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更

    老銀匠是祖?zhèn)鞯氖炙? 之前被運(yùn)動波及不敢繼續(xù)做，最近才重新開始干活。

    他認(rèn)真看了一眼許云海的銀質(zhì)領(lǐng)帶夾，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可是好東西啊, 不留著了？”

    “值得就行，”老銀匠這里頭有首飾樣子, 許云海看了一會兒, 挑了樣子, “打個這樣的銀耳釘, 再打個沒圖案的銀圈。”

    “行，三天后來取，手工費(fèi)兩元。”

    許云海掏了手工費(fèi)，有點(diǎn)期待地領(lǐng)著兩個小孩子回家。

    莎莎問他：“叔，這是給我嬸嬸打的嗎？你啥時候給她??？”

    “對, ”許云海想了想, “我準(zhǔn)備過年的時候給她, 你覺得好不好?。俊?/br>
    莎莎像個小大人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保密的, 小寶要是說了我就揍他！”

    小寶：？？？

    他迅速從jiejie身邊移動到叔叔的輪椅另一側(cè)。

    莎莎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怕啥，你不說我就不揍你?！?/br>
    兩個小孩雖然在斗嘴, 可比以前不斗嘴時候強(qiáng)多了。許云海轉(zhuǎn)動著輪椅往家走，一邊盯著莎莎和小寶，怕她們倆打鬧著跑到路上去。

    經(jīng)過報(bào)刊亭的時候, 他想了想, 要了一份《都市報(bào)》和一份《參考消息》。

    許云海買報(bào)紙的時候，趙音音剛換了糧票，趕到國營商店。

    知道國營商店處理布的人不少，好多人等在這里準(zhǔn)備買。趙音音有點(diǎn)緊張，生怕自己輪不上。

    “不用緊張, 你放心！看的人多，買的少，”齊大嫂來過一次，心里頭很有經(jīng)驗(yàn)，“畢竟都不是整布，手藝好又有閑工夫的人可不多！”

    趙音音帶了二十二塊錢來，看著地上一袋袋碎布，心里盤算了一下。

    “兩塊錢一袋，一袋布搭一綹線！不許挑，買了不退不換！”

    出來喊話的售貨員繼承了國營商店的特色，臉臭得很，雙手盤在胸前：“有買的抓緊！”

    一群人看著議論著，沒人先買。

    “我先來一袋?！?/br>
    趙音音上去買了一袋，交了錢趕緊打開袋口看。旁邊有人伸頭過去也想看看，叫齊大嫂擋住了：“要看自個買去！”

    趙音音快速地翻了一遍袋子里的碎布，又掏出來幾條看了看。

    基本上都是成匹布賣剩下的布頭，一扎兩扎寬的長布條，各色花樣都有，有老粗布也有斜紋棉布。拿來做衣服怕是不成的。

    旁邊有湊過來看的，立刻就不打算買了。這布條太窄了，一袋子看起來也不太多，兩元錢可正經(jīng)不少呢！

    人呼啦啦地走了一片，售貨員有點(diǎn)著急了。處理這些布頭不比平時賣東西，這錢不進(jìn)國家口袋，進(jìn)的是他們國營商店小金庫！

    “別走啊，這布條子拼一拼也能做點(diǎn)啥呢！”

    被她拉住的婦女不干了：“同志，這是能做點(diǎn)啥，也犯不上花兩塊錢買吧？”

    齊大嫂也在猶豫還要不要買，今年的這處理布也太碎了些，再搭上手工時間，可不劃算。

    她看趙音音正抓著一條布條，似乎在算著什么。

    “走吧，你沒看見嗎，你買了一袋之后都沒人買了。”

    售貨員也聽見這句話了，轉(zhuǎn)過頭來看趙音音：“我說同志，我可說了這不能拆開看不能挑的，你這拆完了沒人買了，這不是拆臺嗎？”

    趙音音做個委屈又懦弱的模樣：“同志，這老些東西，咱可賠不起……”

    售貨員原沒往這邊想，聽見趙音音這么說，平時跋扈慣了，立刻想到：“不是因?yàn)槟?，能只賣出去一袋子嗎？這還有二十來袋，你怎么也得再買點(diǎn)吧？”

