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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周少卿在線閱讀 - 第382章 上官婉兒的自白

第382章 上官婉兒的自白

    武承嗣等人一路猛追,因為他剛才并未禁止親衛(wèi)們出手,三名親衛(wèi)皆躍躍欲試。

    其中一人遠(yuǎn)遠(yuǎn)射了一箭,只可惜偏的太遠(yuǎn)。

    武承嗣忽然對鳳舞道:“對了,狩鹿只能用弓箭,可不能再用暗器?!?/br>
    “為何?”鳳舞不解道。

    “這是狩獵的規(guī)矩?!?/br>
    鳳舞點了點頭,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一名親衛(wèi)手中的長弓,那親衛(wèi)嘟囔道:“您怎么不自己帶弓箭呢?”

    嘴里雖埋怨,心中卻實為歡喜,不僅將弓遞了過去,還殷勤的將箭筒遞過。

    兩人一番動作,便被武承嗣和另兩名親衛(wèi)拉開距離,趕緊驅(qū)馬追上。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道驚呼聲。

    武承嗣一勒馬繩,停住了馬,目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名親衛(wèi)咋舌道:“該不會是有人遇到狼群了吧?”

    這座獵場占地極廣,各種動物都有,其中最致命的野獸,便是狼群。

    另一名年紀(jì)較大的親衛(wèi)道:“狼群十分機(jī)敏,輕易不敢惹人。今天這么大陣仗,狼群早躲起來啦?!?/br>
    先那名親衛(wèi)道:“是不是,咱們過去瞧瞧就知道了?!?/br>
    武承嗣點頭道:“說的對,走,咱們過去看看。”

    往西南面行了大約一盞茶時間,忽然碰到三名騎馬男子。

    其中兩人做侍衛(wèi)打扮,中間一人年紀(jì)輕輕,正是武承嗣在韋府壽宴見過的張姓男子。

    “見過周王殿下?!睆埿漳凶庸笆值?。

    “你是?”

    那男子恭敬道:“在下張棟,家父張玄遇?!?/br>
    武承嗣點了點頭,問道:“剛才本王聽到有人呼喊,是你們發(fā)出的聲嗎?”

    張棟臉色微紅,尷尬道:“呃……是在下發(fā)出的叫聲?!?/br>
    武承嗣奇道:“你為何驚叫?”

    張棟抓了抓頭,訕訕道:“在下剛才經(jīng)過一片密林時,忽然瞧見一道黃影從遠(yuǎn)處竄過,故而叫了一聲?!?/br>
    “黃色?莫非是狐貍?”

    張棟道:“絕不是狐貍,那東西比狐貍大上好幾倍,瞧起來像是一只……”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一只豹!”

    武承嗣皺眉不語。

    他身后一名親衛(wèi)道:“怎么會?沒聽說芙蓉園中有豹呀?”

    張棟身后一名侍衛(wèi)道:“我們也瞧見了,確實像只豹!”

    他話音剛落,突然間,武承嗣感覺渾身汗毛豎起,心中有種發(fā)毛的感覺。

    便在這時,一陣沙沙聲響起。

    那是動物踩在雪地上的聲音,聲音急促,可見那動物奔跑是如何迅疾!

    鳳舞反應(yīng)最快,將頭迅速轉(zhuǎn)向左側(cè),以她一向的鎮(zhèn)定,瞧見那動物后,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其他人更是齊齊驚呼。

    只見一只巨大的猛獸向這邊狂奔而來。

    嗷嗷?。?/br>
    那猛獸發(fā)出一聲震人心魄的吼叫聲。

    武承嗣大吃一驚,張棟這小子胡說八道,那哪里是只豹子?分明是只虎!

    “小心!”遠(yuǎn)處似乎傳來一聲呼喊聲。

    那只虎已奔到眾人身前三丈處,鳳舞一聲清叱,右手急揮,幾道寒光打向那只老虎。

    噗嗤聲連響,老虎似乎被打中。

    但它巨大的身形卻只緩了一緩,還是撲了過來,竟是筆直朝著武承嗣撲來。

    當(dāng)它身在半空時,便被鳳舞的蛇鞭纏住。

    鳳舞纏住老虎后,知道自己氣力不夠,將鞭子另一頭纏在馬脖子上。

    那匹馬受到巨力,被帶得摔倒在地。

    一匹馬的重量頗為驚人,老虎身在半空,哪里拖得動它,前撲之勢頓止。

    其實就算沒被纏住,等著它的也是兩名親衛(wèi)的長刀。

    老虎剛一落地,兩名親衛(wèi)便跳下馬,亂刀砍下去,頃刻間便將老虎砍死。

    眾人都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瞬間,一支長箭夾著破空聲呼嘯而來。

    箭頭方向竟也是朝著武承嗣!

