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你隨便捏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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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尚泱泱一個鯉魚打挺就直接蹦起來,拍著手掌上的灰道:“沒事,我沒事?!?/br> “您手掌都破皮了,稍等片刻,奴婢去拿藥來。” “哎,別去了,就一點小傷,我真沒事,我要去馬場看紅云呢?!闭f完,興高采烈,蹦蹦跳跳地走了,只留下屋里的兩個人彼此看著對方。 尚瑾凌打著圓場道:“其實身體好最要緊,別的姐夫還是莫強求了?!?/br> 尚家的姑娘就不是個讀書的料! “我知道,當祖父將這個任務交給我的時候,就沒有太大的要求,識字懂禮,明辨是非就足夠了?!备邔W禮眼里帶笑,溫和地說,“她們心中自有大義,繁文縟節(jié)反而是約束,書中有些禮儀教條還是離她們遠一些為好。” 尚瑾凌連連點頭:“怪不得二姐這么喜歡二姐夫,世上能像二姐夫這樣豁達明理之人,太少了?!?/br> “慚愧,若不是她堅持,我們就……”提起這些感情之時,高學禮有些不自在,于是轉了話題,說,“既然接下來無事,時間充裕,凌凌,我想與你詢問些其他事?!?/br> “二姐夫是說新政嗎?” 高學禮頷首:“對。” 尚瑾凌說:“我也正有此意,不過在此之前,我能否先看一看新政的內容?” 尚瑾凌這么一說,高學禮正色道:“我?guī)砹?。?/br> * 高自修是新政的發(fā)起者,亦是修訂者,作為桃李滿天下的大儒,可以說他的一生子就是為了推行新政而存在。 “哪怕我爹他因此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落得一身病痛,依舊不后悔,至死也沒有將新政放下?!?/br> 尚瑾凌手里小心地捧著一張張素白手稿,快速地翻看,“這手稿……” “后面一部分是我寫的,我爹后來身體不能動,只能臥床,便是由他口述,我來執(zhí)筆?!备邔W禮說到這里,為了避免失態(tài),他微微頓了頓,繼續(xù)道,“他一直相信皇上會想起他,朝廷也需要變革,他的理想和抱負,總能施展,可惜……他等不到了?!?/br> 高學禮的話讓尚瑾凌心中酸澀不已,對這位老人家肅然起敬。 他看著手稿中的新政條例,雖然其中幾條由后世認證有些過于理想,脫離實際,但看得出來他的初衷都是為了黎民百姓,德高望重的大儒,名至實歸。 “不知道跟京中,楊慎行手里的那份有多大的區(qū)別?”尚瑾凌問。 高學禮回答:“應是大體相同,在流放之前,這份新政其實已經(jīng)成型,父親和楊大人不只一次向皇上進諫,希望得到重用,推行起來,但都失敗了。” “任何一項改革總要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失敗和反對,在得到血的教訓之后,才會得到重視,高大人是先驅者?!?/br> 高學禮笑了,“多謝凌凌的肯定,父親若在天之靈必然引你為知己?!?/br> 尚瑾凌謙虛道:“姐夫過獎了,前人總結多了,后人才能有感而發(fā)?!?/br> 高學禮深以為然,他說:“雖然大體相同,不過細節(jié)之處其實有所變動,我們流放到西北修筑工事,離普通百姓更近了些,有時候與他們交談,會了解很多曾經(jīng)想當然,其實在百姓眼里卻是另一面的事。后來修修改改,才有你今日手里的這份?!?/br> 這顯然是肯定的,這年頭有多少官員能深入市井,走進鄉(xiāng)下,親自了解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去發(fā)現(xiàn)他們的困難和需求?就是有,這樣的奏折層層遞上中央,能被內閣或者六部中的大人當回事的又有多少? 高自修身居廟堂的時候心系百姓,落入塵埃的時候還不忘深入百姓,這實在難能可貴。 尚瑾凌翻看著手里的文稿,一條條的新政之策,在他眼里,不管是關于農田水利,還是國防軍政,甚至是稅收交易,科舉取士各方面都已經(jīng)考慮的比較完善。 “這的確是極好的政策,若是能夠循序漸進地實施起來,大順的百姓日子會好過許多,國富民強指日可待?!?