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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子嬌藏后 第31節(jié)

    宋寒之記得,他在登基的前一天,還信心十足地表示要當(dāng)個明君,可就在第二日親眼瞧著那輛馬車遠去時,他方才覺得,自己可能要違背最初的期望了。

    他注定要被美色牽絆,當(dāng)不成明君。

    第一日,他在反思。

    第二日,他開始走神。

    第三日,他心煩意亂。

    第六日,他相思成疾。pao pao

    直到這第七日,他才大手一揮,管它什么勞什子的明君,草草批完奏折便換上常服坐上馬車出了宮,直奔丞相府。

    路上,他甚至還不顧形象地和駕車的小太監(jiān)低吼了一聲,叫他快點。

    終于,在他不斷的催促下,小太監(jiān)半個時辰便將馬車趕到了丞相府。

    當(dāng)小太監(jiān)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功成身退、松一口氣時,他們家皇帝陛下卻突然站到他面前,問了句:“你覺得今日朕的著裝可整齊?”

    “整,整齊。”

    他是剛調(diào)上來的小太監(jiān),從前是在御馬菀喂馬的,不知為何,新皇上任,突然把之前先帝旁邊的大太監(jiān)玉泰公公調(diào)去了御馬菀,頂替了他的位置,他便被調(diào)來專門趕宮里的馬車。

    這還是他第一回 親眼見到他們這位年輕的新帝,還是近距離面對面的這種。

    他當(dāng)然不敢胡言亂語,恭恭敬敬地答了皇上的話,而且答的也是真話。

    他們這位新帝生得俊朗,眉清目秀,身形也高大挺拔,一身月白錦袍穿在身上,更顯得飄逸如仙人,哪還有什么整齊不整齊之說?

    況且,若是衣衫不整,那才更添幾分風(fēng)流意味,引得深閨小姐們擲果盈車呢。

    當(dāng)然,這話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說出口。

    下了馬車,宋寒之抬頭看了眼頭頂上方的牌匾,一陣懷念涌上心頭。

    這不是他第一回 來丞相府,少年時,也是他與里頭那姑娘初見時,他來過這座尚未掛上眼前牌匾的相府,背著背上的姑娘,他把人送到門口便告辭了。

    這一告辭,就是十年。

    回憶過后,他溫柔地笑了笑,讓門口慌亂緊張的小廝進去通報。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遠,他以為來人是方才的小廝,正打算上前,卻剛好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懷里的自然不是那小廝,而是他日思夜想的、心尖上的姑娘。

    姜雪蠶方才得知夫君來了自己家,心中雀躍,提裙一路小跑過來,不想,跑得有些急,沒穩(wěn)住身形,一下子撞入了跟前人的懷里。

    許是因為這懷抱太過溫暖,心跳聲又太過熟悉,她竟起了壞心思,想一直賴在這兒不走。

    但是不可以。

    眼前人如今是皇帝,一舉一動都關(guān)系著很多人、很多事,她不可以如此自私。

    她垂下眼睫,正想退后半步離開這個懷抱時,一雙大手卻突然觸到她的后背,又將她猛地帶入懷中。

    溫?zé)岬耐孪⑿M耳蝸,一股重量壓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可她卻不想、也不舍得推開。

    許久,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她的眼眶也漸漸guntang濕潤。

    “這是第七日”,他說,“我等不及,便來尋你了。”

    “夫君,我想你了?!?/br>
    姜雪蠶聲音低低的,語速卻很快,她想率先道出這聲相思,語罷,又含淚笑了笑,還是讓夫君搶了先。

    “咳咳——”