    鳳舞反應(yīng)依然最快,又一揮袖,一柄飛刀射出。

    但那箭矢速度太快,鳳舞剛才一番動作,距離武承嗣已有些遠(yuǎn),飛刀只在箭尾蹭了一下。

    便是這一蹭,箭矢方向偏移了些,從武承嗣旁邊射過,距離他腦袋不到一米的距離。

    他甚至能感覺到箭矢帶起的勁風(fēng)。

    武承嗣旁邊另一名親衛(wèi)朝著箭矢射來方向怒吼道:“是誰射的箭?”

    鳳舞早已凌空躍起,她還未縱躍過去,一名騎著馬的漢子便從一棵樹后出現(xiàn)。

    那漢子身材高大,臉色蒼白,竟然是韋待價。

    他驅(qū)馬靠了過來,翻身下馬,叩首道:“周王殿下,末將……末將向您請罪啦!”

    武承嗣沉默片刻,嘆道:“韋將軍請起,剛才那聲‘小心’,是你喊的吧?”

    韋待價并未起身,只抬起頭,滿臉苦澀道:“是的,末將本是想射死那只老虎,沒想到箭矢竟差點射中了您?!?/br>
    一名親衛(wèi)冷冷道:“韋將軍,您這箭法也太差了點吧!”

    那名年紀(jì)偏大的親衛(wèi)道:“如果那老虎沒被拉住的話,恰好會撲到周王殿下的位置,箭矢剛好能射中?!?/br>
    先那親衛(wèi)道:“難道他射箭時都不看殿下方位嗎?”

    年紀(jì)大的親衛(wèi)也皺起眉,沒有再為韋待價辯解。

    武承嗣道:“也許是韋將軍射虎時太過專注。這只是一場意外,你們不必多說了。”

    翻身下馬,親自將韋待價扶了起來。

    張棟接連受到驚嚇,這時才回過神來,指著地上的虎尸,道:“這東西是從哪里來的?”

    韋待價沉聲道:“芙蓉園中絕沒有老虎,一定是有人帶進(jìn)來的。”

    武承嗣道:“算了,既然老虎已死,咱們就不必多想了,繼續(xù)狩獵吧。”

    武承嗣留下一名親衛(wèi),讓他將老虎尸體運到紫云樓去,然后與張棟、韋待價分開,帶著鳳舞和另兩名親衛(wèi)繼續(xù)狩獵。

    韋待價與武承嗣分開后,獨自騎行在密林中,臉色陰沉。

    沒過多久,來到一座小山邊。

    剛一靠近,從山后繞出幾人,赫然是河?xùn)|侯薛徽和薛紹。

    河?xùn)|侯哼了一聲,道:“看你臉色,想必失手了吧?”

    韋待價冷冷道:“他身邊有高手保護(hù),我本來就沒多大把握?!?/br>
    河?xùn)|侯沉默半晌,道:“不管有多難,咱們都只能繼續(xù)干下去了,既然暗箭射不死他,就只能用備用計劃了。”

    韋待價臉罩寒霜,一言不發(fā)。

    河?xùn)|侯瞇著眼打量著他,道:“接下來也要有勞韋兄了?!?/br>
    韋待價望著空中的云腳,依然不吭聲。

    薛紹道:“韋將軍,您已經(jīng)刺殺過周王一次了,就算您想收手,他也絕不會饒過您。為今之計,只有他死了,您才會安全!”

    韋待價咧了咧嘴,冷笑道:“你是想告訴我,如果我不配合你們,你們就會出賣我,是嗎?”

