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四章
第四百八十三章人jīng小董聽到陳太忠說劉建東的事兒,王宏偉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在西門齋的案子上,還有點東西是被忽略了的。 大家一直都認(rèn)為,西門齋不是被花雨公司牽連而誤傷,就是被隱藏的常三的勢力滅口,線索也一直針對了這兩個方面,但是現(xiàn)在他想起來了:自己的副局長王智宏,沒準(zhǔn)也會有關(guān)。 這個案子發(fā)生時,王宏偉是文廟分局副局長兼刑jǐng大隊的大隊長,比較清楚這件事,有傳言說,殺死小女孩的子彈,是從王智宏的槍里shè出去的。 當(dāng)時……西門齋應(yīng)該是在市局技術(shù)科任臨時技術(shù)員! 陳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己又給王宏偉帶去了天大的苦惱?按著王局長的吩咐,他在門衛(wèi)處,找到了那個叫“小董”的聯(lián)防隊員,據(jù)說這家伙對鳳凰市下三爛的玩意兒都是門兒清的。 小董長得瘦瘦小小的,大約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見到這人,陳太忠就覺得丫營養(yǎng)不良,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可偏偏地一雙小眼睛格外地靈活,給人一種極為機靈的感覺。 一聽說面前這位就是陳太忠,小董躬著身子,畢恭畢敬地伸出了雙手,“哈,是陳哥啊,早聽十七哥說起過您了,今天才撞到……呵呵,王局要您找我,辦什么事兒?” “沒啥,就是臨看……臨看你熟不熟?” “鄰居,還能有啥不熟的?”小董笑著點點頭,“有啥事兒,您直說好了?!?/br> 咦,那么熟嗎?陳太忠側(cè)頭看看他,心里有點嘀咕,這家伙……不會跟里面的人沆瀣一氣吧? “是他們跟我熟,”小董察言觀sè的能力,似乎還超過了十七,他好像看出了陳太忠的忌憚,雪白的牙齒一呲,“既然是陳哥你找我,又有王局的吩咐,那幫鳥人,誰的面子我都不會買?!?/br> “哈,你還真有眼sè啊,”陳太忠聽得笑了起來,他有點欣賞這個家伙了,“其實吧,我是怕你跟他們太熟,到時候礙著王局的面子,我不好意對你下手。” “哪兒能???我惹誰都不敢惹您,您的事兒,我聽十七哥說得多了,”小董臉上的笑容非常自然,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常老三都栽您手里了呢?!?/br> “咦,我挺喜歡你的,以后跟著我吧?”陳太忠見獵心喜,就想收了此人做小弟,“這個破聯(lián)防隊員,干不干吧。” “哎呀,”小董有點為難了,他撓撓頭,肢體語言配合上他臉上的表情,給人一種異常無奈的感覺,“不怕您笑話,叫花子當(dāng)三年,給個皇dìdū不干啊,小董我zìyóu散漫慣了,怕耽誤了您的事兒。” “行行,我不勉強你,我主要是欣賞你這個機靈勁兒,”陳太忠當(dāng)然知道人家是拒絕了自己了,不過,這拒絕得挺委婉,他倒也生不出多少閑氣來。 “這么說吧,臨看有個錢串子,還有個什么……郎哥?”陳太忠想記住的人,那是多久都跑不了的,“你知道這兩個人都是怎么回事嗎?” “小郎啊,那是內(nèi)勤,我?guī)滤叶紱]問題,”小董還真知道,不過下一刻,他有點奇怪地發(fā)問了,“可這個錢串子,您是怎么知道的???” “前兩天,我被省廳一個混蛋弄到臨看門口的小黑屋里了,”陳太忠也不管小董的臉sè,自顧自地說,“那個錢串子,一根煙賣我兩百……” “明白了,我明白了,”小董連連點頭,他對這些事可是很清楚的,“我還納悶是怎么回事呢,錢串子可是號子里才這么叫,那家伙叫錢……錢什么記不起來了,反正綽號叫‘大臉’,是個已決犯。” 已決犯還能呆在臨看,那就要點本事了,陳太忠明白這個,他點點頭,“他是兩年以下的徒刑?”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小董搖搖頭,“不過這家伙的舅舅,好像是什么處長,他家里也有點錢,對了……他跟孔老二是把兄弟?!?/br> “孔老二?”