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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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京官都受了歷練,手里收著供奉,四字真言存心中,莫管閑事。 鬼人街何必便是尋常百姓做生意的祥泰街,正所謂人鬼兩隔。 幫人寫書信的窮書生與算命的瞎子比鄰而居,早早出了攤。 對面是賣糖葫蘆的小販和編竹篾的小哥,一列排開,好不熱鬧。 窮書生拿著人臉大的粗糧饅頭,木板上還放了碗隔壁攤子買的兩文錢石磨豆?jié){,尖著耳朵,正在聽算命的和賣菜的說坊間閑話。 他可是讀書人,就算沒考上秀才,也是喝著墨水長大,怎可與粗人共閑話? 聽說了嗎,同福被指揮使張大人派人圍了。 何止啊,我聽說還有羅府的人。同福背后的大人物,你知道嗎,就那個那什么宜山侯都落了馬。被陛下下旨抄家,滿門抄斬,什么奪爵位。哎呀,慘得不行! 褫奪。窮書生忍不住插話,一群文盲。 算命的瞎子翻了個白眼,突然就不瞎了,懶得搭理自命清高的書生,感嘆道:報應(yīng)啊,報應(yīng)! 可不是嘛!同福害了多少漢子性命,終于是遭了報信,老天開眼??! 書生正想再接上兩句,擺在木板上的guntang豆?jié){突然澆了他一頭一臉,起了一連串的大水泡。 咣當(dāng)。 木板上擺得墨汁砸了一地,窮書生捂著眼睛滾在墨堆里,不住哀嚎。 余光只瞥見一只翻飛蹄子。 嘶鳴聲不斷,揚起漫天灰塵。 未被波及的瞎子抱臂瞧著笑話,半點沒幫忙的意思,哎喲,大才子這可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你翻了個馬仰,可能沒看清。我?guī)湍憧戳搜?,撞翻你攤子的是羅府二少爺。大才子可要上門討個說法,你們讀書人都是孔子門人,比高官士族還要金貴些,要不讓二少爺親自上門給您賠罪? 窮書生身上沾滿墨汁,特別臉上,紅一片,黑一片,還有幾個白森森的水泡,看著和地府惡鬼也沒甚區(qū)別。他咬著牙,怨毒的盯著馬匹離去方向,將軍府的風(fēng)水真養(yǎng)人,專出紈绔! 宋凌小臉被刀子般的冷風(fēng)刮得慘白,同福,到了。 此時的同福早沒了先前氣派,打手被全被光著膀子,兩手反綁在身后,挨著挨著赤腳蹲在墻腳。 大門大打開,里面賭博用的擺件被砸了稀碎,禁衛(wèi)正一趟接一趟的往外搬東西。 同福周圍用白麻布拉起了警示線,阻止閑雜人等靠近。 周圍的賭坊都大門禁閉,生怕惹禍上身,禁衛(wèi)都是餓狼,要是多看一眼,他們也不介意多抄幾家,豐潤自家腰包。 宋凌停在警示線后,目睹這番兵荒馬亂,自嘲地搖頭,關(guān)心則亂。 趕在禁衛(wèi)注意到他之前馭馬離開。 既然羅錦年沒死在同福,那自然是在別處作威作福,上京城就是他家后花園,犯不著替他cao心。 宋凌將馬栓在羅家名下的一處布莊,吩咐伙計替馬止血,又換了身衣物,戴上兜帽擋住面容往風(fēng)雪樓去。 既然已經(jīng)出來了,不妨順道將風(fēng)雪樓之事了結(jié)。 第91章 千劫(七) 冬日里天黑得早,剛酉正二刻大日便趕趟似的翹了班,連最后的余暉也舍不得賜給大地。 風(fēng)雪樓也趕趟似的往外攆人,別家花樓站在門口的花娘,巴不得拖著路人往樓里去,偏生風(fēng)雪樓特立獨行。 