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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山寒[種田] 第78節(jié)

    不想讓外人看笑話,被說閑話的時候,她從來不會露怯,男人靠不上,她就自己打回來,最后想要魚死網(wǎng)破,結(jié)果那個破爛貨活下來了,自己卻深陷牢獄,她覺得自己活著還不如死了!

    壓抑的太久,李茂玉眼淚像是流不干似的,哭的肝腸寸斷。

    李茂賢知道她這些年受了許多委屈,也不勸,就聽著她哭。

    日頭快要落山的時候,獄卒過來說,他們該走了。

    李茂賢站起來,對哭沒了力氣,趴在地上的李茂玉,道:“你在牢里好好呆著,等我把外頭的事情弄好了,就接你回村子?!?/br>
    出了大牢,李茂賢沒著急走,邀縣衙的捕頭和差役喝酒,請他們對李茂玉照看一番。

    官差們告訴他,挨刀子那個女人沒死,但是她家咬死了李茂玉要殺人,非要她償命賠錢,李茂玉是當街行兇,眾目睽睽下,不好脫罪。

    第74章

    和官差們吃完飯, 弄清楚了縣衙對此案的評判,李青瑞給每個人都塞了銀子,說是以后在在這里呆上一陣子, 還要仰仗他們多關照。

    第二日,李茂賢和李青瑞去趙家, 趙家人攔住不讓他們進,屋里傳出一個婦人污穢不堪的罵聲。

    罵人正是那個挨刀的婦人,中氣很足,果然就跟他們從大夫那里打聽到的一樣, 運氣好被兩張硬餅擋了,只劃了一指長的口子,并沒有什么大礙。

    趙家人氣勢洶洶的指著李茂賢的鼻子,罵道:“她吃了熊心豹子膽, 竟然敢持刀行兇, 這次不給我娘磕頭, 再賠二百兩銀子,就等著掉腦袋!”

    李茂賢看著他, 平靜的道:“這個恐怕你們說了不算,得衙門才能斷刑。我朝有明文律法, 金刃傷人, 斷骨, 損目, 徒刑兩年, 若是你娘肚子有孩子,因為這一刀而落胎, 刑罰可能會加重, 你娘的傷口都快痊愈, 想要銀子和腦袋,就是訛詐。” (注1)

    眼瞅著趙家人氣的捏起了拳頭,李茂賢繼續(xù)道:“我meimei并非無緣無故出手傷人,事出有因,你們家人造謠生事,舌頭就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街坊鄰居都可以作證,官府一定明察秋毫,定罪從輕。”

    李茂賢說的頭頭是道,趙家人有些懵了,他們原本還想趁機訛一筆,聽他這話,好像竹籃打水一場空!

    難道這一刀就白挨了?!

    趙家人臉上一會紅一會青,李茂賢上前,湊到趙家兒子的耳邊,快速的說了好幾句。

    趙家年輕的兒子氣的額頭迸出青筋,抬手一拳打向李茂賢的臉,怒道:“你個老鱉貨,竟然敢辱罵我娘!”

    李茂賢明明躲過去了,卻突然倒地,人事不省。

    旁邊的李青瑞等人一擁而上,將趙家人團團圍住,喊道:“殺人了,打死人了!”

    趙家的小兒子鼓起眼睛,分辨道:“他罵我娘,我只是打他一拳,怎么可能會死人,你們這是誣賴!”

    “我們可沒聽到罵人!”李青順大聲道:“就看到你打人了!我叔向來身體不好,風吹就倒,你那一下子,他定吃不??!”

    旁邊有人道:“攔住,別讓他們跑了,殺人償命!”

    李青宏跑著去報官,官差來了,就看到李家人把趙家人人團團圍住,趙家的兒子還在說,“我只是打了一拳,沒用甚力道,他有意的,他一定是有意裝死……”

    李青瑞紅著眼睛跟官差道:“我爹本來正在跟他們講道理,誰知道,他突然抬手就打人,我爹現(xiàn)在昏迷不醒,官差大人,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br>
    官差昨晚才和他們一起喝酒,此時裝模作樣的道:“趕緊把你爹抬去看大夫,打人的給我?guī)ё?!?/br>
    趙家的兒子拼命掙扎,“冤枉,我是冤枉的,他是裝的,是裝的,他們想故意陷害我……”

