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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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貨走到宋凌身邊提著綁在他手腕上的麻繩將人帶了起來,羅錦年原本疼得意識模糊,眼見這一幕,痛感消失了短暫一瞬,他魚躍而起一個頭錘砸在假貨腹部,你敢動他!我可是將軍府羅錦年! 他再不去想面子臉子,只盼望權(quán)勢能震住眼前人。 宋凌想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只好擋在羅錦年身前,剛要說話,卻見假貨面色如常的替他解開繩索,請隨我來。 不疼?宋凌咋舌不已,沒人比他更清楚羅錦年的牛力氣,這人被狠狠撞了腹部,居然還能面不改色,連冷汗都不曾流一滴,實(shí)在駭人。 他低頭一看羅錦年,白皙的額頭泛起一大片紅,顯而易見吃虧的到底是誰。便是野狼都有通透鐵骨豆腐腰一說,這人卻連腰腹都練得鐵板一塊,絕非自己二人能力敵。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此人不止武力卓絕,聽了他們是將軍府的人也不為所動,不畏權(quán)勢,堪稱無懈可擊,宋凌也熄了心思,跟著假貨準(zhǔn)備去見真主。 宋凌! 羅錦年聲音嘶啞,沒有下次了,再沒有下次。 再不會如此無力,無力保護(hù)重要之人,他頭一回意識到,沒了羅府權(quán)勢,他什么也不是。沒了羅府庇佑,羅錦年脆弱不堪。 宋凌腳步一頓,眼底盡是狠辣,默默道,的確不會再有下次,不會再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會再身處險地而無后手,不會再讓羅錦年蒙屈受辱。 墻壁裂開一道口子,里頭幽幽暗暗,似深淵,似幽瞳。人一靠近,接連亮起燈燭,一盞接一盞嵌在石壁上的青銅油燈接連亮起,蜿蜒盤旋而下,照亮去往冥府之路。 第100章 詭疑(三) 地道蜿蜒而下,只容易一人正身通過,假貨打開冥府之門便立在一側(cè)。 在宋凌踏入地道那一刻,墻壁又緩緩合上,他回首看了眼合上石壁,似乎化為風(fēng)化成氣,沿著壁隙鉆了出去。 他實(shí)在掛心羅錦年,羅錦年向來遭過這樣大的罪,平日里不管是為花娘毆打公子少爺,還是帶人掀了賭坊,都只有他欺壓別人的份。 管得住他的只有田氏,但田氏向來不在意這些小事,只要羅錦年德行無虧,她也懶得管,心死了。至于羅將軍更不肖提,他只要露出一星半點(diǎn)想碰一下羅錦年油皮的意思,老夫人馬上能提著拐杖上來護(hù)犢子。 宋凌倒不擔(dān)心皇子府敢害了羅錦年性命,他們沒這個膽子。他總放心不下的,是一個眼神。羅錦年最后看他的眼神,不同于以往的不可一世,自信到自負(fù)。那是經(jīng)過事的眼神,幾乎擊碎羅錦年養(yǎng)了快二十年的天真。 說不得也算好事? 宋凌引步往下走,一股子陳年的藥味沁進(jìn)石壁,濃得化不開。他抽了抽鼻子,邊走邊想著京中這些年傳的大皇子身體欠安。 這傳言可以坐實(shí)了,不知是熬煮了多少年的藥材,甬道都給腌入味。大皇子身份已是天下貴極,哪怕不受陛下待見,也是貨真價實(shí)的皇子。太醫(yī)圣手,珍貴藥材總短不了他的,可哪怕這樣也養(yǎng)不好一身病骨。 到底是什么??? 到底了。 地底被鑿空,往上看是裸露的灰白巖石,巖表鑲著明珠,粗略掃去不下千數(shù)。入目是連鎖的鐵橋,也只容一人通過,以四五條鎖鏈吊在頭頂巖石上,踩上去嘎吱直響,幸好地底無風(fēng),不然風(fēng)一吹膽子小些的能被嚇背過氣去,吊橋底下是條淺淺的地下暗河。