不是它求人,是人求它,花樓做到這份兒上,也算是頭一份。 城西的許秀才打著偏兒被龜奴半推架的搡出門,下盤一飄差點栽倒在地,嘴里還口齒不清的念著相好的花名,不停倒著幾句車轱轆話,豈有此理有辱斯文! 周圍樓里的迎客娘鬣狗養(yǎng)聞著味兒就撲上來,搶食樣想把風(fēng)雪樓不要的殘羹冷炙往樓里帶。 風(fēng)雪樓慣會看碟下菜,趕人也很有講究,窮酸書生往街上一帶,任他如何氣惱,栓在脖子上的狗鏈卻還被姑娘們緊緊攥在手里。 不怕跑了。 家中有權(quán)勢的,或是真有才學(xué)的,則由慶mama親自相送,若是問到為何今日不迎客。慶mama將手巾子往眼角一抵,頷首露出纖細玉頸與胸前蜜桃,半哭半惱嗚咽一聲,羅家那位公子來了,奴實在沒辦法。 公子們見美人垂淚,一時熱血上涌,加之羅錦年在上京城名聲確實臭不可聞。 一切罪責(zé)自然都算在羅錦年頭上,對風(fēng)雪樓反而更加憐惜。 風(fēng)雪樓女子柔弱不能自理。 待送走客人,慶mama搖身一變,又換了副面孔,招呼著樓里最俏的姐兒,一氣往頂層包間里帶,打的是把羅錦年榨干的主意。 人財兩空。 慶mama剛過三十,在一眾十五六花娘里頭年紀著實大了些,但也絕說不上半老徐娘。反而多了些成熟的韻味,一抬手,一垂眉都是演練過無數(shù)次,恰如其分的大方,點到為止的勾引。 年輕人啊,最吃不住。 慶mama想到羅錦年冠絕天下的麗顏,無可匹敵的家世,身子都軟了半邊,眼底氤氳一片。 她站在包間門口,把抹胸往下壓了壓露出大片白膩,胸一抬,臀一翹,連眼神都帶著風(fēng)情,這才輕叩房門。 跟在慶mama身后的花娘,忍不住翻白眼,sao不死你。 羅少爺,奴家把姑娘們帶來了。尾音上翹,拐了十七八個彎,膩得發(fā)慌。 羅錦年端酒杯的手抖了抖,酒水灑了對坐著的傅秋池一身,嗓子一扯,舌頭捋直了說話!片刻后又補了句,進來。 慶mama一僵,雀躍之情被澆滅大半,暗啐一口,不識好賴的小兔崽子,笑嘻嘻的推開門。 叮鈴環(huán)佩作響。 鶯鶯燕燕一進門,馥郁的脂粉香揉成一縷柔媚的女兒香依偎在鼻息間,滿鼻子的土腥味終于被沖散了。 羅錦年繞出屏風(fēng),撩開珠簾,背著手踱步到慶mama身前,選妃樣得上下打量一水兒花娘。 花娘們也算是見過不少男子,但來往多是讀書人,穿著身圣賢皮,再是情動也不曾這般赤裸裸的盯著瞧。 何況天下又有幾人能趕得上羅錦年皮相? 花娘們羞紅了臉,羞怯又期盼。 羅錦年看了個來回,撇了撇嘴,心中下了批語,沒宋凌好看。 意識到自己又想了宋凌,羅錦年不由得氣惱,漂亮的眉眼染上戾氣。 慶mama慣會察言觀色,急忙上前,羅少爺可是女兒們?nèi)橇四闹胁豢?,我這些女兒們都是養(yǎng)在深閨,未見幾個男子,初見少爺這般天仙人物,羞怯難免,都是群不中用的,少爺擔(dān)待些。 養(yǎng)在深閨?羅錦年輕睨慶mama一眼,還真把他當(dāng)二傻子糊弄?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這些,難為慶mama編一陣瞎話。 但也不全是瞎話,可不是不中用嗎,一群花娘,生得還沒個男子好看。 羅錦年隨意點了個花娘,眼神之飄忽,態(tài)度之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誰也沒看上。 