    李茂賢被眾人抬到醫(yī)館,李青瑞口口聲聲說,腦袋被打壞了,大夫號了半天脈,并沒察覺到什么不妥,但頭畢竟是要害,也不敢斷言,便說留下來再看看。

    然后,李茂賢就在醫(yī)館住下了,李青瑞和李青順等人在這里照看他。

    大夫并不想這么多人留下,但李青瑞誠懇的請求,又給足了銀兩,他也就罷了。

    當天晚上,桂花巷那幾個嘴巴又碎又臭的婦人家里都被潑了糞,雖然天氣冷了,那臭味也令人作嘔。

    趙家兩扇門上也都是屎尿,路過的人都要捂著口鼻,避的遠遠的走。

    李家人才來,這巷子就鬧出這么多事情來,就是個傻子也知道緣由。

    那幾戶人家慪的險些暈倒,因為出了那檔子事,不敢出來罵,就在自己門板里面,指桑罵槐,罵了約莫一個時辰。

    趙家人也生氣,但他們顧不得那么多,兒子被官差抓走了,他們得想辦法救人。

    他們?nèi)パ瞄T問,官差就說,李家的人現(xiàn)在還在醫(yī)館躺著呢,生死不明,若真是咽了氣,那罪名可就大了。

    趙家人才不信一拳能打死人,他們知道,李茂賢就是故意的,故趙家的那個婆娘也在家里裝死,讓家里人去衙門說,那一刀讓她疼的死去活來,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官差知道這兩家在斗法,十分不耐煩,但拿了人家的銀子,總得裝著公事公辦的樣子,讓他們分別寫訴狀,來衙門升堂審訊。

    李家這邊花錢找?guī)煚攲?,同時每日也去牢中給李茂玉送吃喝。

    李青宏跟表妹第三日去,李茂玉聽說外面發(fā)生事情,面上流露出悔色,如果不是她走這一步,大哥也不會遭這個罪。

    李青宏勸她,“姑,沒事,我爹說讓你在這里面該吃吃該喝喝,他就跟那個惡毒的虔婆周旋,左右收了秋,家里沒事,啥也不耽誤?!?/br>
    李茂賢確實是裝的,他故意激怒趙家的小兒子,為的就是讓他動手。

    本來李青宏和李青瑞想要接下這挨打的差事,李茂賢怕他倆裝不好,便親自上陣。

    一連幾日,桂花巷那幾家依舊晚上被潑糞,白天千辛萬苦的洗干凈,晚上又都臟污一片,

    那些人家氣壞了,終于忍不住,跑到劉大成家門口大聲咒罵。

    李青瑞他們便提著水,往她們身上潑,引起一片尖叫聲。

    這樣的天氣,從頭到腳被淋濕,那些人禁不住,就得回去換衣服,換完衣服再出來罵,這次卻不敢在李家門口了,錯開幾個門,離的不遠不近。

    罵了一會兒,挨著的那戶人家不干了,出來攆人。

    這幾個婦人白天罵的越兇,晚上家里被倒的糞越多,她們氣的跳腳,李青順他們卻有些心疼,這些大糞可都是花錢買的。

    其實大家伙都知道是誰潑的糞,但是你抓不到人,那幾戶人家也想反過來潑劉家,李青宏他們?nèi)鄠€大小伙子,日夜輪流守著,他們找不到一點機會。

    現(xiàn)在桂花巷的人明白了,李家來這么多個人,就是想要教訓那些欺負過李茂玉的人。

    趙家的小子和李茂玉都住在大牢,李茂玉換到最里面,安靜又能見到光,他的那個牢房里掛的都是染血的刑具,左右兩邊的人好像是瘋子,經(jīng)常隔著柵欄夠他,他不小心挨了兩下子,胳膊都被掐紫了。

    他知道李家人寫好了訴狀,又聽說上堂之前,都要打板子,他很害怕,求著家里人早點把他弄出去。

    趙家人去找官差,官差就說李茂賢至今未醒,這案子有點棘手。

    同時,李青瑞帶著劉月豪和劉月來,挨家挨戶的敲開桂花巷的門,詢問過去李茂玉被那幾個毒婦惡意中傷的事情,并且寫在紙上,請她們作證。

    其實,這里大多數(shù)都是本份老實過日子的人,那幾戶婦人的長舌頭,讓他們也恨的不行,卻不敢輕易招惹,擔心以后自己家被報復,她們就算只用嘴巴,也能把人折磨個夠嗆。

    如果只是說,大家都愿意,但是要按手印,便向后退,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劉月豪和劉月來哥倆給街坊鄰居下跪磕頭,求他們幫這一次忙,李青瑞也說,紙上寫的都是真實的,并非憑空捏造,只是作為證據(jù),并不會對外宣揚。

    說了半天,才終于有個老頭答應。

    只要有人開了頭,后面的便容易了,李青瑞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寫了幾十份作證的紙張,只覺得十分心痛,他姑從前竟然遭受了這么多委屈。

    此時,李茂賢已經(jīng)在醫(yī)館躺了一個半月,每日被人掩護著偷偷吃點東西,大夫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并沒有多說,人家一直給著銀子,他號脈就照實說。

