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兩人同歲,但他迅速褪去了舊時的青澀感,身體、精神和氣質都逐漸蛻變成一個成年男人。 你沒錢了嗎?凌安問他。 嚴汝霏頭也不抬:不關你的事,你好好在家待著吃藥。 你需要多少,我可以給你。 不需要。 住在醫(yī)院里的是你家里人? 嚴汝霏這才看了他一眼:你沒必要摻和我的事。 他說:我給你錢。 行了,你留著買棺材吧。 這個數(shù)夠嗎? 你家人教你借錢這么慷慨? 我是私生子,他們不會教我任何事。凌安給了卡和密碼,你拿著吧。 接著他說:我給你錢,有條件。我希望你和我保持親密關系。 嚴汝霏心想,這是一個提款機充氣娃娃。 愛一個人是無底線的? 他若有所思:我們只有上床的關系,你不能干擾我的生活。 凌安心里愉快了許多。 這種互利金錢交易免去了他許多負擔和麻煩,至少他不必再顧及他與嚴汝霏之間的道德問題。花錢買服務,情理之中。 然而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嚴汝霏不定時的神經(jīng)質,溫柔冷淡粗暴切換交織,像個網(wǎng)將他罩住。凌安原本不在意這些,但是后來卻越來越提不起興趣。 嚴家長輩在醫(yī)院去世了,這是他最后一位親人。 他在一夜之間變得更尖銳,話變少了,思維跳躍,偶爾對凌安做出愛似的舉動。 然而轉眼嚴汝霏對他的感情好像又消失了,只剩破壞和扭曲,一段時間之后又仿佛在和他談戀愛,如此反復。 凌安原本對他總是抱著某種情緒也許是因為他長得仿若那個人,也可能是別的緣故。 在此之后,這種感覺慢慢消逝,凌安日益覺得痛苦,現(xiàn)在的生活和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有爭執(zhí),話到嘴邊,最終變成一句「算了」。 34、第 34 章 A國 嚴汝霏松了下領帶,垂眸與他對視。 一如往日,在幾秒后低頭吻了這微張漂亮的嘴唇。 不僅是凌安,嚴汝霏也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親近,只消推開畫室的門就能收獲一個蜷在沙發(fā)上熟睡或者病懨懨玩掌機游戲的情人。 這陣子每次進門都見到對方裹著毯子縮在軟沙發(fā)里,他好像就天生被擺在這里似的。 隨便玩。不怎么講話。 在他心里,凌安越發(fā)像獨屬于他的一個玩偶,一只活貓。 凌安他順了順凌安睡亂了的黑發(fā),忽然說,我準備出差了。 凌安抬眸:你去哪? 嚴汝霏念了幾個城市的名字。 凌安眼前浮現(xiàn)地圖的痕跡,那些復雜交通線,很遠。 想了下,他說:沒關系,有時間的話我會過去幾次,在你出差的城市。 嚴汝霏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可以理解,畢竟凌安幾乎不出門,上次出門還是尤良來找他那一回。 晚上睡了兩三次,他撿起衣服,剛走到房門,又聽到嚴汝霏冷不防的問句:你是過去找我? 是的。他困了,勉強支起眼皮,怎么了? 不是旅游嗎。 不是。 沒有興致旅游。 嚴汝霏拈起他一縷黑發(fā),纏在指尖,輕飄飄道:你特意去探望出差的我,在酒店房間,過幾天就走,就這樣? 聽著語氣,大概率又要發(fā)神經(jīng)。 凌安有時候疲于應付,有時候覺得習慣了,今天是后者。 嗯,就這樣他疑惑,你在確認什么? 什么也沒有,但是我不希望你過來。 為什么? 當初就說了你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這算干涉嗎? 凌安不太理解。 之后又過了幾天,嚴汝霏出發(fā)去了另一個城市。早上走的時候沒有叫醒凌安,他醒來時不認為與以往的日子有多少區(qū)別。 第二天收到了私家偵探發(fā)來的嚴汝霏所在酒店地址和房間號碼,凌安咀嚼著藥片,苦澀,昏昏沉沉思忖到底要不要過去,分明他才決定過去找嚴汝霏待幾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興致了,好像潮水一夜間消退。 凌安回憶起那張臉,虹膜淺,雙眼有神,眼神銳利,想了幾分鐘,還是起來訂了機票。 幾個小時之后抵達了這個陌生城市,他直奔旅館,敲門,無人應答。 