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想了一想，好像也確實如此，再說他們來不了也無法，只得告訴齊平安注意著賈府的動靜。若是出事了，就按照他出京前囑咐的那樣去做。

    三個月后，賈琮先后受到了京城來的兩份急信。

    第一封是齊平安寄來的，信中寫到，賢德妃在宮中薨逝，身后的喪事辦得甚是簡陋，也沒有加封，寧榮二府因此人心惶惶。

    第二封是賈代儒親自寫來的，告訴他，寧榮二府抄家了，家中男丁都進(jìn)了獄神廟受審，還不知情況如何。女眷們關(guān)在園子里，不許外人探望

    終于來了！賈琮拿著信紙，心情復(fù)雜，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詭異輕松感，又夾雜著一些哀嘆惋惜。自己作為昔日的賈家庶子，今日仍是賈家族人的身份，在這樣的驚天巨變中，要想完全置身事外，也辦不到！想起臨走時的安排，賈琮長長嘆了口氣。

    他為抄家后的賈家做的安排，只能說已經(jīng)盡力而為了。如果賈家貪得無厭地索求，那他也不會理會。凡事問心無愧，那就足夠了！

    第148章 出榮國府記49

    跪伏在地上, 聽著欽差朗聲宣讀抄家問罪的旨意，賈母頓時如遭雷擊，失魂落魄，但似乎心中又早就隱隱存著預(yù)感, 一時間竟生出股‘終于來了！’的感覺, 一直緊繃著的心弦驟然松了下來。但在這巨大的打擊之下, 她還是軟倒在地, 涕淚交加, 滿堂上也悲聲一片。

    榮國府的天, 塌了！

    家中的男丁們上一輩的如賈赦、賈政, 下一輩的如賈璉、賈寶玉、賈環(huán)等都被關(guān)了起來, 各自審問，，只有賈蘭因年紀(jì)幼小, 得以跟在母親身邊，逃過了一劫。女眷們都被命令集中在賈母院子里，暫且還算安穩(wěn)。賈母的一品誥命的封號尚在，官差們對之還客氣幾分，允許保留著些許奴仆們在身邊照顧, 和外出采買事宜。

    賈母乘機(jī)派人出去各處打探情況, 找人求助說情。寧國府也被抄家問罪，賈珍賈蓉已經(jīng)下獄，據(jù)說罪行比榮國府還嚴(yán)重，兩府一同墜入深淵。

    史家已經(jīng)闔家外放出去, 在京城里只留了幾房仆人看家，且史家敗落要比賈家更早，根本沒法援手；王家, 本來是四大家族的中流砥柱，如今隨著王子騰的暴斃，遽然衰落，只留下王太太和女兒，支撐不了門戶，而且王家也正被朝廷追繳虧空，焦頭爛額，自身難保；薛家，呃，薛家已經(jīng)和賈家翻臉，回轉(zhuǎn)金陵了！其余的親朋中，有的已然落魄，有心無力；有的沒受過榮國府什么恩惠，自然不肯這當(dāng)兒給自家惹來麻煩。思來想去，滿京城竟然找不到一共可以求助的人。

    “賈琮！”賈母此刻猛然想起了他，隨即心中頓足不已，他怎么就外放了呢？若是他留在京城為官，現(xiàn)在就可以向他求助了。盡管賈琮是對賈家并無親近之心，一直在極力地撇開雙方的關(guān)系，但眼下這火燒眉毛之際，哪里能由著他了？哪怕她這個老‘祖母’去求他，當(dāng)著大家的面去給他下跪磕頭，也要他擔(dān)起賈家的擔(dān)子來。多少能幫著疏通罪責(zé)吧，他雖初入仕途，但他身后的師門卻不能小看了；還有家中人的生活，求人疏通打點，都是要銀錢的。賈琮做了官，俸祿優(yōu)厚，還頗懂生財之道，有這個能力負(fù)擔(dān)的。那賈家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能掙扎著緩口氣了。

    只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遠(yuǎn)在江南了！天不遂人愿??！

    賈母一時都生出了疑心，莫非此子早就有所預(yù)料，因此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了去？轉(zhuǎn)念一想，他怎么會想到這個呢？只是，唉，偏生賈家如此時運(yùn)不濟(jì)！好在，賈代儒夫妻還留在京城，未曾南下呢。

    接到榮國府下人的報信，賈代儒長出了一口氣，琮哥兒果真是有先見之明的，賈家，真地要敗了！只是，他也沒想到，這巨變竟然來得這么急，這么快！他心中一嘆，如果老妻沒有生病，他們此刻已經(jīng)去了江南。不過，琮哥兒已經(jīng)和他交過底了，該如何做，他心中大致有數(shù)。于是，連忙找來蘇嬤嬤和齊平安商議。

    十余天后，蘇嬤嬤去了榮國府。賈琮如今是三甲進(jìn)士，又做官，又加上蘇嬤嬤大方地塞了銀子，官差們就很爽快地通融了，準(zhǔn)許蘇嬤嬤去見了賈家的女眷。

    賈家女眷倒沒受虐待，只是家中一朝抄沒，除了隨身能帶些衣服用品外，多年積攢的細(xì)軟都被抄走了，就是當(dāng)時身上佩戴的首飾，也不敢露出來，悄悄地摘下，貼身收了起來，以備后用。

    這幾日，大家都心驚膽戰(zhàn)，恐懼地猜測著未來可能會有的遭遇，又為被帶走審問的丈夫、兒子、兄弟們懸心擔(dān)憂，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簡直就是度日如年。所以，當(dāng)蘇嬤嬤走進(jìn)花廳時，看見的就是一群寒素憔悴，神色驚惶的女人們，她們圍在賈母身邊，或坐或站，無論老少，都黯淡失色，甚至有的連頭發(fā)衣裳都沒心思打理，顯得頗潦倒落拓，渾不似昔日的雍容模樣。

    這才多久啊，變化就如此大！蘇嬤嬤心中蹉嘆，不由想起當(dāng)日里琮哥兒被逼出榮國府的一幕，她跟在琮哥兒的后面，就一付冷冷清清的樣子離開，那時琮哥兒倒是淡淡的不在意，自己卻為之心酸不平，暗嘆賈家的寒涼無情。

    回憶起往事，蘇嬤嬤頓時又生出了幾分快意，這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看蒼天饒過誰！她思忖道，日后琮哥兒要重用自己兒子的，眼前這樁事她可得辦得漂漂亮亮，讓人挑不出理兒來。

    “蘇嬤嬤，你來了，這可真是雪中送炭??！”邢夫人一眼看見了蘇嬤嬤和她身邊的婆子手中提著大包的東西，頓時眼神一亮，激動地站了起來，態(tài)度和藹得近乎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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