陳太忠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以前混紅山的,現(xiàn)在孔老二有點錢了,成了包工頭了,”小董嘴里的典故,那是張嘴就來,這讓陳太忠想起了初見十七時候的情形。 “對了,孔老二的jiejie,好像是姘上了錢串子的舅舅,”他說話的速度很快,而且條理非常地清晰,“嗯,好像還是錢串子介紹的,這弟兄倆的輩分……好像亂了點?!?/br> 啪地一下,陳太忠一拍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地看向小董,他想起了昨天的民工,“你說的這個孔老二,不會就是……孔繁茂吧?” 也就是說,錢串子的舅舅,是李勇生?這可是新仇舊恨,大家慢慢地玩了。 當(dāng)然,他之所以會這么猜,主要是人家嘴里人名、關(guān)系都是一串一串的,他要是啥都不知道,豈不是……會有點沒面子? “沒錯,就是他,”小董狠狠一點頭,“大臉在黑白兩道都有人,又有錢,在看守所當(dāng)然會過得很好啦?!?/br> “哦,原來是身后有人,”陳太忠點點頭,臉上似笑非笑,“小董,我身后可是沒人吶,你陪不陪我走一趟?” “肯定去啦”小董猜出陳太忠要做什么了,不過他這種機靈主兒,對選邊還是很在行的,陳某人可是讓王局都頭疼不已的人物,遇到這樣的人,他想講義氣都無從談起。 當(dāng)然,真的要是鐵哥們兒,小董也還能豁得出去通個風(fēng)報個信什么的,別看他圓滑,正經(jīng)還有幾分血xìng,這也正是他四處吃得開的原因之一,大抵是“仗義每多屠狗輩”的緣故吧? 可是,他跟小郎和錢串子……沒那么鐵的關(guān)系,大家的交情,也就是能讓他提醒陳某人一聲,“不過陳哥,這點錢,是獄jǐng們的外財,錢串子能撈到百分之一就不錯了?!?/br> “我管他百分之幾呢?”陳太忠做事,從來都是目標(biāo)明確,冤有頭債有主,主謀是主謀,爪牙是爪牙,得罪他的是爪牙,那么他就要拔其爪子,敲其牙齒。 或者,錢串子有他自己的苦衷,不過,丫能混到“買辦階級”,肯定也是下了功夫的,沒人強迫你去賣高價煙吧? 時間不長,陳太忠和小董就來到了臨看門口,小董給把門的jǐng察塞一包煙,笑著點點頭,那邊什么都沒問,笑著就把門打開了,“嘿,小董,再這么長時間不來,下次可要漲價了啊?!?/br> “想辦法讓你的**往長漲漲吧,”小董笑著啐他一口,帶著陳太忠昂然地進(jìn)了鐵柵欄門,這里是個不大的院子,是看守所外圍辦公的地方,再往里,是鐵皮門,那就是臨看本部了。 “郎永杰!”小董站在院子里就喊了起來。 “喊個毛的喊,”一個瘦高的jǐng察走了出來,皺著眉頭看看小董,“小郎出去了,小董你小子越來越?jīng)]王法了啊。” “郭所啊,”小董沖此人點點頭,倒也不見如何謙遜,手一指陳太忠,“這是陳科長,陳太忠,想找錢串子談點兒事兒?!?/br> 郭所長掃一眼陳太忠手上鼓鼓的黑sè塑料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眉毛一揚,“有條子沒有,今天可不是接見rì?!?/br> “沒有,”陳太忠臉一繃,搶著發(fā)話了,他很清楚,這個地方,就是原始森林,強者為尊,說那么多沒用,“不過我要見他?!?/br> “先辦手續(xù),接見rì再來!”郭所長哪里肯吃他這一套?這一畝三分地兒,他最大了,他斜眼看陳太忠一眼,轉(zhuǎn)頭就往回走,“這是看守所,不是養(yǎng)老院?!?/br> “那我怎么在外院兒就能遇到過錢串子呢?”陳太忠冷冷地發(fā)話了,“那天也不是接見rì啊?!?/br> “郭所,你等等,”小董連蹦帶跳地跑了過去,低聲言語兩句,不過,陳太忠還是聽到了他的話,“這是陳太忠啊,你沒聽說李小文怎么栽的?副檢察長李小文!” 郭所的身體,明顯地震了一下,好半天才愕然地回頭看一下那個年輕人,時近正午,可是在yīn沉的天sè中,那魁梧的身影在水氣中看得不是很分明。 “我rì,小董你能耐了啊,這種人你都能交上,”郭所長側(cè)著臉點點頭,又轉(zhuǎn)頭回來,卻是由于轉(zhuǎn)變太大,臉上沒什么表情,“哦,原來是陳科長,你等一下,我讓他們?nèi)ソ腥??!?