行了出去吧,你,就你,留下。 慶mama一口銀牙快要崩碎,特意簪上的大紅花蔫啦吧唧搭在發(fā)髻上。 快出門時,停,換個好點的熏香,這香太悶沖鼻子。 啪。 慶mama接住迎面飛來的一包金錁子,掂了掂重量,喜笑顏開地應(yīng)了聲。 雖然混賬,出手卻大方。 等慶mama一眾人走后,羅錦年踩在地毯上也不動,和抱著琵琶的花娘大眼瞪小眼。 琵琶不輕,抱了片刻花娘手腕便酸軟難耐,見羅錦年還是沒動靜,花娘心里盤算著,這是位愛被勾引的主? 她年紀雖小,形形色色卻也見過不少客人,有些人啊,分明是色中惡鬼,偏要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愛玩書生與狐貍精的把戲。 她猜測羅錦年或許也是這種人?心一橫,平軟的毯子平白生出道坎來,絆了她一跤,弱柳扶風(fēng)地往羅錦年懷里撲去。 羅錦年眼皮子一掀,直接錯身躲開,任由美嬌娘撲倒在地上。 摔了個結(jié)實,雖然鋪了毯子,花娘驚呼一聲小臂重重磕在琵琶上,痛得冷汗涔涔。 崢,崢! 琵琶被擦出一片金戈音。 沒眼色的東西,抬把椅子都不會? 音符灌入花娘耳道,她氣得手抖,錯了都錯了!羅錦年站著不動并非在玩什么情趣,單純是沒將椅子抬到他面前,大少爺不肯挪動尊臀。 好一個混賬! 花娘忍著疼,將琵琶放在桌上,又抬了把椅子放在羅錦年身后。 羅錦年也不坐,只乜了眼花娘。 花娘回過味兒來,拿了張軟墊放在椅子上。 羅錦年終于肯賞臉一坐,極沒坐像地歪在椅子上,瑰麗的瞳孔半開半闔,審訊樣,都會彈些什么?外面軟墊比不上家中的銀狐兒毛,硌人,將長腿收攏盤坐,下回機靈些。 尋茱萸,卷珠簾,西子游情,天上人間,奴都會些。 別整這些情情愛愛的,聽著煩人,會塞外行嗎?羅錦年說話沒給人選擇的余地,嗎字在他那不是詢問,是肯定。 彈一首塞外行。 會。 彈大聲些,這琵琶啊,力氣小了咿咿呀呀的像吊喪,白白壞心情。 花娘端起琵琶開始調(diào)音,冷不丁的用力撥弄琵琶弦。 刺耳又生硬。 羅錦年站起身,就這樣彈,大聲點。 說罷轉(zhuǎn)身剝開珠簾,去到屏風(fēng)后。 第92章 千劫(八) 談話聲湮沒在曲不成曲,調(diào)不成調(diào)的琵琶音中。 傅秋池?zé)o奈地看著羅錦年,他隔著一張屏風(fēng)將羅錦年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你不慣是愛慘了美人,怎得如此失風(fēng)度? 那算哪門子的美人,羅錦年一撩袍子座下,不耐煩道:你今兒找我出來什么事?還弄得這般神秘。 傅秋池指著桌面上高高低低的酒壇子,先喝酒。說完,抓起一壇仰脖子灌了下去,酒水灑出打濕大片衣襟。 羅錦年知他心中煩悶,也不多勸,抓起另一壇痛飲起來。 他心中又何嘗不煩悶? 愁到深處唯有一醉方休。 他刻意露了行蹤給身后的小尾巴,宋凌此刻應(yīng)該得了消息,他回了上京。他原想著在同福等宋凌親自向他賠禮道歉,誰料卻突然被傅秋池叫住。 一路來了風(fēng)雪樓,傅秋池遮遮掩掩裝作小廝隨他上樓,不知葫蘆里賣得哪門子藥。他刻意在風(fēng)雪樓搞了出清場。依著那群閑得沒事干,專會說些尖酸話的窮書生性子,恐怕早就將他囂張跋扈,霸占風(fēng)雪樓的事傳得上京皆知。 不論宋凌是受母親所托來拿他回府,還是良心有愧,想同他道歉,此刻都該找來了。 但宋凌卻遲遲不至。 簡直豈有其理!