前不見他們出來,這兩天李青文在外頭看到過好幾次。有去河里弄魚的,也有想打獵的,只可惜他們看上去并不擅長做這些,一直沒有什么收獲。 就在李青文暗暗打量那些人的時候,他們其中的幾人找到蔣立平,說想要用東西跟他們換點魚和獵物。 蔣立平是個很爽快的漢子,即便對方能給的只有些干蘑菇和果子,也愿意捕魚同他們交換。 那些人說了不少感謝的話,文縐縐的,有些李青文都聽不太懂。 等他們走了以后,蔣立平長出了一口氣,粗聲道:“跟他們這些讀書人說話太難受,簡單直白點多好,非要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腦瓜疼!” 抱怨完,他就帶人去捕魚了。 江淙領著打獵的人回來,兩個爬犁都裝滿了,先去見周豐年,留下一些,剩下的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拉回來,也沒有人攔著。 爬犁上全是野雞和兔子,多是真多,就是收拾起來有一點點麻煩。 老邢頭兩手拎著收拾干凈的雞和兔子,偷偷跑去同伙房的人換了些白米、醬和鹽。 那些人看他臉都炸了一圈,哼哼道:“聽說你和那些流犯吃住在一起,看來日子不錯啊,渾身都是葷油味?!?/br> 老邢頭常偷著和他們換酒,不在意的道:“你們要是想,也來一起湊個熱鬧,不過可不能空著手,最好帶點酒和菜啥的。” “我呸!你個老東西,得了便宜還賣乖,趕緊滾,被發(fā)現(xiàn)我們也得被罵!” “等等?!被锓康念^兒叫住他,道:“兔子皮都去哪兒了,那可是好東西!我們幾個天天起早貪黑的在這里忙乎,腳都凍壞了,想做幾雙兔皮靴子,你要是拿來,我給再裝三十斤鹽?!?/br> 他們伙房的大概能估摸出糧草的情況,庫里的鹽多,用鹽這塊管的松,他們揩點油水,不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同住在這里,普通士兵的日子未必比流犯強多少,好東西上頭還不夠分呢,他們一點撈不著,只能做些發(fā)現(xiàn)之后不會被重罰的小勾當。 老邢頭知道蔣立平他們?nèi)丙},答應下來,說定后,搖頭晃腦的走了。 伙房里的人趕緊把雞和兔子重新收拾,一邊咧著嘴,一邊嫌棄雞毛沒褪干凈! 他們這些人雖然守著鍋灶,能比別人多嘗一口兩口,誰也不敢明目張膽,都是偷偷摸摸的,哪像現(xiàn)在,幾十斤rou,他們能敞開肚皮吃到撐! 并州那邊臘月的習俗很多,別的不說,掃房和清理灶灰必不可少。好不容易有個大晴天,特意停下灶里的火,李青瑞和李青卓掏灰,李青文和李茂群去打水洗衣服。 李青文從前穿的都是棉布,洗起來很容易,這粗麻布衣服不一樣,浸水之后硬邦邦的,倆手都有點洗不動。力道大了,水濺的到處都是,弄濕了身上,那才叫一個難受。 李茂群也是個粗糙的漢子,恨不得一件衣服穿到稀碎,他十分敷衍的把衣服在水里揉搓一遍,差不多就撈出來開始擰。 李青文看他洗衣服仿佛是在涮毛肚,稍微放多一會兒好像就老了。 他正不得章法的折騰,江淙回來了,接過他手里的衣服,李青文終于得到了解脫。 忙碌了幾天,過年這天大家伙都沒出去,盤坐在炕上說話,將往事訴諸于口,心里頭積攢的那些思念之情才能得到紓解。 李青文一邊聽,一邊分心想著家里的事情。 算算日子,他們離開村子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時間過的可真是快。不知道家里這個時候在干什么…… 他們哥幾個把家里錢都拿走了,爹娘他們應該會多做點糖賣錢吧,要不這個年都沒法過了。 李青文悄悄的把這個擔憂跟大哥和二哥說了,倆人都笑了,讓他放寬心,今年家里比往年好的多,肯定能過個好年。 說歸說,一轉(zhuǎn)臉,李青瑞就問道:“仔兒,咱們走時,你還記得家里還有多少高粱糖稀不,那玩意還能賣多少錢?” 李青卓也問,“邱大哥說沒說下次啥時候來拿糖?” 李青文:“……”合著都是在強作鎮(zhèn)定啊 離開前,李青文在家里的日子多些,仔細算了一下,家里的糧食應該足夠多,過年前這幾個月賣幾次糖,手頭應該有些錢。 聽有人喊說差不多該做飯,李青文立刻下炕道:“我來,我來!” 不是李青文自大,這一群人里頭,除了他,沒一個做飯好吃的。為了過節(jié)準備那么多東西,可得好好拾掇出一頓來。 他一去灶臺,江淙也很快就過來了,反正就隔著一道火墻,做飯也不耽誤自己說話和聽人說話。 為了過冬,兔子和雞吃的都挺肥,李青文挽起袖子,挑了最肥的幾只野雞,把肚子里面的油脂掏出來,放在鍋里開始煉。 他們的菜刀不怎么行,李青文剁不動rou,就讓江淙把兔子和雞該切的切,該剁的剁,然后用鹽給腌上。 老邢頭換回來不少鹽,李青文放的時候一點都沒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