/br> 尚瑾凌這樣一說,高自修便問:“所以,你覺得這新政能成功嗎?” 尚瑾凌將手稿放下,捧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然后將杯子放遠,“二姐夫,你希望成功還是不成功?” 高學禮被問住了,一時半會兒,他沒有說話。 尚瑾凌靜靜地等著。 最終高學禮道:“新政是我爹未了的心愿,若真有人能夠替他達成,我想他在天上也會欣慰。只是……這是他的心血,每每想到他廢寢忘食就為了修改條例中的短短幾行釋解;為了準確,翻閱大量的記載,不斷詢問同僚得到答案;以及孜孜不倦向學生,向天下推行這個理念……結果青史留名卻沒有他的份,便頗為不甘?!?/br> 他說著苦笑道:“這樣想著,我似乎太狹隘了些,我爹真如此計較,也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了?!?/br> 尚瑾凌說:“人之常情。既然姐夫問了,那我就回答,不管你是希望還是不希望,楊慎行都成功不了,而且必然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這話,尚瑾凌說的斬釘截鐵,且毫無回旋的余地。 這讓高學禮分外驚訝:“凌凌,你就這么肯定?” 尚瑾凌微微一笑,“將新政當做孩子來看待,耐心引導,不斷糾正,才能結出成功的果實,若是將此看成名利工具,被諸多勢力裹挾,只會在失敗之上再添一筆。” 結合楊慎行在尚輕容和離之事上的所作所為,高學禮無話可說,他拿起手稿,低聲道:“那父親怕是永遠也看不到成功的那日了?!?/br> 尚瑾凌疑惑:“為何?” “新政失敗,那爹的心血不就白費了?一旦廢除,朝廷豈會再次推行?”高學禮也是飽讀詩書之人,縱觀歷史,執(zhí)政失敗,迎面而來的便是全盤否定,甚至再沒有機會重新開始,“這樣想來,倒還不如成功。” 尚瑾凌搖頭道:“姐夫,你是不是想左了?” “何解?” “這世上的政策不只有成功和失敗?!?/br> 高學禮覺得可笑,“難道還第三種?” 尚瑾凌點了點頭:“對,還有從失敗中吸取教訓完善起來的政策,以及在成功之中又出現(xiàn)問題的政策。” 聞言高學禮一怔,目光瞬間變了。 尚瑾凌知道他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說:“姐夫,其實政策從來沒有成功和失敗一說,只有合適和不合適,完善和不完善。楊慎行主導,只不過會出現(xiàn)更多的矛盾,發(fā)現(xiàn)更多致命的問題,集中在一起爆發(fā),以至于連百姓怨聲載道,然后遭到更多的人反對,無疾而終罷了。而他遇到這些問題,其實換做任何人其實都會遇到,只是他沒有能力化解?!?/br> “凌凌,之前我聽稀云說你有聰明,與生俱來審時度勢的本事,我還不信,如今我算是見識到了?!?/br> 誰能想象十五歲不諳世事的少年有這樣的見解? 尚瑾凌一頓,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看得多而已。” 高學禮只當他謙虛,他問:“你說楊慎行新政最后連百姓都反對,為什么,世家勛貴我能理解,可百姓……這新政都是為了他們?” 尚瑾凌想了想說:“比如說這第一條息苗法,以官府的名義貸銀給買不起種子,沒有糧食的農戶,每年只取二分息,在夏秋收糧之時,連本帶利還給官府。二分息對于隱藏在民間高達十分,甚至二十分的高利貸來說,實在是百姓活命的政策,同時還能給朝廷帶來財政的收入,再好也沒有了!” 高學禮道:“這是自然,父親親自前往戶部,詢問多處才定下的這二分,本就是為了百姓。” 尚瑾凌看著高學禮頗為自豪的神情,慢慢收斂笑容,目光明銳地問:“但是高大人定然不會想到,為了推廣這個政策,朝廷中央必然給予地方官政績的要求,或者父母官為了迎合朝廷,讓內閣看到他的成績,強制百姓貸更多的銀錢,超出他們償還的能力,以至于為了還朝廷銀子,依舊轉向民間高利貸,最終落了個賣兒賣女,家破人亡的地步?!?/br> 高學禮呼吸一滯,脫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姐夫,真不可能嗎?” 尚瑾凌地反問讓高學禮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反駁的聲音,因為這太可能了。 