/br> “這是王局讓我?guī)н^來的,”小董低聲嘀咕一句,卻是又被陳太忠聽了一個真又真,“郭所最好安排個地方,讓他見錢串子,戎艷梅已經(jīng)讓他整得翻不了身了?!?/br> 這家伙的消息,還真的靈通啊,一時間,陳太忠心里巨震,他可沒想到,這么個猥瑣人物,十足十的市井小人,居然也能如此手眼通天。 殊不知,他在別人眼里,也是類似的角sè,身份低微,卻是能掀起滔天巨浪,多少大人物都折戟沉沙在他面前,活脫脫就是一個放大了的小董。 不同的是,小董靠的是圓滑的手段和人脈,他靠的卻是強橫的實力和運氣。 第四百八十四章自己抽自己不多時,錢串子就被帶進(jìn)了陳太忠所在的房間,他坐在中間,旁邊是郭所長和小董。 “你就是錢串子?”看著面前這個矮胖子,陳太忠冷冷地發(fā)問了。 “我就是,我就是,”錢串子的臉上堆滿了諂笑的笑容,連連點頭,心里卻是在不住地納悶:這廝是誰呀,怎么郭所都百年不遇地陪著? “認(rèn)識我嗎?”陳太忠冷冷地發(fā)問了,這通邪火,他憋了好幾天了,既然省廳的那個小禇不方便動,說不得就要在這家伙身上多找回來點兒了。 “這個……大哥,我沒見過您,”錢串子聽出來不對勁兒了,估計這位是找碴的,反正他是在改造呢,當(dāng)著郭所長也不敢多說話,所以恭恭敬敬回了一句就沒言語了。 肯定是那個號子里的犯人托了關(guān)系來了,他心里并不怎么在乎,惹得急了,你不怕我回去收拾那個犯人?各讓一步海闊天空的事兒。 而且,現(xiàn)在是在院子外頭,丟點人也不怕,再大的苦,捱一捱不就過去了?你總不能在臨看呆一輩子不是? 郭所長也聽出不對味了,他原本還猜著,這位手里拎著好大的塑料袋,是看錢串子來了呢,本來想順手敲點什么東西呢,結(jié)果人家來頭大,不買賬。 不買賬就不買賬吧,他倒也想知道錢串子跟這位的關(guān)系,反正錢串子在這兒也享受的是優(yōu)待,下面的齷齪事他管得不多,但不代表不知情。 可聽到陳太忠是來找碴的,他心里就更放心了,錢串子受的優(yōu)待已經(jīng)是頂峰了,爭取更好的待遇只有保外就醫(yī)了,可要往下踩的話,空間還是很大的嘛。 “不認(rèn)識啊?哥哥我今天讓你認(rèn)識認(rèn)識!”陳太忠抬腿一腳,就重重地將人踹在了對面的墻腳,接著勾勾手指頭,“給我爬過來!” 這一腳踢得并不輕,可錢串子不在乎,看守所的管教下手,比這狠多了,更別說犯人之間的打架了,他慢吞吞站起身子,擦擦嘴角的血,走了過來。 卻不防小董站起來跑過去,飛身一腳踹到了他的腿彎上,別看這廝瘦瘦小小的,因為常打人,力道不大卻是jīng準(zhǔn)無比,錢串子登時就是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我cāo,陳哥要你爬過來,你沒帶耳朵???”小董見他倒地,沖著臉上又是沒命地幾腳,方才轉(zhuǎn)身坐了回去,沖陳太忠齜牙一笑,“呵呵,這家伙真沒眼sè,確實該打。” 陳太忠沉著臉點點頭,沒說什么,冷眼看著那矮胖的身子,慢慢地從地上爬過來,他一抬皮鞋,鞋底在對方臉上來回蹭著,用意無非是侮辱對方。 “陳科,沒用,這些家伙都是二皮臉,”小董看出了他的用意,笑嘻嘻地?fù)u搖頭,“只要你打不死他,他緩兩天就回過氣兒來了?!?/br> “現(xiàn)在,認(rèn)識我了嗎?”陳太忠聽到這話,放下了腳,臉上也泛起了笑容,“還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 “認(rèn)識了,認(rèn)識了,”錢串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臉上雖然還帶著笑,但有點不自然了。 “看著你這笑,我真的心煩啊,”陳太忠抬腿又是一腳,卻是趁他開口說話的機會,重重地踢到了下巴上,這一腳的力道也不小,錢串子登時就來了兩個后滾翻。 “再給我爬過來,”陳太忠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又勾勾手指頭,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 郭所長有點坐不住了,他看出來了,陳某人下手實在不知道輕重,而且也沒有打人不落痕跡的技巧,這么下去,把人打死就麻煩了,打殘廢也麻煩——是的,別人被打殘廢不要緊,但錢串子……還是有點背景的。 