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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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收回玩味的視線,往里走,“來吧?!?/br> 二人跟著進了一間雜物室,窗邊站著名瘦弱的中年男子,仔細分辨,正是喬裝打扮后的呂香禾。 呂香禾形容枯槁,憔悴不堪,見到崔慕禮后便下跪,“崔大人!” 膝蓋落地,聲音響亮。 “鄒夫人!” 謝渺忙上前扶人,崔慕禮也伸手虛扶一把,道:“鄒夫人,您起來說話。” 鄒夫人不肯起身,眼里已流不出淚,只不斷重復(fù)道:“崔大人,這其中定有誤會,遠道不可能是兇手,崔大人,其中定有誤會,求求你查明真相,還遠道一個清白……” 謝渺鼻間一酸,本能地望向崔慕禮。 崔慕禮回以安撫的眼神,對呂香禾道:“鄒夫人,有什么話,我們坐下來好好談?!?/br> 言罷,與謝渺一起將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屋里還剩下把椅子,崔慕禮主動后退半步,示意謝渺去坐。見她不肯,崔慕禮也不強求,說道:“夫人,紅河谷災(zāi)銀案由我一手督辦,證據(jù)確鑿,事實清楚,鄒將軍確實是當年幕后指使姚天罡截銀之人?!?/br> 乍聞此言,呂香禾搖搖欲墜,“怎么會……遠道他怎么會……” 夫妻幾十載,她了解遠道更甚自己。他根本不是貪財之人,卻做出喪心病狂的舉動,唯一的可能便是—— 她豁然醒悟,露出一抹悲凄的笑,眼尾殷紅如血,“是為了我對不對?遠道是為了幫我報仇,當年侮辱我的人在死去的精兵將士里!” 謝渺與崔慕禮對看一眼,齊齊沉默。 呂香禾哪里還不明白,哽咽著問:“是誰,崔大人,你告訴我,害我的那人是誰,能讓遠道如此大費周章設(shè)計?” 崔慕禮道:“兩江總督,曲子銘?!?/br> 呂香禾渾身顫抖,抖如篩糠。 曲、曲子銘? 當年她被擄時中了藥,全程渾噩,根本沒看清過施暴者的長相。被救后,她本萬念俱灰,欲一死了之,是遠道用足夠的耐心和愛將她拉出漩渦。多年來,她猜測過那人的身份,許是軍中兵將,許是朝廷命官,卻沒想到,那人會是堂堂正二品官員,兩江總督曲子銘! 所以遠道無計可施,逼不得已下鋌而走險,用此法替她報仇…… 呂香禾感到呼吸困難。 空氣蔓延化為無形的水,爭先恐后地涌進身體,她險些溺斃在這殘忍的真相里,原以為干涸的眼眶,又留下汩汩淚水。 “是我的錯,若我當初沒有去鄭城,若我沒有遇上那畜生,一切便都不會發(fā)生,遠道不會犯錯,無辜的將士們也不用死……” 她泣不成聲,自責地捶打胸口,“該死的人是我,崔大人,該死的人是我!” 眼看她情緒失控,謝渺撲上去摁住她的手,忍著哭意道:“鄒夫人,您沒有錯,錯的是曲子銘!” 呂香禾已聽不進任何話,謝渺便緊緊抱著她,由她歇斯底里大哭,發(fā)泄心中悲慟。 極致的痛總能輕易感染他人。 一滴淚從謝渺的眼角滑落,還未蜿蜒而下,便被人用溫熱的指尖拭去。 她抬起潤濕的長睫,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深眸里。那曾是片水波不興的海,此時此刻,正映現(xiàn)淡淡情意。 她別過臉龐,躲了開。 第71章 「修最后一句」 落日歸于山海, 哭聲才逐漸停歇。 呂香禾擦干眼淚,向謝渺道了聲謝, 再轉(zhuǎn)向崔慕禮,“崔大人,能否告訴我,聰兒的真正身世?” 