    趙音音掏出兜里頭兩張大團(tuán)結(jié)，怯生生又點(diǎn)一遍：“我只能賠兩袋……兜里就二十元……”

    齊大嫂看著趙音音這樣子，剛想擋在她面前替她說話，立刻叫趙音音輕輕踢了一腳鞋子。她反應(yīng)過來，在旁邊幫腔。

    “你賠啥？咱不買她還能強(qiáng)買強(qiáng)賣？”

    售貨員有心叫趙音音賠一點(diǎn)，可也怕把這好不容易來的冤大頭嚇跑了，她看著趙音音手里頭的二十元錢，再看她身上不新不舊的家常衣裳：“這些你都拿走，二十！”

    她才說完這句，趙音音就把錢塞進(jìn)了她手里，利索地開始收拾地上的布袋子跟線。

    售貨員有點(diǎn)傻眼，不過，這東西都是國家的，不管賣多少她都凈賺。她也懶得在外面一直喊，索性當(dāng)看不見。

    齊大嫂幫著趙音音收拾這些布條，問她：“你買這些干啥？”

    這些寬布條子做衣裳不行，做別的怕也不夠?qū)挘y不成買回去做抹布、做墩布？那也太奢侈了，那可是二十二塊錢！

    趙音音把每個袋子都打開看了看，確認(rèn)了一下，這才放心。

    “回去再說，”趙音音謝過齊大嫂，“齊姐，多謝你過來帶我買這個，到時候我做得了東西也送你一份！”

    齊大嫂隱約知道了，趙音音多半是想出來怎么利用這些寬布條賺錢了。她也不多說，幫忙拎起一個麻袋，伊伊也用力地拎著一個。

    “能拎動嗎？”

    趙音音自己拎著兩個麻袋，問伊伊。布條單拎起來不重，可是一麻袋也不輕。

    “我能！”

    伊伊臉都憋紅了！

    “哈哈哈哈，”趙音音趕緊把她手里的袋子奪過來，又叫齊大嫂也把麻袋放下來，“齊姐，你回去幫我借個車吧，這些一趟怎么也拎不回去的。順便先把伊伊帶回去?！?/br>
    伊伊說什么也要陪著趙音音一起等，齊大嫂索性一個人回去了。趙音音口袋里一分錢沒有了，有點(diǎn)歉意地對伊伊說：“嬸嬸下次一定多帶點(diǎn)錢出來?！?/br>
    大侄女陪著她等，她連個包子都沒錢買。

    “嬸嬸，我不餓！”伊伊倒是更好奇嬸嬸買這么多布條干什么，“嬸嬸，你買這些布條是要去賣嗎？”

    “是要賣，不過得先加工一下才能賣?！?/br>
    這布條雖然很窄，可是長度卻是夠的，花色又不同，趙音音準(zhǔn)備拿這布條拼在一起做成薄褥子。

    買最普通的棉布還要七毛錢一尺，床單好一點(diǎn)的要五六塊錢。這一袋子布條至少能拼出四條薄褥子，不要布票按照床單的價格還賣不出去嗎？

    就是費(fèi)些功夫，她有縫紉機(jī)，用不了多久！

    趙音音盤算著，心里頭有點(diǎn)激動。這算是她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了。

    齊大嫂已經(jīng)拉著車回來了，幾個人一起動手把麻袋裝到車上去。這布條拿著重，但是用車推著就很輕便了，趙音音讓伊伊坐車上去，伊伊不干，一定要在旁邊搭把手跟著一起推。

    邊走邊聊，齊大嫂聽著趙音音說的微微有點(diǎn)擔(dān)心：“能賣出去倒是肯定能賣出去，可是現(xiàn)在這算不算是投機(jī)倒把啊……”

    趙音音畢竟是穿越過來的，不了解這些。不過，大家請木匠打家具都沒事，她大不了把錢說成是包工包料的費(fèi)用。

    “沒事，就這一批，大不了我只問問廠子里的人?！?/br>
    齊大嫂還是有點(diǎn)憂慮，再三叮囑她：“你回去一定問問你們家小許，看他怎么說。”

    “行，我回去就問問他。”

    趙音音沒想到這一層，不過她也不擔(dān)心。就算是不能賣，她回去把拼布褥子做出來，這些布條轉(zhuǎn)手賣出去還是沒問題的。

    一行人推著車回去，趙音音來來回回倒了幾趟才把碎布條都送進(jìn)屋。許云海幫忙撐著棉門簾，看她頭上都蒸出汗來了。

    “買這么多？”