    薛紹忙道:“在下絕無此意,只是提醒一下您。”

    韋待價冷冷道:“你不用解釋,昨天去找韋玄貞時,我就猜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放心,我會繼續(xù)與你們合作?!?/br>
    河?xùn)|侯微笑道:“韋將軍,咱們現(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家只有團(tuán)結(jié)一致,才能渡過難關(guān)?!?/br>
    “一損俱損我相信,至于一榮俱榮嘛,哼哼!”韋待價冷笑幾聲,騎著馬離開了小山。

    午時中旬,太陽升到最高點時,一陣鼓聲傳遍整個芙蓉園,這是狩獵結(jié)束的聲音。

    武承嗣來到紫云樓外時,只見樓外眾官員正在相互攀談,不少人手臂上都纏著紅巾。

    紅巾纏的最多的是蘇定方,他叉著腰,昂首站在一棵大樹下,表情頗為自得。

    武承嗣正要過去與他打招呼時,一名太監(jiān)忽然走了過來,道:“周王殿下,陛下請你過去一趟?!?/br>
    武承嗣點了點頭,隨著太監(jiān)進(jìn)入紫云樓。

    一樓大廳,兩邊的桌案上都擺滿了美酒佳肴,其中最多的是鹿rou,rou香味飄蕩在空氣中。

    桌案后的位置都是空的,眾大臣要么在樓外候著,要么回自己臨時住所休息去了。

    最上首的位置上,李治和武媚正在說話,太子、殷王、薛賢妃、城陽公主和太平公主都陪坐在一旁。

    武承嗣進(jìn)來后,李治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

    武承嗣來到太平公主旁邊坐下,只聽李治滿臉關(guān)切道:

    “承嗣,朕聽說園中出現(xiàn)一只老虎,你受到那只老虎襲擊,沒有大礙吧?”

    武承嗣笑道:“回陛下,多虧臣身邊的侍衛(wèi)保護(hù),并未受傷?!?/br>
    太平公主笑嘻嘻道:“父皇,二表兄身邊有一位女親衛(wèi),不僅武藝高強(qiáng),人也長的很俊呢?!?/br>
    李治興趣來了,笑道:“承嗣,讓你那位女親衛(wèi)過來,給朕瞧瞧?!?/br>
    武承嗣答應(yīng)一聲,命人將鳳舞喊了進(jìn)來,鳳舞在眾人身上掃了一眼,默默走到武承嗣身后站定。

    武承嗣道:“鳳舞,快向陛下和皇后殿下見禮!”

    鳳舞只拱了拱手,并沒有說話。

    城陽公主哼了一聲,道:“周王殿下,你這親衛(wèi)架子可大的很吶,在陛下面前竟也不開口,莫非她是啞巴不成?”

    李治擺了擺手,笑道:“她可能是嚇著了,這種小事何必計較。傳旨……對了,承嗣,你這親衛(wèi)叫什么名字?”

    “她叫鳳舞?!?/br>
    “傳旨,賞鳳舞侍衛(wèi)黃金十兩、錦緞十匹!”

    “鳳舞,快謝恩?!蔽涑兴妹Φ?。

    鳳舞又朝著李治拱了拱手,道:“謝陛下?!?/br>
    她這一開口,竟讓李治龍顏大悅,笑道:“這就對了,傳旨,封鳳舞侍衛(wèi)為鄉(xiāng)君,望你以后能好好保護(hù)周王?!?/br>
    鳳舞點了點頭。

    武承嗣拱手道:“多謝陛下。”

    武媚忽然道:“芙蓉園中從未聽說過有虎,陛下,臣妾以為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查一下?!?/br>
    李治眉頭一皺,沉吟不語。

    太子道:“興許是從外面跑進(jìn)來的呢。”

    薛賢妃微笑道:“對呀,芙蓉園畢竟這么大,而且與外山相連,跑進(jìn)一只老虎也很正常?!?/br>
    武媚淡淡道:“整個禁苑外圍,都有侍衛(wèi)嚴(yán)密防護(hù),又不是只小貓,怎會這么容易跑進(jìn)來?”

    城陽公主笑道:“皇嫂,外圍畢竟太寬,而且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侍衛(wèi)們顧不周全也是有的?!?/br>
    武媚冷冷道:“果真如你所說,那些外圍侍衛(wèi)就都是死罪!”

    李治吃了一驚,道:“媚娘,不至于吧?”

    武媚正色道:“陛下,今日是您冬狩的日子,如果跑進(jìn)來的不是老虎,而是要刺殺您的刺客,那該如何?”

