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咄咄咄……”

    急促的剁擊聲伴隨著的是那上下飛舞的菜刀。

    稍微帶著點肥稍的豬rou在菜刀下飛速變的稀爛。

    rou泥上下翻動，刀光來回飛舞，菜刀穩(wěn)穩(wěn)在手，節(jié)奏絲毫不亂，聲音有序悅耳，在郭客的手中，剁rou餡似乎也成了一門藝術。

    而在rou眼無法查知的地方，他手中菜刀瞬息數(shù)記的斬擊下，每一擊都恰到好處的停在案板之上，千百次的斬擊，不差分毫！

    這是如同機械般的精準節(jié)奏，超越了常人的想象，也代表著郭客對于身軀力道的掌控，已經(jīng)達到某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今天是禮拜天，而這里是張小冉的家。

    李阿姨想給張小冉包頓餃子，卻擔心剁不好rou餡，張叔又不在，因而邀了郭客過來幫忙，中午伙在一起吃飯。

    室內陰暗，只有大廳里的電視在綻放著幽幽的光暈。

    電視里，新聞報道的聲音緩緩傳來。

    “昨日，有兩位悍匪出現(xiàn)在本地的龍城會館，警方接到通知后急速趕往，在會館安保人員的協(xié)助下，成功擊斃了悍匪。”

    “據(jù)警方發(fā)言人稱，這兩個悍匪性情殘忍嗜殺，在警方未曾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突然發(fā)難，會館安保多人遇難，最后更是負隅頑抗，拒不投降，警方無奈，只得選擇當場擊斃！”

    “在此，警方強調，如果遇到這種悍匪，普通人不要試圖獨自擒拿，應該及時報告警方，反饋信息，協(xié)助捉拿，以免遇到危險。”

    “最后，警方感謝龍城會館安保人員的協(xié)助，對遇難人員表示哀悼。遇難安保警方會授予英雄勛章，家人則會得到慈善機構的捐助，愿他們地下安息！”

    畫面停滯，最后由兩個一臉不善的男子畫像作為收尾，出現(xiàn)在電視屏幕之上。

    郭客側身看來，手上的動作不禁一頓。

    這兩人他見過，還打過兩次交道。

    能在他的手上逃走的人并不多，更何況，他們還逃脫了兩次。想不到，最后還是落到警察手里。

    “又有人死了，就算有黑夜怪俠在，該亂的還是亂?！?/br>
    李阿姨一邊摘菜，一邊小聲開口。

    “已經(jīng)好多了?！?/br>
    郭客翻了翻rou餡，回了一句，李阿姨在那邊嘆了嘆氣，不在吭聲。

    ‘以后會更好的！’

    在心中，郭客默默加了一句。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簡簡單單的打擊罪犯，同時也在收集著證據(jù)，主動出擊。

    一旦證據(jù)到手，他就會直接拿下違法之人，伙同證據(jù)一起放在衙門門口。

    迄今為止，已經(jīng)有六個道上的老大被他送進了監(jiān)獄。

    渾欒市道上的人人人自危，但在郭客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一方大佬豹子頭王強的犯罪證據(jù)他還沒有拿到，渾欒市首富身上似乎也不干凈，那些個官員，背地里更是藏著骯臟。

    這都需要一個個清理！

    雖然麻煩，需要耗費大量精力，但郭客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讓違法的人受到懲罰，做一個好人，他從未放棄。

    “小郭，餡子剁好了嗎？”

    李阿姨的聲音響起。

    低頭看了看rou餡，提刀黏連，郭客輕輕點頭：“快好了?！?/br>
    餡料調好，李阿姨搟面皮，郭客動手包餃子。

    “小郭，你這手可真靈活?！?/br>
    看著一個個標準的餃子在郭客手中眨眼浮現(xiàn)，李阿姨眼帶羨慕，口中發(fā)出真心的贊嘆。

    “呵呵……”

    郭客輕笑，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李阿姨，他感覺敏銳，雖不是醫(yī)生大夫，卻也能隱隱感覺到李阿姨身上有一股衰敗之氣。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卻真切無比，他曾幾次勸說李阿姨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只是對方當面答應，不一會兒就忘的一干二凈。

    三個人，吃不了多少，李阿姨端著餃子進了張小冉的房間。

    “小冉，出去吃吧？”

    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那輪椅上的人影輕輕晃動頭顱，李阿姨只得無奈嘆息。

    郭客拿起筷子，吃起餃子也是滿嘴沒味。

    這時，電視里的畫面猛地一轉，突然插播了一條新聞。

    “插播一條最新新聞，就在剛剛，衙門門口，迎來了數(shù)百人的游行隊伍，他們在大聲抗議黑夜怪俠濫用私刑的違法行為。”

