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眼淚滴在蒼老的手上，虎杖悠仁的視網膜一片模糊。

    她在最開始的幾分鐘急促地呼吸，大張著嘴，壓抑喉嚨里即將爆發(fā)的嚎啕。等理智回復了一些，她摸索著桌子按下提示鈴，用顫抖沙啞的聲音告知護士小姐祖父的情況。

    她穿著明艷色彩的衣服，在蓋著白布的擔架旁，跟著白衣護士的腳步，渾渾噩噩地邁開雙腿。

    那條路好短。

    短到虎杖悠仁還沒有反應過來，爺爺就先一步到達了目的地，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祖父進入那個發(fā)著黑光的門洞里。

    “悠仁？”

    耳邊是誰溫柔的呼喊聲？

    是五條先生啊。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迎面吹來暮春的風，她飛速用食指彈走淚珠，動了動喉嚨，若無其事地說道：“今天風好大，吹起好多灰塵。”

    五條悟應和她：“嗯。”

    除此之外，他沒有多說什么。

    悠仁是個性格很好的孩子，她不會在悲傷中沉浸太久，很快，她就會回歸到樂觀向上的常態(tài)中。

    果不其然，松開攥住衣領的手后，虎杖悠仁已經收拾好情緒，主動談起爺爺臨死前對她的囑咐。

    親人臨終前的關懷是非常私密的隱私范圍，虎杖悠仁愿意分享，五條悟抱著相當認真的態(tài)度傾聽。

    除開爺爺對她上學、結婚生子的想法外，虎杖悠仁頭一次對人聊起父母。

    “羂索是哥哥們的制造者，這件事你是知道的，五條先生?！?/br>
    虎杖悠仁的一只腳踏上階梯，五條悟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放小步子和她在一條線上。他們正在穿過一個公園，由于是工作日，公園里的人很少，白發(fā)的高大男人和粉黑發(fā)的高挑少女有說有笑地散步。

    “嗯，知道的?！?/br>
    虎杖悠仁笑了笑，說：“大哥的情報很詳細，五條先生又很聰明，肯定早就猜出來了吧——”

    “關于我不是正常人，而是人造產物這件事?！?/br>
    五條悟撇頭觀察她的神情。

    她的笑居然是發(fā)自內心的，不是虛假而勉強的笑容，是切切實實的輕松笑意。

    好似她說的不是重磅級的身世，而是在街頭挑白菜。

    太隨便了吧。

    好酷！

    他喜歡！

    五條悟用這有什么大不了的語氣回復：“在我眼里，悠仁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哦。其他事情不必在意啦?！彼麑χ⒄扔迫蕪堥_手，又握緊拳頭，成年男性粗大的指節(jié)透出鮮明的力量感，“只要夠強，悠仁想怎么生活都可以?！?/br>
    “我會保護悠仁的?！?/br>
    “哈哈?！被⒄扔迫适Τ雎暎霸瓉砦鍡l先生偶爾也會說出讓人高興的話呀！”

    她的眼神盈滿光澤，開心得臉頰浮現健康瑩潤的紅暈，前俯后仰間，她略微長長一些的粉發(fā)顫動著，令五條悟想起枝頭盛放的春櫻。

    墨鏡下的蒼藍眼瞳溫柔地注視她，五條悟故作不滿地抗議：“這是說的哪里話？我一直是Good Guy，嘴巴超甜，周圍人沒有不喜歡我的！”

    在向他一點點敞開心懷的可愛悠仁面前，在這春日nongnong的溫馨氣氛里，他當然不會直接說自己性格很差啦！

    五條悟在其他人面前不在意地講述自己脾氣差，是想看他們一臉“你知道還不改！氣死我了！”打不過又他不得不忍受他的樣子當樂子。

    對喜歡的人說這種話，是想被女孩子當作樂子放進女生聊天室取笑嗎？

    五條悟當然不會做這種沒腦子的蠢事，他可是表面云淡風輕，實則悄悄刷分的選手！

    他從來沒掩飾過自己的脾氣，虎杖悠仁大概知道他的一些德行，心里有數，對他的自夸哈哈兩聲就過去了。

    “嗯嗯，五條先生好有意思?！?/br>
    五條悟哼哼：“好敷衍！”

    玩笑說完，五條悟向她保證：“羂索那邊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提前獲知的信息讓他截斷了羂索的封印計劃，不得不放棄咒靈cao術逃離，但他賊心不死，又要幾分運氣在，很快又搞起事。

    虎杖悠仁感謝他的好意：“可我總有一種直覺，他還會找上我。啊對了，我沒和五條先生說過吧？他小時候照顧過我一段時間，用我真正母親的身體。”

    那是她嬰兒時期的記憶了，人的大腦真的很神奇，即使是那么幼小的時期，獲得的記憶也會留在潛意識層面，等待主人某一天想起。

    “‘小悠’。”從喧笑熱鬧道平靜的回憶，虎杖悠仁上揚的尾音也變得帶著一些置身事外的冷淡，就像站在人群外靜靜地看著一切發(fā)生，平淡講述的旁白。

    “羂索曾經這樣稱呼過我，他對我做過一些事情，讓我很痛。”

    “那時候我還小，感到一點痛就會哭。他為了讓我安靜點，就用輕哄的語氣叫我‘小悠’?！?/br>
    “所以后來我一聽到這個稱呼，就會渾身不自在?！?/br>
    五條悟記起這件他本來以為的小事。得知稱呼的緣由，他面容變得冷硬。

    他根本不想抑制憤怒的心情，但他的理智不想讓悠仁感覺自己被遷怒，于是他忍了忍，直到心情平復一些，自覺出口說話不會太嚇人，才低沉著嗓音問她。

    “羂索對你做了什么？”

    一時間，虎杖悠仁回答不出來，疼痛感覆蓋了大部分記憶。

    某地下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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