    趙音音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計(jì)劃跟他說了，又道：“我沒錢了，之前的錢都給姑姥了。從我下個月工資里□□二十元錢吧。我會挑好看布頭給幾個孩子做衣裳的！”

    “還有，齊大嫂說不能直接賣……會被當(dāng)成是投機(jī)倒把?！?/br>
    趙音音有點(diǎn)猶豫，她不知道這么一茬，知道就不買了。小老百姓可不敢犯在衙門手里，進(jìn)去不得脫一層皮？

    “沒事兒，這好解決，”許云海不拿這個當(dāng)回事，輕松道，“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廠子年年發(fā)愁發(fā)福利的事。有錢，但是到處買不到東西，批不到條子。你年前把這個什么拼布褥子都弄好，到時候直接找廠子，讓后勤買了當(dāng)福利發(fā)下去不就得了。”

    后勤手里有錢！這錢叫誰賺不是賺，為什么不便宜自己廠子職工的家屬？

    趙音音眼睛亮了！

    對，到時候她直接去找鄭科長就行，唯一的問題就是年前要把這些褥子都拼出來，可要趕一趕工了。

    “真的？”

    “真的，你放心，”許云海腿還沒壞的時候，可是見過廠子里為了給職工發(fā)福利愁白了頭的樣子，為了買兩車豬rou，鄭科長在酒桌上差點(diǎn)喝吐了，“你想想，咱家缺啥，別人家肯定也缺啥。這年頭結(jié)婚做床被子能把爹媽愁死，廠子里發(fā)條褥子可不比發(fā)橘子發(fā)白糖好？”

    趙音音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這事情能做得。明天她就先做一條出來，帶著去鄭科長辦公室給他看看！

    她不懂這廠子里具體的事情，可是也知道，廠子里花錢買東西肯定比她自己擺攤一條一條賣要省事得多。價格可能會低一點(diǎn)，但是做出來就不愁賣不出去，還不會有齊大嫂說的“投機(jī)倒把”的危險。

    “多虧有你！”

    她誠心誠意地謝了許云海一句，轉(zhuǎn)身解開一個麻袋，開始搭配布條。

    第23章 一更

    買回來的布條很多, 趙音音把布條大致按照花色分開，不適合做褥子的卡其布和條絨都挑出去。

    伊伊和莎莎都圍過來，莎莎拿布條往身上披, 趙音音指著幾條挑出來的條絨布：“這個布料厚，看起來應(yīng)該不怕磨, 回頭嬸嬸用這個布給你們做書包?！?/br>
    “我也要書包！”莎莎一邊說一邊提要求, “我想要個口袋多一點(diǎn)的。”

    “行, 給你們都做！”

    趙音音挑出來一把布條, 開始飛快地把它們拼縫在一起。

    如果是手作，這么多褥子做下來確實(shí)是個大工程。可拿縫紉機(jī)做下來，兩個小時的功夫，趙音音一口氣做了四條褥子。

    這四條褥子差不多用了半袋子的布條，不過都是單人尺寸的。這幾條她準(zhǔn)備拿去給鄭科長看看, 當(dāng)成是樣品。再拿出來一條送給齊大嫂。

    “嬸嬸, 這個是褥子嗎？”

    伊伊伸手有點(diǎn)不敢摸, 剛剛還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布條, 在嬸嬸手上居然就變成褥子了！

    “對，薄褥子, ”趙音音也只能做薄褥子，棉花可更不好弄，“伊伊想要嗎？”

    這褥子都是拿布條拼的, 看起來又新鮮又花團(tuán)錦簇的, 小孩子喜歡可再正常不過了。

    趙音音是在宮里頭玩了十幾年針線的人，學(xué)繡第一件事就是學(xué)配色，做這么點(diǎn)東西可難不倒她。布條也不是死板地平行拼在一起，而是拼成了麥穗形狀，好看極了。

    趙音音看著伊伊, 看她又想要又想“懂事”的猶豫樣子。她學(xué)著姑姥對待這小姑娘的方式，一把親親熱熱地把小姑娘摟住，不問她想不想要，直接叫她自己去挑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