宋凌心道,這是挖了多深? 過了吊橋,藥味越來越濃郁,像團(tuán)棉花堵著胸口,辛辣藥味之刺肺腑,宋凌取出手巾掩住口鼻。他有個說出來不怎么君子的癖好,興許是因?yàn)橛讜r藥罐子里泡大,他極為厭惡苦味,嗜甜至極。 地下空氣不流通,熬煮過的藥材苦味濃到辛辣,聞之欲嘔。宋凌忍著又往前走兩步,終于瞧見了一座精舍,瓦是黑的,壁也是黑的。 看著似加大版的藥罐子,不招人喜歡。 被熏了一路,脾性再好的人都被染上苦味,何況宋凌他的好脾氣都是裝出來的,實(shí)際上狹促又怕麻煩。一見藥罐子,他忍不住想,皇子府地下怕是都被刨空了,早晚塌了去,不知這慣會打洞的地老鼠跑不跑得出去。 精舍里的人,未卜先知般,先行道:請進(jìn)。 又是個愛裝的,宋凌在心里不咸不淡的下了定語,上一個這么愛裝的是風(fēng)雪樓流羅。 東道主已經(jīng)出聲相邀,客豈有不至之理?宋凌推開精舍竹門,先往里看了眼。 精舍內(nèi)布置得極為簡單,只一榻,一椅,一幾,一案,一爐。 小榻與、小幾、桌案,是特意定制,比尋常人用的矮上一大截,小物件從高到低有序的擺著。 掃到坐在手推椅上那人時,宋凌一愣。 那人就在精舍最中間,無遮擋,按理說該一眼被人瞧見,但宋凌卻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手推椅上還有個人。 無他,那人委實(shí)撐不起人這個字。 人的兩筆是骨架,骨架做底,血rou為衣,這樣方才是籠統(tǒng)意義上的人,但坐在手推椅上那人,骨頭嶙峋的支著,沒了血rou粘連,白紙樣的皮膚根本掛不住。 瘦得脫相,伶仃二字用在他身上都顯豐潤??垂窍嗯c地面上假貨有幾分相似,不作他想,這位正是真正的宋承熙。 見宋凌不說話,行尸走rou先開了口,怕了?聲音干澀至極,似兩塊發(fā)霉木塊相互摩挲,沙沙掉碴子,他自嘲道:有誰能不怕。 宋凌還真不怕,他只是有些恍然,難怪宋承熙從不在外走動,難怪他需要以假身見人,他如今模樣與冥府幽魂有何區(qū)別。 交談來往,見的是人心氣,只要心氣不墜,便與常人無異,哪來害怕一說?宋凌目光毫不躲閃,直視宋承熙殘軀。精舍內(nèi)沒有一人伺候,擺設(shè)也都比常人用的矮些,顯而易見的宋承熙是事事親為。他雖被困縛在破敗殘軀之內(nèi),心氣仍是不屈。 宋承熙眼距比常人寬些,本是天生的懵懂長相,此刻沒了血rou,一對眼珠子快掉出眼眶,顯得格外可怖。他的一只雞爪子按在手推椅邊側(cè),上面有個木制小齒輪,輕巧一撥,木輪嘶啞著往向宋凌駛來。 咯吱,咯吱 手推椅停住,宋凌近距離打量宋承熙,發(fā)現(xiàn)他下半身蓋著一床猩猩紅褥子,算是全身唯一的亮色。 他一靠近,辛辣的藥味鋪天蓋地一齊襲來,幾乎將人溺斃,宋凌強(qiáng)行制止不受控制想往回退的小腿,定在地上。久病之人向來心緒難測,陰晴不定是常態(tài)。宋承熙一見就知道是病魔怔了,這一退萬一刺痛了他可悲的自尊心,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別惹瘋子。 倒是好膽識,宋承熙想露個笑臉,面部骨頭一陣運(yùn)作,瞧著比年畫上的門神都猙獰,現(xiàn)成的鎮(zhèn)門材料。不是讓你過了正月初五再來嗎,怎的這就上門? 宋凌一聽就回過味兒來,宋承熙的事本是流羅告訴他,可聽宋承熙語氣明顯就知道他會上門,恐怕就是宋承熙本人托流羅告訴他真相,還約了個上門日期。 這倆人,是一伙的,流羅真不是個東西!拿現(xiàn)成的巧宗兒賣人情! 不論心里怎么想,宋凌說話卻滴水不漏,流羅姑娘確實(shí)囑托我正月上門來拜訪殿下,可我怕殿下等得著急,提前幾日前來拜訪,殿下別惱我這翻墻的惡客便是。 