    李治沉默半晌,笑著對武媚說:“還是算了吧,朕要冬狩也是幾日前突然提出來,侍衛(wèi)們來不及布置周全,也怪不得他們?!?/br>
    武媚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他們說話之時,武承嗣一直附耳向太平公主說著悄悄話,太平公主不斷點頭,一雙眼睛越瞪越大。

    李治笑道:“承嗣,你們在說什么呢?也讓朕聽聽吧?!?/br>
    太平公主面現(xiàn)驚慌之色,武承嗣微笑道:“回陛下,臣剛剛給表妹講了一則笑話?!?/br>
    城陽公主瞥了太平公主一眼,淡淡道:“我瞧太平表情,不像是聽到笑話的反應(yīng)呢。”

    李治問:“承嗣,你講的是什么笑話?說出來讓大家都樂樂。”

    武承嗣笑道:“是這樣,從前有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要死了?!?/br>
    他一開口,眾人表情都變了。

    誰都看得出李治快死了,故而最近一段時間,誰也不敢當(dāng)他的面提任何與死有關(guān)的事。

    李治表情似乎也有些變化,武媚瞥了他一眼,向武承嗣問:“后來呢?”

    武承嗣接著道:“那人死之前非常害怕,就向周圍的人問:死了的日子好不好過呀?”

    李治愣了愣,忙問:“那別人是怎么回答的?”

    “旁邊的人都答不上來,只有一名讀書人答道‘好過,好過,一定好過!’。旁人都問‘你怎么知道好過?’”

    “那讀書人怎么回答的?”李治身子前傾。

    “他回答說:‘不好過的話死去的人早就都逃回來了,既然沒有人逃回來,那一定是好過了’?!?/br>
    李治怔了一怔,旋即捧腹大笑,直把眼淚都笑出來了,旁邊幾人這才跟著笑了起來。

    好半晌后,李治方才止住笑聲,道:“承嗣,朕今日才知道你還會講笑話,還有沒有笑話,也講給朕聽聽。”

    武承嗣點了點頭,笑道:

    “從前有個人姓王,喜歡死讀書,久而久之,性情變得又古怪又癡呆。某一天,他起床后便問婢女:你昨晚夢見我了嗎?婢女說沒夢見,王某立即大聲喝斥:我昨晚明明夢見你了,你怎敢抵賴?

    他還跑到母親那里告狀說:您身邊那個婢女越來越癡呆了,我昨晚夜里明明夢見她了,她卻死不承認(rèn)夢見了我,真是豈有此理!”

    李治頓時又大笑起來,旁邊幾名女性也掩著嘴輕笑。

    太子笑呵呵道:“表弟,你笑話講的挺好,以后有空多給父皇講幾個?!?/br>
    武承嗣微笑道:“是?!?/br>
    李治見兩人關(guān)系融洽,情緒更佳,朗聲道:“東福,宴席準(zhǔn)備好了嗎?”

    魏東福恭聲道:“已準(zhǔn)備好了?!?/br>
    李治高聲道:“請眾卿來用膳吧?”轉(zhuǎn)頭對武媚道:“皇后,仕女館那邊就有勞你去招呼了?!?/br>
    武媚答應(yīng)一聲,帶著薛賢妃、城陽公主和太平公主離去,眾女眷在仕女館另開有一席。

    不多時,各大臣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入大廳,人到齊之后,李治一聲令下,盛宴開席,大廳內(nèi)一片歡鬧喜慶。

    只可惜李治才喝了幾杯酒,身體便有些不適,只得返回宮殿休息。

    他離去后,廳內(nèi)眾人更加隨意,大部分人都離開原來的座位,相互敬酒。

    韋待價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握著酒杯,遠(yuǎn)遠(yuǎn)望著被圍在人群中的武承嗣,臉色充滿猶豫。

    便在這時,薛紹來到他身后,沉聲道:“韋將軍,時間不多了,您還在猶豫什么?”

    韋待價冷冷瞪了他一眼,大步向武承嗣走了過去。

    薛紹靠近了一些,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兩人。

    瞧見韋待價向武承嗣敬了杯酒,武承嗣將酒喝下后,嘴角露出微笑。

    他立刻出了紫云樓,走到門外一名宮女面前,低聲道:“告訴賢妃殿下,這邊得手了,她那邊可以準(zhǔn)備了?!?/br>
    宮女答應(yīng)一聲,快步向仕女館走去。

    薛紹站在大門邊上,默默望著與李勣、蘇定方、程務(wù)挺談笑風(fēng)生的武承嗣,嘴角噙著冷笑。

    過了好一會,只見一名太監(jiān)進(jìn)入大廳,來到武承嗣身邊,恭敬道:“周王殿下,陛下召您過去一趟?!?/br>
    那太監(jiān)武承嗣認(rèn)識,經(jīng)常跟在李治身邊,點了點頭,與其他幾人告罪一聲,跟著太監(jiān)離開了大廳。