    記者語聲急促，隨著畫面轉動，亂哄哄的嘈雜音隨之響起。只見數(shù)百人擁擠在衙門大門口，堵塞了交通。

    “警方包庇黑夜怪俠！”

    “還我親人的雙腿，他有什么權利這么做？”

    “你們要把黑夜怪俠繩之於法！”

    在瘋狂的咆哮聲中，混亂的人群蜂擁而上，瘋狂拍打著衙門鐵欄桿，十幾個警衛(wèi)臉色蒼白的頂著大門，身軀不停地晃動。

    “我們要見局長！我們要見府尹！我們要見黑夜怪俠！”

    無數(shù)人在大吼，衙門里不停的有警員出動，舉著一個個防爆盾頂住大門，場面一片混亂。

    “各位，不要沖動，千萬不要沖動！”

    有一個警方官員模樣的男子站在一輛警車上，舉著個喇叭大喊：“我們警方一直在全力緝拿著黑夜怪俠，從未有過放松！”

    “我們一直與市民站在一條戰(zhàn)線，對于濫用私刑的行為堅決抵制，黑……”

    “去你麻痹！”

    一個臭雞蛋飛來，正中發(fā)言人的下巴，把他的聲音中途打斷。

    這個臭雞蛋就像打開了一個開關一樣。

    瞬間，無數(shù)西紅柿、雞蛋、剩菜剩飯一窩蜂的從天而降，落在一干警員的身上，讓他們的衣服開起了染坊。

    咆哮聲，更是再次揚起。

    “他出現(xiàn)多久了？你們衙門一直干什么吃的？”

    “我看黑夜怪俠就是衙門的人！”

    “沖進去，把這里面給砸了！我看黑夜怪俠敢不敢出現(xiàn)？能把我們怎么樣？”

    “對，對！他要是不出來，我們就從這條街開始砸！一直砸到他出來為止，他不是行俠仗義嗎？那他就出來啊！”

    有人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好主意，當下除了一部分沖擊衙門的人外，還有不少人一窩蜂的沖向周邊的店鋪。

    紛亂聲、喧嘩聲，響成一片。

    還有那哭喊聲，掙扎聲，就連電視里的畫面都開始晃動起來，片刻后鏡頭倒地，想是攝像機被人摔在了地上。

    無數(shù)奔跑的雙腿在電視上來回晃動，混亂的場面一發(fā)不可收拾。

    “李阿姨，我出去一趟。”

    郭客停下手上的動作，朝著里屋招呼了一句。

    李阿姨從屋里走出來，皺著眉開口：“什么事這么急著出去？先把餃子吃完再去吧？”

    “不了！”

    郭客搖搖頭，放下碗筷就朝門口行去：“阿姨和小冉多吃一些，補補身子?！?/br>
    “哎……”

    李阿姨伸手，卻見郭客已經(jīng)急急打開門，朝外奔了出去。

    低頭看了看桌上的一碗水餃，她一臉疑惑的搖了搖頭：“怎么這么急？”

    “咳咳……”

    捂嘴輕咳，掌心一熱，待她伸出手來，掌心中已經(jīng)多了一些血痰。

    “……”

    李阿姨臉色一暗，悄悄去洗手間洗去手上的污垢。

    ******

    待到郭客趕到衙門附近的時候，這里的一條街道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

    碎雞蛋、爛菜葉、七零八碎的水果鋪滿地面。

    街道兩邊的店鋪更是遭了難，玻璃窗碎裂，大門沒有幾家完好無損，里面的東西東倒西歪，被人胡亂丟棄。

    也不知衙門用了什么手段，此時嘈雜的人群已經(jīng)稀疏，街尾朝廷的宣傳人員更是大聲傳遞著府尹的指示。

    無外乎是必定會擒拿黑夜怪俠，給市民一個交代。

    道路兩旁，盡是打掃衛(wèi)生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和收拾店鋪的老板雇工。

    當然，也少不了三三兩兩的警員。

    “小子，過來?！?/br>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旁邊走來，拉住郭客：“去喝酒！”

    “陳警官。”

    郭客掃視對方，對方身上的制服滿是褶皺，些許蛋液沾著鞋面，帽子斜斜扣在頭頂，發(fā)絲也有些凌亂，看上去形象有些不太好。

    兩人敲開一家大門緊鎖的飯店，直上二樓靠窗的單間，這時郭客才試探著開口：“剛才這里很亂？”

