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扣下扳機(jī)與否，是你自己的選擇?！毙〕蟮穆曇魝鱽?，宛如被晚風(fēng)裹挾的、遠(yuǎn)方的鈴音，“你選擇的路，無論哪一條，它們都有意義?！?/br>
    杰克愣了，他笑了一聲，放下了左/輪/手/槍，低笑幾聲：“你這樣，我沒辦法恨你?！?/br>
    “倒也不必把‘我晚一點再說愛你’，表達(dá)得這么隱晦?！?/br>
    “我還想再多活幾年?！?/br>
    “我也想你多活?！?/br>
    “我們會相愛嗎？”

    “會相愛一瞬間?！?/br>
    笑聲在杰克的喉嚨里滾動著，太扭曲了，像是嘶啞的啜泣一般：“小丑，我還想要一樣?xùn)|西?！?/br>
    小丑平視前方，沒有看他：“想要什么？”

    杰克如撫摸著情人細(xì)白的手腕一樣撫摸著那把手/槍：“我想要一顆能殺死你的子彈?！?/br>
    “你已經(jīng)有了，就在你手里?！?/br>
    “不，這只是能殺死你的□□的東西，我只能讓你和我一起死去，但是，即使你失去生命，你也會無數(shù)次回來，哥譚永遠(yuǎn)有一個小丑。但是我想要能打碎你的精神，徹底殺死你的子彈，你知道那是什么?！苯芸速N近了小丑，恐懼毒氣制造的幻覺太真實了，他們兩個人溫?zé)岬暮粑坪醵冀焕p在了一起，杰克低聲說著，仿佛吐出一道惡意的魘咒一般：“我要你的真名。”

    小丑一點也不驚訝，反而露出了詭秘的笑意，他附身，貼近杰克的耳邊，海鹽香水的味道越發(fā)濃郁，幾乎熏得人目眩神迷。幾個單詞在杰克耳邊吐出，裹挾著輕笑，杰克抓著他深紫色的衣袖，袖口精致的蕾絲撩得他手腕發(fā)癢，但這都比不上噴涂在耳廓旁的溫?zé)岷粑?，現(xiàn)在他的手指在顫抖了。伴隨著小丑的解答，他突出了一絲苦笑：“果然如此?！?/br>
    “很驚訝嗎？”小丑笑道。

    “沒有，只是早有預(yù)感。”杰克搖了搖頭，“有時候我會非常恨自己的直覺，因為它太準(zhǔn)了?！?/br>
    “正好時間到了?！毙〕髧@了口氣，恐懼毒氣的作用漸漸消失，他的身影已經(jīng)變得越發(fā)稀薄。他這一次出現(xiàn)的時間比上一次更短，看來杰克的身體正在對恐懼毒氣產(chǎn)生抵抗性，一旦恐懼毒氣無法發(fā)揮作用，杰克將無法再用這個辦法跟小丑見面，這就是他們之間最缺憾又迷人的地方之一，也許他們永遠(yuǎn)不能在現(xiàn)實里相見。

    明知道這樣是最好的，但是，還是會有些不甘心。

    杰克沉默了一會兒，在小丑最后消失的那一瞬間，說道：“晚上來我的夢里吧，我們該有一個吻。”

    小丑笑了：“這是遲來的甜言蜜語？”

    “不，”杰克搖了搖頭，“這是誠心實意的邀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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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丑離開了，哥譚的湖畔重新恢復(fù)了寧靜。

    杰克坐在湖邊的長椅上，任由晚風(fēng)吹拂著他的衣擺，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輕薄的風(fēng)箏，斷了線，在高高的云層中搖晃。夜色深沉，月亮掛上樹梢，水銀般的月光流瀉，柔軟的輝光在湖邊紳士的身上勾出一道毛茸茸的亮邊。

    風(fēng)中夾雜著逐漸靠近的血、繃帶、火藥和麻醉劑組成的氣味，他能猜測這位哥譚騎士在來的路上如何順路行俠仗義，打敗那些揮舞著小刀和□□的街頭混混。超人政權(quán)的超能力士兵離開了，接管街頭秩序的警局顯然還在混亂中，在這短暫的交接縫隙中，罪惡見縫插針的生長著。他沒有轉(zhuǎn)頭，只是嘴唇動了動：“來了？”

    “發(fā)生了什么，杰克？”蝙蝠俠用盡量不驚動他情緒的語氣說。

    “跟小丑談過了?！苯芸松斐鍪种更c了點自己的太陽xue，“我終于能夠確認(rèn)了，我是他的一個人格?！?/br>
    蝙蝠俠站了起來，望向湖水，在路燈和月色的掩映下，平靜的湖水仿佛深黑的色塊，偶爾蕩漾著幾許銀亮的波紋。他拍了拍杰克的肩膀，示意他抬起頭來，看向湖心，然后他指了指那怪獸巨嘴般的湖，對杰克說：“跳下去?！?/br>
    望著那水紋和波浪，杰克僵住了：“你說什么？”

    “我讓你跳到湖水里去，杰克，既然你是小丑的人格，那你一定會游泳。因為小丑會。他甚至能在海水里泡上三個小時，直接從阿卡姆島游到哥譚?！彬饌b說。

    杰克像是猛然醒悟了一樣，漸漸睜大了眼睛，手足無措。蝙蝠俠拽著他的手臂，讓他站在湖邊，腳尖就抵著潮濕的湖水，一股濕冷的水汽撲面而來，讓杰克幾乎無法呼吸，過去的夢魘又挾住了他，把他僵硬的手腳牢牢捆在無形的十字架上。蝙蝠俠壓著杰克，幾乎要把他壓到水里去，但是就在最后關(guān)頭，他的動作停止了，杰克像是劫后余生一樣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害怕水，你不敢游泳，因為你母親因水而死。小丑沒有這個毛病?！彬饌b說，“無論你的記憶有多混亂，你都記得這件事，這就是證明，你的母親存在過，而你，不是小丑?！?/br>
    第91章

    杰克看著一圈圈蕩漾開來的波紋,?渾濁的湖水上倒映著自己的臉。他赤金的眼睛閃爍著，如同兩朵飄搖不定的磷火，水藻般的黑綠色鬈發(fā)已經(jīng)到了肩膀,?順著慘白的脖子滑降下來,?像一幅筆觸過于粗獷的油畫。他試著咧了咧嘴角，倒影在笑起來的瞬間活了過來，這具陶土般蒼白如死的身體被注入了生命,?眼中流露出魔鬼般森然的笑意。

    小丑說得沒錯，他記不起妻子的臉，也記不清母親的死亡，他不知道母親到底是溺死還是死于火災(zāi),?又或者被他親手殺死。他的記憶錯綜復(fù)雜地纏在一起，變成了一團(tuán)理不清頭緒的亂麻。他一度確信自己就是小丑的第二人格，杰克·內(nèi)皮爾并未在其他世界存在過。但是……如果他是小丑的人格，為什么他不會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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