少爺施舍你個臺階下,你不但不下,反而一腳將臺階踹倒,這是什么道理? 他憋悶更甚,正巧外頭花娘彈得手軟,琵琶聲漸漸小了下去。 羅錦年隨手摸出一塊金錁子,曲指一彈,金錁子繞過屏風(fēng)落在花娘腳邊,大點聲,爺還沒死,用不著你吊喪。 花娘被金錁子晃了眼,憤懣,清高全被這一兩金子碾得稀碎,手也不疼了,彈得越發(fā)賣力。 錦年,你幫幫我,幫幫我,傅秋池在刻意放縱下不一會兒就酒意上頭,膽氣也壯了幾分。 幫你?幫你什么?羅錦年仰頭摳著酒壺的嗓子眼,他就愛喝這神仙醉,別的卡嗓子。 退婚。 羅錦年一下醒了酒,他說傅明心這廝今日怎么神神鬼鬼,原來在這兒等著。 推開酒瓶子,就要往外走,傅秋池突然爆發(fā)出醉酒之人不具備的反應(yīng)力,一把扯住羅錦年袖口,你幫幫我,幫我這一次。眼底清明,帶著哀求之色。 不可能,羅錦年揮開傅秋池,明心,你可想過,你只管瀟灑退婚,王家娘子該如何自處。林小娘子那等身份,她是清倌兒!就算退了婚,你父親也絕不可能讓她進你家門,與清倌兒有染一旦傳出去,你的名聲,你的仕途還要不要了? 傅明心你若鐵了心要退婚,那就別怪我手狠,先送林小娘子下黃泉。羅錦年眸光一冷,并不是在說玩笑話,他雖在田氏的教導(dǎo)下相比其余紈绔有幾分良知,但骨子里還是霸道強勢。況且林小娘子身份本就存疑,她原是城內(nèi)湘河畔一賣藝清倌,哪來的諸多機會與傅秋池多次偶遇,巧合?也就被情字迷暈了頭的傅秋池信這鬼話。傅秋池是他好友,若真的鐵了心要自毀前程,哪怕讓傅秋池恨上他,他也絕不會放任不管。 小小一清倌與好友前程,孰輕孰重? 羅錦年說完愣了愣,想到他與宋凌對如何處置武器庫守門人的爭執(zhí),他曾高高在上的指責(zé)宋凌視人命如物件。 可他又能好到哪兒去?不過事不關(guān)己,可以表一表善心。 或許他生氣的本就不是宋凌想殺人,而是宋凌要弄臟自己的手。 羅錦年的反省只有片刻,這都算不上反省,只是偶然想到。他從來不會錯,自然談不上反省二字,我錯為他錯,他錯為錯上加錯 萬事萬物合該圍著他轉(zhuǎn)。 傅秋池瞅準(zhǔn)了羅錦年愣神的片刻,傾著身子往上攀了攀,環(huán)住羅錦年小臂,我有法子不拖累王娘子,還能讓顰兒入門,亦不會影響仕途,你可愿幫我? 還有這等妙法?怎的不早說,羅錦年推開傅秋池重新坐下,起開,兩個大男人黏黏糊糊,你惡心不惡心。 什么法子? 傅秋池松了口氣,湊上來悄聲耳語。 你瘋了?羅錦年面色古怪的看向傅秋池,末了又誠心實意的夸了句,你是真狠。 林小娘子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迷得眼高于頂?shù)哪吧瞎诱也恢??羅錦年狹促地努了努嘴。 提起心上人傅秋池別開臉支吾著:她自然是萬般好,大冬天的掏出不離身的折扇狂扇起來,把火往羅錦年身上引,我看你今日也是心里有事,愁得很,兩條眉毛都擰成一股了,可是也有了心悅之人? 誰料,羅錦年似火燒屁股般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休要胡說八道。 傅秋池搖折扇的手一停,這是真有事?他本意是想逗一逗羅錦年,沒料到他反應(yīng)居然這般大。 還是說說你想讓我怎么幫忙吧。羅錦年岔開話題,狠瞪了眼傅秋池,威脅之意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