呵呵,妙人,宋承熙又是一笑。 宋凌真想勸一句,別笑了,提不上氣憋死在這兒,算誰的。 你今日上門是尋仇,我讓你上門是為談樁生意,現(xiàn)在開出你的價碼,要什么條件才能將你對我的仇一筆勾銷,作為將來的合作對象最忌諱心存怨懟。便是想要我這條命,你也盡管拿去。 什么瘋話!宋凌愕然不已,果然久病成瘋。 第101章 人之所求(一) 宋凌沒將償命之語放在心上,這當(dāng)不得真。他反而在意大皇子所言合作。當(dāng)今格局,陛下?lián)袢米樱謩e是安樂王府宋志遠(yuǎn),簡肅王府宋寶魚,常平郡王府宋正明。 而經(jīng)過前些年安樂王與丞相傅御勾結(jié)誣陷羅青山一事,能看出安樂王與傅丞相是同謀,傅丞相支持的是宋至遠(yuǎn)。另外兩家也各有勢力,只有大皇子孤掌難鳴,難道他所說的合作是讓羅府上他的戰(zhàn)車? 自從鎮(zhèn)國將軍羅青山丟了樞密院領(lǐng)事一職,不再有執(zhí)掌天下兵馬的殊榮,在朝中勢力逐漸被傅丞相一黨蠶食,甚至一些武官也已經(jīng)靠向文臣。 局面已經(jīng)逐步向文官傾倒,陛下雖對羅家暗中多有照拂,但陛下自身尚且不得自由,又能幫襯多少? 羅家大廈之所以到現(xiàn)在還未倒塌,全因?yàn)轳v扎柳州的十萬大軍,羅家一亡,大軍必亂。傅丞相也因此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但羅家自被陛下從世代駐守的柳州調(diào)回上京后,這近三十年再未回過柳州,在軍中的殘余威信還剩幾分? 眼下陛下還在,等陛下去了,傅御扶持傀儡上位,想必首當(dāng)其中挨刀子的就是老對頭羅家,怎能不生憂? 破局之路有多條,柳州為軍事重地,糧草軍備充足,且駐扎羅家常勝軍十萬余,若宋凌為羅家之主,定潛渡回柳州以清君側(cè)為號,號令十萬大軍,與世代受羅家庇佑的柳州百姓,槍指皇庭。 若能占據(jù)柳州,是進(jìn)是退都有余地。 這是其一,直接掀翻棋盤。 其二,則可以和傅丞相一樣也暗中扶持皇子,與他爭上一爭,此乃迂回之法。 可不論第一條,還是第二條,羅青山都絕不會去做,無召令自回柳州與謀反無異,而羅家是禮朝的羅家。 至于扶持皇子,無論是出于和當(dāng)今陛下的私交,還是出于身為臣子的本份,羅青山也不會去做,他注定了只能做純臣。 但宋凌能確認(rèn)一點(diǎn),羅錦年心里肯定也清楚羅家如今形式,一直沒有動靜或許另有打算。而他如果貿(mào)然與大皇子接觸,很可能會打亂羅青山計劃。 宋凌思慮清楚,說道:殿下當(dāng)年我被刺殺一事,興許是有些誤會,殿下不必過于介懷。至于合作一事,我雖仰慕殿下才情,可年歲尚小,又是庶子,家中著實(shí)輪不上我說話。合作一事殿下不如與我父詳談?一番話推了個干凈,半點(diǎn)不沾身,就差將不想與你多接觸寫在臉上。 呵呵,宋承熙扯著個鬼臉笑道:勞煩尊駕推我回案前。 這手推椅裝了機(jī)括器械,不用人推也能運(yùn)作,宋承熙擺明了是在示弱。 宋凌撩起大袖繞到手推椅背面,也笑道:殿下言重了, 他不介意做些面子功夫。 推到案前,宋承熙咳嗽一聲,再勞煩尊駕將第二排第三張?zhí)幽贸鰜怼?/br> 宋凌聞言往案上一掃,數(shù)著輪次在一疊又一疊的書冊中準(zhǔn)確拿出帖子。 帖子紋理厚重,封皮上包著牛皮,中間燙金的四個大字,昭雪飲帖。 誰家送來的帖子?因大皇子這些年避不見客,京中都快忘了這號人,更別提往皇子府送請?zhí)?。而且看這帖子,用材華貴,絕不是小門小戶,難道有誰家已經(jīng)暗中靠向了大皇子? 宋凌剛想將帖子遞給大皇子,卻聽他意味深長道:不妨打開看看。 看看還能少塊rou?