    可惜,兩人還未溫存多久,來自不遠處的咳嗽聲便打斷了這旖旎繾綣的氣氛。

    這聲音的主人自然是此刻又急又氣的老丞相。

    方才小廝來報,他還在處理手頭的公事,當(dāng)然,再急的公事,也比不得要去迎接這位突然大駕光臨的貴客。

    他這一路也跑得很急,奈何身形龐大,小山丘似的肚子又一顛一顛,影響形象不說,還影響他的腳速。

    他這樣急迫,目的當(dāng)然不止是去迎接,方才他聽到女兒房間那兒也有動靜,瞬間便能想到女兒想去做什么,飛快放下公文想要沖在女兒前頭阻止她。

    然而,年輕人果真是年輕人,腿腳就是好,他不得不服老了。

    好不容易從房間趕過來,結(jié)果入目便是眼前這二人相擁的旖旎畫面。

    他當(dāng)即便剎住腳步,心里沒了主意,他想離開,卻又怕女兒受欺負,可不離開,他又怕長針眼。

    兩相權(quán)衡之下,他還是咬咬牙,壯著膽子咳嗽了兩聲,打斷了二人的動作。

    偏那色膽包天的年輕皇帝還不肯罷休,又摟了摟他女兒的纖腰,偷偷和他女兒耳語了句什么話,之后才戀戀不舍地將他女兒放開。

    但不是完全放開。

    因為兩人的手還是纏在一起的,十指相扣的那種。

    丞相活了大半輩子,也縱橫官場許多年,這會嘴巴竟又張又合,忘了要說什么。

    倒是眼前這位新皇,年紀輕輕卻沉得住氣,剛還與他女兒耳鬢廝磨,這會卻像沒事人似的,一本正經(jīng)地與他點頭打了個招呼,道了聲“丞相大人好”。

    他能好就怪了。

    不過很快,他就從這份惱怒中脫離,變得冷靜下來,因為眼前人突然拱手道明了來意。

    “丞相大人,朕來接雪蠶回宮?!?/br>
    他能答應(yīng)就也怪了。

    可他不能將這話挑明,只得另想法子。

    “皇上遠道而來,先進屋去歇歇吧,老臣看這外頭的小太監(jiān)和馬兒都累壞了。”丞相一臉假笑,往宋寒之身后指了指。

    被點名的小太監(jiān)和馬兒齊齊扭頭看著這位目光不善的國丈大人,呆呆點了點頭,當(dāng)然,點頭的不是馬。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宋寒之也不知道他這個未來的老岳丈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他看了眼身側(cè)笑靨如花的人兒,心想要接她回宮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便乖乖牽著她進了門。

    見二人逐漸走遠,丞相才叫了個小廝過來,在其耳邊低聲吩咐:“拿壇酒過來,最烈的那種?!?/br>
    小廝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家老爺,老爺不是什么嗜酒如命的人,這烈酒更是從未開過封,今日皇上突然大駕光臨,老爺卻要開這烈酒,且不說皇上酒量如何,萬一把他自個兒給喝出個好歹來……

    “趕緊的,別磨磨蹭蹭?!必┫喟欀碱^,不悅地催促了他一聲。

    小廝咽了下口水,不敢再多想,乖乖地跑去后院拿酒。

    *

    宋寒之從未見過丞相對他滿臉堆笑的模樣,這是第一回 。

    “皇上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老臣家中簡陋,實在沒什么好招待的,唯有幾壇佳釀,想邀皇上共飲幾杯?!?/br>
    說罷,他就將一大壇烈酒推到宋寒之面前。

    “爹爹,我記得這壇酒在后院埋了好多年了,從未挖出來過,而且咱家只有烈酒會這么放”,姜雪蠶小聲嘀咕著,又不動聲色地把酒給推了回去,“夫君他酒量不好,還是換一壇吧?!?/br>
    不成想,她這番話讓在場兩個人都身子一震,各懷心思。

    丞相聽了這話,當(dāng)然是暗暗竊喜,酒量不好?酒量不好才好呢!他就是想把這色膽包天的皇帝灌醉,一來是想解解心頭之恨,二來便是想讓這人暫時忘記接他女兒回宮這事。

    哪怕只忘一會兒也好,他才只和女兒待了七天,還有許多話想和女兒說,才不舍得這么快就將女兒送進宮。

    而另一頭的宋寒之聽了心上人這話,臉色卻不大好,他怎的就給她留下了一個“酒量不好”的印象?