    趙家人有點坐不住,李家人白天找街坊鄰居問事情,晚上一直潑糞,罵了一個多月,嗓子都啞了,家里臭氣熏天,孩子還在大牢里,他們快折磨壞了。

    其實那糞也不都是李青順他們?nèi)龅模€有被她們欺負過的人,趁亂也跟著泄憤。

    那幾戶人家去找官差,說李家人對他家如何如何,可是沒有人贓俱獲,光憑嘴巴咋也不能抓人。

    就這樣僵持著到了入冬。

    桂花巷的人都沒想到,李家人能一直耗到現(xiàn)在。

    趙家人已經(jīng)知道銀子的事情不用想了,咬牙一紙訴狀把李茂玉告到衙門,李青瑞他們也立刻把街坊鄰居的證詞也一并交上去。

    在此的前一天,秦林也到了南陽縣,李茂賢的書信到離縣時,他恰好不在,看過書信后,便立刻往這邊趕。

    秦林到后,先去看李茂賢,此時屋里沒有外人了,李茂賢才坐起來,伸展了一下躺的酸痛的身體,“秦大哥,勞煩你跑這一趟?!?/br>
    秦林是落魄世家子弟,年幼時享了不少富貴榮華,后來家中遭難,受過許多蹉跎,很多年前被拖去建京城時,跟李茂賢和程年明結(jié)識。

    現(xiàn)在到處歌頌京城如何的繁華,如何恢弘,哪里也沒寫,當初建蓋之時死了多少人。

    一個木匠,一個種地的,一個手不能提的小少爺,他們?nèi)朔龀种具^了艱難時日,成了患難之交。

    出發(fā)之時,李茂賢也不知道南陽縣這邊到底如何,做了最壞的打算,在柳山縣給秦林去了書信。

    秦林有些無奈,看著他道:“這把年紀,還要耍這些,還跟從前一樣,你個毛頭小子?!?/br>
    倆人也許久沒見,即便是在這種情形下,李茂賢還是有幾分高興。

    正事要緊,倆人都把敘舊放下,秦林看著李青瑞遞過來的一張張紙,正色道:“我朝律令分明,持械傷人之事可大可小,若那人只是輕傷,刑罰不會重。不過利器傷人,即便未中,也要杖刑八十板,出血要加刑二等。惡婦可恨,茂玉此舉也太過冒失,不過其情可憫,縣令大人應會酌情減輕刑罰。”

    然后,秦林說了一些他們離縣持械傷人的案子的刑判,道:“不管如何,茂玉定然是要吃些苦頭的,我此番帶了朱縣令的書信,這就去拜訪縣令大人,探探他的口風。”

    朱縣令就是秦林一直跟隨的清廉縣官,倆人惺惺相惜,一起共事多年,情同手足。

    沒想到家事還要麻煩朱縣令,李茂賢心中有些不安,秦林笑了笑,溫聲道:“他要不是忙,還想親自謝謝你告訴我的榨糖之法,造福萬民,我們也受益匪淺。這封信只是同僚之間相互問候,又不是讓他徇私枉法,你且安心。”

    秦林是這般說,但他到了南陽縣府衙,把書信奉上,南陽縣的縣令很意外,他雖沒見過,卻聽過朱縣令和秦林的大名。不,可能要稱呼朱知府,原本他們就做出了許多功績,后來又弄出了高粱制糖,被朝廷嘉獎,官升兩級,不日可能就要去赴任了。

    南陽縣的縣令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兩個婦人爭斗之事,竟然還牽扯出這這倆人來。

    開審之日,李茂玉等人都被帶到堂上,看完訴狀,開始驗傷,過了這么久,趙家婦人傷口都快要好了,李茂賢聽秦林的,也沒再繼續(xù)裝。

    他突然好了,趙家的小子也終于能從大牢里出來。

    然后便是詢問口供,官差帶了桂香巷的百姓的來聽堂。

    縣令先問眾街坊,趙家婦人是否整日搬弄是非,造謠生事,可能是已經(jīng)在紙上畫押過,這次桂花巷的人不怎害怕,大著膽子說了那些婦人平時的惡言和惡行。

    趙家婦人一直喊冤枉,李茂玉跪在地上,看著大哥和侄子們,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睛。

    這事聽起來駭人,但趙家婦人屢次挑釁辱罵在先,李茂玉貿(mào)然動手在后,到底算是情既可原,趙家婦人傷情輕微,判罰李茂玉徒刑三個月,令加二百板子,趙家婦人和桂花巷其他四個惡婦各打四十大板,以正民風。

    聽到宣判,李茂賢大大了口氣。

    李茂玉被拉到外間打板子,趙家婦人殺豬一般的嚎叫冤枉,因為擾亂公堂,又加了十板子。

    官兵闖入桂花巷,把訴紙上另外幾個婦人也逮回來受罰,然后便是一陣嗚鬧喊叫。

    即便李家人早早的使了銀子,行刑的差役不會真的大力打,但二百板子下來,李茂玉還是站不起來,被劉月豪和李青宏攙扶著。

    另外那幾個婦人挨的可是實打?qū)嵉陌遄?,打完鮮血淋漓。

    這板子打的可比李茂玉扎的一下重多了,桂花巷的人看著可是出了一口惡氣。

    這邊剛打完,那邊李青瑞把銀子交完,李茂玉就能回家了。

    徒刑要被拘在一處地方,做各種重活雜役,三月是最短的,也是最寬松的,可以花銀子把人贖出來。

    秦林在縣衙做事這么多年,自然知道南陽縣縣令這是從輕發(fā)落,自是承情。

    誰也沒想到,這件事就這樣高高舉起,最后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