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瑾凌失笑道：“姐夫，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不是我自謙，是真的怕耽誤你?！备邔W禮微微肅容道，“不過我已經(jīng)去信給父親曾經(jīng)的好友，以凌凌的才華，定有人愿意指點他?！?/br>
    云知深聽著這話，不禁心中一動，不過此刻卻不好多言。

    淺談之后，高學禮和尚瑾凌告辭，劉珂沒有挽留，只是眼神很是不舍，都沒好好說過話呢。

    尚瑾凌見此微微一哂，直接道：“殿下，很久沒見了，晚些時候不妨聊聊？”

    劉珂的眼睛頓時亮起來，恨不得立刻就答應(yīng)，可還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問：“你不是來考縣試的嗎，不用好好看書？”

    尚瑾凌自信道：“姐夫說以我的水平，十拿九穩(wěn)，無需太過緊張?！?/br>
    聞言劉珂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連連點頭，“那哥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就來找你，上次你匆匆經(jīng)過都沒好好逛過雍涼的集市，我?guī)闳悅€熱鬧？”

    “好?！?/br>
    得到尚瑾凌的答復(fù)，劉珂心情略微激動，他看著尚瑾凌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嘿嘿嘿起來，滿臉都帶著期待，跟個等姑娘越會的毛頭小子一模一樣，小團子看得真是一陣陣的無力。

    “殿下……”

    劉珂知道對方要說什么，直接堵回去，“爺沒貼上去，是他約我的，不是我找他的?！?/br>
    可這有區(qū)別嗎？

    “怎的，我跟我弟弟許久未見，單獨逛個街，說個話都不行了？”劉珂不高興地說完，直接回頭對著云知深喊道，“叔兒，我跟凌凌出去逛逛，行不？”

    云知深納悶地看著他，堂堂親王出門會友，這有必要跟他說嗎？

    不過既然問了，云知深便道：“那殿下就多帶些人吧，莫要讓人沖撞了?！?/br>
    “好嘞。”劉珂朝小團子抬了抬下巴，一臉得意。

    小團子：“……”幼稚！

    *

    這個時節(jié)的雍涼，不冷不熱，分外舒爽，劉珂算著尚瑾凌午休的時間，然后騎上白馬，儀表堂堂地趟過幾條街，傾倒了沿路男女之后，到達驛館。

    他瀟灑風流地下馬，借著隨手將馬鞭丟給了身后非得跟來的羅云，大步流星地走進去。

    總是比別人慢上一拍的羅云小聲道：“團子，我原本還不愿相信殿下對尚少爺有那種心思，如今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br>
    穿成這樣，跟個開屏孔雀似的，比他當初去老丈人家里提親都風sao。

    小團子白了他一眼：“嘴巴管嚴，某莫讓旁人知道?！?/br>
    “這好像……有點難度?！北Ｊ孛孛懿浑y，可也要當事人配合才行，瞧那股殷勤勁，怎么藏的??？想了想，他埋怨一句，“你一直在殿下身邊，也不提醒提醒?！?/br>
    小團子用劉珂慣用的傻子眼神看過去，反問：“我提醒有用嗎？”嘴巴早就說干了！

    此刻的劉珂已經(jīng)看見了尚瑾凌，后者剛巧從屋子里走出來，穿著打扮正是外出的模樣，見到劉珂走來，便彎了眼睛笑起來，“殿下來的正是時候，我剛準備妥當?！?/br>
    “沒事，哥等等也無妨?！?/br>
    羅云聽著這話，齜了齜牙，用眼神示意小團子，“怎么辦？”

    “怎么辦？”小團子在身后冷冷一笑，“殿下想開屏，也得尚家人同意才行?！?/br>
    話音剛落，身旁忽然竄出一個小女孩，蹭蹭蹭跑過來一把抱住尚瑾凌的腰，撒嬌道：“小舅舅，我們什么時候走啊，再晚市集都要關(guān)門了！”