嚴汝霏正在展會上,像個孤魂似的游蕩。 思考關于今日和明天的安排。投資已經(jīng)到手,明日出發(fā)A城更合適,到時候出席一個洽談會,雖然大概率是空談但不能不去。 他與所有從底層爬上來的人一樣不能停止思考,落后一秒就要被甩掉。 翻通話記錄,意外瞥見未接電話備注名「凌安」,他暫且遺忘了從Y城到A城的稀爛事一秒鐘。 凌安在他面前表達愛意,通常得不到正?;貞?。相反,他有時心血來潮試圖撕開這些情感,看看里面含多少填充物,比如現(xiàn)在。 電話沒人接,凌安坐了一會兒,拖著行李箱去訂了自己的房間。剛躺下沒多久,嚴汝霏的通話就來了,說:怎么了? 我在你的旅館。凌安慢吞吞回答,要我過去嗎? 嚴汝霏:不。 凌安仍盯著天花板的吊燈,心里莫名疲倦?yún)s平靜。 開門時男人濕身裹著浴巾,正在擦頭發(fā),往他臉上看了眼,說:坐吧。 凌安從進門就看著他的眉眼,視線慢慢移開,坐到了床上,點出來剛才的游戲主頁,又不太想玩,放下了。 這樣做有意義嗎。 這個人的個性根本不像林淮雪。 凌安抬眸,此時嚴汝霏就坐在他對面的一把凳子上,濕了的黑發(fā)發(fā)梢滴下水珠,潤濕了肩上的小麥色皮膚。 沉默 一滴水掉在凌安腳邊。 不冷?嚴汝霏低頭看他裸露的小腿,你怎么穿著短褲。 剛才脫掉了。 你這話和沒回答有什么區(qū)別? 有嗎? 凌安剛才只是隨口回答,因此沒意識到那是廢話,現(xiàn)在也沒有認真作答的念頭。 他無所謂的樣子通常落在嚴汝霏眼里就變味,雖然知道他是隨便亂答的,但是覺得莫名好玩。 嚴汝霏表達興趣的方式一貫簡單粗暴,兩人本來就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椅子里,這次是直接把凌安拽到身上來了,叫他做點交流。 這種事情給凌安留下的感受,大部分是爽,剩下是痛且爽,這次也是身體上的愉快,但他忽然想到,他本意上不是來做這事的。 只是計劃見一下出差的嚴汝霏,在酒店里繼續(xù)睡覺或者出門游玩,晚上和在畫室里沒有區(qū)別,偶爾夜里門被推開,那個人背光走進來,一個晚安吻。 現(xiàn)在,嚴汝霏低頭垂眸看著他,輕輕拍了拍他汗?jié)竦哪?,說:你可以走了。 這個角度讓情緒放大了,凌安的復雜和不解,以及他身上男人眼里的輕慢。 凌安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沒說話,自己起來穿上衣服走了。 最初找上嚴汝霏只是試圖收藏一個相似替代品,后來長期保持親密關系,觸手可得,分明應該是快樂的事。 凌安心里涌起微妙的難過,果然任何事都有代價,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半夜,門被叩響了,他被吵醒,往貓眼里看見了嚴汝霏。 進了屋,嚴汝霏帶上門,轉身親昵地摟著他的腰:生氣了? 什么生氣? 昏暗的光線,凌安低垂眼瞼,看著沒多少精神,回答也是敷衍。 沒什么。 哦他看了嚴汝霏一眼,打開門,你走吧。 報復我? 不是。 行吧。 嚴汝霏眼中笑意迅速冷卻消失,一言不發(fā)從他身邊走向亮著的走廊。 凌安在原地站了許久,關門,再躺回床上,忽然沒了睡意。 有一就有二。 次日晚上,凌安故地重游,睡了兩次,再被叫出去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在做脫敏實驗,逐步加大劑量,到后來應該就失去感觸了。 他心不在焉,下了床。 我不能留在這里嗎?他問。 嚴汝霏將衣服丟給他:你求我就可以。 凌安沒說話,穿上衣服走了。 第三個城市,凌安、一只行李箱,在樓道上與拿文件的嚴汝霏狹路相逢。 兩人都停了手頭上的事。 你又跟過來了嚴汝霏挑眉,這樣有意思? 他似乎心情不怎么樣,這種情況一起進房間,情況就變得粗暴不留情,與溫柔毫無關系。 盡管嚴汝霏與凌安像往日一樣接吻,臉上卻不帶一點笑意,眼睛里也是。 厭煩他一直搞跟蹤嗎?可以理解。 換位思考,被不喜歡的人跟蹤,他應該也反胃到吐出來了。 其實凌安今晚不太清醒,不投入,莫名產生了旁觀者的錯覺。 凌安思及此處,問:我是個怪人,你覺得呢? 嚴汝霏對他的評價比這更低一點。 抑郁。黏人。犯賤。寵物 諸如此類這些標簽。 好像被如何對待,凌安都不會反抗,自始至終以那種抑郁又愛慕的眼神看著自己。 