崔慕禮道:“他是隴西郡守姚天罡的遺腹子。” “原來如此。”她禁不住地苦笑,“我早該猜到,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災(zāi)銀案了結(jié)不久,我便遇見被人丟棄的嬰兒, 遠道還特意帶我上山住了兩年, 又改掉聰兒的年紀……怪我太想要個孩子,我與遠道的孩子。” 謝渺道:“鄒夫人,聰兒就是你和鄒將軍的孩子, 沒有人能搶走他?!?/br> 呂香禾心中酸澀難當,啞聲道:“假的便是假的, 謝小姐,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她心灰意冷, 偏偏回憶不斷翻涌,曾經(jīng)無視的細節(jié)愈發(fā)鮮明, “難怪遠道先時抵觸治療腿疾, 我以為他是愧疚有負皇命, 卻不想, 他是在贖罪……七百三十二條人命, 除去那畜生, 其余人本該好好活在世上, 都是因為我——” “鄒夫人, 您不能這么想?!敝x渺抹去眼角濕意, 語氣堅定,“鄒將軍雖因糊涂而犯下彌天大禍,但您沒有任何過錯?!?/br>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怎會無辜?”呂香禾眼前一陣暈眩,扶著桌沿勉強站穩(wěn),下定決心道:“我要、我要去求見圣上,說出所有真相,告訴世人,遠道絕非貪夫殉利之輩!” 崔慕禮再度搖頭,“恐怕不行?!?/br> 呂香禾不解,“為何?” 崔慕禮道:“鄒將軍死前曾囑托我,替您保守秘密?!?/br> 呂香禾簡直痛不欲生,遠道,遠道?。?/br> 她緊揪著胸前衣裳,艱難地擠出聲,“我,我才是受害者,我有權(quán)選擇說出真相,崔大人,我不需要你們自以為是的保護!” 崔慕禮問:“鄒夫人,您知曉說出事實后,將要面對什么樣的處境嗎?” 她的一生都會被鋪展在世人面前,以供茶余飯后消遣?;蛟S會有人憐憫她的悲慘遭遇,但更多是鋪天蓋地的惡意、譏諷、辱罵甚至黑白顛倒。鄒將軍的擔憂不無道理,這世上的惡,遠比善意要來得洶涌。 呂香禾笑了,卻比哭還令人悲哀。 她道:“崔大人,我非稚稚小兒,清楚知道世道對女子有多苛刻。我自小跟隨叔伯學醫(yī),無數(shù)人阻撓嘲笑,稱男女授受不親,我身為一介女子,豈能替人解衣治病……待我長大后,盡管已經(jīng)醫(yī)術(shù)斐然,仍有人因女子身份對我鄙夷不屑?!?/br> 她哽咽了下,繼續(xù)道:“但我從不在乎,醫(yī)者仁心,懸壺濟世,功或名都是身外事。” 她抬起顫抖的手,上面布滿薄繭和細小的傷痕,“這雙手救過無數(shù)人,老人孩童,女子男兒……卻救不了我自己,救不了我的丈夫。” 淚水再度滿溢,打濕她蒼白的臉頰,“崔大人,我一生問心無愧,唯有此事……若非我當初懦弱,不敢上官府報案,遠道也不會犯下滔天罪孽。” 她閉上眼,無聲地落淚,“崔大人,求你帶我去見圣上吧?!?/br>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崔慕禮雖被觸動,卻另有考量,“鄒夫人,即便您面見圣上,稟明真相,又焉知圣上會為你和鄒將軍做主?” 呂香禾一呆:這話是何意? “您或許不知,朝廷仍未找到一百萬兩災(zāi)銀的下落。”崔慕禮一字一頓道:“鄒將軍騙了我?!?/br> “什,什么?”呂香禾愕然瞠目,隨即矢口否認:“不可能,遠道既已決心投案,又何必藏匿災(zāi)銀消息?崔大人,遠道絕不會騙你!” 崔慕禮道:“鄒將軍的心思,下官實在難以捉摸。除非夫人能提供災(zāi)銀的線索,否則翻案一事絕無機會?!?