    “現(xiàn)在就走了?！鄙需杳嗣筱蟮哪X袋，道，“六姐和七姐呢？”

    “我們在這兒?！贝丝屉p胞胎正盯著光彩照人的劉珂，然后不冷不熱地見了個禮，“寧王殿下，許久未見?！?/br>
    劉珂見到她們，不禁脫口而出道：“你們也去？”

    尚小霧撇撇嘴道：“這是當然，難道殿下以為還會放你倆單獨走嗎？”

    尚小霜清了清嗓子，“咱倆得西陵侯之令，受姑姑所托，在jiejie尊尊囑咐之下，要求務(wù)必看護好凌凌，不離左右?！?/br>
    一句話：嚴防死守，死心吧。

    說完，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往前一湊，跟個門神一樣站在劉珂和尚瑾凌之間。

    劉珂直接被懟了一臉：“……”

    羅云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厲害！”

    小團子長長一個嘆息，“瞧，我不是說了，總有人能讓殿下發(fā)熱的頭腦清醒的。”

    “走了嗎，馬車已經(jīng)到門口了?！边@時，高學禮也走了過來，見到劉珂，行禮道，“寧王殿下。”

    本以為是單獨約會，沒想到卻是拖家?guī)Э?，其中的差別差點讓劉珂欲哭無淚，真是相當?shù)奈?/br>
    這一切，尚瑾凌都看在眼里，為幼稚的雙方感到哭笑不得，于是直接道：“走吧。”

    “凌凌……”劉珂喚了一聲。

    尚瑾凌經(jīng)過他身邊，輕聲說：“集市熱鬧，泱泱調(diào)皮，我跟不上的。”

    此言一出，劉珂愣了愣，接著忽然明白了，忙看過去，只見后者回頭對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上了車。

    “殿下？”小團子在他的身后輕輕戳了一下，這個結(jié)局真的，小團子一點也不意外。

    然而看劉珂心情卻沒什么低落，反而嘴角一揚，大手一揮，“我們也走?！?/br>
    *

    雍涼的集市有好多個，最熱鬧的便是中心的一個大廣場，當?shù)厝朔Q玉石集，取自西域的寶石之意。

    來自西域的胡人都會將千里迢迢運過來的貨物放在那里售賣或者交換，都是大順不常見的東西，自然也吸引商戶前往，只要有西域的商隊來，必然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因為除了批量賣給商人，還有零星對當?shù)匕傩臻_放的貨物，一般都廣受喜愛。

    同樣的人多了，做著吃食玩樂生意的小商販也多。

    如今還沒進去，人聲駱駝聲馬聲，各種吆喝就已經(jīng)傳出來了。雙胞胎對這里并不陌生，但是尚泱泱卻是頭一次來，大眼睛牢牢的鎖在里面，若不是身后姨媽們拎住她的后領(lǐng)，估摸著就能撒開丫子沖進去。

    她劃拉兩下手，回頭迫不及待地催促，“六姨七姨，小舅舅，走吧走吧?！?/br>
    “六姐，七姐，你們帶泱泱去玩吧?！鄙需璧?。

    雙胞胎皺了皺眉，“那你們呢？”她們還特地看了邊上袖手的劉珂，目光中帶著戒備。

    劉珂齜了齜牙，抬頭看天。

    尚瑾凌回頭指了指集市門口一處的告示牌前道：“我和姐夫想看看這里。”

    “這是什么？”尚小霜納悶地問。

    “這是有人在講解免役法?！眲㈢婊卮稹?/br>
    “之前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我和凌凌就看到了，是以這次才跟著一起來集市。”高學禮不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而他剛接手劉珂的任命，本該盡快與雍涼的官員熟悉新法的推行進度，會來集市本就奇怪。

    然而雙胞胎卻驚訝了，“在這里講新法？”

