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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子嬌藏后 第35節(jié)

    殊不知她兒子聽了這話,立馬變成了一只煮熟的蝦,臉蛋、脖頸,連帶著被姑娘握著的那只大手,此刻都guntang不已。

    偏太后還不罷休,接著調(diào)侃道:“只有十日便大婚了,你還這么舍不得人家,過幾天還不是得乖乖把人家送回去,可別告訴哀家,你想直接在宮里接親。”

    私心被戳破,宋寒之只得正了正神色,狡辯道:“當然不是?!?/br>
    聽了兩人這話,姜雪蠶方才想起,小時候姑姑出嫁時,是從家里被接走的,可她記得,門外只有一頂轎子,并沒有那般鑼鼓喧天的熱鬧,她在門內(nèi)偷偷張望了許久,也沒見著姑姑的夫君。

    心里有掛礙,直到向太后娘娘跪安,她面上的愁云都沒有散盡。

    天色已晚,今日烏云遮月,外頭的宮殿大多都已熄了明火,遠沒有來時那般亮堂。

    “夫君?”

    她遠遠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去,只見宋寒之一身月白長袍從夜幕中走來,走到她身邊,熟練地用那只大手裹住了她的小手。

    “太后娘娘不是有事要與夫君講嗎?”

    “講完了”,掌心的溫度有些涼,宋寒之將其握得更緊了些,用指肚摩挲著她同樣泛著涼意的手背,“還記得嗎,今早我與你說的話?!?/br>
    姜雪蠶轉(zhuǎn)著眼珠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問了句:“是那句悄悄話嗎?”

    宋寒之點了點頭。

    今早他岳父大人來得不大巧,最后那句他賣了個關(guān)子,只與心上人耳語了一句:“回宮后我?guī)闳ヒ粋€地方?!?/br>
    “今日嗎?”

    她來了興致,眼前人卻搖了搖頭:“明日?!?/br>
    *

    宋寒之覺得自己當真是沒有當一位明君的潛質(zhì),明明想讓心上人有所期待,結(jié)果他自己反倒先坐不住了,上朝的時候也總是走神,根本沒注意聽那些老頑固們說了些什么。

    不過有一樣他聽得仔細,最近梅氏子弟又有立功者,他們也急著將上回新科狀元舞弊那事翻篇。

    別的尚不好說,永黛宮那位定是又要興風(fēng)作浪了。

    如宋寒之所料,最近永黛宮里又多了許多前來巴結(jié)的人,更有甚者想要向她的親侄女梅彩環(huán)提親,她卻笑著一一拒絕,說是這事她可做不了主。

    事實上,族里又開始蠢蠢欲動,給她遞來消息,說是要讓她引薦梅彩環(huán)為新帝的妃子,圣旨在前,他們也不敢放肆爭后位,只得退而求其次。

    梅彩環(huán)聽說了這事,一下子想到了當時她去皇上的生辰宴獻舞卻被拒這事,心里如今也沒了主意,皇上年輕俊美,她見了也芳心暗許,奈何人家軟硬不吃,她沒辦法,只能來向梅太妃請教。

    梅太妃想了想,留給她一句——“依本宮看,皇上應(yīng)當是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子。”

    梅彩環(huán)聽了這話,心里漸漸又有了主意,興沖沖地去了御膳房做了盤桂花糕,又偷偷嘗試捏著嗓子說話,試圖做出一副溫柔婉轉(zhuǎn)的姿態(tài)。

    待到萬事俱備,她又換上一套淺淡顏色的宮裝,臉上施了二三粉黛,對鏡作出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這才端著糕點趕在宋寒之下朝后到了明光殿。

    不巧的是,這回殿里還有另外一個女子在,桃腮柳眼,姿色屬上乘,她尋思這或許就是先帝賜婚圣旨上寫的那個丞相府的庶女,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那雙眼睛。

    她這回牢牢記著梅太妃的話,一改之前的刻薄模樣,對皇上行了個大大方方的宮禮,甚至也向姜雪蠶也行了禮,問了聲“姜姑娘好”。

    姜雪蠶對梅彩環(huán)印象不算深,只記得她當初給自家夫君剝過葡萄,不知怎的,心里總覺得不大舒服,酸酸的。

    “皇上,臣女近來向?qū)m中御廚學(xué)習(xí),廚藝有所精進,特意做了道桂花糕呈給皇上?!泵凡虱h(huán)聲音膩膩的,與往日判若兩人。

    宋寒之忙著于宣紙上揮墨,并未抬頭看她,反倒對身邊人說了句:“你不是喜歡吃桂花糕嗎,要不……”

    “不喜歡”,身邊人難得回答如此干脆又決絕,彎眉微皺,小臉也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不喜歡桂花糕。”

    堂下,梅彩環(huán)臉色變了變,那張剛套上的溫柔皮囊此刻也褪去了大半。

    她心想,這丞相府庶女如此刁蠻無禮,皇上鐘愛溫柔賢惠的女子,兩相對比之下,定會多高看她一眼。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進來個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端著白瓷碗從她身邊經(jīng)過,她依稀瞧得出,那是碗冒著騰騰熱氣的餛飩。

    接下來宋寒之的一句話,方才讓她覺得今日又是白來一趟。

    “不喜歡桂花糕,這個你總會喜歡。”

    聲線溫柔,分明和對當時那個宮女是同樣的語氣。

    一個無禮,一個刁蠻,她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歡她們什么,自己從身份到相貌,哪處又比她們差了?

