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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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晉江獨發(fā)…… 聞玉在葳蕤亭見了季洲。 小爐的水沏了一壺杜仲,茶褐微苦,然回甘上口,紅樓里備的又是頂尖的嫩芽杜仲,更顯茶香。 聞玉依舊將茶盞推到季洲面前,這一次,季洲攏袖接過。 之前聞玉借著季洲釣出了潛入紅樓的探子,季洲初始是不知情的,然事后冷靜下來,又覺公子的態(tài)度很是蹊蹺,果然不久之后,商麗歌便被尋了回來。 季洲細(xì)想之下便猜出□□,不由深看聞玉一眼,雖不知他與韓氏究竟有什么恩怨,可此人,他委實看不透。 “那日不得已利用了季大人,大人莫怪。” 季洲同樣舉茶:“是季某無狀。” 兩人的茶盞輕輕一碰,此間之事,就此消弭。 “今日邀見季大人,實是為了問上一句?!?/br> 聞玉開門見山,面具下的雙目似有鋒銳:“嶺南毒草案,大人是否做好了準(zhǔn)備要一查到底?” 這話若是旁人來問,季洲甚至不會理會。朝中諸事,他連季蕓都三緘其口,更別提朝中那些涉及黨爭的官員。 紅樓雖不涉朝政,可畢竟也出了位蘭妃娘娘。 但公子這問,卻讓季洲覺得他不是為自己而問,甚至不是為了案子本身。 公子是在問他。 他會不會查,敢不敢查。 季洲抬目,眸中無一絲雜念,他答:“會?!?/br> “哪怕案子背后可能牽扯半個朝局,哪怕季大人的家人還可能因此身臨險境?”聞玉微微瞇眼,“如此,季大人也義無反顧么?” 季洲收攏掌心,沉聲道:“正因如此,才更要查?!?/br> 他會保護(hù)好季蕓,也定會讓這個案子水落石出,無論公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的初心絕不更改。 “好?!甭動衿鹕恚凹热绱?,那我便送季大人一句話?!?/br> “重靈山圍獵,還請大人小心防范。” 季洲微微一怔,不等他細(xì)思,聞玉已欲離開,季洲只得道:“公子留步?!?/br> 他從袖中掏出封信來:“此物,還請公子交予商姑娘。” 聞玉回眸,面上的半截面具明明遮住了他的神色,周遭卻仿若倏爾一冷,季洲頓了頓,又道:“是家妹的信?!?/br> 信封上的字體娟秀,的確是女子所書。季洲為人板正,也不會當(dāng)著他的面作出這等私相授受之事,只是方才那一瞬,叫他想起季府門前的一幕來,免不了又呷了回干醋。 聞玉將信收下,這次不等季洲再度開口,月白袖袍已然一劃而走,在小徑上漸行漸遠(yuǎn)。 待他回到小重山的書房,果見商麗歌趴在案前,唇上叼了他一支湖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連他進(jìn)來都未覺。 商麗歌想了會兒,便又起筆在紙上勾勾畫畫,只見案上描了一幅橫張的山水花鳥屏風(fēng),屏風(fēng)上映出一人的影,商麗歌的畫功不俗,幾筆間就勾出那人輪廓,清俊若竹,偏帶了種隱于屏風(fēng)后的朦朧美感。 仔細(xì)一看,畫上那人似在解著衣衫,只是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動作,便叫他原先的出塵氣質(zhì)又多了幾分翩翩風(fēng)流。 商麗歌畫得認(rèn)真,沒發(fā)現(xiàn)公子已然走到她身后,一手撐在案旁將她半圈入懷中,看到紙上內(nèi)容微微揚(yáng)眉:“還說沒有偷看?” 商麗歌一驚,險些將手中的湖筆甩出去。 “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聞玉勾唇,點了點她的畫:“在你畫我寬衣解帶的時候?!?/br> 商麗歌忙俯身在案上將畫蓋住,耳尖一點薄紅:“胡說什么呢,我還沒有畫完你便看出來了?” 