兩人做完,他坐在床邊抽煙,想到這兒,他摸了摸凌安的臉,說:你別再來找我了。 我想和你見面。 現(xiàn)在見到了。嚴汝霏親了他一下,你走吧。 凌安低垂著睫毛,正在穿衣服,良久,他問:我做錯了嗎? 嚴汝霏不語,打開門,將他推出去了。 與往常沒多少區(qū)別,睡完就趕走。 凌安頭昏腦脹地站在走廊上敲門,小聲說讓他進門。 敲了很久,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隔壁的住戶探頭出來吼他「不要吵」,他道了歉,撿起被丟在腳邊的手機和外套,站在門邊看了會兒。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關在門外,數(shù)不清是第幾回。 他驟然又冒出來那種痛苦的感覺,模糊不清的失望情緒,然而自己本來就不該期待對方給他任何回應。 畢竟這個人不是林淮雪。 嚴汝霏在窗外見到大片飛雪,樹枝搖晃,門外的敲門聲已經(jīng)停了許久,凌安大概是回了自己房間。 他在窗邊站了幾分鐘,掉頭打開門,外面空蕩蕩,一個人也無。 到凌安的房間敲門,沒人開,睡了,或者已經(jīng)離開酒店返程。外面的天氣那么差,暴雪夜他能順利回家嗎。 兩周的各地展會結束,嚴汝霏抽空回了趟住的地方。 凌安低頭坐在地上擺弄一只新的卡片機,眉頭緊鎖,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秒:回來了? 又繼續(xù)搗鼓機器,自言自語:插口卡住了? 嚴汝霏倚在桌邊看了許久他修機器,忽然說:你那天晚上回Y城了。 嗯,太冷了我就回來了。 凌安的語氣平淡無奇。 若無其事。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一天與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只是換了個場景。 嚴汝霏卻察覺微妙的變化,好像有什么已經(jīng)在他們之間的空隙里消失。 在這之后,凌安不再做多余的事。 不再跟蹤他,買他的信息,出現(xiàn)在酒店走廊,與一只行李箱一起四處張望,理所當然地擠進他的房間。 不再問他訂餐吃什么,每次都是隨便買套餐。 再也沒提過關于自己的過往,偶爾被嚴汝霏詢問也是敷衍轉移話題。上床之后自覺地開門離開。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間,凌安在日歷里找到備忘事項,打開新的藥瓶。 開封之后又不想吃了。 明明一直在吃藥卻還是無法愈合,每一天都一樣。 不知道嚴汝霏是何時出現(xiàn)的,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他旁邊了。 凌安慢吞吞抬起眼皮:怎么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 我怎么了。 你應該先回答我。 又要發(fā)瘋了嗎。 腦子里好像有根弦突然繃斷。 凌安聽著那聲斷裂回響,抬手把藥放在一邊。 算了,不吃了。 沉默許久,他說:我睡了,不要吵我。 嚴汝霏拉開一張凳子,默然在他面前坐下。 你今天不太對勁,凌安。 今天?我一直都這樣吧凌安說了半句,又覺得疲憊,算了,隨便你吧。 嚴汝霏抬眸,沉默片刻:我沒想對你做什么。 凌安關了客廳的燈,接著睡在那張沙發(fā)里。 再待在這里已經(jīng)毫無意義,至于接下來準備去哪里,凌安自己也不清楚。 他注意到客廳里的另一個人還在,不明白對方在打算什么。 少頃,那個人俯下身,隔著模糊黑暗與他對話:你對我不滿可以說出來,沒必要這樣對我。 我現(xiàn)在沒有不滿意凌安皺眉,你就是你,沒有義務為我改變。 他說得越多,嚴汝霏就越不安心亂,試圖安撫他和自己。 然而當他伸手去觸碰凌安的臉被躲開了。 手僵在黑暗里,只碰到了一角沙發(fā)。 35、第 35 章 媒體報道對這兩人的閃婚做了些曖昧評價,晚上凌安隨手翻了幾篇稿子察看,娛樂媒體的側重點都圈在他的情史經(jīng)歷上,有的直接列舉他的歷任男友,從男演員到模特主持人,琳瑯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