    最終這事還是以她的惱怒離去告終,可若她靜下心來仔細瞧瞧便能發(fā)現(xiàn),今日這位庶女和當日那名宮婢眼角的淚痣分明在同一處。

    或者,若是她能上前幾步,看見宋寒之筆下那幅尚未完工的美人圖,此刻心中的疑惑便會不復(fù)存在了。

    梅彩環(huán)離開后不久,宋寒之落下最后一道墨,瞥了眼桌上只余一縷熱氣的餛飩,又看了眼旁邊垂著眸子不語的人兒,笑著問了聲:“不餓?”

    姜雪蠶今日早起尚未用膳,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哪里會不餓,可不知怎的,自打梅彩環(huán)來,她的心情就不大好,提不起興致。

    鮮少見到眼前人這副蔫蔫的模樣,宋寒之瞟了眼晾在一旁多時的桂花糕,心里漸漸浮現(xiàn)出一個答案,彎了彎嘴角,拿著湯匙舀了只餛飩放在她嘴邊:“不吃可就涼了?!?/br>
    很快,湯匙里這只餛飩消失在了他面前,他又依樣畫葫蘆舀起第二只,嘴角笑意更深。

    待到碗中只剩下一片清湯,他作狀要起身,眼前人才抓住他寬大的衣袖,咕噥了句:“夫君會給方才那位jiejie喂餛飩吃嗎?”

    聽到這話,宋寒之嘴角的笑意才算是真的藏不住了,將碗放在桌上,又拿過干凈的帕子給她擦拭著唇角,目光卻照進她眼里。

    “不喂給她吃”,見小姑娘也有了笑意,他又壞心眼地補了句,“餛飩是什么味道的?”

    “好吃……的味道。”小姑娘聲音有點啞,胡亂答了他一句。

    “不對”,他又拿指肚點了點她的唇角,“是酸味的。”

    小姑娘那時沒明白,回去又請教了綠柳,問她如何做一碗酸味的餛飩。

    綠柳年紀小的時候在宮里,后來又在市井生活多年,還真沒聽過哪家的餛飩是酸味的。

    不過為了她家姑娘,她又拾起丟棄多年的廚藝,誓要為姑娘做一碗酸味的餛飩。

    可惜,直到后來姑娘回到相府待嫁,她也沒琢磨出來,一門心思又期待著姑娘,哦不,皇后娘娘一身鳳冠霞帔被她扶著進洞房的樣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她們家皇帝陛下已經(jīng)牽著姑娘進過洞房了。

    就在十日前,吃完餛飩,宋寒之神秘兮兮地把心上人拉到了一扇緊閉的宮門前,待推開宮門,與宮外那處完全相同的一座宅邸映入她眼簾。

    “成親后,我們一起住在這兒,好不好?”

    第38章 花轎迎親   “夫君?!?/br>
    這座“宮中宅邸”花了整整兩個月才建成。

    宋寒之沒告訴過心上人, 打她那日撞入他懷中起,他就開始籌謀這一切,包括這座宮殿。

    一開始他覺得這可能是一場豪賭,賭贏了, 他能得償所愿, 抱得美人歸, 若是賭輸了, 他不會失去什么,但他會覺得這匆匆忙忙的一生少了些什么。

    不過幸好, 他的小姑娘不舍得他做這場豪賭,他也得以從心里那片迷霧中解脫,真實坦誠地站在她身邊與她十指相扣, 也能堅定又直白地說出那句——

    “我想和你共赴白頭?!?/br>
    這句話宋寒之準備了整整十年,總想著,找個什么時機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她。

    后來小姑娘陰差陽錯撞進他懷里,他卻起了壞心思,這話他要留到他們?nèi)蘸蟪苫闀r再說。

    也就是今日。

    今日的丞相府格外熱鬧,鑼鼓喧天,紅綢高掛, 府里上上下下都著一身色彩鮮艷的喜慶衣裳,但沒人穿大紅色。

    丞相老早便勒令了府中眾人,他女兒大婚那天誰都不許穿大紅色, 只有她女兒能穿。

    當日見女兒被送回了家, 他還笑得跟個花兒似的, 今日卻不一樣了,一大早開始便板著個臉,下人們笑著與他問好他都不吭聲。

    丁香從小就跟在三小姐身邊, 極其羨慕三小姐有一位疼愛她的好爹爹,今日三小姐大婚,老爺不僅沒面露喜色,還對人對事都冷冰冰的,別人想不明白,她卻清楚得很。

    老爺這是不舍得三小姐,非常非常不舍得。

    丞相推門進屋時,姜雪蠶正在被喜婆擺弄著臉上的胭脂水粉,順便聽著喜婆講今日大婚的規(guī)矩,她一開始聽得認真,后來就覺得有些乏味,見爹爹過來,她才起身笑著撲了過去。

