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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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他仿佛看見曾經(jīng)的她。瘦瘦白白的小姑娘,明眸皓齒,慎微卻不怯弱,笑起來時左頰有個淺淺酒窩,在無人的地方,會悄然地、長久地發(fā)呆。 那畫面恍如昨日,他訝異竟然記得那樣清晰,同時又飄忽設想,若沒有當初那句戲言,他們會是哪番走向。 他再次生出懊悔,因一時無意,他似乎錯過了許多珍貴的東西。 “阿渺,我曾經(jīng)說喜歡嬌柔天真的姑娘,那只是戲言?!彼p道:“是我厭煩同窗問話,隨口編得戲言?!?/br> 戲言? 謝渺微微恍神,隨即又笑。戲言也好,真言也罷,對如今的她來說都不重要。她的喜歡已隨著前世埋葬,連祭奠都顯得多余,忘掉便好,忘掉那些過往便好。 沉默令人感到莫名的不安,崔慕禮又道:“阿渺,我喜歡的是——” 謝渺輕飄飄地打斷他,“我猜,是辜小姐那樣的,或者……蘇小姐那樣的?” 蘇小姐?她怎會知曉—— 崔慕禮目光微沉,“阿渺,你岔得離譜?!?/br> 年少時那短暫而些微的好感,于他而言,不過是風過心湖,微弱的不值一提。而阿渺不同,沉著理智都克制不住,足智多謀也阻攔不了,即便她豎起滿身防備,他也想去采擷擁有。 崔慕禮善于隱秘內(nèi)心,從未向人主動解釋過什么,此刻卻道:“我去揚州走學時,與蘇盼雁的表兄丁明軒是好友,因此與她有過幾次照面,但我與她并無逾越,更無私情?!?/br> 謝渺搖搖團扇,說起風涼話,“表哥,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再晚些,蘇盼雁成了別家新婦,多折騰啊。 她從哪得來的感慨,那只呱噪的鸚鵡嘴里嗎? 崔慕禮隱有不悅,探掌想掰轉(zhuǎn)她的身子,豆大的雨點倏忽疾落,密集而沉甸甸地砸碎兩人間的一觸即發(fā)。 謝渺抬起團扇,遮在額前,“下雨了?!?/br> 遠處的幾名仆從匆忙跑來收拾東西,謝渺提著裙擺起身,還未站穩(wěn),便被崔慕禮緊牽住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跑。 她步子小,踉蹌吃力地跟在他身后,想甩開他卻不得其法。而崔慕禮俊容沉靜,心無旁騖地牽領著她往前跑。 兩人在林間冒雨前行,不多時便到達遇雨亭。 遇雨亭小巧玲瓏,因風雨侵蝕,梁柱上紅漆斑駁。 鬢發(fā)被打濕,謝渺想擦,卻發(fā)現(xiàn)仍被某人唐突地握著手。她用力地往回抽,再抽,繼續(xù)抽—— “崔,表,哥。”她怒極反笑,問道:“你打算牽到什么時候去?” 雨珠沿著她的眉骨,眼尾,臉頰蜿蜒而下,滑過白皙的頸,落入不可探的衣襟里。 崔慕禮的手心陡松。 謝渺輕甩泛紅的手掌,正想走遠幾步,忽被一樣東西引去注意力。 崔慕禮的腰間掛著一枚天青色杭綢繡竹蘭香囊,針腳規(guī)整,繡工精致,看著眼熟至極。 當然眼熟,這是她繡的東西! 她難以置信地眨眼,確認沒有眼花后,飛快地伸手去抓—— 崔慕禮別身一躲,“阿渺這是做什么?” 謝渺杏眸圓睜,“還給我?!?/br> 他道:“你既送與我,便歸我?!?/br> “可笑?!敝x渺不留情面地道:“棄如敝屣的東西,何必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 空氣似凝,他靜了片霎,道:“沒有棄如敝屣,我只是意澀言鈍?!?/br> 好一個意澀言鈍的狀元郎! 謝渺眼神愈冷,胸口起伏不定,“那便一直澀鈍下去,對你我都好?!?/br> 她不再試圖搶回香囊,走到角落里背身,用絹帕擦拭雨水。