    “人多，密集，各行各業(yè)都有，不好嗎？”劉珂抱著胸下巴一抬，“不只入口有，最里面還有，不止這個集市有，所有的集市都有。什么酒樓茶館，衙門客棧，凡是說書唱戲的，開始之前都給得我講一遍免役法。就是秦樓楚館，本王也要讓老鴇讓下面的姑娘背熟了，反正不管什么法子，本王就是要讓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免役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和好處?！眲㈢嬲f完，嘴角一裂，目光不由地看向尚瑾凌，“凌凌，本王此舉如何？”

    尚小霧理所當然道：“也太荒唐了吧，勞民傷財！”

    尚小霜點頭：“勞師動眾?！?/br>
    但是尚瑾凌卻稱贊道：“殿下此舉正合我心?！?/br>
    雙胞胎：“……”騙人的吧。

    她們不由地看向高學禮，后者也是面露驚訝，但是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反而有種意外之喜，思忖道：“這樣一來，的確能在最快的速度讓免役法深入人心?！?/br>
    雙胞胎張了張嘴，跟見鬼一樣。

    劉珂眉頭一揚，面露得意，輕飄飄地撣了撣衣袖道：“凌凌來信特地叮囑要將新法為百姓所知，利于推行，本王權(quán)衡利弊之后，這才吩咐下去。”

    “殿下英明！”尚瑾凌恭維了一句。

    劉珂擺了擺手，看起來頗為謙遜，“不如前去聽聽，也好看看本王手下之人有沒有陽奉陰違？”

    “請?！?/br>
    雙胞胎正要跟上去，然而卻被尚泱泱一把拉住，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倆，目光迫切地往集市里面看去。

    “這個……”雙胞胎頓時猶豫起來。

    “那里多無趣啊，七姨，一路上聽小舅舅和姨夫講課耳朵都長繭了，你們還要去聽嗎？”

    免役法，一聽就知道有多枯燥無味。

    而另一頭，一股油花香味忽然飄了出來，帶來小商販的吆喝聲。

    “啊呀，快快快，是那家炙烤羊腿烤好了，我吃過，可香了，去晚了，可得等下一波。”身邊有少年領(lǐng)著一名少女小跑進去。

    “六姨，七姨……”泱泱眼淚都要從嘴角留下來。

    雙胞胎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尚小霧問：“那凌凌怎么辦？”

    尚小霜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不是有姐夫在嗎，光天化日之下，諒那寧王也不敢亂來！”

    “有道理，那……”

    “泱泱，我們走！六姨帶你去吃炙羊腿！”尚小霜一把抱起泱泱，三人就沖了進去。

    跟在后面的劉珂回頭望了望那三人的背影，不禁揚起了嘴角。

    羅云和小團子則面面相覷，羅云小聲道：“不是說不放咱家殿下跟小少爺單獨在一塊兒的嗎，怎么自己跑了？”

    “唉……不是單獨，還有一位高公子?！毙F子回答。

    “可是我總覺得這位也看不住？”

    小團子今天出行沒帶浮塵，有些不得勁，回答：“不用覺得，是一定?！?/br>
    新法中埋頭一鉆，這位時刻將新政放在心上的高公子還管得了尚瑾凌跟誰跑嗎？

    第105章 糖人

    如小團子所料，高學禮的注意力完全就在告示牌前唾沫橫飛的小吏身上，此人說話通俗易懂，能將免役法中的條例逐一通俗地解釋出來，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出錢出力跟大家都有關(guān)，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誰的力氣都不能白花的，所以都聽好嘍。萬一某天來收錢的小吏為了晚上多喝口酒，本是五錢一日的役錢，多說了一分半厘，鄉(xiāng)親們怎么辦？”

    下面有人立刻道：“舉報！”

    “對，就是舉報！剛誰回答的去旁邊領(lǐng)個包子?！?/br>
    被點到的一個漢子立刻高興起來，擠出人群就往旁邊的茶寮跑去，從店家手里拿過一個熱騰騰的包子，大口一咬，鼓起腮幫，看得周圍眼熱不已，紛紛將視線都望向了提問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