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142節(jié)
“小季大人倒真是令蕭某刮目相看。”蕭凌好整以暇地瞧著額角青筋快要爆裂,又一聲不吭的季北庭,又嗤,“只是不知,小季大人這樣以筆為戰(zhàn)之人,若是從此廢了手,又當(dāng)如何呢?” 季北庭微闔眼,濕潤的睫毛懸掛著血水,強(qiáng)壓下身體的戰(zhàn)栗,他扯了扯嘴角:“蕭世子還是格局太小......這不,還有嘴呢?” “哦?”蕭凌不怒反笑,“那看來這雙手就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 獄卒立馬會意,上前取出拶夾套上了季北庭的十指。 “先前只對此用過女犯,小季大人有幸作為第一個嘗試的男子,倒也算榮幸。” 語畢,拶夾左右收緊,季北庭倏得仰頭,脖頸的青筋蔓延到額角,他的耳邊能清晰的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 蕭凌擺了擺手示意停下,然后向前推出筆墨:“只要你肯畫出鎮(zhèn)北軍布防圖,這手倒是還可以留在你身上?!?/br> “這可真是令人......動心呢?!奔颈蓖ゴ罂诖鴼?,額角冷汗不斷冒出,隨意掃視了眼那紙筆,又闔上了眼,“......那我先前所受的罪如何說?” 如今的他們已到了窮途末路之際,外有鎮(zhèn)北軍虎視眈眈,內(nèi)里供給嚴(yán)重不足,不說軍火,就連糧食都已然快填不飽將士的肚子了。 蕭凌知道祁朔在和他耗時間,若非南平城本身有自己的機(jī)關(guān)陣法勉強(qiáng)相撐,現(xiàn)下早已成了階下囚。 只是他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唯今之際只有突圍一條路,可鎮(zhèn)北軍的駐防如同銅墻鐵壁,連一只蚊子都飛不出去,而所有希望都在眼前之人身上。 他自是不愿真的將季北庭的雙手廢掉,為了大局,他當(dāng)然懂得忍耐,否則在那日季北庭用那種眼神看江予沐時,便早已成了一具尸體。 “你想如何?”蕭凌問。 季北庭笑了笑,扯動著烏青的嘴角,分明是被人桎梏的模樣,卻沒有半分頹然。 “我想......讓你蕭凌,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裴昱辰——” “將我身上嘗過的刑罰,雙倍嘗試一遍?!?/br> 蕭凌手掌倏然收緊,看著眼前笑得肆意的男人,胸口的火氣瞬間冒起。 他站起身,繞過桌案一拳猛地?fù)粝蚣颈蓖サ母共?,一字一頓:“你別給我?;?!” “咳咳......”口中涌出鮮血,季北庭咳了許久才緩過氣來,“怎么......戳到你痛處了?” 他垂著眼皮,看著自己唇邊的血滴落成串,好似自言自語:“......我不知你想爭什么,但你爹,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樣。” “你什么意思?”蕭凌瞇起眼。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而看他這般從容,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了解他。” 季北庭頭斜靠著肩窩,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你只不過也是個被利用的,蠢貨?!?/br> “你!” 蕭凌遽然掐上他的脖子,看見他后仰著睨視自己的無畏笑容,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 “副帥,副帥不好了——”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砹说兰鼻械暮魡尽?/br> 蕭凌煩躁地斜了眼:“什么事?” 侍衛(wèi)大口喘氣:“夫人,夫人她......她割腕自戕了!” “什么!” ...... * 梨花紗幔低垂在內(nèi)室門口兩側(cè),又因著男子快速腳步帶起的風(fēng)向上掀動。 “予沐!” 蕭凌大步邁入,他撩開床幔瞧著面色蒼白,右手腕覆蓋了厚厚白紗的女子,滿目急切。 “......為什么要做傻事?”捧起她的手腕,蕭凌心底的后怕翻涌,指尖都有些戰(zhàn)栗。 “我想見你。”江予沐失了血色的唇瓣開合,“季北庭他......” “夠了!”聽著前半句還眼前一亮的蕭凌在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后立馬變了臉色。 他收緊指節(jié),看著她眼尾泛紅:“你就是為了他這樣傷害自己?” “他是無辜的。”江予沐吃痛蹙眉,“是我偷的布防圖?!?/br> “無辜?”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一樣蕭凌側(cè)頭大笑幾聲,“予沐你還是沒明白,朝廷的人在我手上從來都沒有無辜一說?!?/br> “我可以不計(jì)較你幫他偷布防圖的事,但若你再在我面前提季北庭一個字——” 蕭凌咬牙一拳砸向身側(cè)的床梁,霎時間引得床榻抖了幾抖。 “我便立馬讓他成為外面那些人口中的‘護(hù)國亡魂’之一!” 胸口大肆起伏,他閉上眼頓了頓,又伸手摩挲過她嚇到呆滯的側(cè)臉:“而你,也別想再有什么自由?!?/br> 說完這句話,蕭凌徑直起身未再停留一瞬。 “從現(xiàn)在開始,夫人身邊留四名婢子輪流看顧,若再有閃失,一并處刑!” 江予沐愣神地瞧著他的背影,攥緊拳的手腕再次往外滲血,她好像沒有看見。 ...... * 季北庭要比他想象地更加難以對付,所有刑具走上幾遭依舊翹不動他的嘴一絲縫隙,外面大軍逼近,眼看著用不了多長時間祁朔便可破城。 派出的暗探如同石沉大海,蕭凌愈發(fā)坐不住。 “副帥,王爺醒了。” 就在他為此焦頭爛額之際,忽有人來報(bào)。 來回踱步的蕭凌驟然頓住,轉(zhuǎn)身就朝裴益川所在地行去。 ...... 他站定在裴益川床側(cè),按耐住心中的焦急,盡量平和道:“父親您終于醒了?!?/br> 裴益川一口一口喝完婢女喂來的湯藥,又拍了拍塌邊:“坐。” 可蕭凌并沒有心情:“如今鎮(zhèn)北軍環(huán)伺我軍,我們幾乎彈盡糧絕,連維持陣法的洧水都已經(jīng)......” “昱辰?!迸嵋娲ù驍嗔怂?,“凡事莫要急躁?!?/br> “可是父親......”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br> 蕭凌不解:“如今我們已然維持不住最基礎(chǔ)的糧食彈藥開銷,如何籌謀?” 裴益川掀起眼皮看他:“所有戰(zhàn)役并非人多則勝?!?/br>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而若那王身邊有猛虎坐鎮(zhèn),我們便調(diào)虎離山?!?/br> 蕭凌聽著他的話,迷惑的思緒忽然抓到了一絲靈光:“......您的意思是直攻京都?” 裴益川點(diǎn)頭,又笑:“不錯,為父早在數(shù)十年前便在京城守備司內(nèi)埋了暗線,如今鎮(zhèn)北軍傾巢而出,正是京都防守薄弱之際,料他裴云昭一介黃毛小子沒怎么資本橫,便正是我們乘虛而入的好機(jī)會?!?/br> “可是......母親呢?”蕭凌慢慢蹙眉,不好的猜想頓起,“她還在宮中,若暴露......” “成大事者何懼兒女情長?”裴益川不悅地出口打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在我昏迷期間你為了一個女人做出了什么蠢事,那軍火布防圖若不泄露,為父也不至于這么早便用這最后底牌!” 他本想讓裴云昭替他父親嘗嘗那種被人掣肘動彈不得,又不得不妥協(xié)的滋味,可如今南平城快要失守,他只能動用京都的最后一支暗線孤注一擲。 蕭凌被他說得臉一陣青白交織,卻還是反駁道:“我不同意!” 裴益川眉頭一橫:“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同意放棄南平城直攻京都,母親在宮中一個人等待了這么多年,甚至和我見面都要避嫌,父親你怎么可以將她......” 蕭凌怒目的爭執(zhí)還未說完突然后頸遭到一陣重?fù)?,他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裴益川沉著的臉,緩緩滑跪到了地面。 裴益川默視良久,看著站在蕭凌身后剛剛為自己出手的親衛(wèi),頭痛地?cái)[了擺手:“把他先送出去。” “是?!?/br> ...... * 南平城外,祁朔一身銀甲頭上的紅纓被風(fēng)吹得向后飄揚(yáng)。 他的視線投向那同他們博弈了許久的機(jī)關(guān)陣法上,最終揚(yáng)手一揮,身后軍隊(duì)以一種看似散亂卻又有序的排列分成數(shù)列分別朝城門,側(cè)邊,等數(shù)個方向以不同輕重攻擊。 機(jī)關(guān)陣法可用于防御、狩獵,也可同猛火油柜這種殺傷力極大的武器相同,都可用于大規(guī)模戰(zhàn)爭。 裴益川為這常叛變籌謀太久,見過了各式軍用火器,再面對這種機(jī)關(guān)時,祁朔倒不覺得有什么驚訝的了。 只是這機(jī)關(guān)由中原產(chǎn)生,匈奴并不會這樣復(fù)雜的東西,因此,祁朔雖精讀各路兵書,但也從未在實(shí)戰(zhàn)中試煉過。 再者若強(qiáng)硬攻擊自損過大不說,也難以保證百姓安全,是以,他花費(fèi)了些時日才研究出這破陣之法。 突然,不知觸碰到了何處,原本堅(jiān)不可摧的城門動搖了一瞬,與此同時,四周機(jī)械的箭雨倏得關(guān)了大半。 立于萬千兵馬之后的祁朔鳳眸稍瞇,他的視線掠過重重人群,鎖定在了因著剛剛動搖而側(cè)漏的縫隙。 所有機(jī)關(guān)陣法皆有其賴以運(yùn)作之核心,而那背后用作原料的洧水在這么些時日的消耗中必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所以現(xiàn)在—— 思及此,祁朔微抬下顎,單手執(zhí)弓,修長的骨指搭在箭羽之上,緊盯著那處,然后對準(zhǔn),松手。 咻—— 利箭撕裂虛空,直直刺入那縫隙之間。 霎時間,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際,周遭所有帶有攻擊的器械瞬間停下,還在兵刃對峙的將士也跟著停下,視線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原本固若金湯的城門在此刻布上斑駁的裂痕,在下一瞬龜裂,碎落。 轟隆—— 數(shù)十尺高的城門隕落,帶起滔天翻涌的塵埃,但祁朔卻沒有停留。 “入城!” 男子的高喝就是最好的軍令,鮮紅的纓穗在他猛地?fù)]起銀槍時飄動,在這種灰色迷霧中燃起一抹亮色。 祁朔將紅纓槍單手別向后背,他揚(yáng)鞭而起,朝那城內(nèi)沖去,而在他身后是跟隨著那抹殷紅的千軍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