    出紫云樓時,鳳舞立刻跟了過來,武承嗣向她附耳吩咐了一句話,鳳舞點了點頭,沒有再跟隨。

    跟在太監(jiān)身后,穿過兩條走廊,前方漸漸變得開闊。

    不久,一間宮殿出現(xiàn)在視野中。宮殿前有一片空地,左右各有幾棵大樹。

    “陛下在這里休息嗎?”武承嗣一邊走著,一邊隨口問道。

    “是的,這里比較安靜,利于陛下靜養(yǎng)?!?/br>
    那太監(jiān)回答了一句,止住腳步道:“周王殿下,陛下就在屋子里間,奴婢還要奉命召見太子,就先告退了?!?/br>
    武承嗣點頭道:“你去吧?!?/br>
    那太監(jiān)離去后,武承嗣站在殿前的空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似乎聽到什么響動,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棵大樹后現(xiàn)出一道人影。

    瞧見那人模樣后,武承嗣吃了一驚,那人竟是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并沒有過來,而是朝著武承嗣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武承嗣稍一猶豫,便走了過去,靠近后,她一把拉住武承嗣的手,將他拉到樹后躲了起來。

    武承嗣見她一雙圓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一會打量著宮殿,一會望向遠(yuǎn)處的走廊,笑道:“婉兒,你怎會在這兒?”

    上官婉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是過來救您的?!?/br>
    武承嗣道:“救我?”

    “您等會就知道啦!”

    武承嗣心中涌起一陣喜悅。

    上官婉兒言行之中,再無半分客套和冷漠,仿佛恢復(fù)到從前的親密。

    他忍不住道:“婉兒,你……你最近還好嗎?”

    上官婉兒轉(zhuǎn)頭對他笑了笑,道:“危機(jī)已經(jīng)過去啦!”

    武承嗣吃了一驚,忙問:“什么危機(jī)?”

    上官婉兒輕輕道:“殿下,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這事我晚些時侯再和你說,好嗎?”

    “不好,就現(xiàn)在說!”武承嗣堅持。

    上官婉兒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道:

    “殿下,您應(yīng)該知道吧,自從您離開長安后,皇后殿下又開始寵幸武三思,對您起了猜忌?!?/br>
    武承嗣點了點頭:

    “自從泰山行宮再見面時,我便感受到姑母對我態(tài)度的變化……還有你對我態(tài)度的變化?!?/br>
    上官婉兒幽幽看了他一眼,道:“婢子當(dāng)時被皇后殿下監(jiān)視著呢,若不這樣,您只怕再也見不著婢子了。”

    武承嗣沉聲道:“她為何要監(jiān)視你?”

    上官婉兒低著頭,道:“最開始,是皇后殿下對紫宸殿中一名宮女起了疑心,讓婢子暗中監(jiān)視那宮女?!?/br>
    “某一天,婢子發(fā)現(xiàn)那宮女往一棵大樹縫隙塞了個紙團(tuán),她離去后婢子偷看了紙團(tuán),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上面記載的內(nèi)容太嚇人了!”

    “上面寫著什么?”武承嗣凝聲問。

    上官婉兒遲疑了一下,聲音壓成一線,道:“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上面寫著皇后殿下生了謀逆之心,意欲篡登帝位!”

    武承嗣點了點頭,道:“那后來呢?”

    “婢子看后想了許久,又將紙團(tuán)放了回去?!?/br>
    “你為何不拿紙團(tuán)去給皇后?”武承嗣驚奇道。

    上官婉兒抬頭瞪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責(zé)備。

    “婢子想著您一定會反對此事,那么這消息若是能傳出去,不是更好嗎?”

    武承嗣驚呆了。

    上官婉兒竟然也覺得他會反對武媚,難道他平日真的表現(xiàn)的這么正直,旁人都覺得他會大義滅親?

    武承嗣見上官婉兒低著頭不說話,忙問道:“那后來呢?”