崔慕禮亦淋濕半邊身子,雨珠沾染在他漂亮到過分的眉眼間,增添幾分陌生而難喻的脆弱易碎。 明明往前幾步就能碰到她,何故覺得中間隔著難以跨越的溝壑,將她推得那樣遠,遠到不可親,不可碰? 轉(zhuǎn)瞬即逝的迷茫消匿在眼底,他變回運籌帷幄的崔二公子:那又如何?他今生認定了她,哪怕破釜沉舟也要娶到她。 “沒有辜小姐,沒有蘇小姐,以后也不會有其他人?!彼溃骸鞍⒚?,我心中只有你。” 謝渺的動作幾不可見一頓,很快又平靜如常。 不遠處,拂綠四人站在古樹下躲雨,其中只有沉楊會武,隱約聽見幾句對話。他不像喬木那般擔憂,反倒對自家公子頗有信心:公子既然喜歡,必定會不遺余力地爭取……嗯,今后得對表小姐恭敬些,再恭敬些。畢竟,這是他未來的女主子呢! * 亭檐落雨,恰作珠簾,淅淅瀝地低聲輕語。輕霧氤氳繚繞,整個林子如臨仙境。 遠處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有兩人撐傘往亭子跑來,后頭還跟著三四個仆從。沉楊臉色一凜,抱劍上前,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傘面上抬,露出一張氣血虧損的淡青色俊臉,居然是張明暢,“我乃左相之子張明暢,你是個什么東西,敢擋住我的去路?!” 沉楊并不露怯,道:“我家公子正在亭內(nèi)避雨?!?/br> “你家公子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跟我搶——”張明暢正罵得順口,晃眼看清亭中男子相貌,恨不得將話全咽回肚里。 啊,崔家二公子,他未來的大舅子! 他訕訕然地摸著鼻梁,朝那邊揮揮手,喊道:“崔二公子!是我,張明暢!” 崔慕禮看向沉楊,沉楊便退回樹下。張明暢樂顛顛地往前走,腰帶忽被人一勾。 “公子……”鴛鴦戲水面的油紙傘下,關月照嬌滴滴地喚。 張明暢本想叫她跟仆從一道走,對上她小鹿般濕潤的眼眸后,又憐香惜玉起來。 罷了,一個玩意兒而已,帶著就帶著吧。何況,那崔二公子身側(cè)不也帶著一個嗎?男人本色,當能互相理解。 二人走進亭子,張明暢下意識地望向那抹淡裙身影,哪知崔慕禮有意無意地側(cè)身,將她嚴實地護在身后。 張明暢臉上涌現(xiàn)曖昧,揶揄道:“崔二公子,沒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觀竹林風景,攜美人同行。不知你身后這位姑娘是哪樓的——” “張公子,慎言?!贝弈蕉Y眸光冷然,打斷他的話,“這是我家表妹。” 張明暢渾身一個激靈,忙改口:“原來是你家表妹,呵呵,是我眼拙,是我眼拙?!?/br> 崔慕禮頷首,不再說話,氣氛陷入尷尬。 張明暢有些后悔方才的臨時心軟,這都第二次了,他帶著關月照遇上崔慕禮——唉,他還想著求娶崔夕珺呢! 隨即他又理直氣壯地想: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實乃正常。他娶崔夕珺是做正妻,與納妾沒有任何沖突。哪個男子私底下不玩女人?就連他爹那樣成日忙碌,后院都會定時增添鮮嫩的美人兒,但也從未影響過他母親的地位。 想是這么想,面上卻避嫌,朝關月照丟個不耐的眼神,“去去去,別在這里礙眼。” 關月照柔柔福身,乖順地站到另一個角落里。 張明暢用袖子擦擦臉,沒話找話,“崔二公子,近段時間怎么沒見到夕珺小姐出門?可是有哪里不適?” 崔慕禮惜字如金,“舍妹一切都好?!?/br> 張明暢熱情道:“聽說你喜歡收集古書畫,正好我手里有副王羲之的真跡,改日約個時間帶給你。” 崔慕禮道:“無功不受祿,謝過張公子的好意。” 張明暢絞盡腦汁,又道:“那夕珺小姐愛馬,不若我替她尋匹赤兔馬來。” 