    難道是上回他生辰宴那次,他借著些許酒勁又和著幾分私心,對身旁這人兒做了些不大規(guī)矩的事,便讓她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其實那晚他在酒后又飲了茶,酒氣已經(jīng)解了大半,擁她入懷完全是出于私心。

    但如今桌上有他老岳丈在場,他只好把脫口而出的辯解之言又給憋了回去。

    再說這酒量的事,他其實從小就在宮里受過專門的訓(xùn)練,能喝不少,哪怕醉得快,但解得也快。

    可惜這事除了他,在場的沒一個知曉。

    “既然丞相大人如此盛情邀請,那朕便卻之不恭了。”宋寒之溫聲應(yīng)下,又拍了拍身邊人兒放在桌子下的小手,讓她安心。

    丞相眼尖,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這些小九九,心中冷哼,心想一會有他好受的。

    丞相拍了拍手,兩個小廝應(yīng)聲前來,各自站到他和宋寒之身邊,為二人斟酒。

    眼見著對面那人的碗被滿滿地倒上烈酒,丞相滿意地笑了笑,他特意囑咐小廝拿了兩只大海碗過來,心道今日為了女兒,他就要豁出去一番舍命陪君子了。

    “爹爹,您這幾日也總是咳嗽,還是不要喝烈酒了,當(dāng)心身子。”姜雪蠶一臉焦急地勸對面莫名興致高漲的爹爹。

    “乖女兒,別擔(dān)心,你若不想聞這酒氣,就去自己屋子里待著,皇上這邊有爹爹我在呢。”丞相心思一轉(zhuǎn),想借此讓女兒脫離對面那人的視線。

    不想,他這寶貝女兒聽了,神色更為焦急,心道一定要好好在這兒看著這倆人,中途也要再勸幾句。

    一番寒喧過后,丞相嘴角一勾,端起面前的海碗笑著對眼前人說了句“請”。

    宋寒之見狀,也不擺架子,撩了撩袖擺也將面前的海碗端起,率先喝了幾口。

    丞相眉頭一挑,也跟著飲了半碗。

    一來二去,兩人面前的海碗已經(jīng)空了好幾次,酒壇里的烈酒也慢慢見了底。

    半個時辰后,姜雪蠶托著腮,心里沒了主意,因為此刻在她對面和旁邊的是兩個完完全全的醉鬼。

    方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倒是消失地一干二凈,只是換了一種形式,如今這倆人不知從什么時候坐到了一處,正勾肩搭背地比賽說著對她的好。

    “老臣我含辛茹苦將女兒養(yǎng)育大,既有功勞又有苦勞!”丞相滿臉通紅,指著對面的姜雪蠶朗聲道。

    “朕自小與她相識,念了她十年?!彼魏畬⑼胫袣埦埔伙嫸M,臉色也不比丞相好多少。

    “老臣只想讓她嫁個老實人,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生。”丞相吸了吸鼻子,竟落下兩滴清淚來。

    “朕不要三千后宮,只要她一人,這輩子,只會對她一個人好?!彼魏皆谒磥淼睦显勒啥?,喃喃道。

    “嗝,真的?”丞相打了個酒嗝,扭過半張臉,帶著幾分懷疑地問。

    “真的,朕發(fā)誓?!?/br>
    宋寒之舉起手,眼神朦朧,可確確實實看向的又是姜雪蠶那邊的方向。

    “女兒你瞧,他發(fā)誓了,皇上、當(dāng)今天子為你發(fā)誓了。”丞相也看向自己的女兒,一會哭一會笑,但是外人都聽得出他這是高興的語氣。

    姜雪蠶被眼前兩個男人同時注視,一時竟不知該看向誰,糾結(jié)半天,最后只得皺著眉頭說了句:“爹爹,夫君,你們都喝醉了。”

    “爹爹可沒醉,爹爹千杯不倒,嗝”,丞相又打了個酒嗝,把目光轉(zhuǎn)向宋寒之,“至于皇上,爹爹就不知道了?!?/br>
    “朕也沒醉?!彼魏鬼﹃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