    “比你想象的還亂！”

    陳歌面色鐵青，擰開瓶蓋也不用杯子就往肚子里狠灌了一口。

    “局長那個老家伙都快氣瘋了，要不是府尹出面，不知道還要亂多久。”

    “府尹也來了？”

    郭客抿嘴，雖然沒在現(xiàn)場，但看下面的場景，簡直就如匪徒過境一般，只剩下一片狼藉。

    “當然來了?！?/br>
    陳歌嗤笑：“要是再亂下去，他這府尹還能不能做得下去還是兩說?！?/br>
    “這事有人在背后cao控！”

    郭客冷著臉，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今天的情況十分反常，雖然城市中對于黑夜怪俠的指責每日都有，但民憤要形成這樣的規(guī)模，絕不容易！

    如果說沒有人組織，郭客打死都不信。

    而那人的目標，自是逼著黑夜怪俠現(xiàn)身！

    “嗯？你倒是蠻聰明的嗎？”

    陳歌有些意外的看了郭客一眼：“可惜，膽子太小，沒點擔當，要不是還有點酒量，簡直一無是處?！?/br>
    她與郭客見過幾次，了解不多，但也有些印象。

    銀行劫案的時候，棄同伴于不顧，獨自逃跑，白曉琴遇到綁匪的時候，更是被人幾句話唬的不敢吭聲。

    虧得她一開始還以為郭客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現(xiàn)實卻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當然，說實話，郭客當時的應對都算是正常，但陳歌卻是很看不起。

    “你們知道今天的事背后有人cao縱？”

    郭客并不介意對方的看法，而是開口追問：“那你們打算怎么辦？就任由他們?yōu)樗麨椋俊?/br>
    “有沒有人在背后cao縱并不確定?！?/br>
    陳歌聳肩，語聲又是一重：“但是，黑夜怪俠的做法已經(jīng)出格，卻是事實！引起民憤，也是真！”

    “濫用私刑，廢人手腳！他的做法，也是在挑釁警方，無視律法。不把他抓住，今天這樣的事只是個開頭?！?/br>
    “他只對壞人出手！”

    郭客微微低頭，只覺胸口一股火在熊熊燃燒，卻無處釋放。

    朝廷的人不支持他，身邊的人談起黑夜怪俠也是十分抵觸，現(xiàn)在就連普通百姓都開始發(fā)動抗議，但自己做的事明明都是好事！

    “可他沒有這個權利！”

    陳歌抬頭，盯著郭客：“我知道有很多人把黑夜怪俠當做偶像，甚至認為他是渾欒市的救星，但他不是！”

    “他最近一個月捉拿的罪犯，趕得上你們衙門一年！”

    郭客聲音冰冷，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衙門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你要相信，正義會遲到，但不會缺席?！?/br>
    “嗤……”

    郭客冷笑，一臉不屑。

    陳歌放下酒杯，有些擔憂的看著郭客：“你還是一個學生，相信的應該是朝廷，而不是那個有些偏執(zhí)的黑夜怪俠?！?/br>
    郭客抿了一口酒，面無表情的開口：“我已經(jīng)不小了，知道是非黑白。”

    “說你幾句，還不服氣?！?/br>
    陳歌端起杯子，示意一下：“來，碰一個?！?/br>
    “彭！”

    冰冷的酒水下肚，心口的烈火卻越發(fā)熾熱。

    “黑夜怪俠，是個好人！”

    他聲音很重，似乎是在給自己增加信心。

    “沒人說他不是好人?！?/br>
    陳歌瞇著眼，看著窗外：“不過嘛，古人都說過，過剛易折，做人嘛，圓滑一些也沒毛病?！?/br>
    “這是你一個警察應該說的？”

    郭客一臉的不屑。

    “小子，給你點顏色你還上臉了！”

    陳歌白了他一眼：“太過極端，往往不好，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br>
    郭客不吭聲，只是在那里悶頭喝酒，直到兜里的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

    “喂？”

    “您好，您是郭嘉仁的兒子郭客吧？”

    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從電話對面響起。

    郭客一愣：“對，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富民銀行的經(jīng)理杜成?！?/br>
    電話里，那人的聲音緩緩傳來：“最近我們在清理以前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您父親十年前在我們這里存了一件東西，一直未取?！?/br>
    “如果方便的話，您來辦一下手續(xù)，把東西取走吧?！?/br>
    “嗯？”

    郭客拿著手機，點了點頭：“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