而尚瑾凌敢這么問,這么設想,自然是后世早已經(jīng)通過歷史來驗證,原來世界也有這樣先驅者,他們失敗的原因就明明白白地寫在教科書上。 “楊慎行執(zhí)政被端王所控制,為了快速為朝廷斂財,端王只會要求百姓貸更多的銀錢,給地方官下達更高的要求。而這,楊慎行能怎么辦?他制約的了嗎?” 高學禮緩緩搖頭,他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后果。 “除了息苗法之外,其余的政策都是一樣的,看似完美的背后都隱藏著著弱點。若是在一個沒解決,立刻推行下一個政策,那么所有的矛盾集合在一起,本該受益的百姓不就是怨聲載道嗎?” “那能怎么辦?” “從楊慎行推行新政的過程中,思考解決之法,將政策完善起來,等待下一次機會。他暴露的問題越多,其實越是一件好事?!?/br> 尚瑾凌的侃侃而談之中,高學禮深深吐出一口氣,笑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其實你早已經(jīng)有了想法。” 尚瑾凌微微一笑,沒有謙虛,“私以為任何不經(jīng)過實踐檢驗的政策,就貿然在全國推廣,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作的毒藥,一旦接二連三在各地爆發(fā),只會讓自己越快地毒發(fā)身亡,最好的辦法先找個小地方試行起來?!?/br> “以小見大?” “對,范圍小,一旦出現(xiàn)問題,就容易控制,從而解決。只要運轉正常,百姓們欣然接受,那么再慢慢推往全國,循序漸進,就能走得更遠?!?/br> 高學禮聞言連連點頭:“的確,你想的沒錯,只是……”他看向尚瑾凌,“你說的這個地方怕是不好找,需要全然聽令,少有陽奉陰違,那就只有沙城,只是這地方,不合適?!?/br> “姐夫覺得雍涼城怎么樣?” 高學禮驚訝,“寧王?” 尚瑾凌點頭。 高學禮思忖道:“雍涼人口數(shù)十萬,有農有商,的確合適,寧王殿下作為封主,說一不二,有他支持,那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了?!?/br> 尚瑾凌頓時化開了一個笑容。 第90章 盼信 劉珂怎么也想不到,他抓耳撓腮,日思夜想之人已經(jīng)給他布置了接下去幾年的任務,毫無所覺的他現(xiàn)在是數(shù)著日子等著尚瑾凌的回信。 “這走得也太慢了,算著時間來回十天不是應該到了嗎?”劉珂失望地打發(fā)了管家。 小團子在一旁聽著劉珂的叨叨,心中只剩下一片無語。 “團子,你說會不會在路上耽擱了,或者遇上了馬賊土匪?” 小團子有點不想說話。 “要不爺再派人去看一看?” 小團子抬頭看天花板。 “問你話呢,裝什么蒜?” 小團子深吸一口氣,“哎喲我的殿下啊,在這大西北的誰敢截尚家的信使?不怕幾位尚將軍將他們給鏟平了呀?”他差點仰天長嘯,“再說,這信使身上也沒啥東西值得搶,您多慮了!” 劉珂想了想似乎也是這個理,但問題來了,“那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到,凌凌總不會忘了吧?” 小團子說:“哪有那么快,這才過去十天!又不是當初搬救兵急行軍,這回去必然是慢走,否則小少爺?shù)纳眢w也吃不消呀。” 劉珂聞言一怔,摸了摸下巴,“對,是爺想岔了,那再等等。” 小團子心說總算消停了,然而還沒松了口氣,又聽到劉珂幽幽道:“團子,爺思來想去,你說尚家都知道爺?shù)男囊猓遣皇橇枇枰舶l(fā)現(xiàn)了?” 小團子:“……”咋又開始了? 單相思難道都是這個德行嗎?小團子回想當初劉珂信誓旦旦打一輩子光棍的模樣,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他面露艱難道:“殿下,您想聽實話嗎?” 若是平時劉珂一個腦刮子就下來了,還得罵上一句,廢話。 可這會兒這人居然還猶豫起來,小團子簡直驚奇極了。 最終還沒到自欺欺人程度的劉珂點頭,“實話。” “據(jù)奴才觀察,以小少爺那顆玲瓏心,應該是知道的?!?/br> “完了,那完了,他一定恨不得躲遠遠的……”劉珂瞬間一臉天塌下來。 小團子想不明白了,“殿下,這樣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