聞玉輕笑:“我還看出這是幅好畫,當(dāng)裱起來。” “……” 商麗歌耳后愈紅,幾下將畫卷起收進(jìn)袖中,匆忙轉(zhuǎn)移話題:“公子見過季大人了?” 聞玉伸手撫了撫商麗歌泛紅的耳尖,暫且放過了她,應(yīng)聲后從袖中掏出季蕓的信來,“他托我?guī)Ыo你的?!?/br> 商麗歌一眼便認(rèn)出了季蕓的字,自那日金屋出逃后,季洲擔(dān)心季蕓安危,未讓她再出府門半步,商麗歌也一直未再見過她,雖知她已平安無事,心里還是掛念的。 想來季蕓亦是如此,才會讓季洲帶了信來。商麗歌打算回去再看,順便寫一封回信,此時提到季蕓,倒讓她想起另一樁事來:“對了,趙玥的事公子打算怎么解決?” 回想那日,商麗歌仍舊忍不住神色微滯。她不曾想過,堂堂一個澧朝公主,行事竟會這般歹毒,那日公子盛怒之下,公主府中未留一個活口,其中也包括了趙玥。 公子既敢做這事,公主府中的痕跡定然已是抹得干干凈凈,便是韓修起疑,也抓不到任何證據(jù)。 只是…… “她畢竟是圣上最寵愛的女兒,如今下落不明,如何會草草揭過?” 聞玉卻道:“趙玥宮中,有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太監(jiān),趙玥每每出宮,都會令他驅(qū)車趕馬,甚是寵愛?!?/br> 他只需命人稍稍引導(dǎo),趙冉自己便會給出答案。 聞玉淡淡勾唇,眸間浮出一點諷意:“對于那個人來說,所謂的寵愛不過由他掌控的恩赦,一旦有違他的心意顏面,再多的恩寵也不過輕若浮云,揮之即散?!?/br> “可……” 公主與太監(jiān)夜奔,這樣荒誕無稽之事,那位竟會信嗎? 商麗歌倏然一怔,不,許是已經(jīng)信了。 公主失蹤這般大的事,宮中竟無一絲風(fēng)聲傳出,若是韓萏不曾失寵,此事必然不會善了,可如今圣上對韓家起了忌憚,為了所謂的皇家顏面,便是曾經(jīng)寵若掌珠的公主,那位也能說棄就棄。 商麗歌齒根發(fā)冷,忍不住看向公子。 他眉目間蘊(yùn)了一點疏冷,帶著嘲弄的輕諷,令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鋒銳。 十八年前的那樁事,會有如今的結(jié)果,不也是因著那皇家顏面和那位的涼薄么? 趙玥之事,公子或許有其他的辦法,可他偏偏選擇了最能羞辱皇室的一種。是否說明在公子心里,對那位的恨,比韓氏更甚。 商麗歌撫在公子眉心,一點點將其上的涼意化去。她不喜公子這般模樣,瞧著總叫人心疼。 “趙玥的死是她咎由自取,你不必太過放在心上。”聞玉捉住商麗歌的手,輕輕將她的指尖搓熱,“至于此事的后續(xù)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憂,想來再過不久,那位便會無暇分心,連尋人的心思都不會有了?!?/br> 正如公子所說,朝堂之上一夜之間風(fēng)云突變。 紅玉琴行的賬目季洲已命人一一核對完畢,其中果然出入甚大,證據(jù)在手,季洲立時便將琴行諸人下了獄,明面上琴行的老板大家徽琴也被下令通緝,有公子暗中相助,不出兩日徽琴便被緝拿歸案。 這些人中,只要撬開了一人的口,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很快就從嶺南毒草案牽出了那樁畫舫殺人案。 此案原本定為私人恩怨,然兇手自盡的毒物、殺人的兇器皆是出自紅玉琴行,又是在懷王的畫舫上殺了朝廷命官,此時翻出來看,處處透著不對勁。 而嶺南毒草這條線,從嶺南至澧都運(yùn)輸路途遙遠(yuǎn),路過的關(guān)口、渡口,層層下來竟是暢通無阻,這里頭有多少官員要被牽扯進(jìn)去,光想想就叫人頭皮發(fā)麻。 然這些人中,也有不少并未收受賄賂,但知曉貨物有問題卻明哲保身未曾舉報的,算是相對罪責(zé)較輕的一類,安王趙逸便向圣上提議,讓這類人戴罪立功,若能檢舉細(xì)節(jié)提供證據(jù)的,一律從輕發(fā)落。 