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手術(shù)順利進行，杰克花錢給諾亞方舟買了個最昂貴的仿生人軀體，萊克斯集團的高科技人工智能產(chǎn)品，售價超過八百六十萬美元。本來買個劣質(zhì)些的產(chǎn)品自己做些調(diào)試，不僅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還能減少花費，但現(xiàn)在實在是沒時間了。諾亞方舟再聰明，杰克也不能讓他直接在自己身上動刀子，必須先在尸體和模型上練習(xí)才行。饒是諾亞方舟擁有跟中央圖書館同等體量的醫(yī)學(xué)信息庫，也得花費了快一個星期才勉強合格。

    “難道我不應(yīng)該先給你止血？”諾亞方舟僵硬的擺了擺手。

    杰克搖了搖頭：“不用管我。這種傷口不可能愈合如初，即使是換上最先進的生物學(xué)脊椎，后半輩子也不能做大動作。我的敵人太多了，不能每天十個小時坐在輪椅上。你要做的是放任我死亡，酒神因子會在瀕死時生效，修復(fù)我的缺損的椎骨?！?/br>
    “萬一酒神因子沒有生效怎么辦？”

    杰克往后看了看，躺在琥珀金溶液中的杰森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因為死去的時間太長，皮rou已經(jīng)多處潰爛，腐爛的邊緣呈現(xiàn)出霉斑似的青黑色，手指處甚至能看見發(fā)灰的骨頭。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情況了，他蒼白的臉有了些血色，至少能看出來是個長相周正的青少年，琥珀金能讓尸體重回新死而尚未腐爛的狀態(tài)，卻沒辦法讓死者的心臟再次跳動。

    “每件事都有風(fēng)險，弘樹。”杰克搖了搖頭，用手摸了摸杰森漂浮的發(fā)絲，他沒想到琥珀金還有生發(fā)功效。琥珀金讓他的頭發(fā)和指甲重新開始生長，以前輕輕一扯就能撕下一塊松軟的頭皮，現(xiàn)在完全做不到了。

    諾亞方舟猶豫片刻，最后還是慢慢向他點了點頭。

    無影燈的燈光刺眼。

    杰克趴在手術(shù)臺上，綠色的無菌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他感到注射器扎進了他的皮膚，冰涼的針劑緩緩流進了血管中。麻醉藥開始生效了，他的眼前漸漸浮起一陣黑暗。

    于黑暗深處，柔軟慈愛的光輝漸漸亮起，像一朵雪白的蓮花，那光芒漸漸來到他面前，站住了。霧氣彌漫，耳邊又傳來陣陣濤聲，對方提著一盞枯枝做成的提燈，裹著一身蒼白破碎的尸布，藏在斗篷下的臉甚至比尸袍更白，杰克看見他低下頭來俯視自己，那幽綠色的，如磷火般明亮的瞳孔中，倒映著他的臉龐，仿佛是天國的閘刀和利刃。

    是小丑。

    一陣輕緩的風(fēng)將小丑頭頂?shù)恼峙鄞德?，露出他黑綠色的頭發(fā)。只見他的頭頂戴著黑荊棘和接骨木制成的王冠，粘稠漆黑的血順著被荊棘刺破的傷口淌下，滴落在杰克臉上。他沒有笑，反而目光恩慈：“害怕嗎？”

    杰克默默地?fù)u了搖頭。

    小丑伸出手來，用骷髏般又細(xì)又堅硬的手指觸碰他的喉嚨：“別告訴我你不覺得這種事很滑稽——你當(dāng)個徹頭徹尾的壞蛋，唯一吃得苦就是被蝙蝠俠打骨折；但若是你決心當(dāng)個好人，萬事萬物，包括你自己，都會讓你痛苦，這份痛苦就是真實的基石?！?/br>
    “你不是小丑，你到底是誰？”

    “杰克，‘小丑’是個偽命題。就像你愛千萬人，就等于誰也不愛；小丑能在無數(shù)多元宇宙中穿梭，有數(shù)以萬計的身份，就等于他誰也不是?！毙〕蟮拖骂^來，濃霧彌散間，那張臉真如圣子一般慈愛，又如魔鬼一樣陰沉，“你的體內(nèi)沒有‘小丑’，那個綠眼睛的家伙，他是你。他是你的靈魂?！?/br>
    杰克無言片刻：“不……他不是，你才是?！?/br>
    那一瞬間，杰克不再懷疑是自己的靈魂出竅，也明白了這個裹著尸衣的家伙究竟想要什么。弗洛伊德曾經(jīng)提出了大名鼎鼎的“自我、本我和超我”的概念，顯然是對眼前人身份的解答。他顫抖著舉起手指，輕聲說：“誰吃我的rou，并喝我的血，便住在我內(nèi)，我也住在他內(nèi)。（出自《圣經(jīng)·若望福音》）”

    “我在他們內(nèi)，你在我內(nèi)，使他們完全合而為一，為叫世界知道是你派遣了我，并且你愛了他們，如愛了我一樣。（出自《圣經(jīng)·若望福音》）”另一個杰克伸出手，和他手指相抵，仿佛兩葉輕舟在命運的洪流中擦肩而過，又仿佛《創(chuàng)世紀(jì)》中與上帝手指相連的亞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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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是被一陣劇痛叫醒的。

    他睜開眼睛，看向四周，他身處在自己安排好的病房中，頭頂?shù)牡跗勘凰膭幼鲙У脫u晃。他極其緩慢地從床上爬起來，努力不牽動帶著縫合線的腰部肌rou，看來情況有點出乎意料，酒神因子確實在瀕死時復(fù)原了缺損的椎骨不假，但是沒有修復(fù)事前的手術(shù)切口，諾亞方舟得到了杰克的心跳數(shù)據(jù)，從拐角處轉(zhuǎn)了進來，遞給他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感覺怎么樣？”

    杰克齜牙咧嘴：“我睡了多久？”

    “六天?！?/br>
    “杰森那邊怎么樣？”

    “目前來看還好?！敝Z亞方舟人性化地聳了聳肩，“要吃飯嗎，我叫披薩外賣來。”

    杰克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個星期，一醒過來就聽到對方說披薩，眼前立刻浮現(xiàn)了油光發(fā)亮的培根餅甜得發(fā)膩的面餅，胃部一陣陣反酸，差點吐出來：“不了，切點水果給我吧?！?/br>
    “可你手術(shù)前就在吃水果，連續(xù)吃了一個星期多了?！?/br>
    杰克悄無聲息地繞開了這個話題：“你不是說手術(shù)后就會擦除自己，再也不會讓我啟動嗎？”

    “我總不能把人事不知的你丟在病床上，看你在睡夢中被餓死?！敝Z亞方舟果然被他帶跑了，“等你好起來了，有自理能力之后，我就會永遠(yuǎn)離開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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