    上官婉兒低聲道:“后來那宮女失蹤了,宮外也沒有皇后謀逆的消息,婢子便覺得應(yīng)該盡快將這消息告訴您?!?/br>
    武承嗣默然不語,那名失蹤的宮女,應(yīng)該就是太平公主的眼線。

    上官婉兒接著道:“婢子也將消息寫在紙條上,找了名心腹小太監(jiān),讓他出宮時想法子將紙條送給您的夫人。”

    武承嗣吃了一驚,道:“可芷盈并沒有收到這樣的紙條呀?”

    上官婉兒咬牙道:

    “婢子也覺得奇怪,那太監(jiān)剛把消息送過去不久,便被皇后殿下知道了,命人抓了那太監(jiān)。若非他抵死不肯供出婢子,只怕婢子已經(jīng)死了?!?/br>
    武承嗣心中一沉,若是上官婉兒說的不錯,他府中很可能也有武媚眼線。

    低眼一瞧,只見上官婉兒眼眶微紅,一副想哭又忍住不哭的模樣。

    想到她一直生活在心驚膽戰(zhàn)之中,而且什么話也不能對別人說,武承嗣對她大生憐惜,將她摟在懷里。

    “這些日子以來讓你受委屈了,哭吧,不用再忍著了?!?/br>
    上官婉兒急忙推開他,擦了擦眼睛道:

    “雖然那名太監(jiān)沒有供出婢子,但皇后殿下還是懷疑到婢子身上。從那以后,婢子便覺得有人在監(jiān)視我?!?/br>
    武承嗣心中一緊,道:“你是怎么察覺到的?”

    “有次婢子回屋時,發(fā)現(xiàn)屋中有股陌生的香粉味。當(dāng)時婢子還不確定是有人監(jiān)視我,還是恰好有別的宮女來找過我?!?/br>
    武承嗣心道:“上官婉兒果然心細(xì)如發(fā),若非她小心謹(jǐn)慎,只怕自己真的再見不到這丫頭了。”

    上官婉兒繼續(xù)道:

    “于是我故意寫了張紙條,里面記載些瑣事,藏在柜子里,又悄悄在柜檐邊放了根頭發(fā),然后很慢的關(guān)上門,上了鎖?!?/br>
    武承嗣暗暗點頭,這樣一來,除非開柜的人用極慢的速度打開柜門,否則帶起的風(fēng)必將頭發(fā)帶出來。

    “等婢子出去一趟,再回來時,柜子里的頭發(fā)不見了。后來婢子又試了一次,出門后頭發(fā)又不見了,婢子便知道真有人在監(jiān)視我?!?/br>
    武承嗣沉默良久,一字字道:“婉兒,我等會就向姑母開口,將你要過來,好不好?”

    上官婉兒猛的抬頭看向他,凝視了他好一會,說道:“您若是真心想幫婢子的話,還請不要這樣做!”

    “為什么?”武承嗣驚道。

    上官婉兒搖頭不答。

    武承嗣嘆了口氣,道:“既然你不愿意,我絕不會強(qiáng)逼你。”

    上官婉兒沖他嫣然一笑,道:“雖然之前很危險,不過自從您救了皇后殿下之后,她便將監(jiān)視我的人撤走了?!?/br>
    武承嗣點了點頭,心中思潮起伏,武媚竟在他府中安插有眼線,這讓他頗無法忍受。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確實是武媚的行事作風(fēng),她本就是多疑的人,也是靠著這一點才能在深宮中活下來。

    而且,她明知道身邊也有自己的人,卻依然放棄了調(diào)查,說明大慈恩寺救駕的事確實對她影響很大。

    不過與這些相比,上官婉兒依然對自己忠心耿耿,這才最令他最高興。

    “婉兒,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煩,都可以來找我?!?/br>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道:“現(xiàn)在有麻煩的是您呢?!蹦抗饪聪蚰亲鶎m殿,道:“您知道宮殿里面的人是誰嗎?”

    武承嗣悠然道:“是那位薛賢妃吧。”

    這回輪到上官婉兒吃驚了。

    “您怎么知道?”

    武承嗣笑道:“他們想用對付程伯獻(xiàn)的辦法對付我,我可沒那么容易上當(dāng)。先不提這個,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上官婉兒道:“是皇后殿下讓我過來,她得到消息,知道薛賢妃要對付您,所以讓我過來攔住您?!?/br>
    武承嗣點了點頭,以武媚的精明,她連自己身邊都安插有人,更何況薛賢妃這個敵人。

    不過她應(yīng)該對薛賢妃她們的計劃并不知情,不然就不會只派上官婉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