圣上允了趙逸的提議,上朝時便頒布了諭令,這才叫韓氏真正慌了手腳。若那些大小官員都想因此脫罪,咬出韓氏中的核心人物只是時間問題。 轉(zhuǎn)眼便是太后壽誕,去年此時太后仍在護(hù)國寺,便是壽誕也未叫圣上大肆cao辦,今年太后被迎回宮中,便是再想如何精簡,趙冉出于一個“孝”字,也定要叫這場壽宴辦得風(fēng)光體面。 只是太后年事已高,后宮主位又空懸多年,這cao辦壽宴之事便落在了協(xié)理六宮的莊妃身上。 這些時日莊妃忙得腳不沾地,卻也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就連太后也贊她秉德恭和、賦姿淑慧,宮中后位懸虛,蘭妃雖得盛寵但畢竟身份低微,眼下瞧著太后的意思,竟是有意抬舉莊妃。 莊妃在宮中默默無聞多年,一朝翻身,叫不少人都驚掉了下巴。 然到壽誕當(dāng)日,還是出了紕漏。 原本禮樂司安排獻(xiàn)舞的舞姬被人臨時換了下來,上臺的那位姑娘生得芙蓉秋色,仙姿玉貌,一把好嗓子更如出谷黃鶯,身段也是娉婷裊娜,一舞一曲便入了圣上的眼,宮宴結(jié)束后圣上將人留了下來,當(dāng)夜承寵,第二日便賜居蒹葭宮。 “那人是誰?” 商麗歌話聽了一半,此時不由偏頭看去,公子卻不曾抬眼,依舊握著她的手給畫作上色。 自從那日商麗歌畫了一幅公子解衣圖,聞玉便好似有了新的興趣,一日中總有幾個時辰拉著商麗歌在書房中作畫。 眼下畫作將成,已到了上色的最后階段,商麗歌便也收斂心神,由公子外握住她的手,包著畫筆一點點描繪。 畫上的兩人正是商麗歌和聞玉,然畫中之景亦是他們當(dāng)下之景,這是一幅畫中畫,光瞧著便叫人心情愉悅,嘴角輕揚(yáng)。 商麗歌和聞玉落下最后一筆,這才直起身來。 聞玉接過方才的話茬道:“進(jìn)宮的那人是韓氏族人,雖是遠(yuǎn)系,但已記在了大房名下,想來是準(zhǔn)備許久了?!?/br> 果然。 商麗歌也并不意外,韓嬪眼看復(fù)寵無望,朝中動向又處處對韓氏不利,韓相自想再塞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到圣上枕邊,既能吹吹枕邊風(fēng),又能打探消息,何樂而不為? 商麗歌等畫晾干后裁剪四角糊上漿糊,粘在巨大的蝴蝶風(fēng)箏上,正反兩面畫的都是她和公子,無論是衣著還是神態(tài)都纖毫畢現(xiàn),倒讓商麗歌有些不舍將之放飛。 “破了再畫便是?!?/br> 公子一眼就瞧出商麗歌的不舍,一句話便勾得人眉眼彎彎,商麗歌翹著嘴角,又道:“韓氏進(jìn)宮,可會對蘭音jiejie不利?” 聞玉神色不變:“我信她能應(yīng)對得很好?!?/br> 商麗歌拖著音“哦”了一聲,驀然又皺了皺鼻尖:“公子自然是要比我了解蘭音jiejie,畢竟院子里還栽著那許多墨蘭呢?!?/br> 自入小重山第一日,公子讓她打理那些蘭花起,商麗歌便猜到薛蘭音同公子的關(guān)系必定不一般,只是那時不甚在意,也不愿深想,倒是如今,令她覺出幾分異樣滋味來。 聞玉忍不住輕輕一笑,俯身蹭了蹭的她的鼻尖:“歌兒這是醋了?” “誰醋了?” 商麗歌哼聲,眼角眉梢皆是嫵媚韻致,睨來一眼便能叫人骨頭發(fā)酥。聞玉眸中微深,勾著商麗歌的下頜道:“她于我是長姐,你于我可是心頭rou,他日,歌兒還要同我一起,向長姐敬茶呢?!?/br> 公子語中深意叫商麗歌羞得面紅耳赤,輕啐他一口便將人推開,取了做好的風(fēng)箏奔出門去:“不理你了,我放風(fēng)箏去。” 獨留公子在房中,莞爾輕笑。 商麗歌奔至廊下,未覺心跳漸緩,反而有越跳越烈的趨勢。公子言下之意她如何不知,只是…… 商麗歌捏著風(fēng)箏,笑意微斂。 她和公子真能走到那一步么? *** 商麗歌離開后不久,叢云便來報:“公子,秦閣老來了?!?/br> 聞玉神色一頓,隨即起身。 算算日子,秦老也是時候來尋他了。