宋凌心里輕嘖一聲,對大皇子這些故弄玄虛的手段很看不上,哪怕這帖子里記了些看了就要人命的東西,又有誰能證明他看過。 嘩啦啦,他信手抖開帖子,內(nèi)折的銀紋紙抖出好長一串,被拉彎了腰。帖子沒記什么要緊事,只是主人說在家得了暹羅產(chǎn)的名茶,在府中備下茶會,想請大皇子臘月十四賞臉親臨。 臘月十四不就是今天?宋凌輕輕摩挲紙張,略有驚疑,居然是銀紋紙。 銀紋紙?zhí)柗Q紙中君子,向來是論尺賣,一尺被炒到三兩白銀的天價,還需要提前預(yù)訂。而羅青山一年的俸祿也才三十兩白銀,緊緊能買一丈銀紋紙。 而送帖子的主家,甚是奢侈,足足裁了四尺銀紋紙來做請?zhí)?,只裝了那小小幾行字,以小見大,上京有此財力的人家可不多。 帖子末端寫上了主家姓名張庭謹(jǐn)上。 張庭! 都指揮使張庭,掌握皇庭禁軍,一等一的實(shí)權(quán)人物,有傳言說張庭有意靠攏傅丞相,可他私下里居然和大皇子有交集。 皇庭禁軍全歸于張庭之手,歷朝歷代皇帝所在的皇庭安危都是重中之重,為了防止守衛(wèi)皇庭的官員起異心,守衛(wèi)皇庭的兵權(quán)往往是分散給許多人,互相制衡。 可今朝卻與前朝不同,新設(shè)一樞密院總管天下兵馬,都指揮使想要調(diào)動超過千人以上的禁衛(wèi)需要稟告樞密院,由樞密院領(lǐng)事印綬親自蓋章,方可調(diào)動。 可如今樞密院領(lǐng)事一職在文官手中,張庭一旦徹底倒向文官,以傅丞相為首文官勢力將無法遏制。 不論如何,皇子與實(shí)權(quán)臣子私下里接觸,還是張庭如此至關(guān)緊要的人物,這往大了說,若有人檢舉甚至可以定一個謀反之罪。 宋凌心中警鈴大作,殺人滅口! 他將請?zhí)諗n掩在衣袖中,警惕道:原來殿下今日已經(jīng)有約,那我就不多打擾。不過片刻,他將大皇子想殺人滅口的念頭壓了下去。這帖子本就是大皇子給他看的,而且若真想殺了他,在皇子府時就能將他與羅錦年一刀兩斷,又何必大費(fèi)周折的引他來地下相見? 不必緊張,你是頭回來皇子府做客,論一論親疏,我與你兄長還有些交情,說句冒犯的話,心里也是把你當(dāng)親弟弟看。這帖子用的是銀紋紙,本是張大人贈送,而你年少聰慧,在京中頗有才名。為兄厚著臉皮借花獻(xiàn)佛,將銀紋紙轉(zhuǎn)贈給你,還望你不要嫌棄為兄小家子氣才是。宋承熙說得真誠,仿佛真不知道那帖子上記了能要他命的東西。 我的誠意已經(jīng)給了,不知凌弟愿不愿給為兄化干戈為玉帛,補(bǔ)償你的機(jī)會? 第102章 人之所求(二) 話都說到這份上,而宋承熙甚至能兩手奉上能致他于死地的把柄,宋凌也愿意信他是真想化解干戈,可既然如此當(dāng)年又為何要派人行刺于他。這么想的他也這樣問了,殿下能否告訴我,當(dāng)年皇覺寺為何想要我性命。當(dāng)年我初來上京城并未得罪過任何人,而殿下本身也與我家有幾分淵源,我完全想不到殿下那么做的理由。 不知殿下可否為凌解惑? 就算是真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得罪了宋承熙,也得知道到底是哪得罪了他吧,要知道當(dāng)年但凡羅錦年慫包些,他宋凌早已經(jīng)命喪黃泉。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為何而死,死了也是糊涂鬼。 宋承熙臉上一剎那浮現(xiàn)出難以言喻的神情,有憤怒,有憐憫,有惋惜,最終釀成一聲深沉長嘆,若我說是為了救你,你信嗎? 你覺得我信嗎?宋凌只覺荒謬至極,殺他為救他?難道說他未來的路比死亡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