/br> 呂香禾手足無措,嘴唇張合許久,竟說不出半個字。 看來鄒夫人亦不知情。 崔慕禮陷入沉思,災(zāi)銀啊災(zāi)銀,到底會在何處? “只要找到災(zāi)銀下落,表哥便能匡扶正義,揭開曲子銘的惡行嗎?”謝渺忽然開口。 崔慕禮思緒微動,側(cè)眸道:“是。” 謝渺深吸一口氣,握住呂香禾的手,“鄒夫人不妨再等等,等表哥找回災(zāi)銀,收集好曲子銘的罪證,再到圣上面前替您討回公道?!?/br> 會有這么一天嗎? 呂香禾枯萎的臉龐浮現(xiàn)絲絲生機,望向崔慕禮,“崔大人,會有這么一天嗎?” 在她沉重而希冀的眼神中,崔慕禮點下頭,“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鄒夫人,本官定會尋回災(zāi)銀,讓惡徒得到應(yīng)有的懲治?!?/br> 言罷,他迎上謝渺的目光,“阿渺,你以為呢?” 謝渺斬釘截鐵道:“表哥定會如愿找回災(zāi)銀?!?/br> * 翌日中午,崔慕禮便收到熟悉而字體歪扭的信件,依舊是言簡意賅的風格,短短十五字,不僅寫明災(zāi)銀的藏身之處,還給出了兩個名字。 崔慕禮看似鎮(zhèn)靜,內(nèi)心卻是云起風涌,無他,蓋因一百萬兩災(zāi)銀竟藏在定遠侯周斯辰堂兄,諫議大夫周斯輝的江南別院之中! 經(jīng)過前幾封信,崔慕禮絕不懷疑內(nèi)容的真實性,他稍加思索便想通其中緊要,心驚膽戰(zhàn)之余,冒出一身冷汗。 若是……豈非…… 想到謝渺,又是心神寧定。 不知不覺間,他已登上一艘由她掌舵的巨輪,任日暮途窮,前程渺茫,只要她在,便能劈波斬浪,重遇曦光。 * 茲事體大,崔慕禮立刻安排人護送鄒夫人和聰兒出城,又去信給周念南,約他到登云閣見面。 周念南頗為詫異,因謝渺的事,他們二人已有段時間未聯(lián)系。此番崔二主動邀約,莫不是知難而退,決定放棄謝渺了? 周念南喜形于色,躍身上馬,樂顛顛地趕到登云閣,豈料崔慕禮來得比他更早。 “崔二!”周念南掀開袍角,擠到崔慕禮身邊坐下,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你總算想通了,我早說過,謝渺不適合你,你啊,更適合知書達理的貴女。我在這呢,就提前祝你新婚夷愉,早生貴子……” 崔慕禮閃身避開,語氣疏淡,“你還沒睡醒?” 啥? 周念南變臉如翻書,嘁了一聲,換到他對面坐著,翹起二郎腿,懶洋洋地道:“我一散值便趕來見你,晚膳都還沒用,這頓你請?!?/br> 崔慕禮慨然應(yīng)允。 用過膳,伙計奉上茶水,周念南潤了潤喉,斂容肅色道:“今日你不找我,我也要來尋你?!?/br> 崔慕禮心如明鏡,道:“侯爺想上折請圣上再審?” 周念南點頭。 災(zāi)銀案本就受萬眾矚目,鄒遠道畏罪自殺的事情一出,便引起舉朝轟動。比起旁人的憤慨,定遠侯府則是難以置信。他們一家與鄒遠道相交甚篤,周念南更受過鄒遠道的親自教導(dǎo),感情非同一般。 定遠侯恐其中另有隱情,周念南同樣存疑。 崔慕禮卻搖頭,“念南,我調(diào)查得很清楚,鄒將軍并無冤屈?!?/br> 周念南難免失望:崔二是此案督辦,此話一出,必然是鄒叔犯罪的證據(jù)確鑿…… 他瞬時嘆悵,眉間深擰出個川字,“鄒叔怎會作出如此糊涂之事?” 崔慕禮不欲透露呂香禾之事,只道:“你告訴侯爺,千萬別輕舉妄動?!?/br> 周念南摩挲著茶盞花紋,“好?!?/br> “還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