再等等吧,琢磨一下,他還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想法,等到打得實在太厲害的時候,再制止也不遲,要不這小爺泄不了這通邪火,自己不是惹禍上身? “你想起點什么來沒有?”陳太忠看著再次爬過來的錢串子,笑著發(fā)問了……踢了十來腳之后,陳太忠也懶得再戲弄這廝,看著他跪在地上,滿臉是血,輕笑一聲,“聽說你……喜歡抽煙?” 總算不在認(rèn)識不認(rèn)識這個問題上糾纏了!錢串子被踢得頭暈眼花,聽到這話,重重地喘口氣,不過一聽抽煙,他心里又是一哆嗦,煙頭……那可是能玩出很多花樣的……想歸這么想,他還不敢不吱聲,只能畢恭畢敬地回答,“以前是抽煙,不過,看守所不讓抽煙……” 不讓抽煙?陳太忠的火登時就上來了,站起身,大手一伸,攥住了錢串子短短的頭發(fā),約莫也就是一厘米多點,拖著他走向墻邊,沖著墻壁“咚咚”地撞了十來下。 松開手,看著錢串子的腦袋不由自主地亂晃,陳太忠施施然地坐了回去,“看守所不讓抽煙,你怎么還賣煙呢?兩百一根,好買賣啊……” 這話一說,正要站起身往外走的郭所長登時明白了,敢情人家陳科,今天是踢場子來了,他偽作訝異地看看陳太忠,“陳科,你說的,這是……真的?” “真假你還不知道???”陳太忠見他發(fā)話了,冷笑一聲,抬手又沖錢串子勾勾手指,“來,小子,大餐還沒開始呢……” 錢串子雖然已經(jīng)頭暈眼花,惡心yù嘔了,可聽到陳太忠這話,還是反應(yīng)過來了,估計這是哪個王八蛋受了氣,從外面找了人來修理自己。 “沒那么貴,我就是十塊二十塊一包的賣……”現(xiàn)在他知道,嘴犟已經(jīng)沒用了,看來這位也清楚看守所里的門道,那就只能老實地辯解了,“誰買得起那么貴的煙?” “我啊,我買得起啊,”陳太忠笑瞇瞇地看著他,也沒再動手了,“前兩天我在小黑屋,你不是要這么賣我嗎?” 我rì!錢串子的臉,登時就白了,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面前這位是誰了。 那天他去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回來的時候,陳太忠被小井帶走了,當(dāng)時他心里還恨著呢,那么牙尖嘴利的家伙,沒好好收拾一下,實在太可惜也太遺憾了。 不過郎哥說了,那家伙似乎有點背景,jǐng察來帶人的時候,不但說是“誤會了”,還點頭哈腰地陪著笑臉。 錢串子當(dāng)然猜得出陳太忠有點背景,道理很簡單,人家穿的衣服一看就是高檔貨,要不他怎么會一百一根地賣煙? 不過,人走了就走了,他也沒以為,對方會再找回來,看守所不比其他地方,這里是自成一片小天地,若不是系統(tǒng)內(nèi)的主兒,能量小一點的,還真未必就比他吃得開,能從小黑屋脫身,已經(jīng)是該萬幸了。 當(dāng)然,若是能量大一點的主兒,誰又會跟他一般見識?誰還會想得起回來找場子?無非就是斗兩句嘴而已,不疼不癢的——這也是多年驗證出來的常識,大人一般不記小人過,既然已經(jīng)同看守所脫離關(guān)系了,那脫離得更徹底一點方為做人正道。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錢串子行事的時候很少忌憚這方面的因素,是的,他不認(rèn)為有這種可能xìng存在,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位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回來找事了,而且一看,還是那種把人往死里玩的那種主。 “是我錯了,我該死……”沒有任何的解釋,錢串子跪在地上,雙手輪流地扇著自己的耳光,力道極大,“啪啪”聲響徹小小的房間。 若論察言觀sè和見風(fēng)使舵,唯一比官場還厲害的,大約就是監(jiān)獄之類的地方了,這里的人現(xiàn)實得超過任何一個已知的人類圈子,錢串子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他手下不敢留半分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