崔慕禮道:“她已有坐騎,不勞煩張公子費事?!?/br> 張明暢是從小被寵大的主,幾時受過接二連三的拒絕,當下臉色便黑如鍋底。他娘的,崔家二房的兩兄妹怎得油鹽不進!但一想到崔夕珺嬌蠻刁鉆的模樣,他便心癢難耐,恨不得被她再罵上幾句才心里舒坦。 況且,娶了崔夕珺,便等于將崔慕禮拉入張家陣營,父親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他暗自將算盤打得震天響,再對上崔慕禮,笑容和沐如三月春風,“崔二公子,往日因為周念南那小子從中搗亂,你我未曾好好了解彼此。其實呢我這個人再單純不過,只要你肯敞開心扉,給我個機會,讓我走入你的生活——” “噗嗤?!边@番話太過滑稽,惹得謝渺忍俊不禁。 張明暢被截斷真心剖白,老大不樂意地瞪過去,崔慕禮卻比他更快,轉(zhuǎn)身一本正經(jīng)地問:“怎么打噴嚏了,可是覺得冷?” …… 張明暢恨不得蹶他一臉:格老子的,當他耳鳴嗎,明明是嘲笑聲! 謝渺用帕子掩住唇,配合地甕聲甕氣,“是有些?!?/br> 崔慕禮道:“再等等,待雨停我們便回府?!?/br> 一時間,張明暢醞釀好的套路被悉數(shù)破壞,只得另起話頭。與此同時,角落里的關月照正不著痕跡地觀察謝渺。 第62章 關月照長得如花似玉, 從小被送進花月樓,在老鴇的精心調(diào)教下,習得一身魅人本領。她很早便見識過男子的道貌岸然, 哪怕人前裝得再正直,暗里都會迷失在溫柔鄉(xiāng)。 左相的升遷宴上,她遇到了崔二公子,如傳言中般, 這位貴公子潔身自好,不近女色。 在僅有的幾次會面中, 關月照還心存幻想,若將來有機會,定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 與他發(fā)展段風流韻事…… 畢竟她姿色不俗,亦能歌善舞, 擅琴曉律。 關月照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青樓出來的女子,談真情是奢求,倒不如追求及時行樂的歡愉。今日之前, 她從未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何不對,直至她在這小小的遇雨亭中, 見到了崔二公子的表妹。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穿著一條緙絲暗紋交領淡色襦裙,樣貌姣美, 遠不到絕色, 然而她氣質(zhì)出眾, 從容而淡定, 站在崔二公子身邊都未有絲毫遜色。 關月照低頭端詳自己。 她穿著一件香葉紅繡桃李海棠紋齊胸襦裙, 腕上戴著絞絲金鐲,指尖涂著鮮紅丹蔻,裝扮精致,渾身香氣襲人。 與少女的落落大方相比,她美則美矣,卻處處透露著輕浮。 再觀崔二公子待他表妹,不僅將她嚴實地擋在身后,阻止張明暢對她出言不遜,更在她失笑后,面不改色地替她打圓場。原來清冷矜傲的崔二公子在面對喜歡的女子時,竟能這般體貼周到。 而張明暢待她……討他歡喜時,便為她一擲千金,但轉(zhuǎn)過身,又能將她送到宴席上伺候別人。 說到底,一個玩物而已。 關月照忽然覺得有些艷羨。 同為女子,對方投了個好胎,成為崔二公子的表妹,便能處處得到優(yōu)待;而自己卻一直生活在泥濘中,平日里所接觸的,盡是如張明暢般的好色淺薄之輩。 她垂落長睫,遮去復雜眼神,思緒難抑制地飄遠:若能有機會到崔二公子身邊,得到他的喜歡,哪怕只有丁點…… 謝渺察覺到她的打量,卻不知關月照的內(nèi)心活動如此豐富。與關月照不同,她并不好奇對方的身份,橫豎與崔府、定遠侯府的興亡無關。 而張明暢…… 想到將來他與崔夕珺惹下的禍端,謝渺輕輕嘆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