    喜婆發(fā)誓,她干這行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女兒出嫁,爹爹卻哭得這么傷心的。

    而女兒本人顯然也被嚇到了,爹爹剛剛進門時還好好的,她只喊了聲“爹爹”,他便流起了眼淚來,而且還流個不停,幾番欲言又止,抬手想摸摸她的小臉卻又放下。

    她沒怎么見過爹爹哭,每年大概只見一次,次次都是在娘親的忌日。

    突然想到娘親,她揚起的嘴角也漸漸垂下,眼瞅著便要落下金豆子。

    丞相雖被一層水霧模糊了雙眼,目光卻始終在女兒身上,見女兒眉頭輕皺,便能猜到她應(yīng)當也是觸景生情,心中難過,但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他這個當?shù)臒o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在這天落淚珠。

    “女兒啊,爹爹沒事,爹爹只是太高興了”,丞相抹了一把又一把眼淚,最后才顯出一張笑臉來,想要摸摸女兒的小臉,卻又怕抹亂了女兒剛上好的妝容,只得作罷,目光上移,點了點女兒的眉心,“爹爹給你描個花鈿吧?!?/br>
    丞相年輕時也曾是名動京城的青年才俊,畫得一手好丹青,老了反而不常動墨,但筆力不但沒下降,還勾勒得更有韻味。

    他給女兒畫了一朵朱紅的梅花。

    “往年冬日咱們家院子里數(shù)紅梅開得最好最艷,今年還未落雪,梅花也沒開,可爹爹還是想替你先摘一朵?!闭Z罷,這最后一筆也算是落下了。

    “爹爹,女兒舍不得您?!必┫嘟K于還是沒能阻止這顆金豆子落下,任它肆意流淌過女兒光滑白凈的側(cè)臉,最后停留在她頜角處,將落未落。

    “不舍得爹爹,當初還答應(yīng)他做什么……”丞相小聲嘟噥著,拿帕子給女兒小心翼翼拭去淚水。

    “老爺,吉時快到了,小的瞧著街角有些熱鬧,該是宮里來人了?!蓖忸^進來個小廝,向丞相恭敬稟報了一番,打斷了此刻父女二人的溫情氛圍。

    聽完這話,丞相終是揉了揉鼻頭,長出一口濁氣,面上漸漸有了笑意,向一旁站著的喜娘招了招手,喜娘會意,又給姜雪蠶仔細鋪了鋪胭脂水粉,遮住了那道淚痕。

    “女兒啊,宮里不比家里,沒有爹爹,也沒有知心的下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爹爹可能沒法子第一時間趕過去,即便這樣,你還是要想辦法告訴爹爹,爹爹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會為你出口氣?!?/br>
    喜婆遞過大紅色繡著喜字的蓋頭,丞相雙手顫抖著接過,卻一直緊緊捏在手里,遲遲沒有動作,待這最后一句囑托完,他才抬起眼皮又好生瞅了瞅他的寶貝女兒,隨后垂下眼睫,任蓋頭揚起又落下。

    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寶貝就這么拱手送了人,他是真的不舍得。

    眼見著喜婆扶起了女兒,他趕忙上前使了使眼色,將喜婆的手臂換成了他自己的。

    他一邊走一邊想,女兒生下來幾個月時,他也是這樣扶著女兒,教她走路,教她說話,轉(zhuǎn)眼間,女兒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可他還是貪心,還是想再陪陪女兒。

    此刻,他蓋頭下面的女兒又何嘗不是呢?

    當那雙生滿老繭的大手覆上她細膩光滑的手背時,她便明白了,身邊的是爹爹,是將她撫養(yǎng)長大的親爹爹。

    爹爹眉間有了皺紋,鬢角也生了白發(fā),可他對自己,還是十年如一日地疼愛、寵溺。

    如今要離開相府、離開爹爹了,她又哪里舍得。

    丞相扶著身邊的女兒走過家里的假山,走過家里的松柏,也走過那幾棵光禿禿的梅樹,兩人衣袍拂過之處,也都是家里的風(fēng)、家里的塵埃和家里的一草一木。

    最后父女兩個在門口的石獅子旁站定,身后跟著細心打扮才出了門的曹楚云母女,這二人今日自然是不敢放肆,個個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出。

    再后頭便是二夫人母女,母女兩個皆沉默寡言,平時甚少出門,不太參與家宴和一些閑事,對姜雪蠶向來和善,如今見到她出嫁,心里也替她高興。

    今天天氣不大好,有風(fēng),此刻宋寒之正站在風(fēng)口,一匹紅鬃馬在他旁邊,一大列馬車車隊跟在他身后,手里皆端呈著黃金白銀、瑪瑙翡翠一類,待石獅子旁那佳人站定,千百人才齊刷刷跪下,齊呼了三聲“參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